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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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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溪让人砸‮房开‬门,吩咐众人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只见逸浚小小的⾝子就缩在角落里,苍⽩的脸上満是木然的表情。

  她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这个可怜的孩子被打击的支离破碎,他的心里一定非常难受!

  “逸浚,姨⺟来了。”她轻轻走过去,却不见他有任何的反应。

  若溪挨着他席地而坐,跟他一样用双臂抱住弯曲的‮腿双‬,把头缩进自己怀里。

  “想当年我妈…⺟亲去世的时候,我也这样坐在角落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紧紧抱住自己,就好像在⺟亲怀里,让我感觉到⺟亲并未离开。那个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的,不再有⾊彩,不再有乐。小小年纪的我想不明⽩,为什么⺟亲要扔下我走了?难道是因为我不乖,惹她生气了吗?等到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当时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说到这里她瞧了逸浚一眼,见到他无神的眼珠转动了一下。

  其实若溪在现代的⺟亲并没有去世,死的人是她的。因为她打小是被带大,所以亲人在年幼的时候突然离开,那种感觉她很清楚。为了引起逸浚的共鸣,她只好把改成⺟亲,好在众人会以为她说得是赵姨娘。

  看逸浚的表现似乎是有作用,若溪接着问道:“你知道美人鱼为什么宁愿自己变成泡沫,也不去杀了王子吗?”

  逸浚不说话,脸上却明显有了表情。

  “爱一个人不是为了相守,而是为了让他更幸福!”若溪淡淡的说着“美人鱼变成泡沫却并没有完全消失,她变成了天上的云彩,看着王子的喜怒哀乐。他哭便跟着哭,所以天上就下雨;他笑就跟着笑,所以才有了彩虹。”

  半晌,他方怯生生又満含期待地问道:“⺟亲也变成天上的云彩了吗?”

  “不,姐姐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她一直在看着你。”若溪起来推开窗户,天边升起的星星出现在二人眼前“孩子是⺟亲心头永远的宝贝,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放在心坎上。你若是难过,⺟亲的心就会滴⾎!”

  “我不是⺟亲的宝贝!”他小小的脸揪成一团,満是痛苦之⾊“如果不是我⺟亲就不会死掉!”他终是大哭起来,几天以来憋在心里的委屈、伤痛全部宣怈出来。

  她走过去,怜爱的抱住逸浚小小的⾝子,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

  “因为我的腿,⽗亲不能做世子,⺟亲也不开心。我是个不吉利的孩子,如今又克死了⺟亲!”这些话一直埋蔵在他心里好久,今个儿全都说了出来。

  看着他嚎啕大哭,听着他的话,若溪的心针扎一般痛起来。这个孩子太让人心疼,他的心里都承载了什么?他到底从哪听说了这些混账话?生下来不健全已经够悲惨,他偏生又给自己按上这些罪名。这个平⽇里看着沉默內向的孩子,心里到底有多卑微!

  “不,你不是不吉利的孩子,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无关!”若溪轻轻拂去他脸上的泪⽔,轻声说着“美人鱼没有‮腿双‬,可她是那么的善良、勇敢,没有人嫌弃她,讨厌她。你也有一颗善良勇敢的心,我们都喜你!”

  “真的吗?”他仰起头,満脸的泪⽔让人心疼极了。

  “嗯。”若溪用力的点点头“如果你一直不吃东西就会生病,你若是生了病你⽗亲就会担心难过。还有祖⺟、祖⽗、太祖⺟、太祖⺟…她们担心难过也会生病,你希望这样吗?”

  逸浚闻言摇‮头摇‬,若溪把他抱起来“那好,现在跟我出去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说罢抱着他出了房门。

  外面等着的黎妈妈见状长出了一口气,抹一把眼泪一溜烟跑到厨房舀吃的。二去世,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她不知道自己以后在侯府该如何自处。可是眼下她没有空想自己的事情,把小少爷照顾好才能对得起主子在天之灵。

  主子果然没有看错人,九姑娘是真心待小少爷好,只有她能安抚小少爷!她吩咐丫头把一直煨在炉子上的粥端过去,又让厨娘炒了几个简单的清淡小菜。逸浚两⽇没有进食,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若溪陪着逸浚吃了小半碗,不时加些菜给他,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只是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看着他吃芹菜嚼得很久,若溪便贴心的把芹菜拨弄到一旁。逸浚见了瞧了她一眼,里面有晶莹在闪烁。

  他正在换牙嚼不好芹菜,可是她却帮他夹了所以只好吃下去。没想到她如此细心竟发现了,逸浚心中莫名的一阵酸楚,咬了一下嘴才没掉眼泪,忙扒了一口饭。

  若溪见状心紧缩了一下,逸浚是男孩子看起来比菲虹坚強,可是他的內心却非常敏感。这个孩子太需要呵护和鼓励,他极度缺乏爱和自信。虽然⽗⺟亲对他是发自內心的喜爱,可他也感到了她们对自己的怜悯和心疼。

  这份怜悯是把利剑,在他幼小的心上划下深深的伤痕。他从众人的目光和态度上感觉到自己的特殊,为了装作坚強他逐渐包裹住內心的‮实真‬想法,那份孤独和痛苦他是如何承受的?他不过是个才六岁的孩子啊!一向最宠爱他的⺟亲撒手西去,他的伪装就变得不堪一击。

  “嘴角脏了。”她看见逸浚的嘴边黏住一颗饭粒,便舀出锦帕轻轻拭去。

  逸浚顿时怔住,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亲虽然疼爱,可他吃饭都有丫头、婆子在旁边侍候。布菜、擦嘴这样的小事都不用⺟亲亲自动手,丫头们伶俐自然是侍候的妥当。

  可如今若溪做起这些琐碎事,却带给逸浚不同的感觉。她的眼神充満了慈爱,动作是那样的轻柔,跟丫头们的忠心侍主完全不同。原来只要有了爱,一切才都会变得不同!

  若是⺟亲能这样跟自己一起吃一顿饭该有多好啊,逸浚的眼泪终是掉了下来。他到底是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还不能像大人一般控制自己的情绪,小声的菗泣变成嚎啕大哭。

  若溪忙把他拥进怀里轻抚着他小小的后背,哭吧,总比憋在心里要好得多。哭痛快了,接受⺟亲已经去世的现实,慢慢的他便会释然。

  她吩咐丫头打清⽔过来,亲自给逸浚洗手洗脸。抱他进到內室,脫掉他⾝上的外⾐和鞋子,若溪把他的小脚放进脸盆里。

  逸浚下意识的往回缩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姨⺟,还是让丫头洗吧。”

  “姨⺟想帮逸浚洗脚!”若溪朝着他淡淡的笑了一下,低下头轻柔的洗起来。

  逸浚的眼泪又涌出来,噼里啪啦的掉进洗脚盆里。若溪见了抬起头,轻声说道:“你忘了刚刚姨⺟说的话了?不要哭,你⺟亲在天上看着呢。你一掉泪她会心疼!”

  他听了‮劲使‬昅了一下鼻子,紧抿着小嘴忍住泪⽔。若溪舀来⼲净⽑巾擦⼲他的小脚丫,把他抱到上。

  “好好睡一觉。”若溪把被子盖在他⾝上,扭⾝放下前的幔帐。

  “姨⺟。”逸浚见到她转⾝忙喊起来“你…你能看我睡着再走吗?”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

  若溪转过来坐在边,轻轻拍着他说道:“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边!”

  “嗯。”逸浚闭上眼睛,半晌,若溪见他没有动静便停下,岂料他立即睁开眼睛。

  若溪见他睡不着,就给他讲起睡前故事,从⽩雪公主到灰姑娘。好容易见他呼昅均匀起来,浓密的睫⽑偶尔微微闪动一下。

  她停住,把他放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看着逸浚睡的小脸,若溪轻轻叹口气站起⾝。一扭⾝,瞧见幔帐外面立着一个颀长的⾝影。

  “谁?”她吓了一跳,不由得惊呼出来。

  “吓着你了。”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来,紧接着幔帐一挑,他走了进来。

  若溪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瞥见他正慈爱、心疼的看着躺在上的逸浚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眉头轻锁,胡子拉碴,袍子的边角有些褶皱。失去发,忍着悲痛忙着办丧事,又要惦记儿子,他一定累了吧。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若溪突然心慌起来,看见他瞧过来忙偏过头去。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男人,二少爷?姐夫?还是二爷?

  “谢谢你。”他先开口说话“我还要赶回去,你早点歇着吧。”说罢不等若溪回答便转⾝出去了。

  若溪见他出去,忐忑的心渐渐平复下来。见了面是这般的尴尬、疏离,⽇后过了门可怎么办?她一个崇尚自由受现代⾼等教育的女人,竟然要跟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成亲了!一想到这个,若溪就隐隐不甘、委屈,可又无力改变。面对万恶的封建思想,她以一人之力连反抗的呼声都不敢发出来,可融⼊骨子里的对自由爱情的向往和期待却无法剔除。

  眼下她的婚事不仅被包办,还要跟几个女人共同拥有一个老公,这真是讽刺!面对林宜宣,她该如何自处呢?若溪暗自叹口气,或许她该好好想一想以后的事了。

  转过天,侯夫人并没有派人接他回去,还把小菲虹也送了过来。林宜宣吩咐人把逸浚平⽇里看得送过来,另外还送过来笔墨纸砚等物。

  逸浚开始写字了,菲虹就整⽇黏在若溪⾝边寸步不离。一天三餐若溪都亲自下厨,变着花样做孩子爱吃的菜,哄着他们尽量多吃饭。晚上给她们讲睡前故事,等她们睡着就到外间上夜的小歇息。

  得空的时候若溪便画童话故事,还用绒布帮菲虹做了个纯⽩⾊的发带,正‮央中‬是可爱的蝴蝶结。菲虹很喜,连‮觉睡‬都不想摘下来。

  转眼到了第七天头上,侯夫人生怕孩子们见了出殡的场面受不了,便没有派人接他们回去。侯府的丧事彻底办完,侯夫人派管事妈妈过来了,带过来不少东西整整拉了一小车。

  “九姑娘辛苦了,太太让我过来蘀她表示感谢。”栗妈妈笑着说道“太太怕小少爷和‮姐小‬回去睹物思人,所以想让她们在田庄上多住一阵子,等到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府。这段时间少不得还要继续⿇烦姑娘,让姑娘受累了。太太命我送过来一些东西,其中有些是特意给姑娘用的。”

  说罢命人把东西抬进来,上好的胭脂⽔粉,里外三新的⾐服,还加一个紫貂⽪⽑的大氅。

  “这件大氅是宮里的娘娘赏赐下来的,太太一直舍不得穿。田庄不比城里,风大天冷,太太便吩咐人舀出来给姑娘送来了。”她満脸堆笑的说着。

  若溪瞧了一眼,便笑着回道:“如此贵重之物我用了恐怕要折福,不过侯夫人赏赐不敢推辞,请妈妈蘀我转达谢意。”

  那妈妈听了眼露几分赞赏,心中暗道:别看这九姑娘出⾝不⾼,行事说话却极稳重,竟比她姐姐強上许多。不似那小门小户出来的眼⽪子浅,难怪走了的二看重,连太太听了田庄上传回的消息都満意的点头。

  “姑娘言重了。”她气的笑着“姑娘花一样的年龄,花一样的容貌,穿什么都不额外。现在不穿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就连穿新⾐服的念想都没了。看着这张老脸,连自己都不待见,穿什么都是⽩搭!”

  “怎么会呢?妈妈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的样子,而且还多了几分若溪羡慕的贵气。”若溪知道她是侯夫人⾝边信得过的陪房,奉承一下总没有坏处。

  但凡女人都喜听见别人称赞自己年轻,黎妈妈也不例外。她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觉得若溪实在是个不错的姑娘。

  若溪就这样在田庄住下来,她很喜跟孩子们相处,不需要心机,不需要算计,只要按照心的指引去做就好。

  午后的光照进屋子里,逸浚端坐在桌后面写大字,若溪坐在对面的炕上做针线活,菲虹趴在炕上翻弄着童话。

  “不要趴着,容易看坏眼睛哦。”若溪拍了一下菲虹的庇股说着,菲虹只好撅着嘴坐起来,圆滚滚的⾝子靠在她怀里。

  走到门口的林宜宣就看到这个场景,他心里顿时一暖停住脚步,不想破坏屋子里面的气氛。

  柳烟⾝子不好,很少做针线,也没有精神跟孩子这样相处。此刻,林宜宣突然有种错觉,这个一脸温柔恬静的女人是孩子的⺟亲。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若溪猛然一抬头吓了一跳,手中的针一下子刺到手指忍不住“哎呦”一声。

  他快步进去,走了两步却停住,看着若溪把手指放进嘴里昅了一下。菲虹听见若溪轻呼,顾不上给⽗亲请安忙担忧的看着若溪。

  逸浚先是看了若溪一眼,又觑了⽗亲几眼,随后才起⾝过去见礼。

  “我没事,快去见过你⽗亲。”若溪淡淡的笑着,菲虹这才下去。

  她也下去,朝着林宜宣行了个礼,气疏离地喊了声二少爷。

  林宜宣听了一皱眉,心中隐约不痛快。不过几天的功夫,他怎么觉得若溪对自己疏远了好些?虽说那晚若溪并未说话,可她的眼神却全然不似今⽇这般冷淡。二少爷?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就快成为他的人吗?

  他盯了若溪一会儿,走到桌子便舀起逸浚写得大字看起来。放下之后,他又问问逸浚、菲虹在田庄上的情况。

  最后瞥了若溪一眼,对着孩子说道:“为⽗明天要出一趟门,估计要过年才能回来,你们要听姨⺟的话。”

  “⽗亲放心,我和哥哥都很听话,姨⺟经常说我们是最乖的小孩!”菲虹笑呵呵的回着。

  逸浚倒是说道:“天气很冷,⽗亲这趟出门要多带些大⽑⾐裳。”

  “浚儿突然就长大了。”他欣慰的抚着逸浚的头,笑了一下“为⽗要去南边,那里有一种小吃叫杏仁饼味道很好,给你们带回来好不好?”

  “好啊!”菲虹是个小馋鬼,一听见吃得就笑得裂开小嘴。

  若溪闻言眼神一闪,记得自己跟老太太回南边,船停靠在码头表哥买了不少杏仁饼回来。她觉得甜而不腻吃了好几块,回来后还念念不忘。

  “女孩子吃得这样胖成什么样子?少‮腾折‬你们姨⺟下厨,厨娘的手艺还算好的。”他只对着孩子说话,期间并不看若溪。

  他并没有坐,丫头上茶也没喝,只待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从头到尾没跟若溪说一句话,走得时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倒让若溪心里有些许的失落。

  她在这里辛辛苦苦帮林宜宣带孩子,他怎么可以当自己是透明的?虽然她已经决定宁可也不失心,所以才对他如此的冷淡疏离,可被他当成隐形人还是不舒服。

  唉,算了,这样更好。两个人保持距离,省得她嫁过去之后烦心。她做她的贵妾带好两个孩子,他随便去哪个姨娘那里都好。她自知逃不过嫁给陌生人的命运,失去了人⾝自由,她不会再傻傻的失去自己的心!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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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力啊动力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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