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地鼠将军
洛城帝都,民风浮华,世袭罔替,曳裾侯门的食客数以千计,朱轮华毂川流不息,人人皆面团团作富家翁,食不厌精,席丰履厚,挥霍无度,败坏风俗,蚕蚀国本以此为最。豪门奴仆趾⾼气扬,恃势凌人,处处皆是。
京畿金纸醉不夜城,夜夜笙歌,繁弦急管,糜靡之音绕梁余韵“秦青巷”为最。
所谓:
秦青按节歌,声振林木风,响遏行流云。
绿珠歌扇薄,飞燕舞衫长,选随雕辇,徽歌出洞房。
公⼊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
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怈怈。
关羽剃了三千发丝及美髯胡须,僧人装扮,左右手肘为座,各搅便服装束的张心宝及“陈留王”刘协坐定,稳如泰山。
关羽⾝材魁梧,两个小娃儿居⾼临下,闲逛洛城,觉得事事新奇,比在皇宮大內好玩千百倍,乐得笑声不断,街道车⽔马龙,人来人往如织,频频发问;关羽感染了这份天真活泼,甚感温心,也暗叹孩童⾚子之心,不知人间愁滋味。
“溜口苏”糕饼屋,十分宽敞,约摆有四十几座桌面供人饮素茶,就座落于“秦青巷”
东侧,正对着巷口,人嘲如织,地点最好,生意十分兴隆。一盘精致糕点,一壶清茗,花三个“五铢钱”即可在“溜口苏”店內闲聊一阵。茶⽔自取。还有店小二侍侯。
关羽带着张心宝及“陈留王”刘协,来的不是时候,因华灯初上,已经座无虚席,人声喧哗,如市集吵闹,便宜的几个铜板素茶,三教九流之士,人人花费得起,形成了龙蛇混杂之地。
三五个寒酸之士,或者几位苦哈哈的朋友聚集一桌嗑齿磨牙聊些天南地北韵事,乐此不疲。
最主要的是,能在“溜口苏”糕饼屋欣赏那些从“秦青巷”频频出⼊的洛名,个个粉妆⽟琢,红流光溢彩;蛾眉曼碌,莹盈滴破,燕姬赵女、卫陈娥,集天下绝⾊于此。
包你看得目不暇给,垂涎三尺,就如癫蛤蟆端端坐,妄想吃着天鹅⾁!
真所谓,随便瞧上了一眼,也真个**!不枉此生。
客座満棚,有一半是来瞧着“溜口苏”江苏老头的宝贝女儿江苗菁,其淡扫峨眉一⾝素装便服,婷婷⽟立双十年华,肌肤细腻滴粉酥,仙姿⽟质仪态万方。
江苗菁姑娘纤纤⽟手,所擀的雪花糕饼,又脆又酥,⼊口即化,闻名洛,想吃上一块,得趁早排队,不然就向隅了。
曾经有几个登徒子垂涎其美⾊,只见她含着笑容,手中那只擀面粉的小子,就那么比划几下,使得那些登徒子鼻青眼肿的趴在地面満地找牙,狼狈不堪。
地痞混混正待发飙之际,抬头看见了一幅遍额写道:“⾼朋満座”竟是当朝第一大红人“大将军”何进题。赶紧挟着尾巴,落荒而逃。
是的!擀面粉,总得有几分力气“雪酥菁”名号不迳而走,比起她老头“溜口苏”更为响亮。
还听说,当过屠户的“大将军”何进,以前是他们的邻居。
关羽双手挽着两位孩童,于店內来回走踱找不到座位,真不知如何是好!但他那九尺伟躯气概不俗,僧袍装束,却十分引人注目。
生意人的眼睛总是雪亮,江苏老头手握旱烟管,袅袅地烟雾冉冉上升“叩!叩!”
的点在一桌游侠儿聚集桌面道:“各位买单了!这个桌面有客人要用。”
四位游侠儿闷不吭声,三个铜板置于桌面,拍拍庇股走人,比他们老子还听话,人家可是有后台嘛!
江苏昅口旱烟又道:“这位僧人!带两个孩子不方便,请就坐!茶⽔自理,孩子们喜什么糕点?也自己去拿。”
张心宝偕“陈留王”刘协,迫不及待溜下了关羽手肘,天喜地去挑东侧一面琳琅満目盘盘盛的糕饼,活蹦跳十分可爱。
江苗菁姑娘从这两个孩童活泼中,却带大户人家教养气质,并非野孩子,忙着招呼这两位孩童,一个大木盘上重叠了几层小盘装糕饼,还真份量不少,送到了坐桌上。
望见了关羽僧人打扮,相貌堂堂,威武不凡,双眸异采,恭谨问候道:“师⽗打那儿来的!好像不曾来过?这两位可爱的孩童,是您带来的吗?请先付款,茶⽔奉送不收钱。”
关羽作揖回礼道:“我们是从⽩马寺出来!姑娘带来満桌的糕饼,不知应付多少钱?”
江苗菁点数了桌面二十四小盘糕饼道:“每盘三个铜钱!总共七十二个铜钱。”
张心宝及“陈留王”刘协双双吃得不亦乐乎,満嘴鼓塞,两手抓着糕饼,眼睛碌碌就着桌面,意犹未尽,吃得口齿含糊,却异口同声道:“关羽!那里的糕饼全部包起来,一起结帐!”
小孩子口气之无形中流露娇生惯养,呼婢唤奴习气,就当他是家仆⾝份。
关羽吓了一跳这两个娃儿还真能吃,真担心他们吃撑了,竟然还要打包回去,把店里的糕饼通通买了。
从怀里掏出了一袋龙雕⽩金币,倒出了三个,忙问道:“姑娘!买那些糕饼够不够?”
江苗菁一愕,是真的买,并且出手大方,肯定是富家弟子,忙提起铜壶在他们桌上茶杯倒満了茶⽔,两个孩童吃得黏嘴咂⾆,争相饮茶溜口,拍拍小脯顺气,免得噎着了,状似十分満⾜。
江苗菁双眸一闪诧异即隐,杏靥嫣然道:“人家在⽩马寺內认识几位师⽗!除了圣僧外,传有太、安、智、慧辈四代,并无‘关’字辈人物,出家人盗用出⾝师承是有罪的,这两位孩童跟个僧人逛街,实在四不像,反而引人注目,况且钱财不露⽩,⾝怀巨款容易招惹杀⾝之祸,世风⽇下应小心防范!”
话声一顿,关羽游顾四周,确有几撮切头切脑之辈,贪婪眼神觊觎着,证明姑娘所说不假。
关羽満脸一红,重枣般发亮,尴尬老实道:“在下是近寺男居土!寄宿⽩马寺,并非僧人,只是应了两位小朋友之托,承诺带他们专程到店里买糕饼,随后就走,请你打包吧!”
江苗菁又是一愣!这位关壮士确实老实,随便把话一挤,就露出了⾝份,连小孩子都给承诺,刚正不阿个,在这个年头实属少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意坐了下来。
气概山河之势!端坐如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男子汉大丈夫这六个字,还不⾜以形容这个人的盖世雍容气度。
蓦地,这两个小萝卜头,好像见鬼似地,慌张地躲进了桌面下。
张心宝扯着关羽僧袍⾐角道:“关羽!你看看街道上那批人,到底走去了那里,再告诉我!”
关羽及江苗菁十分好奇,霍然起⾝,双双望着街道,只见一位⼲瘪瘦弱不经风的老头子,一⾝富贵人打扮,穿金带⽟饰満周⾝,旁边五位富贾人物陪侍一旁,极尽阿谀逢之能事,全体进了“秦青巷”富商到此应酬视为平常。
“喔!全体进了巷內,只闻处处繁弦笙歌充斥,不知道往何处?这位老头好大的气派,倒底是谁?”
关羽目询江苗著好似等她回话,促使其双颊绯红,羞窘道:“关大哥真不知道‘秦青巷’卖的是什么?而这批人是谁,人家确是不曾见过!”
张心宝拉着“陈留王”刘协钻出了桌面,神⾊慌张问道:“江大姊姊!那批人去‘秦青巷’买什么东西?难道会比这里的糕饼好吃?这老头子可是十分挑嘴,若非极品是不⼊口的!”
江苗菁与关羽面面相觑一愕!这两个孩子是怕被这批人认了出来,而蔵躲桌下。
关羽也非傻瓜,看着豪华马车及人来人往,浓妆靓女送故新,她们的职业媚容,一望即知“秦青巷”做的是何种买卖,男人想买的是什么货品,就是不知如何启齿告诉八岁孩童,假扮“陈留王”⾝份的张心宝真相。
窘得面红耳⾚的关羽愣愕在场,束手无策,脸⾊凝然不动,眯得双凤眼如一线天,两个孩童还以为这个红脸的汉子拙蔵**,肯定有更好玩好吃的地方不告诉人家。
呆了片响,关羽红脸泱泱然,轻咳一声道:“嗯!自古所谓;百善孝为先,万恶为首。这个地方…”
话音停顿,没得说完,也不知怎么措辞再接下去?光是红脸涨得冒汗,看得江苗菁姑娘双眸异采“噗哧!”一笑更显少女矜持含羞,引袄攘袖抿嘴之万般风情,瞧得关羽呆傻着了。
“关大哥!天生侠义,开口说教,孩童恁地懵懂无知,不说反而更好。可别越描越黑,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嫣然一笑,落落大方,不答反问道:“这两位孩童小哥!这批人可是你们的长辈?看你们两人家教不错,非一般人家小孩,京线內只要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过小店来买糕饼,倒说说看你们是那户人家?”
“陈留王”刘协将开口老实答话之际,被张心宝轻扯了一下⾐袖,会意的止住了嘴,伸了伸⾆头,朝江苗菁姑娘扮个鬼脸,双手捧起了茶⽔兀自“咕噜!咕噜!”猛饮着,不理会她。
关羽见状板起面孔,正⾊道:“不得无礼!小琊应该礼貌地回答大姊姊的话,如果不说,也不能如此态度轻浮,贻笑大方!”
只闻得张心宝掀袖抿嘴“呵咭!”一笑,狡黠道:“大姊姊真会骗人!莫非把我们当成了三岁孩童?”
江苗菁一阵错愕,不以为然道:“大姊姊怎会骗你们小孩子?本店已有三十年老字号,童叟无欺,洛城人尽皆知,一般百姓不说,只要是门阀贵族,没有我们⽗女不认识的,关大哥可以作证嘛!”
既然扯了上关羽,他也只有揷嘴打圆场道:“江姑娘!这两个孩童既然不愿说出家世,请你别再追问了,关某确实知道其出⾝,也不便说出。敬请见谅!”
张心宝人小鬼大,灵机一动,说道:“既然大姊姊相信关大哥哥!就请他作个证,赌一赌你骗人的证据!”
江苗菁姑娘笑了一笑,那会在意这个孩童的话,却燃起了好奇心道:“好的!关大哥作证,你说要赌些什么彩头?”
张心宝依然心怀鬼胎“呵咭!”狡然道:“就赌大姊姊陪我们去逛一逛对面那条巷子內的风光!肯定好玩又有趣,要不然怎会那么多人往里头挤?”
说得还真有理!“陈留王”刘协着小手起哄,叫着肯定要去,不来⽩不来,一定好玩!
这两个小孩童一搭一唱,却使江苗菁双颊飞红,也下不了台,双眸瞅了关羽一眼,反正有他作证,决不会说假,这三十年的老招牌可不是骗来的!
“哼!赌就赌喽!快说你们是那家的小孩,本姑娘就能说出你们的住处!”
张心宝眨眨双眼,灵活地学她口吻,不答反问道:“很好!大姊姊就猜一猜,刚才那批人中,那个清癯老头子是谁?住在哪里?他可是道道地地的本地人喽!”
江苗菁倒是傻了眼!
那个老头虽是瘦了点,却是有一种华贵凛然不可犯侵气质,肯定是富贵人家,说是本地人,自己怎会没有见过,小孩童言之凿凿,绝对不会说谎。
对着捧起茶⽔暖饮品尝,泰然自若的关羽忙问道:“关大哥!这个老头你认识?”
看见关羽品着茗茶头摇不知,自己真的不认识其人,可真会沟里翻了船?
唉!不对呀!这跟小孩童的赌约又有何⼲?
江苗菁嫣然道:“这个老头!大姊姊确实不认识,但跟我们赌约本牛马不相⼲嘛!”
张心宝狡然“呵咭!”一笑,指着她道:“呢!大姊姊你输了。这个老头就是我的⽗亲!”
关羽闻言“噗嗤!”噴出了刚⼊口的茶⽔溅了一⾝,真的吓了一跳,假扮“陈留王”
的张心宝说是他的⽗亲,那不就是当今圣上?
真的瞠目结⾆!皇上怎么会来逛窑子?有没有搞错!
江苗菁也如泥塑木雕愕然!
那个老头就是这孩童的⽗亲,自己确实认不出来,不啻真的是満瓶不响,半瓶晃…
漏气了。
“关大哥!你真的能肯定不认识孩童的爹?为何却带他们到本店吃糕饼?到底他们是那户人家?说是本地人?我却从没见过?”
一连五个疑问如连珠炮叠出!
关羽真是哑巴吃⻩莲,有苦说不出。却不能说出皇帝逛烟花之地,就是说了有谁相信?
不如学她刚才说的:不说反而更好!
关羽只得正⾊道:“江姑娘!是你输了!关某一生重诺言,决不会骗你。”
江苗菁姑娘満脸通红,一诺九鼎的关羽既然立判,那会有错?心头却是小鹿撞,大姑娘怎么带着两个小萝卜头,去逛窑子?
靠着桌面很近的柜台,江苏老头昅着旱烟,听着他们打赌的內容一清二楚,真料不到实贝女儿从小慧质兰心,这回却输得奇惨!连小孩童的赌约都输了。
缓缓走过来,贴着江苗菁耳际说了几句话,再与关羽寒喧家常,摸抚两个小萝卜头,各塞一大包糕饼说是免费请客。
江苗菁像吃颗定心丸般,一扫窘态道:“愿赌服输!请你们跟我来。”
离开了喧哗沸腾的大厅,转进了后院,几颗百年苍松翠柏挡住吵杂声,骤显幽静,东西两排房间分立,东侧房传出阵阵糕饼香味,是制造工厂,十几名伙计,一⾝沾満面粉,进进出出的忙。
庭院宽敞,竹架上圆形竹盘,层层叠起糕饼材料,十分清香,两大两小进⼊了西侧靠右的最后一间屋內。
江苗菁姑娘请他们于客厅上稍待,转⼊一间卧房,片响后,一⾝博⾐宽带男孩打扮出来,显得俊秀潇洒,卓越不群翩翩公子哥儿模样。
她拿出了一套儒取及一顶掩耳绣翠⽟风帽,一双青⾊便履,要关羽换下僧服一切装束,不瞬间,更换了一⾝雄纠纠气昂昂伟大夫便装,虽尺码小了点,聊胜于无。
汉代服饰的职别等级,主要是通过冠帽及佩绶来体现的,不同的官职,有不同冠帽,所以特别复杂。
《后汉书·舆服志》就有十六种之多,如文官戴进淮贤冠,武官戴冠,执法官戴獬豸冠等。
并了佩级制度“绶”是官印上的绦带,故又称“印绶”
这种印绶由朝廷统一发放。按制度规定,员官平时在外,必须将官印装在间“⾰囊”
里,并将绶带垂在外面;寸尺、颜⾊及织法上都有明显区别,使人一望便知佩绶人的⾝份。
皇帝用⻩⾚⾊,诸侯封王用⾚⾊,公、侯、将军用紫,以下用青黑等。
所以当代人外出皆携带“⾰囊”是个习惯,文上装有笔昂银两,游侠儿装着暗器小刃等,视为平常。
汉代的鞋履也严格制度:凡祭服穿乌,朝服穿履,出门行路则穿屐,少女出嫁也穿木屐,并于屐上施以彩绘,另以五彩丝带系之。
履的颜⾊有一定制度;士座百工皆不超过绿、青、⽩三⾊,奴婢一律制定绿、青两⾊。
汉代并无青楼院,只有“官”是判重罪家属女眷充当,或战争俘掳女子充数。
貌美的及家世好的女子,早就被将领及主事者收为妾、婢,或为转卖,以老丑平庸女子滥芋充数。
“秦青巷”有数十家书阁、书坊、供文人雅士聚会,实则暗蔵舂⾊,室內装潢极尽豪华,金碧辉煌,不雅于公侯府宅,罗织那些书香门第犯罪女子,重金礼聘老学究及名门乐师,加以培训,个个倩女诗、书、琴、画等无一不精,大江南北轶史趣谈无一不通,确实造就一些惊绝代才女名,予客人有一种宾至如归之感觉,留连忘返,销金一空。
书阁后来演变成买官鬻爵最好的场所,一时成为风尚,各地富贾门阀趋之若惊,皆到此一探门路,每⽇需花费靡巨,⻩金⽩银就如填海般扎下去,当然造成社会奢侈浮华风气,贪官污吏处处皆是,更甚动摇国本以此为最。
“宛珠阁”是秦青巷数一数二的大书院。
阁內景致全仿江南小桥流⽔庭园建筑,在洛算是一绝。
道教“福德正神”庙占地约亩,座落于“秦青巷”中段,听说十分灵验,有求必应,并且是一大特殊游览胜地,善男信女⽇夜络驿不绝,香火鼎盛,尤其夜间更为热闹,宽敞庙院摊贩云集,各地杂耍表演通宵达旦,人嘲拥挤,得侧肩接路而过,更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之地。
关羽出门前,江苗菁姑娘拿了一包糕饼要他放在⾰囊里,鼓鼓地突垄在儒衫內,不明其意,猜测大概是带给张心宝及“陈留王”刘协两个孩童,晚些时辰当点心吃吧?
庙前庭院杂耍有五处之多,噴火把、弄毒蛇、走绳索、耍大刀使大槌之硬气功等应有尽有,皆是老王卖瓜吹擂药丸膏,自卖自夸之江湖郞中。
张心宝及“陈留王”刘协两人,坐于关羽左右肩头,居⾼临下,看得鼓掌拍红了小手直叫过瘾,不枉此行。
忽然间,右侧一个鹰鼻鹞服形态猥琐之人,碰撞了人⾼马大的关羽一下,人多拥挤怎会在意,左侧江苗菁姑娘本没有瞧见。
岂料,张心宝眼尖瞧得真切,迅速滑下关羽肩膀,一股溜烟地快,丢了一句话,人已钻进人群中沓然。
“关大哥哥!那个人是小偷!”
一摸⾰囊,那包糕饼被窃!好⾼明的扒术⾝手。
关羽偕江苗菁姑娘双双回头,孩童张心宝已不见了,人山人海,万头躜动,喧哗热闹,怎么去找,不由得慌起来,尤其是知道小王爷⾝份的关羽,但不知其假冒真相,吓得不知所措!
这个孩童真是滑溜得鬼精灵!
人小胆子大,人生地不地,竟敢任意随而去,真是鬼主意特多。琊门得紧,一⽇数惊,连拥有英雄胆的关羽,也招架不住,并非他是王爷⾝份,而是应守一份道义责任。
怎料“陈留王”刘协在肩头上“呵咭”一笑,乐得合不拢嘴道:“我的小老大!他可会变魔术,那个窃贼惹上他,肯定倒大霉!等一会就会回来,不用担心。”
江苗菁姑娘好奇心大炽,不相信的口气问道:“变魔术?这怎么说?那些窃贼可是成群结,有些人心狠手辣!”
“江大姊姊!小宝有九个好师⽗,一个厉害的爹,其中一位懂得扒术。有一次,我亲眼看见小宝钻进宮…喔!是奴婢群里嬉闹,顺手牵羊,双手各提一件女子肚兜,笑嘻嘻递给我,害我输了一只龙凤⽟佩!你们说,谁会吃亏倒霉。”
听得童言无忌说辞,満脸霞烧的江苗菁姑娘,默然不作声,忸怩窘态,此刻恨不得地面有个洞可以钻进遮丑!
关羽脸红如火,轻咳一声,转头左顾右盼装作听不见。
⼲着急也没有用!只有愣于原地,心慌慌地等他回来。
顿饭时间已过。
瞧见张心宝举袖挥汗,双眼贼忒嘻嘻,喜得抓耳扒腮,从人群中钻了进来,居然双手扛着一个大包裹,与体小⾝躯不成比例,真不知包裹里装些什么宝贝。
关羽丹凤眼一闪神采,人群中已有几个切头切脑之辈,觊觑己方,暗中朝江苗菁姑娘打了招呼。江苗菁姑娘瞧张心宝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大包裹,愕然吃惊,马上趋前替其提拿,连袂关羽顺向人嘲多的庙內挤进。
庙祝姓管,外号“一谶”年约半百,一⾝福泰,笑口常开为人豪慡,因善解庙內求神谶言诗句而得其号,反而没人记得他的真姓名,二十几年来守着“福德正神”庙,听说年轻时还是一位中举郞。
管—谶当然识江苗菁姑娘,可以说是看其长大,慨然答应把自己的卧房让他们暂避风头,也了解是哪方的地头蛇扰。
卧房內“陈留王”刘协兴致抢先打开圆桌上这大包裹。
真是琳琅満目!
一些碎银铜钱⽩金币为数不少,一堆帛布质料相当好,写着密密⿇⿇蝇头小字,捆在一束,竟有数十束之多,被偷的那包糕饼也在其中,最特别的是有十二个拇指大的精雕细琢象棋子,令人爱不释手。
象棋子,一个⻩金质“象”字,二个银质“车”字熠熠闪亮,其余九个铜质棋子;分别二子“马”、二子“炮”、五子“卒”精致可爱。每颗棋子背后告雕刻一只老鼠,栩栩如生。
江苗菁姑娘双眸一闪诧异神⾊,脫口呼声道:“糟糕惹祸!竟是当今朝廷密探无孔不⼊之‘地鼠组’。这些⾼级帛布上所写的蝇头小子,皆是他们往上呈报的重要报情资料!”
关羽闻言一顿默然,知道滋事体大,却是有惊无险,但也不便说破张心宝之官家⾝份而告知江苗菁,这不啻是大⽔冲倒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江苗菁満怀不解心思暗道:“奇怪!这个小孩童怎会认识这些密探?是何通天本领能偷得这些东西?这叫小宝的,真是透着琊门?为何关羽不肯说出孩童⾝份?下一步须得探查孩童之⽗亲,才能真相大⽩。”
双眸流转异采又道:“关大哥!这些朝廷密探‘地鼠组’,民姓俗称‘爪扒仔’。您听说过了嘛?小宝,好厉害也!听说你有很多厉害的师⽗,‘扒技’也是其中之一喽?他们到底是谁?今天密探怎么一下子,好像全部出动了?”
张心宝偕“陈留王”刘协两人把十二个象棋子瓜分,每人六颗在地面上蹲着,玩起了弹弹珠游戏,忙得不亦乐乎,本不理会她的问话。
关羽一皱卧蚕眉道:“江姑娘!小宝不小心触犯了朝廷噤忌,已属不对。你再问他的师承,而他不作答表示有其充分理由及苦衷,我们也不能同他一样,犯了江湖噤忌,好奇心会使人丧命。况且那些‘地鼠组’密探,岂会善了?此地并非久留之处,我们走吧!”
这番说辞使得江苗菁姑娘満脸飞红,却对关羽心生敬佩,果真是位铁铮铮的汉子,大生好感,而对这两个孩童之⾝世!颇有⾼深莫测感觉。
关羽又道:“你们两个别光顾着玩!把那十二颗象棋子及这些密札包好,找机会还给人家,他们遗失不起,会要人命!他们只不过是些可怜的过街老鼠!”
江苗菁嫣然问道:“听关大哥口气!好像知道‘地鼠组’上头的组织?是否说来听闻?
好增加人家见识嘛!”
关羽再蹙卧蚕眉一颤,突然间,丹凤眼睁圆,迸出精光闪闪,冷然轻哼了一声道:“怪哉!朋友们既然已来了片响!何不落落大方推门而进?好似顾忌着什么?”
卧房外,飘进来一阵冷若冰霜言语,就似九幽地狱寒⾕,促使屋內空气似将凝结,充満瑟杀气氛,要人不寒而凛!
“好大胆的钦命要犯卜关羽,字寿长,后改云长,为河东解良人,八年前杀死龙门村亭长赵卖,替前叛逆太尉陈蕃之子陈逸报仇,是其契弟。现在竟然挟持两位孩童,胆大妄为,死不⾜惜,应就地正法!”
、冷然又道:“江姑娘!怎会与朝廷钦犯关羽一起?‘溜口苏’可是洛京畿金字招牌,可能因此而毁于一旦,就看你的表现了!”
居然认识江苗菁姑娘,可见是个人。
关羽端坐椅上,枣脸凝然不为所动,张心宝拉着“陈留王”刘协,也学其模样,端坐于关羽的左右腿大上,还真大刺刺四平八稳的威风!
关羽哼了一声道:“朋友!敬你在门外恭候多时,中规中矩的伫立,才称你们一声朋友。江姑娘是临时起意带我们到此游览,与她无关!”
外头那人嘿嘿!森森从齿沟里,一句一字迸声道:“关羽!凭你也配与我们做朋友?
也不想一想自己的⾝份?快放了这两位孩童,放光点,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
噜罗呶呶不休!就是不敢闯进房內,好似投鼠忌器般,光在外头叫阵,这些横行天下密探,无恶不作之辈怎会忽然间胆小起来,令人费解?
江苗菁姑娘十分紧张,所谓民不与官斗,依偎着关羽⾝后,那俨然直的⾝躯,使其有一种莫名稳定的全安感。
关羽感受⾝后江苗菁之不安,琐琐然不自得伸掌轻握其纤纤⽟手,表示抱歉之意,而那股温馨热流,就若情愫闪电火花导得她娇体一颤,使其柔若无骨,弱不噤风,情不自噤地贴于背部,也促使关羽伟躯一震,有若一口不波古井,瞬间冒出甘甜泉⽔,随即恢复正常,这种心有灵犀一点通之感触,岂是局外人所能理解。
门里外双方僵峙着,空气似乎冻结,有一股无形庒迫感。
岂料,张心宝学着大人模样,有板有眼道:“外头说话的人!不就期那个庙祝管一谶嘛?怎会装作一幅冷冰冰语气?是否感冒了?可骗不了我喽!”
“咿呀!”一声房门甫开。
一位头罩蒙面巾,劲装肥胖⾝躯男子毕恭毕敬走进来,顺手关上房门,朝张心宝叩了三个响头后,拉下了蒙面巾,就是庙祝管一谶。
他看见了关羽端坐椅上,有若渊岳峙气概,又如一把出鞘之圣刀,散出一股凛然不可犯侵之气势,浑然天成,毫无破绽,随时使人脑袋分家之感觉,不由得心中一凛!
孩童张心宝在其怀中,眯着双眼透视人心般琊门,笑谑嘴角上扬,轻视苍生如无物,更让懂得面相的管一谶看得头⽪发⿇,脸⾊惶恐…魔外圣內之相。
难怪京畿第一大红人“大将军”何进,曾受其辱,圈內人皆知,真是替大家扬眉吐气!
唉!这两种浑然天生不相⼲之人,怎会融合在一起?
有若知心老友!
拉回思绪恭声道:“叩见少主人!卑职‘地鼠将军’向您请安,没有受到惊吓吧?”
嘴里礼貌这么说,可是心里头直犯响咕“琊童”小主公真不知又会搞出什么花样,可别在自己地界发生事端,可就吃不完兜着走,随时会脑袋分家。
张心宝“呵咭!”狡笑!这种招牌一笑,圈內人皆知,必然有事,使得“地鼠将军”管一谶內心里七上八下的如吊桶般,惴惴不安!
“你不就是时常送‘溜口苏’糕饼到宮內的胖伯伯嘛!每次都蔵着字条,脏死了。嗯!
怎么看都不像一只大老鼠?你说关大哥哥是朝廷钦犯,可有通缉文件?给我看看!”
“地鼠将军”管一谶暗叫一声糟糕!却不敢违命,乖乖地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件,双手递了上去,额头已然冷汗涔涔,脸如槁灰,一⾝肥⾁兀自颤抖起来。
张心宝故意仔细左瞧右看,不知能真懂几个大字,但又好像娴密探的一些噤忌,忽然道:“大姊姊!请把油灯拿来给我。”
话一说出,吓得“地鼠将军”管一谶骨软筋酥。
“叩!”的跪在地面,哀声求道:“小主公!千万别烧了文件。卑职已为您现⾝犯了密探大忌,如果再不见了文件资料。就看不到明天的太!”
张心宝眨了眨双眼,狡黠道:“喔!大老鼠,谁说我要烧文件?只不过眼花看不清楚,拿灯火照亮一下嘛!紧张些什么?又不会少你一⾝⾁!”
“地鼠将军”管一谶強提精神,霍然起⾝,擦拭额头汗⽔,还“啪!”的甩了自己一巴掌,竟然⾼兴忙说道:“是的!是卑职多心之过。油灯就由我去拿来给您照亮,一事不烦二主!”
还真怕了别人提油灯,一个故意不小心烧了文件,自己却命难保,明知道小主公刁钻做作,也得听命行事,強装笑容委曲求全。
瞧得江苗菁抿嘴“噗哧!”一笑,料不到,片响时间,一前一后之气氛,有如天壤之别,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古灵精怪地把统领一方的密探头子,当猴耍。
关羽直皱卧蚕眉不以为然;这个孩童若是⽇后掌权,黎民百姓未必是福。“陈留王”刘协还直鼓掌好玩,吵着要拿烛火来照明,似恨不得烧了那文件。
张心宝把文件放在桌上“地鼠将军”管一谶双手紧握着灯台烛火,小心翼翼放置一旁,却不敢放松。
突然间,张心宝提起桌面一支⽑笔,在文件上书写四个大字:
无罪
张让
“地鼠将军”管一谶愕然,却舒了一口大气奉承道:“这是主公张让的笔迹!少主摹仿着一模一样,谁也认不出来!关羽也脫了死罪,要不然一辈子休想博取功名。太好了,两全其美,真是要得!”
关羽脸⾊数变!表情十分复杂,形态渐渐的动起来,散出了一股莫名杀气,使人肌肤⽑发耸然,弹指间随即消逝,令大家十分不解。
蓦地,关羽霍然起⾝,枣红面靥一片霾,暗叹天意如此,不觉的心里一阵菗痛,朝孩童张心宝作揖抱英雄拳道:“小宝!大丈夫恩怨分明,我不怪你欺骗关某,陈逸契兄是死于宦官张让‘寒天神拳’之下,此仇不共戴天,誓必讨回公道!这段因缘到此结束,他⽇便是仇人之子,待你长大后是敌非友,就此告辞!”
关羽话毕,飘然推门而去,留下了一屋子错愕的众人。
张心宝偕“陈留王”刘协双双一愕,好不容易有个气概非凡,⾜以夸耀他人的大哥哥,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恁地“哇!哇!”的哭了起来!
江苗菁姑娘泪盈満眶,兀自強忍不落泪珠,倏地惊⾝随后追去,背影有菗搐哽咽感觉。
“地鼠将军”管一谶双眼一抹毒,満脑的排除异己思绪,但此刻却真的舒了口大气,连哄带骗地安慰小主公,说带他们去别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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