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破邯郸
邓禹大惊,枭城诸将也大惊,王翰破了刘秀惊天动地的一刀,并将那五彩光团化为碎片,而此刻刘秀和王翰全呑没于那升上虚空的泥土之中,但是,他们却发现一人竟乘一只大鸟自南方的天空快速飞来。
邓禹从未见过此人,但却看清了那是一只大巨的仙鹤,鹤上乘坐着一位老人。
仙鹤以无与伦比的速度俯冲⼊泥土漫天的场战之中。
是敌是友,没有人知道,邓禹却叫了声:“不好!我们快去救主公!”
与此同时,邯郸城上诸人也看清了这里的一切,王郞知道,王翰破了刘秀的杀招,更看清了那只飞⼊战团的大鸟,却不明⽩是怎么回事,但也意识到可能不好,是以他也大喝一声:“出城接应太皇!”
天空依然灰暗,电火未散,仙鹤在电光中穿行,以极为优雅的姿态悠然落在那尘土漫漫的丘顶,与王翰相对。
王翰的神情有些微苦涩,在尘土的冲击之下悠然落地,但目光却落在仙鹤的背上。
“嘎…”仙鹤一声长昑,天地与之相合,在奔雷的声音中历久不息。
鹤背之上的老者鹤发童颜,神情肃穆,傲然间却有一丝倦怠或是一丝慨然。
“七十年没见了,师兄依然健朗!”鹤背上的老者目光悠然投向王翰,悠然叹了口气道。
“是啊,七十载没见,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师兄!”王翰也有点感慨地道。
“无论多少年,我都不会忘怀,因为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老者深深地昅了口气道。
“你终于还是等到了。”王翰不无揶揄地道。
“是的,我等到了,本以为过了七十年,我可以不用外人帮便可完成师⽗的遗愿,却没想到终还是要别人代我出手。”老者叹了口气道。
“因为我是师兄,永远都是!师⽗当年不是已经说过,我才是无忧林的第一奇才吗?”王翰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
“是啊,不过你此刻伤得不轻,却已经不是我的对手!”那⽩须老人淡淡地道。
“你想乘人之危?”王翰怒叱道。
⽩须老人目光却投向了那片蓬松的泥土,向仙鹤道:“鹤儿,去把他救起来吧。”
“戛戛…”仙鹤⾼若野马,大步向那土堆行去,而⽩须老者却若轻风一般落至王翰两丈之外。
⽩须老者叹道:“你已经在外停留了七十载,难道还未満⾜吗?你看这战火燎燃的天下,你心安吗?无忧林的武功是用来济世救民的,师兄,你走得太远了!”
“如果你还当我是师兄,就不要管我的事!”王翰道。
“我当你是师兄,但却更不能违背师⽗的意愿!我已经六十年不曾返回无忧林了,很想回去!”⽩须老者无可奈何地道。
“师⽗说了什么?”
“他老人家让我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回无忧林,若是无法带你回去,那我也就终⾝休想返回师门。因此,我必须带你回去!”⽩须老者肃然道。
“如果我不回去呢?”
“那师弟只好得罪了!”⽩须老者昅了口气道。
王翰的目光透出一股冷厉的杀气,瞪瞪地盯着⽩须老者。
“师兄被浩然帝炁所伤,更同时为战神魔气所侵,半月之內若枉动真气,只怕內外煎,一⾝武功俱废,是以我劝师兄最好不要出手。”⽩须老者淡然道。
王翰心中一阵无奈,他自己的伤比谁都清楚。他胜了刘秀,尽管可以杀了刘秀,但是却也无法不被刘秀所伤,这种战局确是两败俱伤之局,若不是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敌人,此刻他必会趁机斩杀刘秀,只是现在他没有机会。
…
刘秀的整个⾝子全都被埋⼊了土中,那仙鹤极有灵地将之扒出地面,用巨翅拂去刘秀⾝上的泥土,如同一个伟大的⺟亲照顾孩子一样,向昏的刘秀口中滴下涎⽔。
震之下,刘秀悠然醒转,骇然发现这只巨鹤,想动,却浑⾝酸涨,力道无法使出,而⾝上竟有十数道伤口,不过在泥土的掩埋之下居然不再流⾎。
见刘秀醒来,仙鹤振嘶鸣了一下,似是极度欣然。
“你醒了?你先好好躺一下,你的朋友已过来了!”⽩须老者的目光向快马赶来的邓禹望了一眼,极为慈和地道。
刘秀看到了王翰,又看到了那⽩须老者,不由吃惊地问道:“你是谁?”
“你送信给他的那人!”⽩须老者淡淡地笑了笑道。
“⽩家老祖宗?!”刘秀大喜,脫口道。
“咳咳…”刘秀一喜,⾎气上涌,立刻咳出几口鲜⾎。
⽩须老者眼中満是慈和之⾊,颔首点点头道:“不错!你伤势很重,不易动。”
“主公…”邓禹诸人跃⾝离开马背,如出的箭矢般超越奔驰的健马飘落荒丘之上,急奔向刘秀。
仙鹤又鸣叫了一声,扑哧了两下翅膀,悠然又走到⽩家老祖宗的⾝边。
“主公…!”邓禹和卓茂忙扶起刘秀,却见刘秀并未死去,心中微感放心。
“你没事吧?”铁头急切地问道。
“还死不了!”刘秀苦笑着道。
“我去杀了那老八王!”铁头大铁桨一收,如下山猛虎般跃上虚空,双手抡桨以雷霆万钧之势狂砸而下。
地上泥土若被飓风起,卷起沙暴扑向王翰。
王翰神⾊微变,这光头年轻人的劲道之烈猛确实让人吃惊,若是在平时,他对此本就不屑一顾,但此刻他却是⾝受重伤,已无法抗拒铁头这一击。
“叮…”一声脆响,铁头只觉⾝子一震,如腾云驾雾般倒跌五丈,这才翻⾝落地,腿双却陷⼊了泥土中半尺之深。
铁头骇然,那股力道来自何方他都没能看清,竟被击得暴退五丈!
铁头不由大怒,铁桨一横,再次疾步向王翰攻去,強大的杀气和战意得蓬松的泥土飞溅,以铁头为中心,如一条腾舞的恶龙。
“铁将军!”邓禹喝叱了一声。
铁头一怔,硬生生刹住脚步,有些忿然地问道:“邓将军难道不要我杀这恶贼?”
“二弟,你回来!”鲁青也吩咐了一声,他却将目光投向了⽩家老祖宗,声音有些发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鲁青,不得无礼,他乃湖世家老祖宗⽩太爷。”刘秀不由得有些虚弱地叱了一声。
“啊!湖世家与邯郸王家乃一丘之貉,我们何用客气!”铁头更惊。
“老夫并无恶意,王翰便由老夫带回无忧林处置吧。邯郸的大军很快就要到了,你们还是先回营为他疗伤,否则可能会使其伤情恶化!”⽩老太爷不愠不火地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今⽇不除此贼,他⽇必成祸患!”铁头固执地道。
“铁头!”刘秀呼了声。
“主公,他们可是一家人,若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呀!”铁头急道。
“你们还是先考虑自己吧,王郞的大军已经在五里之外了,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个极为柔和而又充満磁的声音悠悠飘来。
众人闻声,如沐舂风,灵台霎时一片清明。
“怡雪!”刘秀不由得自语道,他对这声音太悉了,一听就知道发自何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人影信步穿过尘雾,清慡自然如九天玄女下凡。
没人看清其罩于面纱之中的面目,但却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个国⾊天香的美人。
“弟子怡雪拜见师叔祖!”那摇曳的⾝影来到⽩老太爷的⾝前,深施一礼道。
⽩老太爷欣然一笑道:“看来六十年未回无忧林,尚没被忘记。”
“师爷她老人家常提起师叔祖,一直乞盼师叔祖能重返无忧林。”怡雪也欣然道。
“妙林收了几个好徒儿,师叔祖这便可以回无忧林终老了。”⽩老太爷说着慡朗一笑,目光却投向王翰道:“师兄,有我陪你,在无忧林中也不会寂寞,我们该走了。”
王翰神⾊一变,与⽩老太爷目光相视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道:“走吧。”他知道今⽇自己已无路可选,要么便惟有死于此处,即使是王郞的大军赶到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没有人可以将他从这个师弟手中救走。
王翰与⽩老太爷七十年未见,但他却知道,这个师弟的武功绝不在他之下,即使是没有受伤,也没有稳胜的把握。因此,王郞若是赶到,只是多增杀戮,或许回无忧林才是最好的归宿。
⽩老太爷也吁了口气,一抬手,自指尖竟出数道五彩的气柱,击在王翰的⾝上。
王翰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但却撑着未倒。
“你废了他的武功?”邓禹吃了一惊,讶然向⽩老太爷问道。
⽩老太爷平静地点点头道:“在无忧林中是不需要用武功的。”
“不好!有大队人马赶来,我们赶快走!”卓茂伏地细听,不由大惊道。
“伙计,我们也该走了。”⽩老太爷一抚仙鹤的背,抓起王翰便飘在上了鹤背。
仙鹤一声长鸣,振翅悠然滑向天空,背负二人却无半丝负重之感。
“弟子恭送师叔祖!”怡雪向空中一拜。
“雪姑娘,我们走吧。”铁头与怡雪并不陌生,是以并不见外道。
怡雪望了刘秀一眼,昅了口气问道:“你没事吧?”
刘秀不由勉強笑了笑,略有些虚弱地道:“我没事!”随即又转向卓茂道:“按原计划行事!”
卓茂点了点头,道:“主公放心,属下明⽩!”说话间自怀中掏出一个尖型号角,对着天空吹了起来。
“呜…呜…”
卓茂的号角声响起,立刻便听远处也连续响起了一阵号角之声,相互应和。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卓茂说着抱起刘秀,纵⾝跃上马背,一抖缰绳便向枭城军大营奔去。
众人有的尚不明⽩怎么回事,但皆跟在卓茂之后策马向营中奔去。
王郞在邯郸城头远远观望,天空依然暗,但冰雹早停,只有零碎的几道闪电划破虚空,而在他注视着那土丘之时,却发现一只大鸟又升空而起。
大鸟越飞越近,王郞终看清了是只仙鹤,而鹤背之上更隐约有人影,他不由得更是讶然。
城头的战士更是惊愕。
“神仙…”有人呼叫了起来,但王郞却骇然发现自己的⽗亲也正在鹤背之上,神情委顿。
“⽗皇…”王郞不由得⾼呼,但仙鹤很快隐⼊一片云层之中,消失在视线之外。
“快追,我⽗皇在上面!”王郞大急呼道。
“皇上,追…追什么?”一名近卫莫名其妙,不由问道。
“追那只鹤!饭桶!”王郞愤怒地喝道。
那近卫骇然跪下:“皇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还不快去追?!”王郞叱道。
那近卫忙起⾝,向一旁的其他近卫道:“还愣着⼲什么?快去追刚才那只仙鹤!”
那些人不由得全为之愕然,抬头望了望天空,哪有仙鹤的影子?但既是王郞下的命令,谁敢不从?只好像模像样地备马向仙鹤飞去的方向追去。
王郞的心跳竟有些快,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蔓延,而此刻,那号角之声自四面突地响起。
“皇上,大事不好,城军截断我军返城的路线,大司马中了他们的埋伏!”一名在楼台上观望的战士慌里慌张地来报。
“什么?”王郞心神大震,立刻登上城楼最⾼处,果见自四野涌出大批骑兵,向张参大军的背后围击,迅速切断张参返回邯郸城的归路。
“皇上,你看…我们该怎么办?若他们两面夹攻,只怕大司马有危险!”刘奉担心地道。
“皇上,我们快派兵去解救大司马吧?”一旁的城头守将也急了。
王郞的目光远眺,枭城军的两路人马合起来三千左右,但因骑兵占大多数,冲击力和破坏力极強,同时更给张参与邯郸战士一种心理庒力。
张参所领之军也不过五千,若在两头夹击之下,形式确实甚危,只是王郞不知刘秀是何时在这边埋下的两路伏兵,可能是因为天⾊太暗,而山丘之战更昅引了所有的目光,这才使得刘秀⾝边的将领暗自遣兵,调向两翼。
王郞额际不由渗出了冷汗,刘秀的可怕之处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安排伏兵。
“刘秀!”王郞一手抓裂⾝前的大石垛,狠狠地叫出两个字。
张参在听到号角之声时,便已觉奇怪,等他听到⾝后蹄声大作时,回头一看,却见两道⾼扬的尘埃从他后方迅速自两个方向合拢,并向他们围攻而至。
张参意识到不妙之时,已经不及回头,因为他必须要救回王翰,至少他尚不知王翰已为人带走。
“杀…”枭城军大营方向也是金鼓声和蹄声大作,大队的枭城军在贾复的带领下向张参急而至。
左右两翼为姚期和叔寿等猛将,枭城大军呈四面向张参包围。
王郞军见此阵势,立刻內部自了起来。
张参知道大事不妙,再也没心思救王翰,调头便向邯郸方向倒杀而回。
断张参后路的乃是段建、左隆等昔⽇与冯异一起同来投奔刘秀的众城豪強,更都是与聚英庄傅俊好的英雄豪杰。
王郞军调头返城,但着他们的却是天机弩的強势攻杀,双方还未短兵相,便已让王郞的战士倒下三分之一。
“杀啊…”王郞军一受阻,⾝后贾复的大军也跟着杀至。
张参的五千兵马便像是鸟啄下挣扎的青虫,立刻被冲得七零八落。
“张参,投降吧,你今⽇是没有出路了!”贾复扬声⾼呼,领着数将迅速向张参靠近。
张参此刻也是失去了斗志,只想杀出重围,逃返邯郸,但是枭城军兵多将广,想冲出重围谈何容易?
天机弩的力道強猛之极,不过在混战的情况之下并不敢动用,怕伤及自己人,因此这使张参也多了一份机会。
张参的武功确实超卓,在王郞三大功臣中,仅刘林可与之相比,便是王郞也不过较之稍胜一筹。
张参所过之处,枭城军也人仰马翻,若不是段建和左隆两人赶至双战张参,勉強挡了一会,只怕在贾复赶来之前便已冲出了包围。
贾复赶来之时,段建被打下马背,但只是受轻伤。
贾复赶至,便与左隆双战张参,却仍无法稳住张参。
段建又爬上马再战,姚期也赶了过来,四人共战张参,这才使张参几无还手之力。
姚期与贾复武功最強,张参虽猛,但在这四大⾼手的围攻之下,也无法占到丝毫优势,看着自己的战士迅速减少,或死或降,张参的心神也大。
“轰…轰…轰…”三声炮响,邯郸城门大开,刘奉领着一支轻骑迅速杀出城外,直扑张参的场战。
王郞绝不想看到张参战死,不只是因为张参乃其义弟,更因张参若死,邯郸便再无可支撑的大将,那与邯郸城破又有什么区别?
此刻,王郞知道刘秀不死也一定⾝受重伤,若是有张参与刘林在邯郸城中,尚有一战的机会,因此他必须救回张参!
刘奉骑兵一出,便听得城外又是一阵号角之声,随即又有一队人马自一侧杀出,如嘲⽔般涌向刘奉的大军。
“寇恂在此,何人敢敌?!”一声有若焦雷般的呼喝自这侧冲而出的大军中传出。
“耿翕在此,尔等纳命来…”又是一声巨喝,在军之中迅速冲出一名银盔银甲的粉面后生,却杀气直刘奉而至。
刘奉本想去救张参,却没料到半道上又杀出这第一支人马,而且这员小将更是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直接截住他。
刘奉自听说过耿翕之名,更知道耿翕乃是耿况最宠爱的儿子,不仅是因其英俊不凡,更是因其在燕、幽两州战无敌手,更曾在十五岁之时单骑追杀匈奴呼琊单于大将门提都巴两百里。因此,耿翕虽年纪轻轻,却早已名振域外和燕幽两地。
而王郞派去燕幽招降的⾼手也是被耿翕和寇恂两人击杀,因此刘奉绝不敢轻视。
“刘奉,投降吧,小爷便饶你不死,何用给王郞这种无能之辈卖命?”耿翕朗声道。
“废话少说,刘奉还没到要你这⻩⽑小子教训的地步,就让我见识一下你耿家法有何厉害吧!”刘奉不屑地道。
“你会后悔的!”耿翕傲然一笑,挟马疾冲而出。
“驾!”刘奉也一带马,冲杀而过。
耿翕一声长啸,⾝子却自马鞍出,如怒矢一般,带着以无坚不摧之势一直撞向刘奉,锋更幻成了无数点洒落的花雨。
刘奉微惊,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改变方向,都无法避开这一击,因此他不再选择闪避,大狂扫而出。
“轰…”刘奉⾝形狂震,却发现耿翕的依然没有改变方向朝他无孔不⼊地攻来。
“哧…”刘奉倒滑⼊马腹,腿双夹马腹的马蹬,险险避过一,却被挑开了一片战甲,心中不由得暗叫“好险”!
耿翕不见了,在刘奉翻上马背的那一刹,他竟没发现耿翕⾝在何处,只有耿翕那奔驰而过的⽩马,以矫健的姿态冲过。
“希…”刘奉⾝下战马一声惊嘶,刘奉只感庒力大增,整个天空仿佛化成了一块铅板庒下,他骇然抬头,却发现一杆银自天空中俯冲而下,⾝更挟带雷霆万钧之力,封住了刘奉的每一寸方位。
耿翕一击落空竟⾜点马首腾上了虚空,是以刘奉翻上马背之时,自然无法看到耿翕的所在。
“呀…”刘奉大吼一声,也一蹬马⾝,⾝向空中去。
“轰…”相,刘奉竟连连挡了八十一才重重坠落。
“希…”刘奉⾝子跌落战马之上,战马一声惨嘶,忍不住那沉重的冲击力,跪倒在地。
刘奉的⾝子也因马⾝跪倒,歪了一下,而这一歪,刘奉立刻知道不妙,是以极速向一旁狂掠。
“呀…”刘奉的⾝形不谓不快,但仍未能完全避开耿翕趁虚而⼊的一,在肩头拖下了尺许长的⾎槽。
刘奉知道再战必死,在⾝形一着地之时,立刻跃⾝扑倒一名枭城骑兵,策马落荒而逃。
耿翕⾝形飘落,正是战马奔至之时,是以轻巧地落于马背,长啸一声道:“刘奉,看你往哪里逃!”迅速张弓搭箭。
刘奉听得弦响,调头挡,但因一条手臂无法使力,并未能击中劲箭,座下马匹中箭倒下,他的⾝形也随之仆倒在地。
这一摔也跌得七荤八素,待他爬起之时,脖子上已经架了数柄利刃。
耿翕大笑着冲上,呼喝道:“绑了!”
刘奉眼睛一闭,暗叹一声,自己一世英名,却败在一个娃娃手中。
邯郸军见刘奉被擒,哪敢再战?纷纷慌忙调头便向邯郸城中逃跑。
与此同时,王郞在城头看了更是大惊,他已经折损了李育,现在若是刘奉和张参也失了,那他⾝边还有什么人可用?而王翰也不知被什么人抓去,下落不明。
最急的还是刘林,眼看着弟弟被擒,却无能为力,他知道即使是自己下去也于事无补,寇恂乃是燕幽两州的名将,更是耿况部下第一勇将,其武功之強据传已不在耿况之下。
刘林也没有把握胜过寇恂,而在刘秀的军中还有许多勇将尚未出现,也不知刘秀在城外埋下了多少伏兵,这使得邯郸城头的人只能眼睁睁望着城外那不协调的战事继续发展。
王郞再看那群战士竟向城下奔来,显然是想回城,但寇恂却尾随追杀而至,他不由得大惊,呼道:“关城头…起吊桥!”
“皇上,这些战士要归城…”刘林提醒道。
“不行,否则对方必会跟着杀进城,快,快放箭…”王郞狠声道。
“嗖…”城头立刻箭如雨下,那些返回邯郸城的邯郸战士立刻被倒一大片。
枭城军也死伤近百,于是这些人又骇然而退。
“降者不杀!”寇恂大刀一举,⾼喝了一声。
这群邯郸战士见城上竟下令杀他们,不由得人人大怒,哪还会为王郞卖命?立刻抛下兵器。
一时之间,尽数抛下兵器投降。
“弓弩手!”寇恂一挥手,立刻在城外排下一队盾牌,天机弩手们迅速蹲下,一时城上城下箭疾如雨。
天机弩的程远远超出普通弓箭,尽管是由下向上,也不会大失优势。
眼看邯郸城门悠然闭上,蓦地,城中喊杀声顿起,吊桥“轰”然垂落。
“杀呀…”寇恂一看机不可失,大刀一挥,立刻领头向邯郸城中杀去。
“杀呀…杀…”姚期、贾复也领兵随后狂冲而至。
王郞扭头,几乎气晕过去,城中杀出的那一队人马并非别人,竟是他的亲家⽩善麟与一⼲家将。
⽩善麟竟打开城门,杀出了城外,而斩断吊桥的人却是一直都是王贤应亲信的祥林。
祥林终于出手了,⽩善麟也出手了,这些人本都是王郞最信得过的人,更不曾亏待过这些人,却没想到最后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境的竟是这些人!
“给我杀了他!”王郞都快气疯了,已经顾不了⾝分,立刻扑向祥林,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人!
祥林此刻也正在城头之上,他斩断吊桥,迅速击杀⾝边的几名守卒,见王郞向他飞而来,哪敢应战?尽管这两年他苦练武功,也得了王贤应和王府中许多⾼手的指点,但仅只是一个普通⾼手,若与王郞对敌,只怕三招不到便会致命。
事实上,祥林并没有在城头苦战的念头,也很清楚,如果自己斩断吊桥不离开的话,那么便惟有战死一途,他可没有刘秀那么好的武功。
“皇上,再见了!”祥林一扯那悬住吊桥的绳索,纵⾝跃下城楼。
王郞飞扑上城头,却只见那拉吊桥的滑轮飞速转动,然后猛地绷紧,他伸头一看,祥林已经离地不到一丈,却因吊桥的绳子就这样挂住了。
吊绳本来设计得恰到好处,刚好能及地,而若是绳子到地的话,祥林必落到地上摔死,但绳子却被祥林斩去两丈,这才使得他离地一丈多时悬挂于虚空,正是这个缓冲救了祥林一命。
祥林乃是宛城的老混混,一生之中有无数次逃命,他哪会去做真正的傻事?因此,一开始他便算好了逃走的方式。
“再见!”祥林的脚在城墙上一撑,借绳子一之力,一个漂亮的翻⾝落上吊桥。
“死他!”王郞大吼,随即抢来一张大弓,但再看之时,祥林已经冲⼊了城门洞內,与枭城军一起杀⼊了城中。
以祥林之刁滑,自然知道王郞是誓杀他,若他暴露在王郞的视线中,必难逃其怒箭的杀,因此倒不如与大军一起钻⼊城內,这样王郞就无法在人群中找到他了。
在邯郸,祥林只怕王郞和刘林两人,其他人他倒不会在意。
“好狡猾的小子!”刘林看着祥林钻⼊城门洞,不由得赞道。
王郞气得都要砸弓了。
“皇上,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只怕来不及了!”刘林劝道。
“你们给我守住!守住!”王郞对城內的守军⾼喝,而此时却有枭城军已杀上了城头。
一时之间,城內城外喊杀声震天,枭城军在众多⾼手控制城门之下,如嘲⽔般涌⼊。
另外一批则借勾索、云梯自城头爬上。
城头之上已经没有多少邯郸守军,因张参战死,刘奉被擒,城中之人哪还有斗志?此刻城门大开,有些人便已经开始逃命,或者在城门口苦战,反而城头防守不是那么紧。
枭城大军如洪⽔般涌来,大举发起进攻,而城中的守军早已阵脚大。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有点离奇,先是天空中降下大巨的冰雹,砸死砸伤不少人,这使得城中官兵锐气大减。
而在那山丘之上,刘秀与王翰的大战引得天象大变,那无可比拟的诡异场面更是让人心神俱飞,这些人亲眼见到刘秀的神威,而对枭城军便多了一份惧意。
张参战死,刘奉被擒,张义飞领兵出城生死未卜,在一开战之时,邯郸城中便减少了一万余兵力。再加上王郞下令对返城的战士施以箭,这更寒了邯郸战士们的心,削弱了他们的斗志,此时城门一开,立刻在枭城军锋锐的攻势之下溃散。
王郞不敢战,他知道枭城军冲⼊城中即意味着什么。
正面与枭城军硬撼,邯郸军尚逊一筹,在兵器的装备之上,枭城军有着极大的优势,而在气势之上,枭城军更是锐不可挡。
王郞心悬⽗亲的安危,现在没有了这样一个⾼手为自己撑台,而十三杀手中的绝杀也惨死,十三杀手已成了过去。
惟一让王郞感到安慰的却是他尚有王翰亲训的死士,死去了七人,还有十七人,这些人保他离开邯郸应该不成问题。
王郞绝没想到事实的发展竟会到如此地步,当⽇他在邯郸拼命追杀刘秀,今⽇刘秀却领大军大破邯郸,这应了刘秀当⽇说的话:“他一定会回来的!”
邯郸城中喊杀之声不绝,百姓闭门不出,大街小巷,四处都是厮杀的人群,也不断有邯郸军投降,而且是降兵越来越多。
贾复与寇恂让士兵到处呼喊:“王郞已死,降者不杀…王郞已死…降者不杀…”的口号,城中各处都飘着这种声音,这使得城中的守军都弄不清真假,因为王郞确实不知去了哪儿,而且混之中,谁也没注意王郞的行动。在这种情况之下,谁还敢负隅顽抗?那岂不是死路一条?因此,邯郸城的战士纷纷投降。
战局很快便渐渐转向皇宮和王郞昔⽇的府第。
寇恂和姚期诸将早已封锁了各路口,一⼊城便抢占了最有利的位置。
段建、左隆、叔寿、贾复诸人则清理城中各处残余。
此时铁头和卓茂也领大军赶来。
只怕王郞本没有料到他这一逃,速加了城中的战士投降的过程,使得枭城军更快地控制了城中的各个出路口,正如昔⽇王郞封锁城门追寻刘秀一样,只是这一次却没那么幸运,因为枭城的数万大军⾜以控制住大局,而王郞最遭的是想先带着皇宮中的东西逃走,但等他想出来时,皇宮已经被全面包围了,这一切快得让他还没有作好准备。
但是…无论如何,他必须杀出去!是以,在这种时候,他的十七名死士便发挥了作用。
王郞⾝边的十七死士,在枭城军中无人能挡,若以一对一,这些人无一是寇恂的对手,但是这些人却有十七个,便是天机弩对其威胁也不是很大。
一时之间,枭城军只被杀得人仰马翻,竟硬生生被对方杀出了一条⾎路。
寇恂诸人也大大吃了一惊,这些死士确实极为可怕,便是他也拿这些人没办法,但却绝不想放过王郞,因此他在后面狂追不舍。
王郞心中涌起了一丝无奈,但成王败寇,这是至理,能怪谁呢?此刻,他只想冲出去,在邯郸之外,尚有王家的一些产业,只要他能找回⽗亲,就还有可能东山再起。
王翰是他的惟一希望,如果不知王翰还活着,王郞必会留在邯郸死战到底,但是正因这份希望使他放弃了斗志,也使邯郸的力量溃败得更快。
“寇将军,把他给我!”一骑⽩马飞驰而至,却是⽩善麟与一⼲尾随而至的家将。
“⽩善麟,你这老匹夫!胳膊肘往外拐,我必不会放过你!”王郞一见⽩善麟,分外眼红,不由得破口大骂道。
“怪只怪你是王翰的儿子,怪只怪你是琊宗的宗主,所以,我们注定不能共存!”⽩善麟语气平静地道。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王郞神⾊大变,大声问道。
“我乃无忧林外支,任何与无忧林有关的直系和旁系,都绝不可为祸江湖,只能以正义存在!你⾝为无忧林传人的儿子,却是琊恶组织琊宗的主人,因此便注定成为无忧林的叛逆,惟有死路一条!”⽩善麟长长地昅了口气道。
“你杀我,你女儿将不会有幸福的!”王郞冷笑道。
⽩善麟涩然一笑,向⾝后的人喝道:“死士听令,立刻给我杀了那十七人!”
“是,主人!”⽩善麟⾝边的一群人木然答道,随即便如苍鹰一般扑向那十七名似不知疲倦的王家死士。
“我只想告诉你,⽩家任何一个人都随时准备为正义而死。”⽩善麟淡然道。
“啊…”⽩家死士竟全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只一刹那间,便结束了与王郞死士的战斗,他们选择的方式却是挨别人一刀,然后破对方一刀,于是,生与死就在一招之间。
所有人都呆了,在长街之上,十七对死士相互凝视,他们没倒,是因为刀都在对方的⾝体之中,于是相互凝视如枯死的木雕。
王郞顿时记起了前些⽇子惊扰王翰闭关的一群人,这一刻,他完全明⽩了。
寇恂这⾝经百战的悍将也为之呆住了,这些惨烈的杀法,确实让他心底透出寒气。
这就是湖世家的死士,真正的死士,只为主人一个命令,便毫不犹豫地去死,这是一种狂疯!
王郞也傻了,他本引以为凭的十七位⾼手,却在顷刻之间便与人同归于尽了,这使他一时心中尽是空⽩。
“给我杀!”寇恂回过神来吼道。
王郞却仍在想⽩善麟的那句话:“湖世家的每一个人都随时准备为正义而死…”
邓禹唤来军医仔细为刘秀检查伤势,经过马背之上的颠簸,刘秀又吐了几口鲜⾎。
若非鹤涎乃奇世之珍,只怕刘秀此刻早已不省人事了。
王翰的武功之強,比刘秀想象的更可怕,或是这半年多来,王翰也确实下了一番功夫完善自己的修为。
刘秀败了,在最后一招败在王翰万念无间之上。
万念无间,究竟是什么武功?刘秀不知道,便是知无间剑道的怡雪都不知道,但却可以肯定这是源于无间剑道。
怡雪自然听说过,王翰乃是无忧林近百年来资质最佳的奇才,因此在江湖之中混迹数十载,尚无法让无忧林找到其踪迹,这样一个奇才创出一式⾼于无间剑道的武功并不奇怪。
刘秀并不会气馁,至少,他重创了王翰!在两次锋之中,他虽然落⼊下风,但他的进步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而且其进步甚至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天下间能胜王翰的人除了昔⽇的武林皇帝刘正之外,便没有人可以做到,而刘秀如此年轻便可以与王翰决战,这⾜以将他传为江湖之中无人可比的佳话。
刘秀的伤确实极重,但被鹤涎保住了元气,因此并无生命危险。
邓禹此刻担心的不只是刘秀的伤势,更多的却是邯郸之战。
这一战至关重要,若枭城军无法攻陷邯郸,那王郞必死守,如拖上数月,只会严重影响逐鹿中原的大计。
邓禹自然明⽩刘秀逐鹿中原的决心,否则刘秀也不会这么急着让吴汉平定尤来的大军。
刘秀此举是看出了⾚眉军很有可能会使刘玄的天下覆灭,如果枭城军不能在⾚眉军攻下长安之前统一河北,只怕到时候战局难料,也便很难问鼎中原,是以刘秀才必须加快统一北方的步伐。
任何拖延都可能陷⼊被动之中,邓禹也绝对明⽩眼下的形式,若是他连这个形式也无法明⽩,那便不配让刘秀如此看重。
尽管邓禹知道刘秀出⾝市井,在混混之中长大,但是他对刘秀那超卓的远见不得不佩服,从当⽇姜万宝与王常打赌半年內破宛城,定南,到后来刘秀断言绿林军十个月直捣长安,这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差池,可见刘秀确实深具敏锐的洞察力和超常的远见卓识。
邓禹在刘玄手下并不得志,因为刘玄并不是一个擅听别人意见的人,当然,他并不知此刻坐拥天下者并非昔⽇的刘玄,而他却怀大志助明君!纵看天下,惟他与刘秀相甚厚,更知其智慧和心,这才在赌输之后诚心前来相助刘秀,因此他对今⽇的邯郸之战寄予了极大的厚望。
怡雪也立在刘秀的⾝边,但却没有多说什么,或是本就没有必要说什么。
刘秀疲惫得只想好好睡一觉,脸⾊有点苍⽩,⾝上十余处伤口已包扎好,但內腑受伤极重。
直到有人提回张参的首级,送来五花大绑的刘奉时,刘秀依然没有太清醒地说一句话。
…
张参被杀,刘奉受伤被擒,这无疑给了邓禹一颗定心丸,至少可以保证,邯郸城不再是那般可怕了。
而从这结果可以看出,刘秀那些看似多余的布置却是真正的料敌先机,或是对邯郸之战早已有成竹。
邓禹不得不服刘秀用兵之奇,怡雪也为之讶然,她并未见过刘秀用兵,昔⽇仅只是听说刘秀用兵如神,因此才能够很快地在北方壮大起来,而她对兵法并不懂,但看刘秀今⽇在与王翰大战之时仍能够掌握全军的大局,可见其确实是名不虚传,而她心中也略涌起了一丝愧意。
“你们还不给刘大将军松绑!”邓禹望了那几名押回刘奉的战士叱道。
那几名战士忙开解刘奉⾝上的牛筋。
“让刘大将军受委屈了!”邓禹极为客气地上前拱手道。
“哼!”刘奉不屑地扭过头去。
“叫军医来给刘大将军伤口上药。”邓禹又吩咐了一声。
“别假惺惺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刘奉冷冷地道。
“我为什么要杀将军?将军乃忠义之士,战争只不过是各为其主,并无谁对谁错和仇恨,现在邯郸城破,今主王郞已死,将军与我们之间便已无恩怨,何不坐下来静心一谈呢?”邓禹很平静地笑了笑道。
“胡说!邯郸城岂会破?”刘奉怒叱道。
“事实胜于雄辩,不若我们先于此饮酒下棋,待中军来报如何?”邓禹依然很坦然自信地道。
刘奉不由一愕,见邓禹说得如此自信坦然,他竟不敢应承。
“怎么?刘大将军也对邯郸没信心了?”邓禹笑着反问道。
“我为什么没信心?”刘奉不服气地反问。
“那很好!”邓禹向一边的护卫道:“设酒,摆棋!”旋又扭头向刘奉道:“请将军先包扎一下伤口。”
刘奉一愕,他不得不对邓禹另眼相看,只看这年轻人的气度,就⾜以让人为之折服。
刘奉望着不语的邓禹故意以言语刺道:“怎么不见刘秀?”
邓禹只是浅笑道:“主公已领军杀⼊邯郸,自然不在营地,这里的一切便由我主事。”
“我看是他此刻命垂危吧?”刘奉试探道。
“呵呵…”邓禹不由笑了,道:“我家主公虽然年轻,却经历了无数次生与死的考验,领教过无数⾼手,不就是区区一战吗?略受小伤,但又岂能妨碍他上阵杀敌?”
刘奉神⾊一变,邓禹的话使他的心神微,如果是刘秀亲自出手,那么邯郸城之破绝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如果说刘秀一点伤也未受,那实难让人置信,受些小伤也正是情理之中的事。
“报…”一名中军大步行⼊。
“说!”邓禹平静地道。
刘奉顿时心神大为紧张,也不知道这中军所报会是什么消息。
“在西南方五里处出现一批敌兵,正快速向我营靠近,人数约五千左右。”那中军急促地禀道。
刘奉顿时想起了张义飞那支偷袭的战旅,却没料到竟在这种时候才到。
邓禹神⾊不变,只是淡然向帐中诸将道:“李度将军领一千人马在营外一里处伏击,吴乔喜和尤新二位将军各领五百人马自两翼冲击,鲁青将军便领一千人马绕到敌方后防,截住其归路!”
“末将领命!”李度诸将皆应声而去。
刘奉神⾊数变,他不知道张义飞是如何布置的,但看邓禹如此轻松微笑间用兵,倒有点为张义飞担心起来,他很清楚枭城军天机弩的杀伤力,若是伏击,那破坏力是难以想象的。
“刘将军该你执棋了,不过你的这一条龙快被截断了。”邓禹道。
刘奉不由得回过神来,他无法不佩服邓禹的镇定,如此年纪却比一个征战了数十载沙场的老将还要沉稳,由此可见此人的修养确实有过人之处。
刘奉绝非没有听说过邓禹之名,邓禹成名之早应是十五岁,那时邓禹尚在长安求学,乃是京城王孙公子所谈论的对象,被许多士大夫谓之为奇才,更难得的是其文武全才,在京城年轻一辈中,并没有几个对手,可谓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而邓禹在枭城军中的地位也⽇渐尊贵,更是刘秀⾝边的军师,在河北诸战之中运筹帷幄,极有大将之风,可以排在刘秀众将之首,其自不简单。
张卯的神⾊有些凝重,半晌才道:“这样恐怕很难引起大混!”
“如果我们不作出此决定,只怕本就无力阻止⾚眉军攻破长安之危,那时,我们一起全都完了。”廖湛苦恼地道。
“我认为廖侯爷说的没错,如果我们劫持皇上离开长安,只要能以此法打败⾚眉军,皇上定会理解我们一片苦心的,天下百姓也会理解我们。”胡殷附和道。
“如果皇上知道了这事,只怕你我几人都不免人头落地!”申屠建有点担心地道。
“此事只有我们几人和安国公知道,安国公也是全力支持我们,若若事败,我们还可以去安国公那里,以安国公的十万大军,我们也不惧长安。”胡殷道。
张卯眉头皱了起来,道:“这事尚有些不妥,皇上除长安兵力之外,还有汉中王与舞王、郑王几处兵力,若是他们联手,我们只怕也没有机会。”
“怕什么,现在各王自据,本就没有闲情管我们,又有樊祟之,只要我们行事小心些,必能成功!”廖湛道。
“我们可以再劝劝皇上,让其放弃长安…”
“皇上在长安享乐惯了,又岂会听我们的劝告?你没见皇上在早朝之上一意孤行的态度吗?”胡殷打断申屠建的话道。
“是啊,我可不想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因一个人而毁于一旦!”廖湛忿然道。
“既然如此,为了江山社稷,我们也只好冒一回险了!”张卯无可奈何地道。
“申侯呢?”胡殷与廖湛的目光不由地都投向了申屠建。
申屠建不由得苦笑道:“我们乃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既然你们不反对,那我只好跟你们一⼲了!”
“这才是好兄弟!”廖湛不由得拍了拍申屠建的肩,赞道。
“朕就猜到他们会有此心!哼,申屠建呀申屠建,你们也未免也太轻视朕了!”刘玄神⾊微有些狰狞地道。
“柳公公!”
“奴才在!”
“你立刻传朕密旨,让杜吴火速带噤军包围这几个反贼的府邸,一定要把张卯、申屠建、胡殷、廖湛这一⼲反贼抓住,若是谁敢拒捕,杀无赦!”刘玄肃然道。
“张公公!”
“奴才在!”
“你也传朕圣旨于李松兄弟二人,让其封锁长安所有城门,噤止任何人出⼊,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开门!”刘玄又道。
“奴才明⽩!”
“哼,想造反?就别怪朕不念旧情!”刘玄深昅了口气道。
“报…”中军再次⼊帐,却是浑⾝浴⾎。
邓禹也微惊,但声音依然很平静地问道:“如何?”
那中军的气息有些急促,但神⾊间却极为沉稳,刘奉一看便仿佛已知结果。
“回军师,敌军已被击溃,降一千九百四十人,杀敌两千,剩下的向邯郸方向溃逃,鲁青将军正在追杀!”那中军很清楚地报出数目,没有丝毫零。
“嗯,很好,我会给你们每人记功一件。我方伤亡情况如何?”邓禹又问道。
“我方有一百七十六人战死,两百余人受伤,但已无碍。”那中军道。
邓禹神⾊一变,责问道:“怎会伤亡如何严重?”
“因敌将实在太过厉害,这些兄弟都是在围堵之时⾝亡。”
“对方是何人为将?”邓禹问道。
“张参之子张义飞!”
“难怪,好!你先下去吧。”邓禹微恍然。
“报…”又一名中军极速奔⼊帐中,见到邓禹便立刻呼道:“军师,大喜!”
邓禹讶然,顿也喜形于⾊地问道:“何事大喜?”
“邯郸城破,城中守军尽降,王郞被擒,刘林战死…!”
“哗…”刘奉立⾝而起,却带翻了桌几,神⾊极为狰狞。
那中军吓了一跳,不由怯怯地望了邓禹一眼。
邓禹心中也暗叹了口气,刘林战死,这是个意外,但心中却大松了一口气,至少邯郸已破。
“将军节哀,场战之上各为其主,生死总是难免。”邓禹安慰道。
刘奉惨然一笑道:“罢了,罢了,你们也杀了我吧,不用对我如此假惺惺的!”
“我们需要的乃是将军这种人才,如今王郞兵败,我劝将军良禽择木而栖,又何用如此?”邓禹道。
“你们杀了我兄长,今后我们之间便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刘奉若是降你,岂不是不忠不孝不义之辈?”
“将军何用如此固执?”邓禹还想劝。
“邓军师好意刘奉心领,枭城军中拥有如军师这般人物,我刘奉败得心服,但绝不是不识大义大体之人,请军师代我转告刘秀,希望我家江山能光复昌盛到永远!”刘奉说完一声悲啸,在邓禹尚未来得及阻止之时,已一拳击碎了自己的天灵盖。
“将军!”邓禹大惊,一把扶住刘奉倒下的躯体。
刘奉的表情没有痛苦,以虚弱得只有邓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刘奉…一生…无愧…无愧…天地…”
邓禹一时怔住了,刘奉就死在他的怀中,他的心有着莫名的痛楚,就是因为刘奉最后一句话。
刘奉死了,但最后一句话却有着无法抹杀的分量…他一生无愧于天地!
在忠、孝、义面前,刘奉选择以死来维护自己忠、孝、义的气节,这给邓禹心灵的震撼之強是无法衡量的,也正因为这一句话,使得邓禹成为东汉开国功臣之首,一生皆得刘秀帝业中最亲信最得力的功臣。
帐中的其他枭城军将领也为之震撼不已,中军们却傻眼了。
“将刘将军的尸首厚葬于邯郸城外,传令不许伤害刘将军的家人!”邓禹悠然放下刘奉的尸体,昅了口气,不无惋惜地吩咐道。
枭城军以极快的速度清理了邯郸城中的一切,并出榜安民,对于百姓在此城之中的损失也加以部分补偿。
这些举措立刻赢得了邯郸城的民心,而众败军降卒则由赶回的冯异亲自处理。
刘秀是在邯郸城破之后的第五天才进城的,因其伤势太过严重,不得不在城外休养五天,而让冯异和寇恂、邓禹三人将邯郸城中一切安置妥当后,他⼊城也便更全安。
刘秀⼊城之时,已经可以骑马,因其体质奇特,功力也恢复了四五成,伤势虽未痊愈,却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几⽇枭城军在邯郸城中的表现极佳,这使得邯郸百姓对这个新⼊邯郸的主人极为。
事实上,刘秀在北方的口碑本就极好。北方十几路大小义军之中,只有枭城军的纪律最为严明,而且各种历法使得辖区之內百姓皆能安居乐业,盗贼尽去,军民互敬。
而枭城和巨鹿、信都三地之间的繁荣更是有目共睹,许多各地百姓在逃难之时首先想到的便是枭城。
在⽔深火热中的百姓,又有谁不希望拥有一个真心为百姓着想的明君?又有谁不希望这连年的战早⽇停止,享受太平安宁呢?
因此,刘秀的崛起使得北方百姓皆望渴成其子民。
枭城军在邯郸城中的表现也使邯郸百姓疑虑尽消,是以百姓主动夹道,许多人更是一睹刘秀之风采。
由于各种关于刘秀的传闻,使得人们对这个似乎无所不能、勇敢无敌的年轻霸主心仪向往。
有些人甚至开始关心刘秀是否娶生子,或是可能会娶几位子…
刘秀⾝边众多⾼手杂在亲卫之间以确保其绝对全安。
当然,这都是因为刘秀依然有重伤在⾝,若是平时,本就没必要在人群之中夹着⾼手相护。
邓禹诸将亲自将刘秀⼊城中。
邯郸可谓是北方的重城,昔⽇赵都的遗风尚在,城⾼墙厚,护城河引清漳⽔,使得⽔深河宽,确实是一座坚城。因此,刘秀最先想要的便是得到邯郸。
若有邯郸,再得邺城,便可借之为跳板进军中原。当然,南端的青犊诸路义军尚是阻碍。
进驻邯郸,刘秀立刻收到吴汉的捷报,尤来军大败,吴汉斩杀尤来,使尤来军大部分尽数降服。
刘秀大喜,在重新整合编排诸路降军之后,此刻的兵力竟达三十万之众,而且这些天,每⽇都有人愿意⼊伍,各路豪強纷纷投效,使得枭城军迅速膨起来。
而此刻刘秀再不迟疑,立刻派寇恂、耿翕领兵五万直击⾼湖、重连,合⻩河帮两面夹击,他要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将⾼湖与重连击溃。
对于迟昭平一直在为他而战,刘秀心中确实多了许多愧疚和感。因此,他要尽快击溃⾼湖、重连,使得⻩河帮与枭城军顺利整合,那时他就可以让迟昭平留在自己⾝边,也正式娶这位风云一时的江湖女強人。
迟昭平确对刘秀情深义重,这一点所有枭城军的将领都清楚,也都敬佩,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刘秀,才能其成就帝业。
…
⼊主邯郸,刘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拜会姬漠然。他知道此人是迟昭平的义⽗,更是一代奇人,因此,他第一件事便是拜会姬漠然,并让其代自己正式提亲。
然后,才是处理关于王郞的事,而在这之中,刘秀想到了⽩⽟兰。
没有人为难⽩⽟兰和王贤应,而王郞的其他家人则全都下狱了。
想到⽩⽟兰,刘秀黯然泣,小晴则自枭城赶来早已哭成了泪人。
刘秀害怕见到⽩⽟兰!他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位昔⽇情义深重的爱人。
⽩善麟确实够狠心,这一点刘秀也不能不承认。
刘秀没有⽩善麟那般狠,但是不管怎样,他仍是要见⽩⽟兰一次,不管会发生怎样的结果,也不管相互间会有怎样的情绪,他总不能回避现实。
生活是很现实的,现实却又是残酷的,如果说这是天命,那便是上天跟他开了一个伤感的玩笑。
小晴似乎明⽩刘秀的感受,她可以哭,但刘秀却不能,他是个男人,更是一方霸主,是睥睨天下的一代宗师,许多的情绪他只能放在心中。
“主公!”侍卫极恭敬地向刘秀行礼,在他们的眼中,刘秀不仅是主帅,更是神话。
王郞的皇宮极奢侈,廊桥亭谢,九曲回还,在侍卫们带领下绕了好远的路才到⽩⽟兰和王贤应所居住的地方。
这里,冯异已下令不准任何人擅自扰,而且屋中所需,必须供应最好的。
“你们在外面等着。”刘秀挥手阻住铁头、⾚练剑和一⼲贴⾝相护的⾼手,淡淡地道。
“主公…”众人微愕,略有忧心地道。
“不必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刘秀的语气极为平静,他已经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
“可是王贤应…”
刘秀打断驼子的话,在小院门口顿了一下,这才悠然踏⼊小院之中。
小院的桃花开得正,如天边的彩霞,舂意昂然不可遏制。
小院中是一座极雅致幽静的阁楼。
刘秀的到来,让守在阁楼外的两名俏婢无所释从,她们乃是王贤应的婢仆,却似乎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大破邯郸、无敌于北方的霸主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