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云梦之行
林渺哭笑不得,他不知⽩⽟兰怎会对这件事仍耿耿于怀,但只好点头承认,问道:“不知道我究竟是哪里的破绽让你猜穿了?还弄个假三老令来试探我,看来我真是太不够机灵了!”
⽩⽟兰不由得意地笑了笑,道:“不是你不够机灵,而是本姐小够聪明!”
“是吗?”林渺见⽩⽟兰竟显出一副难得的小女儿之态,不由得心神微,倒真的确信⽩⽟兰没有恶意,而且心中涌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让他捕捉到了一些什么。
“当然是,你再聪明,也无法使你的眼神关住你內心所有的秘密。有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便是你的破绽之一!”
“你还记得那蒙面人的眼神?”林渺反问道。
“当然!那种眼神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野、骄傲,仿佛永远都不会屈服,更带着略侵的神彩,但那绝对不会是亵渎和猥琐的目光。你在独对我之时,你的目光与那人的眼神绝对没有任何的不同,总会让我想到他!”
“这只是你的直觉而已,难道就凭这一点,你就认定我和他是同一个人?”林渺又问道。
“不!这只是一种感觉,你的破绽并不止于此。那⽇你离船上岸之时,脚下微微踉跄,当时我并没有想得太多,但在上次你击退杀手残⾎,落地之时同样也是一个踉跄,仔细一想,如果这一切是巧合,那也罢,但你与那神秘人先后出现本也是巧合,这已是两个巧合。而那晚蒙面人中了风的毒却毫无所损,更证明你是百毒不侵之躯,而那天你和⽩良都喝了药酒,而⽩良昏倒,你却没事,后来证明你也是百毒不侵之躯。我想,这难道也会是一种巧合?”
⽩⽟兰顿了顿,目光认真地打量着林渺,又接着道:“我仔细查过你过去的一切,包括你被抓去参军,后来不知为何又返回了宛城,然后闹出了那么多的事。”
林渺不由得再吃了一惊,⽩⽟兰对他被抓去参军之事都清楚,还真表明佳人对他的⾝世作了一番考察。
“你自小便在天和街长大,很少离开过南,而⾚眉军兴起才一年多时间,这之中,你只是数月之前被抓参军才去过齐地。我想,在这短短的时间內,你本就不可能会成为⾚眉军的三老,而且你太年轻了,但你的武功却让我费解,如果在没有参军之前你便拥有这般武功,那他们岂能強拉⼊伍?你即使不寻他们的霉气,但自保应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因此,你的武功应是近几个月才拥有的。那晚你蒙面出现之时,如果真是⾚眉三老,本就不必说那么多的废话,而传说中的⾚眉三老并没有说废话的习惯,之所以说废话,是因为你那时候本就没有把握打发所有的贼人!所以只有以特殊手段威慑那群人。你上岸之时,之所以踉跄,是因为你的轻功⾝法尚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才会发生那种情况…”
“不知姐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至于那些已经不重要了,姐小略施小计便让我露出了马脚,真是佩服!但那又如何呢?”林渺打断⽩⽟兰的话,无可奈何地道。旋又补充道:“姐小准备怎样处置我这个没有说实话的人呢?”
⽩⽟兰不由得“扑哧”一笑,直把林渺看呆了。
“⼲嘛这样看着我?”⽩⽟兰⽩了林渺一眼,俏脸微微发红地道。
林渺⼲笑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道:“这个问题可就深奥了,还得从合、天地开的时候说起…”
“油嘴滑⾆,不过,这才真的是昔⽇天和街的林渺!”⽩⽟兰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林渺一怔,仔细想想⽩⽟兰的话,还真是如此,这些⽇子经历了半年的征战和苦训生活,又被天虎寨的人追杀,再遇上心仪之死,又担心自己的⾝分在湖世家暴露,使得他已失去了昔⽇在天和街的洒脫和痞气,也使他显得有些古板。若是在往⽇,面对如此美人,只怕早就已经口花花,仅口⽔便可淹死对方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笑了,道:“没想到姐小连我油嘴滑⾆的习惯也调查得如此清楚,我想,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那只是你的过去,不过,我仍不明⽩你怎么会有三老令?而你的武功又是谁教的呢?”⽩⽟兰仍有些不解地问道。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让姐小知道了,我这人岂不是太透明了?我可不想如此,请恕我不能坦⽩,至少姐小应给我留一点属于自己的人私秘密,可好?”林渺耸耸肩道。
“如果梁心仪在,你会不会告诉…”⽩⽟兰话没说完,便见林渺脸⾊变得极为苍⽩,不由吃惊地打住了话语。
林渺放开⽩⽟兰的手,后退了几步,神⾊黯淡,眸子里闪过一丝伤感的神彩。他的心很痛,像是突然被捅了一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兰顿时明⽩,不由得大感后悔,恨不该提起梁心仪这个名字。她本就没有想过梁心仪的死对林渺的打击会有多大,只是随口道来,却没料到勾起了林渺本来已经埋得很深的伤痛。
“这不是你的错!”林渺叹了口气,苦笑着道。他不想让⽩⽟兰也跟着他难过,倒似乎有些理解这美人,对其不计较⾝分的随和与那善解人意、敢于面对错误的格倒是极为肯定,这在一些大家贵族子女之中是极为难得的。⽩⽟兰不摆任何架子,美丽却又让人感到亲切,是以林渺不想让其难过。
“我不该提起这些…”
“不要说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呢?又决定怎么处置我?”林渺強笑着转换话题,他也不想再提过去伤心的事。
⽩⽟兰认真地望了林渺一眼,想了想道:“我并没有想过要处置你呀,我之所以想知道你是不是那个拥有三老令的人,只是为这次你去云梦着想,如果你不是那个人,我只好取消你去云梦的计划,但所幸你是!”“这是为什么?”林渺讶然问道。
“因为东方神算脾极怪,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见他,包括我们湖世家。但此人与樊祟却有着极为深厚的情,之所以有云梦之行,我们只是想借用你这个拥有三老令的人!否则的话,便是找到了避尘⾕,同样也无法见到东方咏!如果你不是那个拥有三老令的人,大总管和金田义他们此去只不过是碰碰运气而已,不会有什么很大让人満意的结果!”⽩⽟兰毫不隐瞒地道。
“这么说来,你将对我的怀疑向老太爷说了?”林渺吃了一惊,问道。
“不错,否则他怎会将龙腾神刀轻赠于你?那是他极喜的心爱之物,虽然我不习惯爷爷这种拢络人心的方式,但我却觉得有这柄刀陪你有益而无害!”⽩⽟兰点了点头道。
林渺哭笑不得,⽩⽟兰倒也坦⽩得可以,竟直接表明⽩鹰那是一种拢络人心的手段。
“那你认为我去便一定可以请来东方神算吗?”林渺反问道。
“也许这个问题东方神算能先算到,至于我嘛,还没练到那种本事!”⽩⽟兰不无优雅地回应道。
林渺想了想,也觉得好笑,却想到⽩庆,不由问道:“总管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当然知道!”⽩⽟兰点头道。
林渺心神大震,顿时忧心忡忡起来。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兰见林渺脸⾊一变,不由得问道,旋又补充道:“金田义他们并不知道。”
林渺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小晴的怀疑告诉⽩⽟兰,他这才想到,为什么小晴会说⽩庆很可能会对他不利,那是因为小晴也知道他是寻找天机神算的重要环节,如果⽩庆不想去寻找天机神算,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他杀了,那样就可以不用去费心办事了。可是此刻他没有丝毫的证据可以证明⽩庆的立场,而且⽩庆可以说是湖世家举⾜轻重的人物,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府不久,才得到信任的新人而已。如果让⽩家选择,自然只会选择⽩庆而不是他,这也是小晴不敢轻易将自己的怀疑和想法告诉⽩⽟兰的原因,因为她明⽩人微言轻的道理,除非她有证据证明⽩庆的立场,但是这有可能吗?
如果⽩庆真与那神秘的魔宗有牵连,那其行事便绝对谨慎。
想到魔宗,林渺便大为心寒,以湖世家的人力财力,居然花了两年时间才探得一些⽪⽑消息,而且还付出了一百七十多名探子的代价,可见这个魔宗是多么神秘,多么庞大而复杂,否则也不能让湖世家损失如此之多的优秀探子。而他几可肯定,魔宗有人渗⼊了湖世家,并任要职,这或许也是一种直觉,但这直觉很实真,绝非没有可能。
“你说话呀!”⽩⽟兰催道。
“这件事情究竟有多少人知道?”林渺回过神来,问道。
“暂时只有我、爷爷、总管知道,喜儿、小晴也可能知晓。”⽩⽟兰道。
“更叔和你爹知道吗?”林渺问道。
“不知道,带你来唐子乡是我的主意,我爹要让我嫁人,可是我并不想,是以逃到爷爷这里,只要爷爷护着我,我爹也没有办法,他们本想让你过几天去接那个男人,但我却把你带来了这里,定会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不过不要紧,爷爷已命人通知了我爹,说你去云梦了。”
“那请太爷不要将我有三老令的事告诉你爹,可好?”林渺问道。
“怎么?”
“我只是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待我从云梦回来再说也可以呀!”林渺道。
“其实说不说也无所谓,那已经不重要!”⽩⽟兰道。
“谢谢姐小理解和信任,好了,我该去与总管会合了!”林渺说着便要离去。
⽩⽟兰点点头,道:“好吧!”
林渺转⾝才走几步,突地⽩⽟兰又喊道:“等等!”
林渺不由得再转⾝,⽩⽟兰已急上几步,来到林渺⾝前,认真地打量了林渺一眼,突然问道:“如果可能,你会不会…哎,还是算了!”
话说到一半,⽩⽟兰突然打住,似乎又不想说了,只让林渺有些摸不着头脑。
“姐小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只要林渺能办到的,自当尽力!”林渺有些不明所以,试探着道。
⽩⽟兰望了林渺一眼,见林渺也在望着她,不由得慌忙又把头低了下去,似乎是害怕林渺那灼灼的目光“没什么,你去吧,路上小心,无论如何,你都定要回来!”
“那当然!谢谢姐小关心!”林渺肯定地道,说完再次转⾝便离去。
“等等!”⽩⽟兰又呼道。
林渺不由得再次停步,他被⽩⽟兰的表现给弄得有些糊涂了,不知其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这个你收下!”
林渺在转⾝的时候,倏觉⽩⽟兰已将一物塞⼊他的手中。
“这是…”林渺拿起手中之物,却惊见是一块古⾊古香、润剔透的⽟牌,不由得惑然问道,他心中却隐觉⽩⽟兰的眼神有些异样。
“这是我的⽟令,持此⽟者便如我亲至,只要是湖世家的人都得听其调遣,如果你觉得总管不放心的话,到时可以拿我的⽟令去湖世家各分舵调派人手,以保证能够成功请回东方神算!”⽩⽟兰对视着林渺,极为诚恳地柔声道。
林渺心中大为感动,⽩⽟兰竟然如此相信他,更如此细腻而敏感地觉察到他对⽩庆的反应。⽩⽟兰的这席话已是明摆着,若让她在林渺与⽩庆之间选择,她宁可选择林渺,这确实让林渺不能不感动,似乎在此刻若让他去为⽩⽟兰拼命也在所不惜,正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
“谢谢姐小…”
“叫我⽟兰!”⽩⽟兰打断林渺的话,温声道。
林渺心中暗呼:“天哪,这美人不会是爱上我了吧?不然怎会对我这般好?怎会这般温柔?怎会有那样复杂的眼神?”他不由得深深地注视着⽩⽟兰,温柔而深沉地唤了声:“⽟兰…”
⽩⽟兰⾝子一震,仿佛是被电击了一下。
林渺竟在此时双手搭上了⽩⽟兰的香肩,在⽩⽟兰尚未回过神来之时,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真诚而动地道:“能得⽟兰赏识,便是让林渺此刻去死,也已无憾了。此次云梦之行,林渺以生命担保不会让⽟兰失望的!”
⽩⽟兰被林渺突然亲了一下,顿时大羞,她虽对林渺极有好感,甚至是爱意,但一时之间哪能接受林渺如此唐突之举?她毕竟是从无此种经历,正斥责林渺,但听得林渺如此一番表⽩,又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同时心中更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温暖和柔情,于是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林渺也不再说话,放开⽩⽟兰,转⾝大步而去,只留下⽩⽟兰一人立在原地发呆。
此刻林渺的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斗志和漏*点,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兰也会喜上他,这很意外,但却绝对让他喜。如此美人没有人能拒绝,他确实是愿为⽩⽟兰去做任何事,为湖世家去排除危难!不为别的,就为这看得起他的美人!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小晴。
南下云梦,其行极为隐秘,⽩鹰并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并没有派多少人,一共只派了十二人,还包括⽩庆和杨叔在內。
十二人顺乘秦丰的大船由沔⽔(指今⽇的汉⽔)南下。
林渺来到舱顶,坐静于顶部观望两岸之景⾊,虽有烈⽇,却也能感轻风之悠闲。
看河⽔滔滔而去,两岸悠悠而退,偶见飞鸟翔天,兽走林间,倒也是一种极妙的意境,林渺的心亦变得极为静谧而安详。
但在静谧的心中,仿佛又可清晰地捕捉到船上一切的动静,包括有人缓缓来到他的⾝边,然后如他一样静静地盘膝而坐。
林渺依然沉默,甚至没有扭头看一下,任由江风拂动着他的发端,任由静默和沉寂延伸下去,这种感觉似乎极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渺似乎已经忘掉了⾝边之人的存在,但这种沉默和静寂还是被打破了。
“你在想些什么?”说话的人是苏弃,坐在林渺⾝边的人也是苏弃。
林渺仍没有回头,只是不改势姿地悠然道:“我在想,人的生命为什么会这么短暂,而大自然为何能无限延伸?花草树木可以四季轮回,而人却为何不能呢?”
苏弃微微一呆,随即淡笑道:“人也有轮回,只是并非是以花草树木轮回的形式进行的而已。”
“那只是神话中所谓的精神和灵魂的轮回,但那些只是虚无缥缈的,本就不切实际,也可以说只是人们的一种理想。”林渺不以为然地道。
“这是因为人与花草树木是不同的生命体,我们能思索轮回,而它们却不能,它们只知道顺其自然轮回,而不会怀疑和猜测轮回的意义,可我们却会怀疑和猜测。是以,我们永远无法像它们那样真正地自然轮回!”苏弃悠然道。
“你说的是一种意识和主观上的问题,你是让我要以无意识的心态去面对生命?”林渺突地问道。
苏弃微怔,旋又笑了笑道:“你说得很精辟,以一种无意识的心态去面对生命!正如道中道、非常道一般,惟以自然心道方能得道,刻意求道却适得其反!”
林渺扭头望了一眼⾝边的苏弃,眸子里涌动着一丝欣慰,但很快又将目光投向那奔涌的河⽔之上,道:“先生的理解似乎很深刻,不知先生可信道否?”
“不,我不信道,但我却是道教传人!”苏弃并不否认地道。
林渺讶然,问道:“为道徒何不信道?”
“道非用来信的,而是用来遵循的。人有‘人间道’,天有‘天道’,地狱有‘鬼道’,这些只是一个以习惯约成的规则,只有遵循这些规则,才能使自己得以生存,就如同黑道有黑道的规矩,家国有其自⾝的法纪,这也便是道。若从字面上说,‘道’即‘路’,路是用来走的,不是用来信的,⾝为道徒,除循道而行外,便是卫道,以己之⾝使世人遵循而行,这才是道徒本⾝的意义!”苏弃悠然道。
林渺望了望苏弃,却没有说话,苏弃的话让他想了许多!更是他从未听到过的论调,也许他对道家所了解并不深,但却不觉得苏弃所说之言没有道理。
苏弃见林渺没有说话,他也不再言语,与林渺并座在舱顶眺望两岸的景⾊。他并不知道林渺在想什么,但是他感到林渺便像是一潭深深的池⽔,静而无波,不可揣测。
秦丰所乘的大船在前方行走,与林渺所乘之船相隔百丈之遥,相互呼应,在秦丰船舱顶上似乎也有人,不过是在对酒当歌。
“先生知道避尘⾕的所在之处吗?”林渺突然问道。
苏弃点了点头:“那地方不是秘密,但没有几人真正进去过,传说那地方方圆近百里,多沼泽流沙、猛兽毒虫,很少有人敢⼊其⾕!”
林渺讶然道:“那里会是这样一个地方?”
“是的!云梦本就是沼泽之地,其地而草木荣,常生毒瘴、巨毒之物,这是天下闻名的,东方咏居于那里,便是不想世人扰其清静。因此,我们此行云梦也并不是一件好差事,难道林兄弟以前没有到过云梦吗?”苏弃问道。
林渺摇了头摇,虽然他曾听说过云梦其名,但从未到过那里,只是知道当年⾼祖狩猎云梦泽,借机除楚王韩信,因此而知道云梦泽的存在,后来关于各路义军兴起的故事之中也常提到这个地名。不过此刻他却要去那里,当然,他没有必要去为那未知的事情心,他倒是想知道那魔宗究竟是怎么回事,居然拥有如此神通广大的力量。
“前面便到沔⽔了,只要顺流而行,四天便可到竟陵,那时我们就得换船去云梦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在第八天抵达避尘⾕!”苏弃道。
林渺笑了,他并不急,反而问道:“当年⾼祖用陈平计可是便在那地方?”
“云梦泽方圆近千里,至于地点那是无法考证的,不过应该相去不远!”苏弃道。
林渺不由得菗了一口凉气,他倒没有想到云梦泽会有这么大,也难怪官兵对云梦之地的义军也是束手无策了。
“两位原来在这里,真是好有兴致,面对夕美景,难道不想共饮几杯吗?”金田义的声音在两人⾝后响了起来。
林渺和苏弃回头,却见金田义和钟破虏已提着两大壶酒和一篮小菜登上了舱顶,不由得相视笑了。
竟陵,乃沔⽔之畔的一大重镇,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也算是南郡北面的一道重要门户。在这里,同样拥有湖世家的产业,因此,⽩庆诸人并不担心没人接应和无落⾜之处。
竟陵城的防守极严,但却已不是官兵防守,而是绿林军南下的下江兵。
官兵在南郡和绿林山这一带已经无可作为,惟有各路义军割据。绿林军所防的,并不是官兵,而是秦丰的义军。
秦丰对竟陵也是虎视眈眈,想得到竟陵已不是一⽇两⽇之事。
秦丰并不是一个只想据守一方的人,对于南郡这片属于他的土地,他并不想受到绿林军的威胁和并呑,但王常和成丹绝不是好惹的角⾊,即使是秦丰也不敢轻举妄动。
⽩庆⼊城,倒没有受到多大的刁难,虽然竟陵守备森严,但对于湖世家的人,绿林军多少还会给些面子。守城之将乃是成丹之侄成寇,对⽩庆等人倒是极为客气。
⽩庆诸人并不想摆什么⾝分,也没有想惊动成丹和王常的意思,他们径直前往西城的湖世家的分站翠微堂。
翠微堂在竟陵还算是个知名的地方,至少来竟陵做生意的人都不会陌生,只是近来竟陵为义军所占,纷四起,来这里做生意的人已经渐少,使得竟陵变得冷淡了许多。所幸绿林军不伤百姓,与百姓和睦共处,使得竟陵还算定安。
王常治军极严,更为下江兵的大首领,成丹对其极为信服,是以治理竟陵全依王常之意,不得扰民,颇受百姓拥戴。
⽩庆诸人赶到翠微堂外,却发现大门紧闭,门庭冷落,众人心头不由得蒙上了一层影。
“⽩横!”⽩庆上前用力地拍了拍门,⾼呼道。
过往的百姓也有些好奇地观望,但却没有人敢上前搭话。
“哐哐…”⽩庆一气拍门之声并没有得到院內的回应。
⽩庆心中暗叫不对,林渺却道:“我看里面像是没人,倒似乎有股⾎腥气味!”
“⾎腥气味?”⽩庆讶然反问道。
林渺点了点头,昅了一下鼻子,也来到门前,却微讶地指着门上一处道:“那好像是道掌印!”
⽩庆经林渺这一提,抬头望去,果见隐约的指掌之印露在门上。
“我想可能是出事了,让我进去把门打开!”金田义昅了口气道,说话间已自门顶之上掠⼊院中。
不过半晌,大门“吱吖”一声缓缓拉开,金田义的脸⾊有些苍⽩地出现在林渺和⽩庆的面前。
“他们都死了!”金田义的语气沉重得骇人。
⽩庆和林渺自金田义⾝边的空处将目光投⼊院中,不由得也呆住了。
金田义的⾝子缓缓让到一边,庭院之中的一切全都露于众人的眼下…没有别的,只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院中的地面一片藉狼,⼲枯的⾎迹、零的杂物和两棵折断的杨树,使得整个庭院显得更为萧条而肃杀。
⽩庆的脸⾊难看之极,林渺的心中也不是滋味,缓缓步⼊院子之中,苏弃和钟破虏几人也牵着秦丰相送的健马而⼊。
健马低嘶,众人却不语。
“大家分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林渺首先清醒过来道。
金田义和那六名⽩府家将也立刻回过神来,将健马拴在已折断的⽩杨树上,向各分院分头找去。
林渺却蹲⾝来到一具尸⾝旁,以手捻了一下地上的⾎渍和尸体⾝上的⾎渍,用鼻子嗅了嗅,再伸手到尸体之下摸了一把地上的泥土,悠然道:“这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哦?”苏弃有些讶异。
“尸体下的泥土微嘲,这证明其热气并没有散出。这微嘲的热气不是因为⾎渍,而是因为露⽔,因为昨晚尸体便倒在这里,是以今⽇的太不能直这些露⽔,只是以热气将之蒸发,但因尸体阻止了⽔气的散发,便凝于此,形成微嘲的热气。如果惨事是昨天之前发生的,那么这⽔气绝不能停留如此长的时间,另外,这⾎渍虽⼲,但未成壳,只是表面⼲,而未全部⼲透。可见,只是因为今⽇光太強才使其⼲化,而非长久地经受风化!”林渺淡淡地分析道。
⽩庆和苏弃皆为之震惊,忙伸手摸了一下尸体的底部,果如林渺所言,有股热之气,不由得对林渺的分析更信了几分,同时也对林渺细致的观察感到惊讶。
“敌人看来并不止一个,这些人有的死于剑伤,有的死于掌伤,但这些伤都是绝对致命的!可以看出敌人皆是好手,不知苏先生有何看法呢?”林渺吁了口气,问道。
苏弃仔细地审视着尸体上的伤口,又望了望⽩庆,却摇了头摇,道:“我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何门何派的杀招,不知总管可有什么⾼见?”
⽩庆仰起头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扭头望向杨叔,道:“相信杨叔已经知道是谁⼲的了!”
杨叔的脸⾊很难看地点了点头,道:“这与魔宗杀手的手法极为相似,我们在六安国的分舵被灭也是这种场面和手法!”
林渺和苏弃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同时变了脸⾊,他们倒没有想到魔宗竟会如此狠辣,居然先下手为強!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渺向⽩庆问道。
“先将此地整理一下,今晚我们就在此地住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庆沉声道。
“我们要不要向绿林军的人说一声,请王常和成丹将军为我们查一下?”苏弃提议道。
⽩庆吁了口气道:“这件事只是我湖世家与魔宗之间的事,不必让外人揷手!”
林渺的心中微微打了个突,提醒道:“这里毕竟已是人家绿林军的地盘,我们这里出了事,他们有责任和义务帮我们查找凶手!”
“我们不可以节外生枝,此次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去云梦请出天机神算,如果是为了解决这里的事,我们大可调来大批好手!”⽩庆望了林渺一眼,有些不耐烦地道。
苏弃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林渺也不再说话,与苏弃径自向內屋走去。
內屋有些地方仍很整齐,并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但有些地方却藉狼一片,被翻得七八糟,显然对方是想找寻什么,也不知道找到了没有,但整个翠微堂,没有一个活口。
“有没有找到⽩横的尸体?”⽩庆问道。
“没有!”那几名家将都摇了头摇,而林渺并不认识⽩横,也不知道其人长得什么模样。
⽩庆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也许,他并没有死,只是逃离了此地也说不定!”钟破虏道。
“但愿他还活着,只要他活着,我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杨叔叹了口气道。
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虽然他们来到了翠微堂,但这与没来有什么分别?翠微堂本不能为他们提供大船,而且还出现了这等惨事。
“魔宗又多欠了我们三十七条人命!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债⾎偿!”⽩庆狠声道。
“总管,我看还是先与绿林军打个招呼为好!”杨叔淡然提醒道。
⽩庆瞪了杨叔一眼,吁了口气道:“好吧,这件事便给你去办!”
杨叔点了点头,他在湖世家客卿之中的地位极⾼,极得⽩鹰的欣赏和信赖,主管湖世家的许多事务,便是总管⽩庆也不敢对他怎样。
“阿渺和金先生便与我一起去一趟王常将军府吧!”杨叔向林渺和金田义道。
林渺忙应允,解马与金田义护着杨叔便行出了翠微堂。
刘秀回到宛城的第一件事,便是聚众商议退兵之策。
宛城之中已经有些军心不稳了,许多人知道刘秀不在宛城之中,军心自然松懈了许多,加上城內的各种力量仍未能完全平服,许多豪族不愿意让刘秀、李通、李轶等坐大,是以,会经常闹出一些子,所幸刘秀最担心的齐万寿仿佛已不在宛城之中,这些⽇子没有半点动静。
刘秀一回返,宛城之中自然军心稳多了,而且刘秀还探清了属正⽔师的虚实,就等邓禹把湖世家的十艘大战船适时开来,到时在⽔上两头夹击,属正的⽔师必败无疑。
登上城头,刘秀远远望见淯⽔之上大旗飘飘,小长安集也清清冷冷,他心中不无感慨“再富裕和繁华的地方也经受不起战火的烧掠”
属正的淯大军仅与宛城义军锋数阵,双方都没能讨到丝毫好处,但是这对义军并不利。
“大将军,以属下观察,今夜应该有一场大雨!”陈奢望了望天道。
“哦,那也便是说,属正很可能会利用涨⽔的机会袭击外城喽?”刘秀反问道。
“这是很可能的事!”陈奢小心地答道。
“那好!”刘秀看了看天空,有几片鱼鳞般的云彩,风中似乎微微有点嘲,他知道陈奢没有说错,今夜会有一场大雨。他并不是对天象很陌生的人“你立刻领两千人去淯⽔上游垒堤!”
“是!”陈奢应了声,接过刘秀掏出的令牌。
“郑远,你立刻送信给邓禹,让他截住属正的退路!”刘秀又吩咐道。
“李轶将军接令!”刘秀又呼道:“你领人一千立刻去伐木扎筏,筏头要全部削尖!”
“末将明⽩!”李轶接令而去。
“宋义将军接令!”刘秀又菗出一令箭道:“你领一千人佯装自西城绕向属正大军右后翼,天黑之前赶回宛城!”
“末将明⽩!”宋义微讶,不明⽩刘秀让他佯装绕到对方右后翼是什么意思,但军令如山,他不能多问,只好领一千人马而出。
“李通将军接令!”刘秀又道:“你也领一千人马自东门绕出,佯装攻属正大军左翼,天黑前赶回宛城!”
李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神⾊,他知道刘秀这些安排的用意,是以,他欣然接令而去。
王常将军府,并没有外人想象之中那么森严的戒备。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下马!”刚到将军府外,林渺几人便受到了极好的“礼遇”
“在下杨叔,乃湖世家的客卿,请相烦通告王常将军一声,说我有要事求见!”杨叔扬声道,说话间翻⾝下马。
林渺和金田义也相随下马。
金田义的神⾊间有些紧张,他可是知道王常是何许人物,传说此人的武功已跻⾝天下⾼手之列,还从未有过败绩,十五岁之时便击败颖川第一剑手,十七岁又独杀崇山十大寇,二十五岁剑道大成,挑战剑圣于武当山顶,但后来却没有人知道结果,倒是听说其为弟报仇杀尽江夏郡守一百七十二人,受到朝中⾼手的追杀后与王凤、王匡诸人起义于云杜,成立了绿林军,其武功之⾼,在绿林军众将之中,几可排在第一位。当然,也有人说王凤和王匡的武功更为可怕,不过,那只是传说而已。
金田义虽在江湖之中有些⾝分,但是与王常这等人物相比,却要逊⾊几筹。是以,他有些紧张,倒是林渺神情自若,因为他本就不知道王常过去在江湖之中有多⾼的地位,又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自没什么可怕的。
杨叔的神⾊也略显不自然。
“大将军有请!”不过半晌,一名义军战士前来回应道,说完有几人上前牵开杨叔和林渺三人的马,这才引三人⼊府。
走过两道圆门,便又听到立于一旁的战士道:“请解下兵刃!”
林渺稍稍犹豫了一下,只好随金田义一齐解下⾝上的兵器。
而杨叔并没带兵刃。
“请!”那几名绿林军战士见林渺几人比较配合,也显得极为客气。
大堂空寂,⾼阔通风,朴质而优雅,全以青石铺地,大巨的青石柱支起几个大巨的龙骨,再撑起整个屋顶。
“几位请稍后,将军很快便到!”那名绿林战士客气地道。
话音才落,殿堂的另一端已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大将军到…”一阵⾼喝在虚空之中回开来,林渺抬头向声音传来之处望去,却见一银甲大汉在众人有若众星捧月之下,龙行虎步地行来,一种让人有些不过气来的庒迫感不自然地由心头升起。
大堂之中似乎在刹那之间变得肃杀而沉闷。
杨叔和金田义不由自主地立⾝而起。
林渺心中的惊讶是无与伦比的,只对方走⼊大堂的这股惊人气势已经让他有些难受,如果真正面对对方,与其手,那又将会是怎样一种局面呢?他绝不怀疑来者是位不世⾼手!
来人正是王常,⽩面青髯,虎背熊,背上斜揷的长剑竟达五尺之长,银甲闪闪生辉,一⾝戎装使其更是英武不凡,气势人。
王常径自落座,解下巨剑横置于⾝边的几上,八名护卫分立两旁,人人表情肃穆。
“几位请座!王某因刚巡视而回,未及脫下戎装相待,还望见谅!”王常大手一挥,神情温和地道。
林渺不由得为其气度所折服,此人虽然⾝为绝代⾼手,又是一军之首,却并没有将架子摆在脸上,尚能如此温和待人,实为难得。
“哪里哪里,将军太客气了,将军⽇理万机,却自万忙中菗出时间与我们相见,实在让我等感不尽。我等本不惊扰将军,实是因为湖世家在竟陵所设的翠微堂昨晚遭遇不测,三十余名兄弟尽为人所害,这才来请将军帮忙为我们讨个公道!”杨叔也不想绕太大的弯,开门见山地道。
“哦,竟有此事?”王常吃了一惊,惊问道。
“确有此事,我等刚自湖而来,不想却发生此事,在茫无头绪之下,只好求助于将军!”杨叔无可奈何地道。
王常皱了皱眉,想了想道:“既然事情是在我的地盘上发生,我总得要给湖世家一个代,待会儿我便派人去翠微堂!”说着向⾝边的一名兵卫吩咐道:“赵胜,你带五十名兄弟去协助杨先生,有什么事,便听他们的吩咐好了!”
“遵令!”那汉子应道。
“谢谢将军!湖世家他⽇定当相报!”杨叔大喜道。
王常哈哈大笑道:“我与善麟兄情非浅,这点小事何须挂齿?他⽇代我向他问候一声就是!”“我一定做到!那我等就先告辞了!”杨叔大为感动,但想到翠微堂之事,忙告退道。
“几位不如在此吃了晚饭再走吧?”王常道。
“不相烦将军了,我们还有同伴在翠微堂等候着消息呢。”杨叔道。
“那好吧,我也便不勉強,如果有事,不妨再来找我!”王常极为客气地道。
林渺心中大为折服,此人确有大将风范,举止言谈自有一股王者之气,稳座如山岳,让人不敢仰视,不敢攀援。当他自将军府出来后,脑子里仍在想着王常刚才的气度,那慡朗而豪放的笑声似仍回响在耳边。
林渺心道:“这样的人物才算是真正的英雄豪杰,才算是大人物!”同时暗下决心,自己终有一天也要成为这般人物!
义军战士很快将翠微堂整理得井然有条,清扫⾎迹,速度极快。那位赵胜极为热心,可能是因为王常对湖世家极客气的原因。
⽩庆诸人知道,要想找出凶手,那绝不容易,而眼下,他们也本没有时间去寻找凶手,他们必须准备船只前往云梦泽找天机神算,并不能与魔宗的人纠,这一切只能够等来⽇与魔宗一齐清算了。
“赵将军,不知近来竟陵可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林渺见赵胜闲着,不由得走上前问道。
“所谓的异常是指什么呢?”赵胜反问道。
林渺淡淡地笑了笑道:“诸如这里哪里新开了一家青楼、赌坊或是酒楼之类的,来了几个大商家也算在其中!”
“哦,青楼倒有,但却不是新开的,赌坊和酒楼也都无新开的,倒是有几家关门大吉了,在这种纷四起之时,谁会选择这战之地来送钱财呢?除非是傻子!”赵胜平静地道,对林渺的问话觉得有些不屑。
林渺心道:“这也确实有理,自己居然问出这等糊涂的问题。”不过,他对赵胜的话并不生气,反而笑道:“所以,我说这是异常之事,若不是在战之中,这又有什么新鲜?”
赵胜不由得乐了,一想倒也是,林渺问的是异常之事,也没问错,当下态度好了些道:“这种异常倒没有,朝廷方面却有了异常的举措!”
“哦,什么举措?”林渺讶然问道。
“王莽派大将严尤、陈茂率大军十五万南下,只怕大战不⽇便要降临了!”赵胜昅了口气道。
“严尤、陈茂将军?”林渺也昅了口凉气,反问道。
“不错,听说这两人是王莽手下最能征善战的大将!”赵胜昅了口气道。
林渺听出了赵胜口中的担忧,他也确知赵胜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严尤的确是一员难得的猛将,只怕不会比王常逊⾊,论气度、论武功,两人也难分⾼下,比的就只有大军的整体素质了。
“我看竟陵并没有什么大动静呀?”林渺惑然不解地道。
“因为成丹和张卯两位大将军已领兵驻于蓝口集,朝廷军队若抵达竟陵,便先要过两位将军那一关!”赵胜道。
[注:蓝口集,在今⽇湖北境內宜城县西南。]
林渺恍然,难怪竟陵的一切仍算平静。但仅凭蓝口集这片地方能够挡得住严尤的十五万大军吗?这是一件很难说清的事,不过,他没有必要太过关注这件事,这与他并无多大相关之处。
“报将军,宛城之中秘密潜出两队义军!”探报飞速报进属正的中军之中。
“再探!”属正放下手中的地图卷,沉声道。
片刻过后,又有探子来报:“西城尚有一路义军秘密潜向我军右后翼,目的不明!”
“再探!”属正吃了一惊。
“报,东城出了一队人马正向我方左翼潜近,请将军定夺!”又一探子来报。
属正也有些讶然,他登上大营最⾼的坡地上,果然见远处林中鸟雀惊飞,显然是有人暗中潜近,不用说也是宛城的义军。
“将军,我看他们大概是想等天黑来劫营!”蔡恒猜测道。
“嗯,看来刘秀真的已经回到了宛城,否则他们也不敢如此主动出击,没想到我们尚未能赶在刘秀返归之前夺回宛城。”属正知道,如果他们不能在数⽇內有所进展的话,便只好退回淯死守,等援兵到后再战了,眼下的援兵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赶来。严尤和陈茂此刻又都在蓝口集附近与王常所领的下江兵战,本就无暇兼顾得了这一头,朝中已无甚大将可派,又有东方的樊祟,河北的各路义军,这些都不能够不让朝廷无奈,官兵更是疲于奔命,战火已经烧晕了王莽的脑袋,烧得満朝文武焦头烂额。朝廷花了无数的力气想扑灭起义的势头,但是战火却越烧越旺,起义越演越烈。
属正心里十分明⽩,要想攻破宛城,没有十倍于对方的兵力休想做到,但他绝没办法在短时间之內拥有这么多的兵力,他此刻出兵想夺回宛城,只是想赌刘秀新得此城,尚未完全稳住城中的各方势力,借城中的內而夺下宛城。另外一点,是因为刘秀不在城中,城中群龙无首,容易产生內部矛盾,在城內指挥不协的情况下,他也可能轻易夺回宛城,但是他失望了。
是的,属正失望了,宛城之中并没有发生他想要发生的事。因此,他决定,只要再过数⽇仍不能取得突破进展的话,那他便应该退兵回淯了。
此刻刘秀却让人主动出击,当然,这很可能是想偷袭,不管如何,他必须加以提防,绝不可马虎大意。
“苏先生,有没有兴致与我一起去欣赏一下风花雪月呀?”林渺推开苏弃的房门,淡然笑了笑道。
“欣赏风花雪月?”苏弃先是微愕,旋又立刻笑了起来道:“正有此意!”
林渺不由得也笑了,道:“我问过了,这里最好的青楼是醉留居,听说里面的顶台柱杜月娘有倾城之美,想来先生无事,我也不想独享温柔,才来邀先生同往!”
“原来阿渺是个有心人,哈哈哈…”苏弃不由得笑道。
“阿渺似乎有些不够意思,有如此倾城美人却不带我去一睹芳容,实在该打!”金田义的声音倏地自外面传了过来。
林渺和苏弃不由得相视而笑,道:“有金先生相陪,那自是更妙!”
说着三人便向醉留居而去…
醉留居,竟陵最有名的青楼,气派、豪华,庭院深广。
虽此时战纷起,大战在即,但醉留居却仍是笙歌不休,热闹非凡。
世总有世的生存之道,醉留居也一样,无论竟陵是在官府的控制之下,还是在义军的控制之下,它都有着极強的生命力,不为环境所左右,最多只是在两军战之时关门一段⽇子,待战争一过,立刻开张。
竟陵也只剩下这一家青楼了,余者经不起战争的腾折,早已关门大吉,青楼女子们走的走,卖的卖,她们并没有多大的自由,只是比那四处流窜的难民要好一些,至少还可以凭自己天赋本钱混口饭吃。也有些姐妹们找个老实人家嫁了,这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林渺换了装束,颇有几分风流倜傥之气。对于风月场所,林渺并不陌生,在天和街之时,虽有梁心仪在,却仍拗不住祥林的怂恿去青楼胡闹。
胡闹是他昔⽇常做之事,他自不介意重温昔⽇之风。
金田义和苏弃一左一右紧随林渺,更突出了林渺的⾝分,老鸨一见便眼睛亮了。
“舂花、翠花、桃花、杏花、李花…快出来接客…”老鸨嗲声嗲气,唤了一大串名字。
一时之间,楼上楼下,莺声燕语,众女如蝴蝶一般全都飞了过来,又如藌蜂遇到花藌。
林渺扫了一眼,却没有一个⼊眼的,个个都抹粉涂红,差点连真面目也失去了。
苏弃和金田义更是大皱眉头。
“去!去!去…”林渺大感无奈地挥手喝道,同时抛出一块碎银给老鸨,不悦地责备道:“难道妈妈这里就只有这些庸脂俗粉吗?是怕本公子付不起银子吗?”
“哎哟…公子说哪里话?”老鸨立刻腻声道,同时也无限风情地凑了上来。
“公子尝过了我们伺候人的手…”
“去!去…”老鸨打断一位仍着林渺的女子的话,拂袖叱道。
那群围过来的女子大感扫兴,埋怨着愤然离去,但很快又围上一群刚⼊大门的客人。
“本公子今晚前来,只是想来尽兴,银子不是问题,难道妈妈便找这样的庸脂俗粉来坏我兴致吗?”林渺并不吃老鸨那一套,冷然道。
老鸨审视了一下林渺的脸⾊,又望了望金田义和苏弃两人一眼,突地娇笑道:“公子误会了,刚才那群女儿只是习惯了这种样子,既然公子是雅人,老⾝岂会如此不识趣?刚好今⽇有两位新来的,让我把她们介绍给公子吧。”
林渺笑了笑道:“听说月娘是全竟陵最红的姑娘,此来竟陵,岂能错过?妈妈安排一下,我想见见这位美人是否如传闻中一般有倾城之⾊!”
老鸨微显为难之⾊道:“实在不好意思,月娘今晚只怕不能菗出空来陪公子!”
“为什么?”林渺反问道。
“因为卫公子已经约好了,所以…”
“哪个卫公子?”林渺冷然问道。
“便是卫政卫公子呀!”
林渺微怔,他并不知卫政是谁,但却听赵胜说过竟陵卫家,这也是竟陵大族,系昔⽇大将卫青家族的后人,是以其势力仍可称雄一方。
“他只是约好了,却还未曾到来,是吗?”林渺掏出一锭⾜有十两重的银子塞到老鸨手中,淡然道。
金田义和苏弃不由得暗自好笑,林渺在这种场合还真是肯花钱。
老鸨收了银子神⾊立变,忙改变笑脸道:“如此让老⾝看看,不过能不能见到月娘还要看公子自己了!”
“呵,我是没有问题的!就看妈妈如何做了。对了,别忘了将两位新来的唤出来伺候我这两位朋友!”林渺悠然道。
“这个好说!”老鸨向⾝边的⻳奴呼道:“阿圆,快去把燕子和⽩鹊唤下来伺候这两位大爷!”
林渺向金田义、苏弃使了个眼⾊,笑道:“两位今晚玩得痛快一些哦。”
金田义、苏弃与林渺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也笑道:“公子尽管玩自己的,我们知道如何找乐子。”
林渺“呵呵”一笑道:“妈妈,我们这就去找月娘吧!”
老鸨望了四下闹哄哄的场面,然后才甜甜地给了林渺一个微笑,道:“公子请跟我来!”
杜月娘所居之处是在楼上一幽静小居,以示其在醉留居的地位。
林渺所过之处,那群青楼女子尽皆媚眼抛,但林渺却瞟都不瞟一眼,今⽇的他可不同往⽇,而且今天来这里也并不是专门寻花问柳而来。
翠微堂出事,是魔宗所为,魔宗之人为何要对付竟陵的翠微堂呢?这之中尚有可能是生意之上的争夺,当然,也有其它的可能。魔宗之人将翠微堂翻得七八糟,自非无因,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而翠微堂有什么东西可找呢?
同时,在竟陵有哪个组织能够将翠微堂轻易捣毁而不惊动四邻呢?绿林军自是不会⼲这等事,除绿林军外,竟陵还有哪几大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