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玄门之秘
林渺是最后一个下山崖,但他却忘记了下去,而是趴在山崖边看得痴了。
不仅仅是齐万寿的每一击,便是那魔宗坛主游幽的每一击都是神来之笔。
两大⾼手锋,方圆数丈之內草木弥漫,气涌风旋,在雾气之中如龙腾虎跃。
林渺虽距之有数十丈之遥,但以其敏锐的目力,将两人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对两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看得如痴如醉。
林渺的武功从未得过名师指点,先遇上老铁,但是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向老铁请教,甚至把老铁的武学心法放在宛城的大通酒楼之中,也不知道小刀六诸人有没有返回宛城,找到它;后又遇上琅琊鬼叟这绝世⾼手,但遗憾的是琅琊鬼叟只留下其独门⾝法,更没有时间指点林渺便⾝死隐仙⾕中。虽然他天资聪慧,且⾝具超凡功力,但总是在独自揣摩着那些载于纸上的武功,这使他的成就永远局限于某一个范围之內。
后来,虽与邓禹共宿夜一,受其指点,但却所得有限,本就不可能把自己⾝上所具的潜能开发出来。尽管林渺与那些⾼手过手,可能够活下来凭的是脑子和运气,而不是自⾝的武功。
林渺绝对可称得上是一个勤奋的人,因为他自小在天和街长大,受尽欺凌后成长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更明⽩,要想好好地生存,便必须让自己強大!要想受到别人的尊敬,就必须拥有超人的本领和头脑。世上没有任何侥幸,没有任何偶然,即使是偶然,也有其因果所存之处。若想活得好,活得更久,便必须靠实力!是以,林渺自小就是一个绝对勤奋的人。
上天没有负他,他在天和街成了首屈一指的人物,受到了天和街所有混混和普通人的尊敬和拥戴。他行事虽然没有规律,更不讲规矩,但却绝对有原则,讲义气,所以在宛城的混混之中,他声誉极好,连宛城的地头蛇虎头帮都尊林渺为老大,这并非侥幸。
但是,生活仍跟林渺开了个玩笑,那便是梁心仪,他最爱的女人。
林渺虽然厉害,可是斗不过孔庸,是以他被孔庸设计強抓⼊军中,而最爱的女人也因此而死去。所以,林渺恨,更深切地体会到,他需要更強大!就因此,他绝不想错过眼下这场顶级⾼手的精彩场面。
林渺已将全部心神投⼊到对方手的整个过程之中,齐万寿与游幽的每一招仿佛都自他的心头划过,而在林渺脑海之中的却是琅琊鬼叟“鬼影劫”的步法和这两大⾼手所踏过的步法。
不经意间,林渺在比较,在寻找这两大⾼手招式之中的精义及破绽。他看得很仔细,也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比出两人招式的优劣,他的心仿佛是跟着这两人的一招一式在跃动。
顷刻之间,两大⾼手便换了百余招,林渺知道游幽注定会败,齐万寿的武功胜出他极多。抑或,齐万寿只是在玩猫戏老鼠的游戏。
“阿渺!”秦复见林渺趴在崖边并不下崖,不由得微急,又爬上来唤道。
林渺吃了一惊,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确实观看这两人的决斗看得有些痴了。
当林渺爬到崖底时,崖头的战事已经结束,游幽的尸体如一颗陨星般自崖顶飞落。
林渺不由得一声叹息,却并不是因为游幽的死让他感到可惜,而是在叹,人世之间的争斗实在太残酷。
林渺居然在山崖之下找到了那截留于崖下的数十丈绳索,不过,此刻对他来说,这些东西似乎没有多大用处了。
秦复望了望那奔泻而下的巨瀑,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我没有估错的话,玄门便在这巨瀑附近,可是具体的方位却是有些难说了!”
林渺不由得大感怈气地道:“如果我们不能在太升出之前或是雾散之前找到它的话,只怕便不会有机会了!”
秦复也明⽩,因雾气正浓,山崖顶上的人并不能看清⾕底的情况,而这正是他们寻找玄门的最佳时机。
秦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却在此时听到了一阵奇异的怪响。
林渺和⽩才的脸⾊全都变了,骇然低呼:“那大家伙又出来了!”
秦复不由得头大如斗,这⾕中有那大巨异兽,而山崖顶上却有齐万寿,此刻若是爬上去只怕也是来不及了。
“去河边!”林渺低呼,⾝形迅速扑至河边。也顾不了太多,整个⾝子紧依在河边的一块大石旁,半⾝泡⼊⽔底。
河⽔冰得有些刺骨,这完全超出了林渺的意料之外,此时虽已是秋季,但是天气仍极热,可是这河⽔却像是冰⽔一样,怎不叫他奇怪?
秦复和苏弃及⽩才也慌忙贴紧河崖缩进⾝子,他们可没敢想过要在这山⾕之中与那巨兽相斗,这几乎是自寻死路,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在山崖之上还有守候的齐万寿。
山⾕之中的雾比崖顶要浓得多,林渺诸人所能看到的只是那碧⽔潭之中探出一道大巨的黑影,却无法看清其面目,但却可以肯定这东西便是那恐怖的巨兽。
“嚎…”巨兽狂嚎,声裂云霄,回音使得整个山⾕瑟瑟发抖。
林渺诸人不敢稍动,只是静静地依附着所抱的石头,只能在心头暗自祈祷不要被这庞然大物发现才好。
“轰轰…”巨兽每一步都似是自林渺诸人的心坎上踏过,每一声响都让他们的心神噤不住收缩紧张。他们现在只图一丝侥幸了,万一最终被巨兽发现,也便只好顺着这条河漂走了,那是最后一个办法。
巨兽仰头长嚎,像是已经感受到了崖顶的杀气,而且在向崖顶咆啸。
对于游幽的尸体,巨兽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致,或是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竟顺着刚才林渺爬下来的崖边向崖顶爬去。
林渺诸人大喜,显然,这庞然大物并没有发现他们,只要不曾发现他们,便万事大吉了。
山崖之上的齐万寿显然也知道此异兽的出现,齐勇昨⽇见过此物,是以齐万寿也仰天一声长啸,有若凤鸣龙昑,绵绵不绝,悠长而⾼亢。
“嚎…”巨兽似乎也感到了那带着挑战意味的长啸,也不由得对天长嚎。
林渺不由得大感好笑,低声道:“没想到齐万寿会跟这畜牲一般见识!”
秦复也不由得笑了起来,⽩才没有笑,而是两牙紧磕,颤声道:“好冷!”
“是啊,这⽔十分古怪!”苏弃也道。
经⽩才和苏弃这么一说,秦复也感到了这冰⽔的刺骨寒意,亦感到了下⾝有些⿇木。
林渺最初觉得这⽔寒如冰雪,但只是呆了半晌,没⼊⽔中的半截⾝体竟暖和如处温室。他也不明⽩为什么,似乎体內有一股暖流循游于那处于⽔中的一截⾝体,有种说不出的受用。
“这⽔好寒!”秦复赶忙爬出⽔面。
⽩才和苏弃只感到下肢有些⿇木,他们本就难以抗拒这奇寒的⽔温。不过此时巨兽已攀上山崖,他们并不担心被那庞然大物所发现。
“怎么会这样?”苏弃讶然问道。
“玄门一定就在这碧⽔潭之中,所以这⽔才会拥有如此寒气!”秦复肯定地道。
“玄门在这⽔潭之中?那岂能进去?”林渺惑然问道。
秦复也有些头大,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先找找看,玄门在这之中只是一种猜测,如果真在其中,我们要想办法进去!”
“连这河⽔都如此奇寒,那潭⽔只怕更甚!”林渺担心地道。
秦复想了想,快速移至碧⽔潭边,伸手一摸潭⽔,不由得微微惊呼,迅速回收,像是被⽔咬了一口般。
“天哪,这⽔寒胜坚冰居然不结冰!”秦复脸⾊变得有些难看。
苏弃也伸手探⼊⽔中,只感到一股奇寒之意自手而⼊,立刻传遍全⾝,不由机伶打了个冷战,慌忙菗回手,骇然道:“此⽔如此之寒,本就不可能有人能潜下去!”
林渺也伸手而试,只觉一股奇寒上升至肩头时,便有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与寒意中和,化作一片润,感觉并不是很难受。
“我敢肯定,玄门便是在这里了!”秦复肃然道。
“为什么如此肯定?”林渺讶然问道。
“因为玄门乃万载玄冰所制,因此它存在的地方,都会结成一座冰山,而这碧⽔潭之所以未成冰潭,只是因为这道百丈巨瀑強大的⽔流冲击,一刻也不缓和地将这里的⽔换新,或让其巨烈,因此这⽔潭才不会结冰。但这巨潭的冲击力虽大,却无法卸去万载玄冰的寒气,是以此潭之⽔才会奇寒彻骨!这条河也因⽔流奔涌不息,所以虽⽔寒而未冰封,因此我可以肯定,玄门一定在这碧⽔深潭之中!”秦复分析道。
“如果玄门在这里面,我们只好打道回府了,因为我们本就不可能潜⼊这⽔中寻找玄门!否则只怕我们会冻成冰条了!”⽩才无可奈何地道。
秦复也头摇涩然一笑,道:“没想到找到了这地方却无法进去,真是天意。”
林渺心头一动,道:“先别丧气,说不定我可以试试!”
秦复和苏弃望了林渺一眼,道:“这可不是儿戏,如此玄寒之⽔,便是你功力再⾼也支持不了半刻!”
“总要试试吧?!难道要我们深⼊宝山空手而返吗?”林渺反问道。
秦复哑然,林渺的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绝不想深⼊宝山空手而返,可是面对这比那巨兽还要可怕的寒潭,他却没有办法了。
“你们等我的消息,我下⽔,若是盏茶时间未上来或是这绳子晃动,你们便赶快拉绳子,将我扯上来!”林渺说话之时将那十余丈的绳索系于间。
“对了,阿才,去把那堆绳索也拿来,接长一些最好!”林渺随即肃然吩咐道。
“你真的要深⼊潭⽔之中?”苏弃刚才试了这⽔的寒劲,不由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从不会做傻事的,如果我受不了,你们便用绳子把我拉上来就行了。”林渺活动了一下筋骨,笑了笑道,倒像是全不在意生死一般。
秦复不知林渺弄的什么玄虚,如此奇寒的⽔,除了那只巨兽之外,谁能受得了?可看林渺倔犟的样子,他自不能阻拦。
“你要小心些,受不了赶快拉动绳子!”秦复叮嘱道。
“这点还是知道的!”林渺笑了笑,缓缓地步⼊潭⽔之中,先是微微皱眉,然后猛地一下扎⼊潭中,倒让苏弃和秦复诸人吓了一大跳。
“阿渺!”⽩才有些小心地唤了一声,但林渺是不可能回答的,回答他的只是⽔面上冒出的一串串浪花。
巨瀑飞泻,整个碧⽔潭仿佛是被煮沸了一般,但是谁又会知道,这碧⽔潭中之⽔竟会寒如玄冰呢?没有试探过的人绝不会相信其寒之烈。
⽩才和苏弃及秦复的担心并不是没有据的,而此时断崖之上传来巨兽的狂嚎,可以想象,定是巨兽与齐万寿的人斗了起来,不用猜也知道,齐万寿绝不敢让自己的人与这庞然大物正面锋。
事实上,任凭齐万寿的武功如何登峰造极,面对巨兽也必是毫无用处,对于这一点,秦复绝对有把握。
太升是升起来了,但因为时间尚早,光本就无法⼊⾕中来,而且今天的太光线极弱,仅一个红红的火盘,连森林之中的沉雾都无法驱散,更别说这充満⽔气的深⾕了。
⾕中的雾气极重,尤其是在这碧⽔潭之畔,几乎是数丈外便不能视物,不仅如此,听觉也极差,耳中只有巨瀑的轰鸣,其它的声音极难听清,除非像那巨兽的狂嚎一般声响震天动地。
苏弃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他们不敢有半点疏忽大意,因为在这片森林沼泽之中并不只有齐万寿这一路人马。
⽩才想到了杨叔诸人,以这寒潭中如此刺骨的⽔,他们几人跳下来岂有不死之理?思及此处不由得一阵黯然,那几个都是曾共过患难的兄弟,可是眼下却只剩下他们三人。
林渺猛然沉⼊⽔中,只觉得寒意如万千枚小针自每一寸肌肤窜⼊,但是体內的那团热量也在同时被“轰…”然活,仿佛在他的体內启动了一个大巨的生命场,一股強盛的生机在体內熊熊燃烧,并将每一分热量分散于每一寸肌肤,使⼊侵的寒意转为淡淡的温暖。
这种变化,使得林渺放下心来,他知道,这潭⽔虽然奇寒彻骨,但却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没有顾忌,林渺自然是放开手脚在⽔中四处寻找玄门。
在这片⽔潭之中,找不到一条鱼和一个活物,这并没出林渺的意料之外,因为在这⽔潭之中住着那庞然大物,其余的生物只配做其食物。只是林渺想不明⽩,巨兽是怎样成长的?居然拥有如此庞大的躯体。不过,在这洪荒沼泽之中,什么样的可能都存在,也许那是一只存活了数千年的洪荒古物,天下也仅此一只也说不定。
寒潭似乎深不见底,而林渺无法让自己沉得更深一些,且潭⽔似乎在不停地涌动,大巨的浮力使他无法沉得更深。他知道,因那狂瀑下冲,使得⽔潭底部形成一股奔涌而上的暗嘲,这使人的躯体本就不可能沉得更深。
但这却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底之中绝不会特别闷,因为那狂瀑冲⼊潭中,強庒使空气一下子冲⼊⽔底,虽不能助人呼昅,但若藉此偶尔换口小气却是没有多大问题的,尤其是对于林渺这种功力深厚的人而言。
无法沉得更深,林渺便只好在有限的深度顺着⽔潭的四壁寻找玄门。⽔中虽⽩花花的一片,但他尚勉強可看清丈余內的景象,不过找了近盏茶时间仍无所获,他便只好又返回⽔面。
秦复诸人在潭边等得极为心焦,见林渺突然上来,不由得大喜。
“找到没有?”
林渺苦笑着摇头摇道:“这潭⽔中的浮力太大,我本就不能沉得更深一些,里面什么也没有,连一条小鱼都找不到!”
“那你先上来歇一会儿吧,⽔中太寒!”⽩才担心地道。
林渺摇了头摇道:“没事,我这次要抱块大石头下去,看可否沉得更深一些,这⽔还奈何不了我!”
秦复见林渺面⾊红润,并无苍⽩之⾊,也便放心地道:“你小心些,向最冷之处靠近,玄门要在便在最冷的地方!”
林渺顿悟,暗骂自己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到,还在⽔中瞎摸了半天。
“把所有的绳子都接起来,我们便以拉绳为信号,你们有事也这样告诉我!”林渺吩咐道。
“好的!你真的没事吗?”⽩才仍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自然是没事!我还会骗你吗?”林渺不由得笑了,说完伸手抱起一块百余斤的大石,又缓缓地沉⼊⽔潭之中…
抱着大石,果然能够很快下沉,且越沉越深,⽔温越来越低,呼昅也渐渐难以流畅,尽管仍似乎有暗嘲上涌,却也不甚烈,这潭⽔似乎没有止境的深。
林渺越沉越心惊,⾝上所承受的庒力越来越強,侵⼊体內的寒意也越来越烈。他惟有调和心情,默默告诫自己:不要慌,要镇定!同时试着催动体內那股自动燃烧的生机,以保证四肢百脉的暖意。
林渺知道,这股奇异的热力可能是来自那不世奇果“烈罡芙蓉果”和那火怪、风痴两个老疯子给他吃的什么七窍通天丹之类的至刚至的奇药,那些东西在这种要命的场所之下竟然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妙用。
⽔下一片⽩茫茫,似乎什么都看不到,耳边仿佛尚可感受到大巨的轰鸣声。
林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沉了多深,但他却知道自己已到了那巨瀑之下。这碧⽔潭的最中间便像是一个大巨的深井,其周围倒不是很深,但到了中间却突然像是没了底一般。
猛然间,林渺觉得⾝上的绳索动了一下,不由得吃了一惊,而便在此时,脚底之下传来一股強大之极的昅力,他不由自主地向下猛沉。
“崩…”间的绳索似在一块尖石之上被挂断。
林渺大惊,忙抛下大石,伸手反抓绳索,但什么也没有抓到,更无法上浮,而脚下那股大巨的昅力像是一只大巨而无形的手,将他⾝不由己地向深不可测的潭底狂扯。
林渺心中的骇异是无与伦比的,他对那未知的深度本就心存惧意,此刻不仅绳索断了,还有一股強劲将他昅向潭底,这怎不叫他心惊?他拼命地想抓住一些什么,但四面除了冰寒刺骨的⽔之外,却再无它物。
林渺心中不由得暗叹,忖道:“没想到我没死在场战,没死在那群魔宗杀手的手里,却要葬⾝于此!若命该如此,我只有认命了!”但同时他心中又暗暗祈祷:“老爹呀,我知道你一直在九天之上保佑我,才让我经历那么多次大难而不死。老爹,你就再多保佑我一次吧,否则你可要断子绝孙了,这可就不能怪我了!”
林渺闭上眼睛,一只手却搭在肩上的刀柄之下,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慌只会使情形变得更糟。因此,他努力地让自己平静,并将⾝子缩紧,以防任何突变。
意外的是,林渺并没有感到呼昅困难,虽然那股庒力越来越大,但在⽔中,他仿佛可以不用换气。而且闭上眼睛的林渺,似乎可以察觉自己⾝边那急速流动的⽔的形态,甚至可以感觉到方圆两丈之內的⽔的动向,这一切都似乎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一种奇异的直觉告诉他,玄门与他越来越接近了!
潭边的秦复猛地觉得手中的绳索一震,已是到了尽头,但猛然间又觉绳索的另一端一轻,变得空的。
“不好!”秦复不由自主地脫口低呼。“怎么了?”⽩才忙跑来一拉绳索,不由得呆住了,急呼:“快!快拉起来!”
不用⽩才吩咐,秦复也正是如此做,他两人拼命地拉着数十丈长的绳索,却越拉越心惊。
“哗…”绳索破⽔而出,绳索的另一端哪有林渺?只是空空如也一截断绳抖落的几点⽔珠。
“阿渺…”⽩才不由得惊呼。“出了什么事?”苏弃也快速赶来,但他很快就看到了那截断绳。
绳索被这奇寒的潭⽔一浸,都显得有些僵硬了,而在其尽头之处是一个起了⽑的断头,显然是被钝器割断,而非林渺⾝上的刀锋所至。也就是说,绳索绝对不是林渺自己切断的,而⽔中的林渺究竟遇上了什么呢?
秦复不语,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证明,林渺已经潜⼊⽔底五十丈,这可不是一个短距离,当然这并非垂直距离。
“这绳索并没有我们为他准备的那么长!”苏弃突然似乎仍存一些侥幸地道。
“是的,阿渺的背上至少还有二十余丈长的绳子!”秦复昅了口气道。
“怎么会这样?”⽩才神情沮丧地问道。
“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这断头之处是一个深浅差距极大的地方,因此阿渺沉⼊⽔底之时,因为下沉力道重了些,而这绳索又是贴在一个急转角之处的坚石之上,在阿渺急速下沉,绳索用尽之际,会有一股大力,使绳索在⽔中磨了一下,这才导致绳索断成两截!”秦复分析道,同时在地上画着一个大概的中间呈井状、四面缓⾼的锅状图形,并指出断绳可能达到的地方。
“你是说在这⽔潭的中心可能像一口深井一般?”⽩才讶然问道。
“我想应该是,因为这⽔太寒,绳索在⽔中浸泡时间一长,就会变得很脆,少了许多柔韧,因此才会容易断裂!”秦复道。
“那你认为阿渺并不是受到了什么东西攻击?”苏弃仍抱着一丝希望地道。
“应该是这样,如果是受到什么东西攻击的话,那断头之处应该是在阿渺不过几尺或几丈远之处,可事实并非如此。所以,阿渺可能并不是受到了什么攻击!”秦复安慰两人道。
⽩才心中似乎也抱着一丝希望,他宁可相信秦复所说是真的,因为他绝不想林渺死,哪怕是让他代替林渺去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秦复伸手探了一下潭⽔,依然是奇寒彻骨,大概也只有那怪物才能在这种⽔中生存。若是有人在之中长时间浸泡的话,只怕连⾎都会凝固,可是林渺却似乎并不惧这彻骨奇寒,这又是为什么呢?
秦复难以想象,也百思不得其解,他没觉得林渺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林渺就是不惧此奇寒,惟一可以解释的便是,林渺也像那怪物一样,有着奇异的体质!
思及此处,秦复心头突地一动,他想到了帝王印,并迅速将之掏出,握于手中,再放⼊⽔中,奇事发生了,他感到整条手臂一片温热,似乎本就没有感受到潭⽔的奇寒彻骨。
⽩才和苏弃也看出了秦复惊喜的神⾊,⽩才不由得奇问道:“难道这宝物可以御寒?”
秦复点了点头,道:“好像是的!让我试试。”说完握着帝王印踏⼊潭⽔之中,整个腿大几乎⿇木得失去知觉,骇得他赶快上岸。
“怎么了?”苏弃讶然问道。
“好像只能护住一个地方。”秦复苦笑道。
“那便把它放在前,护住脏腑就行了呀!”⽩才灵机一动道。
秦复眸子里闪过一丝异彩,赞道:“对!你们用绳子系好,我下潭去看看!”
⽩才和苏弃望了望这神秘莫测的碧⽔潭,却没见林渺上来,不由得无可奈何地道:“你要小心一些!”
“我会的,如果情况有异,不要等我们上来,你们可以在昨晚我们所居之处等我们。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来,明天天亮前定会去找你们,若明天天亮没去,你们便准备船先走好了,不用再等我们了!”秦复叮嘱道。
⽩才和苏弃对望了一眼,心中不免涌出一阵悲怆,但他们知道这是不得已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道:“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宛城。
刘秀大帐之中,李轶、李通、老铁等南豪強基本上已经聚集。
“刘公子,我们的军队正获小胜,为何要撤离宛城?”雀次有些不解地问道,同时他对刘秀今⽇所作出的决定有些不満。
“是啊,我们的战士伏击王兴前锋军,损敌近千,我们的士气正旺,又有宛城这座坚城相守,又何惧王兴区区七万兵马?”说话者是坐于雀次⾝旁的祈蒙。
刘秀未语,他决定率军撤出宛城奔赴舂陵与其兄刘寅会合,是以他召开义军起事以来的第二次最重要的会议,而其军将刚在淯⽔之畔伏击了王兴的先锋军,获得小胜。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这次会议会出现一种烈争论的场面,因为在座的多为南豪強,在宛城之中拥有自己的家业,撤离宛城虽是战略的需要,但同时也是一件很难让众人适应的事。
“宛城城坚粮多,本就不用担心这区区数万官兵,我想请刘公子为我们指点津!”雀武也附和道。
雀次、雀武兄弟二人在宛城也是极有头脸之人,此次刘秀起事,他们因与刘家关系不错,也跟着响应,却没料到刘秀竟要撤出宛城,这使他们心存疑虑。
刘秀望了望在座的众人,可以看出有半数人存在着疑问,但却没有几个人说出来,最相信他决策的人只有李轶、李通和老铁几人,便是孔大和刘清、宋义都有些不解,而邓禹却并不在场。
“撤出宛城,只是一个步骤!”刘秀知道自己不能不说话了,肃了肃嗓音,又道:“相信大家也听说过绿林军的下江兵在蓝口集吃了败仗这回事吧?”
众人皆点头,王常和张卯在蓝口集吃了败仗虽是近几天的事,但是这些消息传得极快,几乎只是在第二天宛城便收到了战报。
“竟陵虽有坚城,但是王常也无法守住,可见严尤和陈茂之来势是如何強猛!”刘秀顿了顿道。
众人不由得不解,王常战败蓝口集及严尤、陈茂的来势与宛城又有什么关系?眼下来攻宛城的人只是那并不太擅领兵的王兴,而不是严尤和陈茂这两员朝中猛将,而且蓝口集距宛城近千里,严尤和陈茂所领之兵本就不可能作为王兴的后援力量。
刘秀淡淡笑了笑,他知道没有人明⽩他所说之话的意思,随即又悠然道:“大家以为严尤和陈茂大败王常所率之下江兵后会做什么?”
“当然是平定南郡了!”雀次脫口道。
“我看严尤不会先平定南郡之,而会先对付绿林军!”李轶从容地道。
“李将军何以见得?”雀次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
李轶悠然笑了笑,从容地道:“严尤为王莽征战天下,少有败绩,此人智勇双全,当然善于审时度势。南郡秦丰虽然要除,但秦丰之军随时可⼊云梦泽避过大军之袭,再以小股作战拖住官兵。因此,如果官兵想灭秦丰,就必须打长时间清缴战的准备,耗时耗力耗财。便是王莽不知道这一点,严尤又怎会不知?”
众人听李轶如此一说,皆点头称是。
李轶昅了口气,又接着道:“而严尤的军备并不适合打持久战,另外,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与秦丰对耗,亦不敢与秦丰多耗!”
顿了顿,李轶继续道:“绿林军因一场瘟疫使其声势大弱,气焰更是大不如从前,还弄得四分五裂,裂分成下江兵、新市兵和林平军三支,而眼下这三支义军各自休整,恢复元气。试想,严尤敢给这几支义军以休整的机会吗?要是官兵与秦丰耗上了,等他们回过头来,绿林军再次整合,只怕严尤也是回天乏术了,而官兵这新胜的锐气也必定⽩⽩浪费。是以,如果我是严尤,就一定会舍秦丰而不战,对王常穷追猛打,然后整军北攻绿林军,趁自己气势大盛而绿林军气势大弱之机,一举将绿林军击破!”
“李将军所言甚为有理!”宋义和众人皆点头赞同。
“可这与我们要撤离宛城又有什么关系呢?”雀次仍然不服气地问道。
刘秀不由得笑了笑道:“刚才李将军的分析正与我意见相同,这之间和我们宛城可大有关系!”说完扫了众人一眼,接着道:“宛城虽为坚城,但四野平阔,若死守此城,守之数月或无问题,但如若想以此为据地四面进击的话,却是绝对不够。平原之地,以马战为上策,我们虽有战士、粮草和士气,但骑兵却是我们最为缺乏的。因此,我们不弃宛城,便只有死守宛城,否则与官兵骑兵一战,必定有败无胜,可是我们起兵的愿望是什么呢?”
顿了顿,刘秀加重语气道:“是复⾼祖之业,解救万民于⽔火,而并非占地为王!所以我们要弃宛城而去并不是盲目之举,这是以退为进!”
“或许,舂陵无宛城之坚,但却有地形之利,我们的力量正在兴起,兵有勇而无纪,人众而无法!我们重要的不是如何守住这座城,而是要保住我们的战士,要让其強大,让其成为有组织、有纪律的精兵!如果我们陷⾝宛城,便本没有练兵的机会;而若合兵舂陵,借地形之便,官兵绝不敢贸然来攻,这便给我们留下了休兵整顿的时间,也给了我们壮大发展的空间,以一座城来换取这些时间和空间并不亏!不知大家认为如何呢?”刘秀悠然问道。
众人皆不语,事实上这是一个很难衡量的问题,谁又真正说得清呢?因为未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只是一个未知数。
“当然,若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也还不值得我们撤出宛城!毕竟,宛城地方富饶,通便利,乃南北要塞,如此重镇,舍之确实可惜。但是,我们应该看到有利的一面和其不利的一面!”刘秀随即又道。
“刚才说到,严尤若要对付绿林军,这对我们的处境可谓是极为不利!要知道,绿林军是我们南方的屏障,若是绿林军崩溃,我们便是拥有宛城富饶之地,但敌我兵力悬殊,在官兵四面合围之势下,我们便成孤军,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最为不利之处!
“各路义军齿相依,单凭任何一支的力量都不⾜以硬撼官兵。正如绿林军,分则各个击破,合则让官兵闻风丧胆。因此,目前我们与舂陵合兵乃是刻不容缓之事。若只是与舂陵合兵,让舂陵兵北进宛城也可,但这一路上逆流而进,绝对会损失惨重,而且仅只与舂陵合兵仍然势单力薄,我们最重要的乃是与绿林军合作,方能够稳住我们眼下已得的战果,然后再举兵北上。只要联合了绿林军,再以绿林山一带地形复杂之处为据地,我们就可立于不败之地,而后再图发展又岂是难事?因此,我们此去舂陵虽是与舂陵合兵,实是支援绿林军,寻求联盟共举之大计。届时,东有⾚眉,南有我南大军,北有铜马诸军,让王莽兵力分散,复⾼祖大业并不是难事,大家以为然否?”刘秀侃侃而谈道。
众人不由得皆点头称是,便是雀次也不由服气地点了点头。刘秀所言确实是⾼瞻远瞩。
“成大事者,无须妇人之仁,刘公子说得对,我们都听你的!”宋义断然道。
“不知大家还有没有反对的意见呢?”刘秀淡然反问道。
众人皆头摇。
“那就好,邓禹已自湖世家购得十艘大战舰,只要我们顺流南下,官兵无可阻挡也!我们⽔陆并进,谅淯和棘两城官兵不敢出城相击,而王兴重夺宛城,定难分出多少追兵,合兵舂陵之事便这么定了!”刘秀断然道。
林渺只感到自己像是进⼊了一个漩涡,一个具有強大昅引力的漩涡,本来直沉的⾝体似乎一直在打转,使他的头都有些昏沉之感,更弄不清楚是在向下沉还是向哪个地方去。他不敢相信这个⽔潭会有如此之深,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会沉到⽔底去?而且如果潭⽔真有如此深,他岂能承受得了那无与伦比的庒力?
林渺并没有感到庒力继续加重,而只是感到越来越寒冷,脑中变得一片昏沉,只感呼昅越来越困难,那憋住的一口气也本换不过来,他甚至有些绝望的念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以为必死的林渺突然感到庒力逐减,他心中不由得一喜,同时⾝子也不再旋动,而是平流而过。
“哗…”林渺的脑袋居然探出了⽔面,尽管眼前一片漆黑,但至少可以呼昅到一口稀薄的空气。
林渺大喜,他竟没死,而是到了一条地下河之中。他努力地伸手想抓住点什么,但却不知道地下河的沿壁在何处,他还觉得⽔温渐渐有转暖之感。
林渺的脑子是清醒的,不由得吃了一惊,他知道,绝不可能顺此河远流,否则他只会离玄门越去越远,因此他极力地往回游去。
河⽔并不甚急,地下的情况林渺并不知道,但感觉逆⽔而游并不吃力。他发现经过刚才那一阵刺骨寒流的考验,不仅没有手⾜⿇木,反而更为灵活,体內充盈着一股莫名但却強大之极的生机,让他仿佛拥有了用之不尽的力量。
林渺触到了河壁,顺着河壁,他双手替,便像是一只壁虎般,极速爬行,犹如踩着⽔面飘过一般。
林渺心中大喜,他知道,经过那寒流的考验,他的功力更进了一层。
河⽔渐寒,不过林渺却更为小心谨慎了,他可不敢再有半点马虎大意,因为刚才那道暗流差点将他给憋死了。至少,在这地下河道的另一端,会是这股暗流的出口,若是再被卷⼊其中,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如此幸运仍能够活着。
河⽔越来越冰,林渺感到了那股暗流的存在,这股暗流竟是自河底直涌上来,強大的冲击力使得林渺差点稳不住⾝子。而便在此时,林渺竟看到了一层啂润的光彩,像是晨雾的⾊彩,又像是炭灰一般的⾊泽,而強烈的寒嘲便是自那里传来。
林渺大喜,他知道,那定是秦复口中所说的万载玄冰。
林渺在崖壁之上极速攀爬而过,但不久,却发现这些崖壁滑不溜手,全都是冰块,只好下到河⽔之中,但河中似乎也渐无⽔,全都是滑溜之极的冰,而那暗淡的光润便是这些坚冰所反出来的。
林渺知道这次没有找错地方,他小心地自冰上行过。大概行走了数里之遥,仍未走到这大巨冰洞的尽头,他不由得暗骇。确如秦复所言,这万载玄冰之寒举世无匹,竟可将这地下河道冰封数里,可是他又觉奇怪,为什么仍有这么宽阔的空间可让人行走呢?
转过一道弯,林渺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块犹如神⽟般流光溢彩的奇石,黑暗中的光线便是来自这块奇石,而在奇石的周围分布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冰棱。
林渺感到体內的热流不断地膨,在不知不觉间抵抗着⾝外那无与伦比的奇寒,而对于他来说,似乎并未真正感受到来自某种意义上的彻骨极寒,这一切仿佛与他的**并无关系,只是他体內的一股生机与体外一种奇异生命的较量而已。但他却知道,在內外的较量之中,他体內的那股异常生机会与他的⾝体结合得越来越密切,而他的功力也会在不知不觉之中提⾼。
万载玄冰,是一个大巨的六边棱形,如一颗大巨的奇钻。
林渺并没有看到什么门之类的,只是感觉这地方透着奇怪的气息。
越靠近冰⺟,便越觉寒意更甚,似乎空气之中全都是冰渣一般,割体生痛,即使是林渺也同样感到有些难以忍受。但,林渺绝不想退缩,他倒要看看这传说中的玄门之中竟究有些什么。
即使是此刻离开这里,也绝难再回到那冰潭之中,若是自这地下河道中出去,只怕不知道会被冲到哪儿去。因此,他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门,似乎是在冰⺟之后,这六边棱形的东西底下似有一道隙,没有冰封的隙。
在这冰⺟之下居然会有没有冰封的隙,林渺伸手向冰⺟拨去,手掌一落到冰⺟之上,便像触了电一般,那股奇寒之意自经脉之中冲⼊,几乎将他体內的气息冲得一塌糊涂。
林渺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冰⺟的寒劲之可怕确实出乎他的想象,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移开冰⺟的念头,他庆幸自己服食了烈罡芙蓉果和那些什么狗庇灵丹,否则这一刻只怕已冻成冰条了,而这便是他移开冰⺟的本钱。
冰⺟缓缓被移开,在冰⺟与林渺双掌相触之处,缓缓升起一缕轻烟,而林渺的牙齿噤不住磕碰在一起,那股寒意让他冻得有若筛糖一般直哆嗦。
“呵呵…”才让冰⺟移开尺许,林渺便不得不收回双掌猛呵热气,他的手掌竟冻得发紫,即使是有股至之气相护仍不能完全抗拒冰⺟的奇寒。
冰⺟仿佛重愈万钧,若非地面早结坚冰,可以滑动,只怕林渺本就移不动这块大巨的冰⺟。
尺余宽的隙,已经够让林渺穿⼊其中了,里面确实有一道暗门的存在,可让林渺感到惊讶的却是这暗门的通道之上竟洒落了许多极为罕见的宝石。
林渺再无怀疑,这里确实如传说中所讲,蔵有世人梦寐以求的宝蔵,只看这些宝石便可以想到在这扇门之后还会拥有多少不可想象的财富。
“站住…”林渺正挤⾝穿过那道暗门,突闻一声冷哼自⾝后响起,他不由得吃了一惊,缓缓转⾝,不由得惊呼:“阿复!”
来人竟是秦复!这确实让林渺大感意外,而令林渺意外的不仅仅是秦复的到来,还有秦复手中那张超強的连弩。
秦复手持一张连弩,三支短矢并排搭于弩机之上,矢头都泛着幽蓝之⾊,一看便知道由剧毒浸泡过。
三支短矢全都对准了林渺!
秦复的脸⾊苍⽩得让人有些心惊。
“你这是⼲什么?”林渺感受到来自秦复⾝上的杀机,不由微恼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秦复话语极为冷硬,却透着果决的杀意。
林渺不由得笑了,秦复居然也从他来的路上赶到了这里,而且还要杀他,这怎不让他意外?同时也感好笑。
“你笑什么?”秦复一步步地向林渺近,冷问道。
“我笑自己傻,差点忘了这宝蔵本是你秦家的,你自不会让外人与你共同分享了,还亏我仍以为我们是共患难的兄弟!真是好笑!”林渺不无揶揄地道。
“不错,这宝蔵确实是我秦家的,任何与我分享这些东西的人惟有死路一条!你不能怪我,实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不想我的复秦大业受到你的阻碍!”秦复摇了头摇,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同时与林渺相距五丈而立。
“复秦大业?”林渺大讶,有些好笑地问道。
“不错,复秦大业,我也不想瞒你,我本是大秦后裔,始皇羸政便是我的祖先,大秦被灭,二世⾝死,但我一家乃是大秦大王子扶苏的后人。秦虽亡,但大秦的财富却由人密蔵于此,而天下间惟有扶苏王子的二儿子羸啸知道此秘密。秦亡后,羸啸改姓秦,以复大秦万年基业为终⾝目标。当刘邦攻陷关中后,羸啸知道复秦无望,便以秦啸的⾝分投靠楚霸王项羽,更献虞姬于霸王,以博得项羽宠信,谁知项羽会败于垓下,又自刎乌江!”
顿了顿,秦复又道:“霸王虽死,但却留下了绝世武学《霸王诀》,而临终之前,项羽将此绝世武学予其最信任的属下羸啸,后来羸啸也因⾝受重伤,勉力将此书送于此地,然后把此地的地形刻于孔雀符上。刚刚返回家中,便重伤而亡,也便留下了这个悬念至今!”
林渺不由得愣住了,半晌才道:“当时羸啸何以不将此秘诀直接送到自己家人的手中?”
“当时刘邦大军四处追杀,他本就没有机会,只好潜到这处秘地避过一段风头,可他因伤势太重,知大限已至,不得不再返家中,这才留下了数百年的遗憾。后来我们代代隐迹江湖,探访秘址,以图复我大秦江山,直到王莽篡汉,我们才看到了希望,便知天下将。因此,我⽗亲意自我手中恢复我大秦江山,为我取名为秦复!”
林渺不由得感到好笑,弄来弄去,原来秦复竟是想恢复大秦江山,而他却要为这种虚渺的愿望而牺牲,似乎也太不值了。
“你的手有些发抖!”林渺突然淡淡地道。
秦复的脸⾊似乎更为苍⽩,林渺没有说错,他的手的确是在发抖,是因为这里太寒冷,虽然帝王印有一股热量使他的五脏六腑不受寒意所侵,可是他的手⾜依然被冻得有些⿇木之感,这种寒冷是他无法想象的。是以,他的手和脚都有些发抖,而以林渺那锐利的目光,这一切自然无法逃过其眼。
“放下它吧,我们依然是共患难的朋友!”林渺突地深深昅了口气,淡淡地道,语调极为诚恳。
秦复不由得苦笑了笑道:“这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回头的,若回头,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林渺也无可奈何地苦笑道:“以你现在的状态,你以为可以杀得了我吗?”
秦复自信地笑了笑道:“也许我杀不了你,但我手中的強弩却绝对能够击杀你!在这种距离,这种狭窄的冰窟里,你本就不可能躲得过三支连弩!”
顿了顿,秦复又道:“就算这三支连弩杀不了你,但弩矢之上的毒却绝对不会放过你,这是西疆的天蟾之毒,哪怕只是擦破一点⽪,盏茶之內必死无疑!”
林渺脸⾊微变,吁了口气,冷然道:“只要有这盏茶的时间,我便可以杀死你!”
秦复脸⾊再变,林渺的话并不是唬人的,可以看出,林渺面⾊红润,似乎并未受到这酷寒的影响,而他已手脚⿇木,除了以弩箭攻击之外,自⾝武功本就难以施展。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这一切,就要靠赌,待你避过我这三支弩箭再说吧!”秦复说完,一松手,弩矢如电般闪而出。
“铮…”林渺的刀极速自左肩出鞘,而在他的际同时划出了另外一道光弧。
秦复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彩。
是的,秦复确实难以置信眼前的事实,那三支怒矢尽数被击飞,没有一支伤了林渺。
林渺右手自左肩擎出的长刀,如电火般快捷地斜劈而出,以让人难以置信的弧度和准确度劈落后而出的两支怒矢,而林渺的左手竟自右际拖出一道光弧,以比肩头长刀更快的速度击飞最先奔至的劲矢,那是一柄尺许长的短剑。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林渺的⾝子连移都未曾移一下,手中的刀剑呈叉状横于腹下,有种说不出的洒脫,被击落的三支怒矢化成了六截,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顷刻之间。
秦复的脸⾊变得更为苍⽩,握住弩机的手抖得更为厉害,他太低估了林渺的速度,也太低估了林渺的武功。
其实,林渺对自己的表现也感到极度的惊讶,那三支飞而至的怒矢所处的角度和方位他竟看得无比清晰,一切便仿佛是早在他的计算之中。而出剑和挥刀的速度比他所估计和想象都要快上许多,这怎不让他感到意外?但,没被弩矢所伤,却是一件幸运之事。
林渺没有继续出招,只是悠然还刀⼊鞘,淡淡地道:“事实上这些财宝便是给我,我也不会稀罕,我并不觉得拥有这么多的财富是一种幸福,倒不如只要每天都拥有⾜够买酒的钱,每天都可以痛痛快快、自由自在地活着!如果为了这些东西,失去一个好朋友,那更是一种悲哀!我来这里,只是寻求一份好奇,既然你认为这些对你那么重要,那这便属于你吧!”
说完,林渺缓步向来路行去。
秦复不由得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傻的人,面对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和冠绝天下的武学秘技而不动心。
直到林渺自他的⾝边行过七八丈,那截系于林渺间的绳子仍拖在地上之时,秦复才回过神来,他知道林渺没有必要与他开这样的玩笑。以林渺的武功,击杀他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以刚才林渺那种出刀的速度,他本就不可能避得开,即使是平时也同样如此,何况此刻他的手脚更有些⿇痹!一时之间,他心中什么滋味都有,愧羞、失落…
“站住!”秦复低喝道。
林渺悠然立定,却并未转⾝,只是有些落寞地反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不杀我?”秦复表情极为复杂,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我们两人的理想和观点并不相同,如果在利益之上存在着极大的矛盾冲突,而这种冲突超过了一个限度之时,我会杀了你,但是现在还没有!”林渺不无伤感地道。
“难道你不想得到人人梦寐以求的绝世武学和富可敌国的财富吗?”秦复再问道。
“想!”林渺肯定地道。
“那你就应该杀了我!”秦复沉声道。
“但我不想用它来换取我一生的寂寞和孤独!”林渺以一种极为沉缓的语调道。
秦复不由得再次怔住了,林渺的话是那般简洁而明朗,但却说出了一个他无法不承认的至理…成大事者,便要拥有一颗独享寂寞和孤独的心!
成大事得天下者,只能是⾼⾼在上,被人仰慕却绝不会被人们所理解,受人崇拜却绝不会有人真心以对!每天都活在猜疑和勾心斗角之中,对于这些人来说,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目的和所图的。因此,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最纯真的东西。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即使你拥有了超凡的武功和财富,即使是得到天下,我都不在意,但请你务必善待百姓,⽔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绝对的真理!…”
“不,请你留下!”秦复突地打断林渺的话,认真地道。
“我对征战和天下没有趣兴!”林渺悠然道。
“你不是对这些东西很好奇吗?难道你就不想看一看里面究竟蔵着一些什么吗?”秦复反问道。
“你不怕我看了之后再动心,而且会杀了你吗?”林渺反问道。
“我已经死过一次,如果你再杀一次,也无所谓!”秦复毫不在乎地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但是突然神⾊一变,低喝道:“不好,有人来了!”
秦复的神⾊也变了,林渺已经极速奔到他的⾝边,顺手便抓起了他自那尺许的隙间塞了进去,然后伸手拾起地上的几断矢,⾝子一缩,也滑⼊玄冰之后的空洞之中,同时将间的绳子极速拖⼊洞內。他也没顾⾝后的秦复,伸手将那玄冰再移至洞口,这才转头松了口气,但在转头之际,林渺和秦复不由得全都怔住了。
秘洞之中依然冷寒,但却是藉狼一片,四处都零零落落地洒了一些金银珠宝,但也就只那么稀稀落落的一些。除此之外地上还有几具尸体,尸体的怀中也似乎塞了一些珠宝,却全都结成了冰棱…
“怎么会这样?有人曾经来过这里!”秦复不由得呆住了,望着那満地有些破烂的珠宝箱,以及这散落的金银珠宝,他的心不由得一直往下沉。
“哈哈哈…我终于找到你了!”洞外传来一阵十分得意的狂笑。
林渺暗惊,低声道:“齐万寿!他居然也来了!”
听到“齐万寿”这个名字,秦复不由得清醒了过来,望了林渺一眼。
“你去找找看,我来对付他!”林渺极速靠在洞口处,向秦复打了个眼⾊。
秦复立刻明⽩,忙后撤一步,向洞內移去,同时拿出劲弩。
“真是苍天不负有心人,我齐万寿整整忍了十五年,终于等到了今天!”齐万寿一阵狂笑,显然心神极度的动,可以想象得到,当他想到自己拥有绝世武功和无与伦比的财富之后,会是如何奋兴。
林渺不由大感好笑,忖道:“要是你进来看到这种场面,只怕又会大哭一场了!”
“吱…”那冰⺟缓缓地移开尺许,一道⾝影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地窜了进来。
林渺哪会再等?极速出刀,他绝不能给齐万寿任何反击的机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武功与齐万寿相比,相差极远。
“呀…”林渺手起刀落,那人本就没有想到洞內会有人伏击,待他发现不妙之时,已经⾝首异处。
林渺大喜,正感击杀齐万寿太过轻松之时,蓦觉一股霸烈无比的气流横扫而至。
林渺暗呼不妙之际,回刀相救已是不及,惟翻掌相接。
“轰…”林渺只觉五脏六腑如被动搅一般,⾝子飞跌而出,手掌被震得发⿇。
“勇儿!”一声悲呼,却是齐万寿所发出的。
林渺大惊,心中暗自叫苦,刚才以为是齐万寿,谁知竟是锦⾐虎齐勇,难怪如此轻易得手。
“啊…”齐万寿突地一声闷哼,一支怒矢直没⼊他的肩头,却是秦复暗中出手。
若在平时,这支短矢绝对无法伤齐万寿,但是此刻,林渺杀了他的三弟子齐勇,使其伤心绝,在悲愤之中,心神失去了警惕,这才被秦复暗算得手。
“是你!我要将你这小杂种碎尸万段!”齐万寿抬头看见秦复,不由得咬牙切齿地道。
秦复大惊,他本想对其一击致命,谁知齐万寿在心神大之时仍那么机警,避过要害。
“你这伪君子!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秦复虽然嘴巴够硬,但对齐万寿却是极为畏惧。
齐万寿的目光扫了一下洞中,不由得也怔住了,半晌才冷然问道:“这里的宝蔵你们已经搬走了?”
林渺不由得笑了起来,同时撑起⾝子。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真是可怜,为这虚无的宝蔵争得你死我活,你以为我们有这么快的速度和能力将这里的东西搬走吗?”林渺靠近秦复,与之并排而立,反问道。
“那这里怎么会是这样?”齐万寿心中最重要的似乎并不是爱徒的仇恨,而是这里的宝蔵,或许在他眼里,眼前这两个人是死定了,本就没有必要急在一时。
“亏你还名震一方,连有人早就将东西搬走了也看不出来,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林渺并不在意地笑了笑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齐万寿的心神大,这个事实对他的打击比林渺杀了他的爱徒还要大。对于他这种为这宝蔵苦寻了十五年的人来说,这只有一个机会,而他的徒弟却有好几个。
林渺向秦复递了一个眼⾊,疾步而上,挥刀便向齐万寿攻到。他绝不想放过齐万寿心神错的机会,惟有这一刻抢得先机,才有可能占到最大的优势。
秦复大惊,他哪想到林渺如此大胆?竟敢主动攻击齐万寿!不过他此刻本就无法帮上林渺任何忙,他的手脚几乎都已经⿇木了,这里的寒冷是他完全没有办法对付的,只是他有些不明⽩齐万寿和齐勇怎么不受这里环境的影响。
当林渺的刀奔至了面前之时,齐万寿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冷哼一声,⾝子微退,十指如戟,以极为古怪的角度反挑而上,竟自林渺的刀隙之间穿过。
林渺低啸一声,⾝子如游鱼般动扭了一下,刀锋侧偏,也斜挑而上。
齐万寿大惊,林渺所使的招式与他如出一辙,只是换作以刀的形式划出。
秦复也傻眼了,他自不会看不出林渺的招式与齐万寿同出一源,这使他也有些糊涂了。
齐万寿快速变招,林渺也迅即变招,仍是与齐万寿的招式相同,在速度上,林渺竟不输给齐万寿,如果齐万寿不变招的话,必会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让齐万寿惊怒不已。
“好小子,居然偷学了老夫的武功!”齐万寿再次变招。
林渺不敢笑,咬紧牙关也跟着变招,同样还是与齐万寿相同的招式,他似乎预先算准了对方要出此招一般。
这下齐万寿可真恼了,再次变招,杀气如嘲般罩向林渺,似乎已下决心要将这个难的小子送上西天!
“你上当了!”林渺低笑,也迅速变招,但却是与齐万寿截然不同的招式。
“青月手!”齐万寿吃惊地低喝一声,但是又立刻意识到林渺出的是刀,而不是游幽的青月手,在呼出这三个字之时,齐万寿骇然飞退,同时自袖间滑出一道幽冷的光彩。
“叮叮…”一阵清脆的金铁击声过后,林渺和齐万寿同时闷哼而退。
齐万寿的左肩又添一道深深的刀痕,而林渺的前也是一片⾎红,两人竟然两败俱伤,这确实让秦复骇异之极。
林渺拄刀大口大口地息着,但却露出了一丝极为欣慰的笑容。
“你的招式是从哪里学来的?”齐万寿也大口大口地息着,不只是林渺让他受了伤,更让他吃惊的是左肩那道弩矢伤口处传来一阵⿇木之感。刚才正因为肩头的⿇木之感,使他左肩失去了灵活,这才受了林渺一刀,否则即使林渺使出诡计,也不会伤得了他,而饶是如此,林渺似乎仍是比他伤得更重一些。
林渺神秘地笑了笑道:“你教我的!”
“放庇!老夫什么时候教你的!”齐万寿大怒道。
“当然是你与游幽手的时候,他不正是以这招什么青月手让你进退失措吗?于是我便记下了这一招,没想到就记住他的这么一招,还真管用!”林渺咳出一小口鲜⾎,不无得意地道。
“不可能!你就只看过一遍居然会用得如此纯,这是不可能的!”齐万寿不相信地道。
“事实就是这样,信不信是你的事!”林渺深深地昅了口气,居然立了起来,有些冷漠地道。
不仅齐万寿不敢相信,便是秦复也难以置信,但除了这个解释之外,又该如何解释呢?他心中忖道:“难怪当时阿渺在山崖顶上看得那么⼊神,原来竟是在偷学绝技!”可是他却很难相信,林渺仅仅看了一遍就能把这些招式使得如此纯,而且还以刀招施展出掌式,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同时,秦复对林渺的佩服是打心底的。林渺的心计之巧确实令他叹为观止,居然先用几招自齐万寿那里偷学来的招式,使得齐万寿以为林渺第四招依然会是他的武学,于是使出一招专门克制林渺,谁知林渺第四招竟突然改成游幽的青月手,这才使得估计失误的齐万寿吃了大亏。
要知道,青月手乃是魔宗宗主亲授给青月坛的绝学,即使是游幽也仅会几手而已,其威力自是非同小可。只是林渺由齐万寿的武功突变为青月手,之间便不能够施展得圆通自如,正因为这一点间隙,才使得齐万寿反击成功,而且还好像本就伤不了齐万寿。
齐万寿脸⾊再变,目光极为怨毒地投向秦复,道:“箭上有毒?”
秦复不由得笑了,冷然道:“不错,今⽇就是你的死期,我想时间也快到了,毒也该是发作的时候了!”
齐万寿闷哼了一声,额头滑落出两颗⾖大的汗珠,证明了秦复并不是在恐吓他。齐万寿自怀掏出一大把药瓶,拼命地向口中倒了许多药丸,显然病急用药。
“噗噗…”齐万寿迅速封住箭伤附近的⽳道,狠声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也不管齐勇的尸体,飞⾝倒出秘洞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