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霸王樊崇
“喂,我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林渺向樊祟出言道。
“不用你教我!”樊祟淡漠地回应道。
“这可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你别好心没好报!”林渺有些气恼地反驳道。
“就算有人跟踪,你也没有机会逃走!”樊祟不冷不热地道。
“我为什么要逃走?真是好笑,我若想走早就走了,只是不明⽩你堂堂⾚眉军大龙头却放下军务不理,孤⾝一人前来南,若是你死了,我想⾚眉军也便要散伙了!”林渺没好气地道。
“哼,我死了,你不是更如意了吗?”樊祟冷笑道。
林渺诡诡地笑道:“那倒也是,你要是死了,我倒是少了些⿇烦,只是该死的人总是那么难死,而不该死的人却总不长命,这个世界真是太没…哟!”林渺刚说到这里,蓦感鞭影一晃,忙闪⾝,但肩头依然被马鞭狠狠地菗了一记,痛得他一咧嘴,气道:“你怎么说打人就打人?”
“算你躲得快,否则一定打裂你的嘴!”樊祟不带半点感情地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不爱听就不要听,又何必打人?别以为武功好就有什么了不起!”林渺似乎并不在乎樊祟的⾝分,他心中极为不忿,是以也不怕言语惹怒樊祟,因为他自问若真⼊了隐仙⾕也是死路一条,即使是那几个怪物打不过樊祟,樊祟也定会知道那《神农本草经》的二部分在他的手中,那时只怕后果会更难堪。因此,他已经豁出去了,本就不在乎樊祟发不发火。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挑战我的忍耐力,这对你不会有任何好处!”樊祟冷杀地道。
“你⾝为数十万义军的大龙头,不会只有这点气量吧?跟我这个后生小辈一般见识!”林渺仍然満不在乎地道,但语气之中却也有退避之意,他倒也不是真想怒樊祟,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哼,我看你倒像个小无赖!真不明⽩一个小无赖也会有这么多人跟随!”樊祟不屑地道,眼神中多了一丝鄙夷。
“哎,你说对了,我就是个小无赖,生在宛城,长在混混窝里,自然也是个小无赖了。不过,你可别看不起无赖,当年楚王韩信也是游手好闲的混混,⾼祖也是痞子出⾝,小无赖有什么不好?世英雄皆混混,不混怎能成英雄?”林渺不以为聇地笑道,目光不无挑衅地望着樊祟。
樊祟望了望林渺的表情,却也有些无可奈何,对这种不要脸⽪的人来说,他⾝为一代宗师,一方霸主,自不会与其一般见识,是以,他扭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怎么?没话说了吧?英雄不怕出⾝低,你从小有个好师傅,才教会了你这么好的武功,我林渺可是全靠自己摸打滚爬学得一点本事,虽然今天不如你,可是到了你这么老的时候,保证比你现在更风光!”林渺得寸进尺地道。
“我很老吗?”樊祟突地反问道。
“看你样子就知道你不老也差不多了!”林渺半隐半骂地道,故意目光不看樊祟。
“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的人!”樊祟冷然道。
“那我应该感到骄傲才是,不过,我这人一向都这么骄傲,可不是件好事!”林渺不置可否地道。
“你还没说够吗?”樊祟又问道。
“我怕你会闷着寂寞,所以才想说话陪你解解闷!”林渺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
樊祟也拿林渺没办法,遇到这种无赖型的人物,他的武功倒也不好使,因为林渺将大帽子庒到他的头上了,好像是一片好意,是以,樊祟要是还找林渺⿇烦便真成了恩将仇报。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若还般啰嗦的话,我受不了!”樊祟没好气地道。
“那就算了,反正这个世上好心换不到好报的事太多了,也不在乎多你这一桩!”林渺装作无辜地摊手道。
“对了,我记得前面小镇上有个很有名的饭庄,那里的酒很够味的,要不要去喝几杯?”林渺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道。
“难道你不怕后面的人来找⿇烦吗?”樊祟淡问道。
“不怕!有你在,天塌下来都不怕。”林渺洒然头摇道。
“可是我却怕你耍花样。”樊祟冷然道。
“哈,堂堂⾚眉军大龙头也会有害怕的事,真是好笑!你不是说我只是个小混混吗?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么冷的天,不喝口热酒,真是太对不起自己的⾝子了!”林渺好笑道。
“要喝你自己去!”樊祟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
“哦,那太好了,你不喝只由得你,我才不在乎!”林渺大喜,一拍马,呼道:“驾!”打马领头向前面小镇上赶去。
樊祟望着林渺的背影,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淡笑,也打马疾跟而上。
“哇,好香的酒呀!”林渺抱着酒坛猛灌几口,大声赞道,目光故意不看樊祟,但却已经听到樊祟鼻子嗡动的声音,心中不由得暗笑。
“这么香的酒,不喝真是可惜了!”林渺再长饮一口,信口⾼昑道:“人生得意须尽醉,美酒胜似红颜泪,一⾝傲骨笑红尘,莫让杯空心有悔。”
昑罢,林渺又大灌一口酒,大笑着大步向店外马儿行去。
樊祟坐于马上望着林渺一手提酒一边大笑而出,蓦地叫了声:“昑的好!美酒胜似红颜泪,莫让杯空心有悔,给我也带一坛来!”
饭庄之中人人皆惊,惊于林渺刚才信口所昑的词句,也有不少人⾼声叫好,当然亦有人对店外那戴着⾎面具的人生出惧意。
“哈哈,你不怕酒中有毒吗?”林渺大笑道,同时将手中自己刚才喝的那一坛酒抛向樊祟。
“有毒又何惧?”樊祟一把接过酒坛,仰头长饮,有若长鲸昅⽔,任由酒⽔顺着下巴淌落沾⾐衫。
“掌柜的,再给我来两坛!”林渺又扭⾝走⼊饭庄之中,呼喝道。
“小的立刻去为公子准备,不知公子能否将刚才所昑的几句写在我们店的堂上?”掌柜期待地问道。
林渺欣然笑道:“这有何不可?备笔墨!”
掌柜大喜,一面吩咐小二搬来最好的酒,一面自己为林渺亲自磨墨。
林渺自不客气,借酒兴挥毫,信手而就,字如龙飞凤舞,飘逸若行云流⽔,飘逸中又带刚劲浑厚之意,仿有⼊墙三分之势。写完,又在下首注上“宛城林渺”四字。
店中酒客一阵掌声,不仅赞林渺的名字,更赞林渺的几句词,还有人听说过林渺的名头,因为这里离宛城极近,是以关于林渺的事早就传遍了南,而且小刀六对林渺在河北枭城之事故意暗中宣传,是以南之地人人都对林渺津津乐道。
尤其是掌柜,他这饭庄本就是纳五湖四海之客,所听江湖见闻极多,是以他对林渺的事自更是有所耳闻。见眼前这年轻人便是眼下名动一时的林渺,慌忙行礼。
“这两坛酒算是小人谢谢公子的诗词,早知是公子你,我就准备酒席。如果公子不弃,我现在就去准备…”
“掌柜何用客气?你的这两坛酒我便收下!你这里的酒最好喝了,几可与当⽇邓禹家酿的五粮杂酒相比,谢过了!”林渺慡然笑道。
“哪里哪里!”掌柜更喜,南谁不知邓禹所酿五粮杂酒乃是南第一?林渺竟拿他的酒与五粮杂酒相提并论,确实是抬举他了,是以掌柜极喜。
林渺倒也没想再在这里逗留多长的时间,不客气地收下掌柜殷勤备置的下酒菜,一只烤,大步向店外行去。
“痛快!真是痛快!”店外的樊祟也憨畅地道。
林渺心中好笑,刚跨出大门,却蓦地闪出一丝警觉,一个老头自他的对面踉跄撞来,看上去极为潦倒落魄。
林渺正待闪⾝相让,但那老头子踉跄的脚步刚好撞到了他的跟前。
“老伯!”林渺见对方倒之状,想伸手相扶,却因挟着酒坛而无法伸出援手。
“小心!”樊祟却突地低呼。林渺吃了一惊之时,那老者已伸出⼲瘦枯长的双手,似乎是想抓稳林渺,以支撑自己⾝形不倒。
林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侧⾝让过,可是竟没办法让开这老头撞来的⾝子,这是没有道理的,而这一刻老者伸出的枯手不紧不慢、似全无章法的一击,竟然封住了他所有的退路,似乎他无论是向哪个方位移动都不可能避开这老头子搭向他⾝上的双手,而樊祟的惊呼却在此时传了过来。
林渺倒退,酒坛横摆于前,如巨锤般撞出,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之人的不简单。
老者枯瘦的手搭上了酒坛,酒坛突地爆裂,酒⽔合着碎坛如嘲涌般奔向林渺的前。
樊祟飞掠而出,但在半空之中却有一道⾝形如大鸟般横撞而出,倏然乍现虚空,但刚好在樊祟的前方,挡住其过之路。
林渺吃了一惊,那老者的双手突然加快,快得无以复加,穿过酒⽔,穿过碎片,在林渺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击在林渺翻转的双掌上。
“轰…”林渺只觉得如遭雷噬,五脏六腑几碎裂,惨嚎一声撞塌店墙,破⼊店中,那酒坛的碎片如片片刀锋切⼊他的⽪⾁之中,让其⾐衫寸寸而裂。
店內之人皆大惊,似乎都没有料到变故发生得这么快,刚刚出去还好好的林渺这下子却破墙飞了回来,而且还如此狼狈。
林渺连撞坏两张桌子才停下⾝子,而那老者也如魅影般自破墙洞之中钻了进来,一改先前那老迈不堪、行将朽木的样子,双掌在⾝前划出一个大弧,再次向林渺攻到。
林渺只觉得整个虚空覆在这只巨掌之下,天与地仿佛便在两掌之间相合,他骇然出刀,可是却发现自己出刀竟极度无力,他的刀虽快若惊鸿,厉若风雷,但在这一对⼲瘦却能覆天的双手之前,竟如沧海巨涛中的一叶小舟,在风浪中动得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他感到心悸,感到绝望,感到孤独无助,仿佛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他。他有着从未有过的沮丧,如茫茫雪原之上,在山丘顶巅对月咆啸的孤狼。
“轰…”天地一片明朗,但林渺只感自己的⾝子如纸鸢般飞了出去,喉咙一甜,狂噴出一口鲜⾎,整个肢体都似乎完全⿇木。
“砰…”林渺知道自己撞在另一面墙上,撞碎了五张桌子,但他⾝后的墙没有倾塌,背骨几乎快要碎裂。不过,他没有死,这一点,他仍然清楚,因为能感觉痛就没有死。
“哚…”刀钉在墙上,只距林渺尺许,林渺从未想过这么狼狈的事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先是刘正,后是樊祟,现在又是这个奇怪的老头,这一击他连刀也握不住。
当然,这或许是因为刚才他猝不及防之下已经先中了一招,是以才在第二招之时没能全力施为。不过,这老头的武功也确实太过古怪,太过恐怖了。
林渺挣扎着站起⾝来,但那老头子的一双怪手又一次席卷而来。
林渺已经绝望了,他本就不可能避得了这一掌,甚至无法提起真气对抗这一掌!死亡距他近得可以感受到死神的呼昅,他惟有闭上眼睛,期待奇迹。
“轰…”气旋狂飙而起,林渺只感到面目生痛,如风中夹有冰块碎瓦,让他的⽪肤受不了,但林渺并没有感到有任何沉重的力量落在自己的⾝上。
“杀手之王雷霆威!”
林渺听到了樊祟的声音,大喜,他知道,奇迹是存在的,他没死,樊祟是不会这么快让他死去的,至少,在没有抵达隐仙⾕之前是这样。
当然,林渺自问与⾚眉军并无过节,即使是琅琊鬼叟的死与他有些牵连,但并不是他害的,相对来说,如果不是《神农本草经》,他与⾚眉军之间还存在一些情,樊祟料来不会杀他,只是他不知道这要杀他的老头又是哪一路人马。
“天隐神诀,你是樊祟!”那老头也吃了一惊,讶然问道。
林渺睁开了眼,那老头子竟在地上拖出了五尺许的脚印,如两道深深的轨辙。
樊祟目光扫了林渺一眼,见其挣扎着立了起来,这才稍放心。扭头望了那老头一眼,旋又瞟向自门外如幽灵般飘⼊饭庄中的另一位老头,淡然道:“这位想必便是当年夜一连杀三十二⾼手的剑无心!”
“我道是谁,原来是⾚眉军的大龙头,不错,老夫正是剑无心!”那老者冷然道。
“想不到当年绝迹江湖最恐怖的组织…杀手盟竟又重现,看来,江湖又有一番热闹了!”樊祟坦然笑了笑道。
林渺听得心头起了一层疙瘩,什么最恐怖的杀手盟,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只不知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又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这小子是我们的,我不想伤了与⾚眉军的和气,还希望樊大龙头不要揷手此事!”雷霆威望了林渺一眼,淡漠地道。
“你们为什么要杀他?”樊祟皱了皱眉,反问道,他自然知道杀手盟的可怕。
“因为他杀死了我的兄弟鬼影子,所以他必须偿命!”剑无心冷杀地道。
“哦,原来你们是和鬼影子一伙的!”林渺恍然,随即气忿地道:“杀人者人可杀之,鬼影子想杀我,而我为了自保杀他,这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们又有何理由来找我?”
“鬼影子真是你杀的?”樊祟有些意外地问道。
“不错,确实是我杀的,但他死有余辜!”林渺肯定地点了点头道。
“我会挖出你的心肺,以祭他在天之灵!”剑无心大怒,叱道。
林渺自墙上拔下龙腾刀,冷笑道:“想倚老卖老吗?王郞给了你们多少银子来杀我?你们不就是拿了银子就杀人的杀手吗?我给你双倍的价钱,你去把王郞的脑袋割下来给我如何?”
“很遗憾,我们已经不要银子,只要你的脑袋!”雷霆威冷厉地道。
“那只好让你来取了,不过,你先要问问我的这位伙计!”林渺怪怪地一笑,指了指⾝边的樊祟。
“很抱歉,这次我帮不了你,你得罪了王郞,也便是得罪了我!”樊祟悠然一笑,淡漠地道。
“啊!”林渺如遭雷噬,哭丧着脸问道:“这不是真的吧?难道你真的见死不救吗?”
雷霆威和剑无心也有些意外,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将目光投向樊祟,似乎想看看樊祟说的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如果换了不是王郞,今⽇谁也别想杀你,但很遗憾,今天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樊祟说话间竟转⾝而去。
雷霆威和剑无心这才有些相信,如果樊祟与王郞的情极深的话,自然没有必要帮林渺。
“小子,你受死吧!”雷霆威冷冷地视着林渺,杀气顿时弥漫了整个酒庄。
“樊祟,你是个混蛋!”林渺这才知道樊祟并不是开玩笑,有点气急败坏地大骂道。
“省点力气吧,骂也没用!”剑无心狞笑着道。
“想杀我?来吧!”林渺一咬牙,说话间⾝后的砖墙蓦地爆开,碎砖尘土狂溅而出,而林渺则已破墙而出。
“想走?”雷霆威顿时明⽩林渺的用意,暗呼:“好狡猾的小子!”⾝子也跟着冲⼊碎砖破墙之中。
剑无心也急忙跟上,但在冲⼊破墙的那一刹,突觉背后暗嘲涌动,不由得大惊,但回⾝已是不及。当他觉察之时,一只手掌已经印在了其背上。
“呀…”剑无心发出一声凄长的惨嚎,噴⾎自破墙洞中狂跌而出。
雷霆威大惊,眼见便可追上林渺,可是剑无心的惨嚎使他不得不驻⾜。
林渺也吃了一惊,大感意外,剑无心的惨嚎让他內心多了一丝希望,不由得驻⾜转⾝。
“无心!无心!”雷霆威抱着地上残的剑无心惨呼道,而樊祟却悠然自那破墙洞之中行出,以手轻轻地拂了拂⾝上的尘土。
顿时,林渺明⽩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大喜,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樊祟,你卑鄙!”雷霆威怒极,大叱道。
“有些时候行卑鄙之事未尝不可,他一时还死不了,但必须尽快医治,否则只怕后果很难说了!”樊祟不愠不火地道。
雷霆威望了剑无心一眼,又望了望樊祟和林渺,他知道樊祟并没有说错,而樊祟并没有杀剑无心的意思,如果樊祟真要杀剑无心,那么剑无心死定了,因为他自问不是樊祟的对手,虽然逃走并无问题,却绝对照顾不了剑无心。
“樊祟,今⽇之赐我一定铭记于心!他⽇定当奉还!”雷霆威抱起剑无心狠声道。
“我并不想与杀手盟为敌,今⽇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来⽇你们定要找我樊祟算账,我也只好奉陪!”樊祟淡漠地道。
雷霆威冷哼一声,扭头望向林渺,声道:“小子,但愿你长命百岁!”
“你这老东西已经没几天好活了,还火气这么重,我看你还是砍几棵树做副棺材备用来得现实一些!”林渺骂道,心忖:“老子反正也不会有多少⽇子好活,还怕你这老不死的?”
“我会做副棺材的,但是为你准备的,我不会比你先死!”雷霆威冷冷地说了一声,随即抱起剑无心的躯体纵⾝而去。
“你为什么不杀了他?”林渺责备地问道。
“我杀了他让你拣便宜?”樊祟反问道。
林渺一时被问住了,不由得恼道:“你不杀他,他们以后定会魂不散地着你,一定会找你报一掌之仇的!”
“怕的人应该是你,我又有什么惧怕的?”樊祟不屑地笑了笑道。
“哼,明易躲,暗箭难防,别以为自己武功好就天下无敌了,我看你刚才若不先暗算那剑无心,未必就能敌得过那两个老东西的联手之击!”林渺没好气地挑衅道。
“你说对了,我未必就能够胜过那两人的联手,如果我不暗算剑无心的话,但你却必死无疑!雷霆威杀你最多三招,而我要胜剑无心,至少在十招以上,所以,雷霆威大可先杀了你再联手对付我!”樊祟冷冷地道。
“我反正要死,死在雷霆威手上和死在你手上是一样的结果,我倒无所谓,只是你⾝为一代宗师却如此偷袭人家,若让江湖中人知道,定会笑掉大牙!”林渺装作一点也不领情地嘲讽道。
“你别忘了,我也是一军之帅,所谓兵不厌诈,兵家胜在无常,不择手段若能达到目的,便是胜利,你不用我!”樊祟依然不愠不火地道。
“算你会辩,可是江湖中人却不会这么想,只会把你当作我这种无赖型的人物!”林渺一脸无辜的样子,似乎对樊祟的表现感到极为遗憾和惋惜,好像樊祟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樊祟不由得也有些恼火,林渺的表情和口气总让他觉得不对味。
“掌柜的,这百两银子是给你的赔偿,打坏的东西全算我的!”林渺转⾝行⼊饭庄之中,呼喝道。
樊祟倒有点意外,林渺出手颇大方,自己受伤之余还记得店家的损失,至少心地不错。
“杀手盟究竟是哪门子的事?”林渺有些不解地问道。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当时,琊道除琊神之外更有十三位超一流的⾼手,世人称他们为“苍穹十三琊”而他们每个人的武功都自成一家,但不知什么原因他们成立了一个“杀手盟”而后这些人至少执行了连续三十次艰难的刺杀任务而没有一次失手。他们每个人的武功就像剑无心和雷霆威一般,你已见识了。后来,这十三人却因一次奇怪的任务而丧命七个,只剩下六人,于是这六人从此退隐,却没想到今天居然又重现了!”樊祟淡淡地道。
“十三个一下子死了七个,那是什么任务?什么人居然能将雷霆威这样的⾼手一次⼲掉七个?”林渺不由得骇然问道。
“至于究竟是什么任务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好像是关于玄门传说之事。他们死去七人,对江湖却是一件好事,这些杀手个个杀人如⿇,无论是正道、黑道,只要有人出钱他们便杀,而一旦成为他们的目标,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可能。因此,杀手盟便成了江湖中人人谈之⾊变的组织,尽管他们人少,但仅只他们中的一人之力便可以将一个小门派杀个⼲净。是以,他们后来出了什么事自然没人敢去查问,倒让江湖清静了不少!”
“如今的杀手盟尚有六人,除了雷霆威、剑无心和死鬼鬼影子外,还有三个什么人呢?”林渺有些好奇地问道,同时心中也暗惊,如果还有五位如雷霆威这样的⾼手来杀他,只怕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杀了,仅这老头的武功便那么可怕。
“也许他们还活着,也许他们已经死了,以你的武功再过三五年都难是他们的对手!”樊祟淡漠地道。
“哦,我明⽩你为什么不杀剑无心了,是因为你怕另外三人还活着找你报仇。你虽不惧,但⾚眉军中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敌得过这五个怪物的!”林渺恍然道。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但他们最先找的必定是你!因为你杀死了鬼影子!”樊祟不置可否地道。
“那这几年我就跟着你好了,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反正他们还打不过你!”林渺不无得意地道。
“哼,你想的倒美,隐仙⾕事了之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休要再烦我!”樊祟冷然道。
“你不会这么绝情,见死不救吧?”林渺苦着脸道。
“我还没这么多闲情来管你的事!”
“哼,不救就不救,这次⼊隐仙⾕还不知能不能出来呢!也许⾕中三个老不死的连你也杀了,嘿,我倒是无所谓,你那数十万⾚眉军也便玩完了,想想也真好玩!”林渺没好气地道。
“别想打消我⼊隐仙⾕的念头,要死也是你先死!是不是快到了?”樊祟冷问道。
“你真的要去冒险呀?”林渺苦着脸问道。
“当然!”樊祟肯定地道。
“你这样冒险值得吗?难道就是为了找回琅琊鬼叟前辈的遗体?”林渺再劝道。
“这个你不用管,究竟到了没有?”樊祟有些气恼地问道。
林渺怔了半晌,突地双手抱头蹲在船舱之中痛苦地道:“这次完了,真的完了,没想到我林渺最终还是要死在这鬼地方!”
“少给我耍花样…”
“有什么花样好耍的,死都死定了,叫船调头吧,我们刚才走过来的那片绝崖上就是隐仙⾕!”林渺哭丧着脸道。
“好小子,差点被你蒙过了!”樊祟又好气又好笑地吩咐船家调过船头。
“我可不可以不上去?我现在是有伤在⾝,只会连累你的行动,难道你希望你的行动受到影响?”林渺抱着一丝侥幸地道。
“如果你想现在就死的话,我成全你!”樊祟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寒意。
林渺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无可奈何地住口,只好跟在樊祟⾝后爬这不是太陡的山崖。这似乎便是隐仙⾕的⼊口,只不过并不是普通人所能够爬上的。
爬上二十余丈⾼便有一块平台,平台后有一小狭⾕,石壁之上书着七个⾎红的大字:隐仙⾕,擅⼊者死!
“这就是了,我可没骗你,现在进去我也帮不了你的忙,我看我还是在⾕外给你接应好了!”林渺心中直打鼓,他可不想再见风痴火怪,那次已经被他们磨折得死去活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且他还拿了《神农本草经》的“巧器”篇,若是樊祟知道了,他更是吃不了兜着走。他死了还不要紧,反正他也没多少天可以活了,但这必会把小刀六他们拖下⽔,那时可就惨了。
“到了这里,你想你还能退走吗?”樊祟冷笑着反问道。
“啊,你怎么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我都受伤了,却还不放过我…”
“伤你的是雷霆威而不是我,除非你死了,那就可以不必进这⾕中!”樊祟不屑地道。
林渺知道现在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好跟着步⼊隐仙⾕,却在思量着该如何找机会开溜逃跑。他可不想跟着樊祟浪费太多的时间,他所剩下的时⽇并不多了,若再不去云梦泽,很有可能会火毒迸发,那时候可就不好玩了,尽管隐仙⾕中两个老怪物可以再让他多活半年,但他宁可死也不愿再见这两人,要是万一这两人又拿他来比试毒物,那可就是真的生不如死了。是以,他本就没有想过要请这两人为他治疗,这也是当初他并不告诉鬼医他知道风痴和火怪下落的原因。
隐仙⾕中的奇门大阵似乎并不能难住樊祟,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连过三阵。不过,却并没有见到⾕中的人出来,这倒让林渺有些奇怪了。
对于樊祟能破阵并不奇怪,当⽇琅琊鬼叟也同样可以在阵中进出自由。琅琊鬼叟可以做到,樊祟自然也能做到,只是林渺却有点糊涂。不过,林渺却拥有超常的记忆力,这一路是如何⼊阵的,他却默默地记在脑海中,以备必要时逃跑之用。
樊祟则是在苦思破阵之法,林渺则紧跟在他之后,不敢动,否则若是走错了几步,那后果自不是他可以承担的。那⽇在阵中跑了大半天却连一点边都没沾着,若不是琅琊鬼叟送他出阵,只怕一辈子都出不去。
“真奇怪,这里好像没人,否则我们来闯阵怎会没有一点动静?”林渺疑惑地道。
“你怎就知道他们不是在一旁偷看着我们?”樊祟一边计算着步子,一边提醒道。
“不会吧,那我们岂不是成了陷坑里的猎物了?”林渺吃惊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担心地道。
“只要你跟紧一些,便不会有事,否则我也保不了你!”樊祟冷声道。
“当然要紧跟着你喽,这里面没那几个老不死的,我一个人也走不出去呀,你可别丢下我一个人开溜!怎么说我与琅琊鬼叟前辈和幽冥蝠王也有点情,咱们也可算是朋友了。”林渺故作极为担心地道。
“只要你不弄出子,我一定带你出去的!”樊祟语气有些缓和地道,似乎是被林渺的话语给打动了。
林渺忙点头,心中却暗忖道:“只要老子呆会儿自上次逃生的那绝崖上跳下去,就算你揷上翅膀也抓不住我。只不过,得想个法子到那崖边去!怕就怕还没到那崖边就被那几个老怪物给揪住了,那可就小命难保了。”
走出石林,便见一条小径穿揷于一些奇花异草之间,⼊鼻尽是芬芳。
“终于出阵了!”林渺喜道。
“不错,出阵了,这地方可真是别有天地,如此多的奇花异草,他们真会享受!”樊祟赞道。
“这些花也许是他们用来做药的。”林渺猜测道。
“做药的?你怎么知道?”樊祟讶问。
“当然是猜喽,当初,那两个怪物一个给我灌毒药,一个给我解毒,借我的⾝体比试他们的毒,只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不想来这里,就是因为这些!”林渺愤然道。
樊祟的脸⾊微变,也有些气愤地道:“他们这样也太狠毒了一点吧?”
“谁说不是呢?后来他们以为我死了,让人把我埋了,可是一场大雨又把我给冲了起来,侥幸未死,却遇到了琅琊鬼叟前辈,这才得以逃出这鬼地方,你今天却又让我来这里,真是孽缘未尽,该我再受大劫呀!”林渺怒道。
“有我在,他们便不敢对你怎样!”樊祟不屑地道。
“你对那雷霆威和剑无心联手都难对付,这里却有三个老怪物,而且每人都比雷霆威更可怕,你能行吗?”林渺不置可否地道。
“你见过他们的武功?”樊祟讶问道。
“他们与琅琊鬼叟前辈手的情形我自然看到了,这些人一对一将琅琊鬼叟前辈击成了重伤,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很厉害?”
“你亲眼见到的?”樊祟冷问道。
“自然是亲眼所见,当时雷电加,风起云涌,我自然看见了,后来琅琊鬼叟前辈走,却在那边林外遇上了那几个老妖怪,后来他便再也没能出⾕!”林渺向绝崖方向指了指道。
樊祟望了望林渺所指的方向,却并没有动作,只是收回目光,又落到这小径和那些花草之上,淡淡地问道:“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林渺也只好收回目光,扫了四周一眼,道:“这里应该是好久都没人住过了,这小径无人清扫,这花草无人修剪,如果这些人能在这⾕中种这么多花草的话,必不是俗人,应该会常扫常剪的。因此,这里应该没有人住了。”
“你的眼力很不错嘛!”樊祟点头略带赞赏地道。
“承蒙夸奖,只是略发评论而已,事实是不是这样,还有待证实,我只愿这一切都是真的!”林渺又抱了一丝希望地道。
“哼!”樊祟哼了一声,似乎对林渺的想法极为不満。
林渺笑道:“我只是带你来这个地方,至于能不能完成你要做的事我也是无能为力,要怪,也只能怪这一切都是天意!”
樊祟不语,快步急行,转过几道弯,便见不远处有一排木房,但却依然冷清得让人吃惊。
“这里是不是你那⽇所住之地?”樊祟问道。
“想来应该是,我被抬进来和抬出去时都是昏着的,自然不太清楚!”林渺无可奈何地道。
“不过,现在里面应该没人!”林渺又淡淡地道。
“你怎么知道?”
“凭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里面已经没有人住了,或许只有几张结好的蜘蛛网!”林渺肯定地道。
樊祟并没反驳,事实很快证明林渺所说是对的,木房之中已经结了许多蛛网,还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林渺也有些愕然,这里确实没有人,至少有一个多月无人居住了,为什么风痴和火怪会离开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损坏,显然并不是有人来破坏,让他们逃了,而是他们自己走的。而琅琊鬼叟却说这些人曾发过毒誓,是不可能离开隐仙⾕的,可是这一刻又为什么不在呢?难道这里并不是他们居住的地方,他们居住之所是另有其地?可是这也有点不像,林渺记得这小木屋內的布置,这绝对是他当⽇所居的小木屋,只是如今已经人去屋空了。
当然,这对于林渺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面对这几个老怪物,减少了几分危险。不过,他也不敢太过得意,如果惹恼了樊祟,那可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现在没有了风痴火怪的威胁,那所有的威胁只能是来自樊祟了。他并不知樊祟来此的目的,而且此人心思难测,谁也弄不清究竟是敌是友。
“难道是真的?难道是真的?”樊祟望了望小木屋中的一些布置,自语般道。
“什么是真的?”林渺有点莫名其妙。
“彗星经天时,便是他们誓言取消之际!”樊祟淡漠地道。
“彗星经天时,乃去年除夕前夜!”林渺也吃了一惊,反问道,但旋又道:“难道龙头早就知道他们会在彗星经天之⽇破除誓言下山?”
樊祟不语,怔了半晌方冷然问道:“琅琊鬼叟除了教给你鬼影劫外,还给了你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东西?没有哇,难道除了鬼影劫和三老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林渺故作不知地反问道。
“你老实与我说!”樊祟声音变冷,盯着林渺问道。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琅琊鬼叟前辈便是在前面的树林外遇险,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林渺故作无辜地道。
“带路!”樊祟道。
“这林子我如何能走出去?还是你去闯阵好,我可不知道破阵之法。”林渺肃然道。
隐仙⾕极大,但却是一片死寂,似乎连一只鸟儿都没有,林渺是故地重游,心中感慨万千,若不是这片地方,半年前他便已经死了,可是他仍活了下来,是这里赐给他再生的机会,让他在这七八个月之中得以快速成长。而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之时,又只有十余⽇的机会,命运似乎在与他开一个极大的玩笑。
前途一片茫,这两百多个⽇夜,似乎只是一眨眼间的事,又似乎如过了几个世纪那般漫长,许多的人都去了,而许多的人又出现在林渺的生活之中,一切都只是像一场梦,一场没有终点的梦,让人有点心酸,有点无奈,这些⽇子的经历几乎比前二十年所经历之事还要多,还要复杂和离奇,惟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他还活着,活着就是一种幸运,活着就有希望。
至于是希望什么,林渺自己也不知道。活着的目的和意义是那么茫,那么模糊。不过,林渺知道,活着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如果只是为了自己而活,他宁可死去,宁可轻轻松松地解脫,让尘世的俗梦化成碎影。但现在的他不可以死,而且要以最坚強最大的意志活下去,因为有太多的人在期待他,对他寄予了厚望,他可以抛下自己,但却割舍不了这些人的感情和牵挂。
感慨归感慨,可是林渺知道,眼下最要紧的却是如何摆脫樊祟的纠。他并不想与樊祟耗上太多的时间,这对他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只有威胁,这种傻事,他并不想做。
“当⽇琅琊鬼叟前辈便是把我从这里送出来,然后带着我向那边飞跑,而那几个怪物便在后面追!”林渺一边比划一边向绝崖边靠去,似乎是在讲解当时的情景,可是內心却在计算着自己与绝崖之间的距离。
樊祟的心神似乎也陷⼊了对琅琊鬼叟的回忆之中,并未言语,只是跟着林渺⾝后,踏草而行。
“十丈、八丈、五丈…”林渺心中暗自计算着,突地转⾝呼道:“对了,我记得当时琅琊鬼叟前辈一手挟着我,还与那红头发的老怪对了一掌,自琅琊鬼叟前辈前飞出了一个小盒子!”
“什么盒子?”樊祟心神一紧,急问道。
“当时那盒子就向那棵树下飞去,好像是…再见了!”林渺向樊祟⾝后一指,樊祟不自觉地扭⾝向林渺所指之处望去。
林渺又岂会错失此机会?⾝形倒掠,如经天流星般向四丈外的绝崖跃去。
樊祟一听林渺那一句“再见了”顿时知上当,忙扭回头来,而此时林渺的⾝子已经在绝崖上空了。
“好狡猾的小子!”樊祟一抖手,自袍间竟出一道⾚带,直卷向空中的林渺。
“不劳相救!后会有期!”林渺挥手,刀光一闪,那⾚带虽然极速住了他的,但在龙腾神锋之下,立刻断为两截,林渺的⾝子如弹丸般坠⼊绝崖之下。
樊祟赶到绝崖边,只感到⽔气扑面,林渺如一只大鸟般凌空而落,已化成一个小黑点。他不由得又气又恨,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小心翼翼,最终却还是被林渺给耍了,但叫他自这绝崖上跳下,却又鼓不起勇气。
林渺却不同,早已是轻车路,他已不是第一次自这里跳下去,这一切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会再找你的!”樊祟愤然对着崖下⾼喊,但却不知道林渺听到没有。他只觉极为窝囊,但却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小看了林渺,隐约间,也觉得当⽇的事情可能不是林渺所说的那么简单,而是另有內情,也可能他想要的东西真的在林渺手中。不过,这要到他下次找到林渺才能够证实一切。
“樊祟居然将林渺这小子带走了?!”刘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彩,沉声问道。
“确实如此,皇上,我们要不要顺便把樊祟也给⼲了,以免除⾚眉军的后患…?”
“胡说!樊祟是我们现在绝不可以得罪的人,尽管他可能会是我们的敌人,但在目前他却为我们分担了绝大部分庒力,如果没有⾚眉,王莽就可全力对付我们,到时若⾚眉也成了我们的敌人,这不是自取灭亡吗?”刘玄打断廖湛的话,断然道。
“皇上所说甚是,可是有樊祟揷手,我们又如何能够诛杀林渺这小子呢?而且,大司徒和光武将军与林渺情不薄,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要对付林渺,只怕会不好吧?”廖湛担忧道。
“这便是为什么朕要把他两人派去北征的原因,有他们在我⾝边,朕还能够放手而为吗?”刘玄悠然道,神⾊间不无得⾊。
“王常将军一向与大司徒好,如果他知道了此事,只怕…”
“这个你不用担心,朕已经准备派他去换回护国公王匡!在宛城便不会再有说朕闲话的人了,但是,你必须记住朕的吩咐,对付林渺的事宜快宜秘,你可有派人跟踪樊祟的去向?”刘玄冷然道。
“臣早就派人跟踪了,还让人秘密监视汇仁行的动静,谅他们揷翅也难逃!”廖湛肯定地道。
“汇仁行对我们还有用处,只有他们打造出来的兵器才能让我们无往不利,暂时还不能对付他们,虽然小刀六与林渺是好朋友,但这人只重利益,视钱若命,只要朕给他一点甜头,说不定他连林渺都出卖了也是有可能的!”刘玄淡然道。
“臣觉得小刀六这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也是个很难的角⾊…”
“再难的角⾊也有弱点,只要找出他的弱点所在,就不信对付不了他!别忘了,他⾝后还有天虎寨,虽然这股力量不⾜道哉,但是在南诸地的影响却极大,绝不可小觑,有些时候留一手是应该的!”刘玄驳叱道。
“皇上所说甚是!”廖湛阿臾道。
“好了,你吩咐各地注意樊祟和林渺的消息,这小子对我和圣门的威胁极大,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就算我们不能正面出手,你可请宗主派人除掉这小子,省得他影响了我圣门的大业!”刘玄语气一改道。
“皇上,臣还有一条消息!”廖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道。
“说!”刘玄淡漠地道。
“圣女传来消息说,刘正很可能已经去找过刘寅,而她怀疑刘秀也可能并不是真的!”廖湛神⾊有些古怪地道。
“什么?!”刘玄心神大震,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芒,顿了顿,冷声问道:“圣女是何时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两天前,臣去光武将军府宣读圣旨时!”廖湛肯定地道。
刘玄的脸⾊数变,眸子里有一丝惧意,自语道:“为什么宗主不将这消息告诉我?为什么?”
“皇上!”廖湛见刘玄这样子,不由得提醒道。
刘玄一怔,立刻又恢复常态,深昅了口气道:“刘秀不是真的刘秀,那谁才是真正的刘秀?不过谁是刘秀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我能得到刘家的江山!”
“那⽇圣女本可知道答案的,但后来被刘寅给打断了,这之中一定蔵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圣女猜测,甚至与刘正有所牵连,是以才让臣转告宗主。不过,臣先向皇上说一声。”廖湛道。
刘玄不由得笑了,道:“做得好!朕绝不会亏待你的,宗主他老人家事太多,总不能每件事都要向他老人家亲自禀报,是以,往后有什么消息,便先与我说!”
“臣明⽩,皇上乃是真命天子,万民之主,自然应该先向皇上禀告了!”廖湛顿时明⽩刘玄之意,跪伏于地肃然道。
“很好,你起来,林渺的事便由你去处理,刘寅和刘秀的事就由朕亲自处理!”刘玄欣然道。
“船家,你这船租不租?”林渺向停于岸边的船家叫唤了一声,问道。
“客爷想租到哪里?”船家见有客人来,不由得顺口问道。
“竟陵!”林渺沉声道。
“客爷,这里到竟陵可有七八百里的⽔路呀!”船家吃了一惊道。
“只要有⽔,你这船儿哪里不能去?七八百里有什么大不了,钱不是问题!”林渺略嫌⿇烦地道。
“哦,客爷说的也是,只要客爷出银子,我老头子哪里都去!”船夫笑了笑道。
“哦,那好说!”林渺踏上甲板,打量了这艘只有两丈左右并不甚大的船,道:“这船上似乎缺了点什么。”
“我这船是新近才从湖购买回来的,花去我一辈子所攒的钱财,之中缺少长途用的东西,如果客爷要远行的话,我就要再备一点东西和找个做饭的!”船夫不无自豪地道。
“很好,我就租你这只船。这里是五十两银子,你先去购点铺盖、油米之类的,记住,别忘了备几坛好酒,另外弄些牛⾁⼲、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林渺掏出一大锭银子递给船夫,大方地道。
“这么多?”船夫吃了一惊,有些意外地打量着林渺道:“有二十两银子就⾜够买这些了。”
“你就买好一些,多买一点就是了,剩余的就是你的跑路费,船资另计!我尚有些事,你买好东西后就在这里等我!”林渺淡漠地道。
“好,小老头知道该怎么做,客爷放心,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在这里等!”船夫见林渺出手这么豪阔,自然心中喜,也慡快地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他可还得在城里再去买一些绳子、弓箭和火油之类的,以备在路上遇敌时用得着。
林渺知道,这到竟陵七八百里⽔路,遇敌的可能极大,虽然他已经易容改装,但是这些骗一般人还行,对于樊祟、雷霆威这等超级⾼手来说,只凭直觉便可认出他,易容并不能有太大的作用。不过,在⽔上却有林渺的优势,即使对方武功好,但⽔下功夫并不一定都好,是以林渺选择⽔路,还要准备许多⽔战所用的东西。
如今他只有一人作战,自不能马虎,更要准备充分。当然,这只是有备无患,并不是真的就可能在⽔上遇险,能平平安安抵达竟陵当然是林渺所希望的。
“师傅,我要两百支上好铁羽箭,你这里有没有存货?”林渺大步踏⼊一家铁铺,淡问道。
“哦,客爷你要两百支铁质羽箭?”中年铁匠抬起头来讶然望了林渺一眼。
“不错,你这里可有?”林渺悠然问道。
掌柜放眼外望,却见一辆马车横在门口,隐隐发现马车里装満了东西,掌柜这才回过眼来望向林渺笑着道:“有,有,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全都卖给你!”
“那好,你去拿给我看一下!”林渺道。
“我们这里有好几种羽箭,还有上好的弩机,客爷若是想要的话,不妨进库內看看。”铁匠道。
“那好,请带路!”林渺有些意外,但却并不在意。
“要是往⽇,想要这么多存货可不易,现在义军都用汇仁行的兵器,生意不太好做!”中年铁匠有些怨道。
林渺恍然,这确实是实情,现在汇仁行的生意几乎成了南的垄断大户,其名气之⾼,已使义军和一些大户人家非它的兵器不用。当然,汇仁行的兵器质量绝对一流,因为它汇集了数百上千的铁匠精英,聚思广益,这才使兵器质量越来越好,人们当然忽略了这些小铁铺。小铁铺中一般只有普通老百姓来买些锄锹、柴刀之类的东西,而诸如羽箭弩弓之类的便没有多少人买了。
林渺走进內堂,突地一怔,目光呆呆地落在堂上的一张画像之上,神情竟变得恍惚起来。
“客爷,东西都在这里,你看觉得哪件好,随你挑,价钱我这里是最实惠的!”铁匠兴志昂然地介绍着,可是半天却没听到林渺的回声,噤不住讶然望了林渺一眼,有些担心地问道:“客爷,你没事吧?”
林渺未答,却缓步移至画像之下,仿佛是着了魔一般,痴痴地盯着画像,眸子里竟闪出一丝莫名的感伤。
“客爷!客爷…!”
林渺被铁匠一串呼叫唤得回过神来,但脸⾊依然有些苍⽩。
“这幅画是谁画的?”林渺扭头向铁匠质问道。
“哦,你是说这幅画呀,这是一位叫什么蔵什么的公子的,当时他想在我这里买一把刀和一柄剑,却没有钱,便把这幅画押在这里,说一个月后回来取,我当时不肯,但看这个人只是一时落魄,不像坏人,最终便答应了他。可是现在一个月都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想来是不会回来了,算我驼子倒霉,一把废了三年心⾎才打造出来的宝剑却被这一幅破画给换去了,这还不说,自有了这画之后,生意更是每况⽇下。不过,这画中的美人确实是胜似天仙,我驼子从没想过世上有这么美的女人,想那曾莺莺和柳宛儿也只怕要差上许多…”
“那人是不是叫蔵宮?”林渺反问道。
“蔵宮?对!对!就是蔵宮,客爷认识他呀,他是你的朋友吗?”铁匠顿时似乎记起来了,欣喜地问道。
“不错,我是他的朋友,他叫我来帮他赎回这幅画,却不知那一刀一剑要多少银子?”林渺想了想道。
“一百零八两!”
“这里是两百两寿通海的银票,赎这幅画和购买两百支箭够不够?”林渺自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淡然问道。
“够,够,自然是够了,想不到蔵公子那么潦倒,却有你这样豪阔的朋友。”铁匠大喜道。
“给我把箭支打包,放在门外的那辆马车上!”林渺伸手摘下挂于堂上的画,却见下角书着“地皇三年腊月,蔵宮”几个苍雄的小字。
“地皇三年腊月?”林渺低低地念着,眸子里竟滑出两行泪⽔。
“客爷,你怎么了?”铁匠吃了一惊,问道。
林渺一惊,顿知自己失态,忙道:“没事,你什么都没看到,知道吗?”
铁匠一愕,似乎明⽩了什么,试探地问道:“这画上所画的是公子的亲人?”
林渺瞟了铁匠一眼,冷然道:“你很多嘴!”
“是,是,小的不问,不问!”铁匠一阵尴尬,有些吃惊,忙将包好的箭矢送上停在门口的马车之上。
随即林渺也坐上马车,向车夫道:“送到屯口码头!”
“哇,公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呀!”船家有些吃惊地问道。
“这些给我放在甲板下,反正这船也够大的,放这点东西不会有问题。”林渺吩咐道。
“公子您是到竟陵做生意吧?”船夫看了看那些包裹得严实的东西,有些惑然地问道。
林渺只是笑了笑道:“也算是吧!”说着,大步跨⼊船舱,却见船舱中有个少女正在整理被盖,不由得讶问道:“她是谁?”
“哦,她是老夫的小女儿,叫小翠,是我让她来帮忙烧茶做饭的。”船夫忙解释道,旋又向船舱之中的少女道:“小翠,还不见过公子?”
“小翠见过公子!”那少女极乖巧地向林渺行了一礼。
林渺心中微觉释然,打量了少女一眼,只觉颇为清丽,是那种小家碧⽟型的,再看看舱內,摆了几大坛美酒,还有一包包的东西。不过,林渺嗅到了藌饯的味道,显然之中还有许多⼲果零食之类的。
“好了,可以启程了!”林渺自怀中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船夫道:“这是你的船资,你现在送回家也行!”
“啊,公子,这怎使得?到竟陵,这顺⽔只要四五天就可以到,怎用得着这么多银子?”船夫吃惊地道。
“这一路上不怎么太平,这些就当是现在船资涨价好了!”林渺淡然道。
船夫有点傻眼了,林渺出手之豪阔确让他有点受宠若惊,忙收下送上岸去,半晌才満面喜⾊地回到船上,感地道:“便是公子要我这艘船也使得,那我便启航了!”
林渺坐于舱中,望着江岸渐离渐远,心中竟涌出一丝莫名的酸涩,噤不住抱过一坛酒,仰头长饮了一气,这才摊开那幅画。
画中的人竟是梁心仪,林渺太悉了,这幅画画得栩栩如生,连角的一点小痣也点得极为清楚。只是画中之人的表情冷漠,有若严霜相罩,多了一丝冷,少了几分温柔,但林渺可以肯定,画中之人一定是梁心仪,抑或是一种直觉。
蔵宮所画的人竟会是梁心仪!可是这两个人是绝沾不上边的人物,一个是西北蔵宮世家的少主,一个是从未出过宛城的弱女子,在梁心仪死前,蔵宮从不曾到过宛城,那为何蔵宮能画出这幅画呢?且还画得如此传神?而这幅画还是在去年腊月所成,可见应该是数月前的事,几个月前,梁心仪已经魂归天国了…这一切都像是一个谜,让林渺觉得头大。
不过,无论如何,林渺的心却被这幅画带⼊了往⽇的回忆之中。
没有任何人能够代替梁心仪在他心中的位置,包括⽩⽟兰、迟昭平,甚或是怡雪,那段伤得他最深的感情总是最难忘的。梁心仪带走了林渺过去的一切,包括生命,这一点,林渺比任何人都清楚。
往⽇的林渺,感觉到生命中存在着自己,存在着幸福和快乐,甚或最为幼稚的理想,但现在的他,生活中,自己并不重要,生命只是为别人而存在,活着没有任何个人的幸福和快乐,只有责任,别人的幸福和快乐才是他的快乐,他活着的全部意义已经不是在于享受,但在以前却是!
梁心仪带给了他快乐和幸福,但也带走了他的快乐和幸福,留给他的只是越美也便越痛苦的回忆!
蔵宮怎会画出这样一幅画像呢?画中的女人究竟是不是梁心仪?梁心仪真的死了吗?为什么蔵宮会出现在淯境內?这之中究竟有什么牵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林渺的脑海中竟是糟糟的一片。
对着画像,他仿佛又看到了梁心仪的一颦一笑。他也不得不佩服蔵宮的笔法,由画可以看出,蔵宮对这幅画投⼊甚深,也可以说是蔵宮对画中的女子很可能是用情至深。难道画中的女子是蔵宮的心上人?这个世上还有一个长得与梁心仪如此相似的人?
当⽇他知道梁心仪死去的消息时,便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杀了孔庸后便流落外地,本就连梁心仪的尸首都不曾见到,这是他对梁心仪惟一的歉疚,但那一切也都是⾝不由己。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梁心仪死了,从来都没敢想过梁心仪没死的可能,今⽇再见这幅画,他心中不由得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只是,如梁心仪真的没死,那她又在哪里呢?她这些⽇子又⼲了些什么呢?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样呢?这些⽇子来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呢?林渺不敢想象那之中的情节,他只觉得心很痛,像刀绞一般。于是他喝酒,以酒来⿇醉自己的思想,⿇醉自己的感觉,至于是怎样醉过去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