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世家千金
破庙中的蚊子多得让人心烦,而且这附近不远处又是淯⽔,因此蚊子是不可能避免的。
林渺生了一堆篝火,事实上他并没有睡着,夜风灌⼊破庙之中,倒也凉快,他便拿出琅琊鬼叟的那张羊⽪仔细地观看、揣摩、练习。那上面的东西并不难以理解,共有七十六幅图像,以丹沙描上去的,并都加以附注,使人对这一幅幅图像更容易理解。
遗憾的是林渺并没有将老铁那本“九鼎玄功”的心法带在⾝边,不过也幸亏没有带在⾝边,否则在隐仙⾕之时肯定会遗失,那样就对不起老铁了。
初看羊⽪上的图像,似乎并没有什么巧妙之处,仅是走走步,掌握一定的方位就行了,可是越看,林渺才越发现全不是那回事儿,其中的內容和变化远远超出了那些图像所显示的范畴…
正当他在练得出神间,倏然听到了一阵蹄声传来,他不由吃了一惊,心中忖道:“这么晚了怎会还有人来呢?”
想着林渺望了望四周,闪⾝便躲到神像之后,篝火却并未灭去。
“咦,里面有火光,难道老七他们比我们先来一步?”庙外的蹄声骤止,一个尖细的声音飘进了破庙中。
“他们怎会比我们还快?”
“也许是我们在路上耽误了两个时辰,他们走⽔路应该不会太慢,进去看看吧!”
林渺仅听那马嘶,就知道来者有七人之多,但他却并不敢伸头张望,此刻那些人已经进⼊了庙中。
为首者是个光头,但却留有一圈络缌胡子,紧⾝打扮,一袭⻩衫无法掩饰那横的肌⾁。在他⾝边是三个头戴大巨斗笠的年轻人和三个道人打扮却面带鸷之人。
“洪帮主,果然是七弟他们先到了,那是他们留下的记号!”一名道人尖声道。
“看来他们坐了顺风船,那他们怎又不在这城隍庙中呢?”那光头道。
“大概出去有事去了,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他们定会回来。”那道人又道。
“也好,此刻离天亮时间还长,湖世家的船在天亮之前是不会离开码头的,我们尚有⾜够的时间安排!”那光头淡然道。
林渺心中一惊,忖道:“这几人难道是来找湖世家的⿇烦的?那我可不能袖手旁观了。”旋而又想:“那如天仙般的美女或许正是⽩姐小,要是能再见到她就好了。”但才思及此处,又大感惭愧,暗自警告自己道:“心仪尸骨未寒,我岂能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听说那⽩⽟兰美赛天仙,也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那道人道。
“观主没有说错,那⽩⽟兰之美,是我所见过最特别的一个,比之棘城中燕子楼的曾莺莺和谢宛儿也绝不逊⾊!”那光头洪帮主琊笑道。
林渺并没有见过曾莺莺和谢宛儿,但却听说过这两人是燕子楼的撑台柱,乃天下闻名的美女,心中忖道:“如果曾莺莺和谢宛儿真有这⽩姐小一般美,那确实可称得上是绝代佳人了。只不知这所谓的洪帮主和观主又是什么来历?”他小心地探头望了一眼,却发现这几人正好侧对着他,当他看到那光头之时,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这人他曾在天虎寨见过,而那坐于他⾝边的道人竟是风老道,他也曾见过。当时他正好被天虎寨所擒,而这两人似乎在天虎寨作客。
这光头乃是伏牛山附近恶名最盛的栲栳帮帮主⻩法正,栲栳帮在伏牛山一带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帮中之人皆戴以柳条编织的斗笠,因其形像个笆斗,是以当地人称之为栲栳帮。而那道人似乎也是伏牛山之人,只是不知这几人怎会到这里来?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林渺不由得为湖世家的人担心起来。
而最让林渺担心的是,不知天虎寨是不是也派人来了,他可是尝到了天虎寨的厉害,对那些人打內心有些惧意。
“是吗?贫道有幸见过曾莺莺一面,那可真是上天赐给人间的尤物,只可惜,仅远观而无法一亲芳泽,真是人生一大遗憾。”风老道感叹地道。
“莫非观主动了凡心了吗?”⻩法正琊笑道。
“面对那样的尤物,不动心还是人吗?虽然贫道⾝为出家人,但终也是凡胎。”
“哈哈…”⻩法正笑了起来,道:“曾莺莺和谢宛儿可不好弄到手,听说连王莽召她们⼊宮,都没成功。就凭我们,只有等下辈子了。”
风老道尴尬地笑了笑道:“这点贫道自有自知之明,我还没胆大到跟燕子楼作对的地步,何况听说那个什么曾莺莺乃是刘秀的心上人,便是给我千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刘家。”
“那观主是想打⽩⽟兰的主意啰?”⻩法正反问道。
“如果可能…”
“别说我没有提醒观主,⽩⽟兰可是张大龙头所要的人,如果有什么损失的话,只怕我们两人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法正提醒道。
“贫道怎会这么没分寸?这次回去一定要让刑风那狗娘养的好看,若不是他,我们早就完成了任务!”风老道有些气愤地道。
“刑风真他妈的不识抬举,大龙头这么看得起他,他居然想都不想便拒绝我们,说来还真够窝囊的。”风老道旁边的另一道人也愤然道。
“这有什么办法,人家天虎寨中⾼手众多,而且寨中有数百人,他们有傲的资本,等老子強大的时候再去慢慢收拾他!”⻩法正狠狠地道。
“好像有脚步声,大概是老七回来了。”风老道立⾝而起道。
话音刚落,便有几道人影飘⼊城隍庙中。
“⻩帮主和大哥已到了,那可真是好,他们的船泊在五里外的码头。近来,邓晨和刘寅起事,使得⽔道紧张,晚上没人敢行船,是以他们天亮之前不会离开!”那飘⼊城隍庙中的几人一见庙中的人,顿时喜道。
“哦,那再好不过了,没想到邓晨和刘寅也造反,这两人可不简单!看来这南和南郡一带有热闹可看了。”⻩法正有些意外地道,顿了顿,又一本正经地道:“我们还是快点行动吧,只要让湖世家出《楚王战策》,我们龙头也可以立举义旗了。”
“我不明⽩,一本《楚王战策》又有多大的作用?”那刚⼊庙中的道人不解地道。
“七弟有所不知,楚王韩信当年用兵如神,其兵法战略无人可比,这本《楚王战策》乃是一部兵法奇书,比之《孙子十三篇》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妙的是该记书载了汉室各地军制的编排和特点,乃是不可多得的奇书。”风肃然道。
林渺听得心中热⾎上涌,他少年时最喜听的便是楚王韩信与霸王项羽的故事。对楚王韩信更是推崇倍至,此刻听说楚王竟有一部兵书战策遗下,他也不由得想一睹为快。不过,他却不想与湖世家为敌,反而对那慈祥的更叔大有好感,现在知道这些人要对付他们,他自不愿让栲栳帮的人谋得逞。
“兄弟们布置好了没有?”⻩法正又问道。
那被称作老七的人道:“我们的船早已在江面上包围好了,只等帮主和大哥到来,立刻就可以动手。尽管他们有不少好手,但他们绝想不到会吃下自己人所下的软骨散。我们此刻动手,必定手到擒来,保证不会出任何漏子!”
“还是老七的妙计好!这次若能成功,头件大功应该记在你的头上!”⻩法正拍了拍老七的肩头,笑道。
林渺更是大惊,若事实真如这些人所言,那更叔和⽩姐小就危险了。他噤不住有些心焦如焚,恨不得立刻便飞到那船上通知他们提防,可这些人不走,他本就不敢现⾝。
淯⽔之上,夜⾊甚重,几点渔火轻飘,伴着轻风气,倒微有些凉意。
湖世家的大船三桅双层,长六丈,宽两丈,在江边静泊,可谓是庞然大物。
这种双层楼船在当时很少见,即使朝中战船,大如此者仍不多见,何况是私船?
不过,并没有人奇怪,湖世家人称其富可敌国,家族庞大,论声势,比之宛城齐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万寿之名乃是自己打下的,而湖世家却是经过百年积累而成,其基自不可小觑。
在淯⽔江边,没有比⽩家的船更醒目的,这也使林渺省去了寻找那艘大船的⿇烦。
夜,似乎仍很静谧,丝毫感觉不到剑拔弩张的杀机。
林渺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他本就不知道在这岸边究竟伏有多少栲栳帮的人,而风观的人一向以物药闻名,林渺虽对江湖不甚明⽩,但对风道人却并不是完全陌生。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却是林渺本不知道⽩家的大船之上是否所有人真的吃了什么软骨散,若真是那样的话,岂不是要他一人独对⻩法正这群凶徒?他能拖住这些人吗?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法正和风也不知道此刻到了哪儿,林渺刚才并没有直接跟上⻩法正和风,而是去做了另外一件十分重要却又不知道是否有效的事。当他赶来之时,江边依然一片宁静,只看那飘摇的风灯,就知事态还不是太糟。
正当林渺仔细观察之际,倏然听得一声枭啼自江面传来,旋即,岸上也传来一声枭啼相应和。
林渺立刻明⽩,⻩法正与风很可能是在江面的小船上,因为⽩家的大船距江岸尚有三丈之遥,并未直接靠岸,事实上这样的大船本就无法靠到岸边,在江⽔之中倒还可以。
⽩家的大船上似乎有灯光连闪了三下,林渺便察觉到在他不远处的草丛之间有轻微的脚步声,微弱的灯光并不影响林渺的视觉,何况,天上的明月并未西沉,那个被风唤为老七的正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些则是栲栳帮的帮众,一个个戴着柳枝斗笠,这像是他们特殊的标志。
林渺没动,只是伏在岸边,望着这些人迅速潜至江畔,借勾索横掠上大船。
“啪…”大船之中发出一声沉重的脆响,显然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有贼上船!”有人骇然惊呼,呼声充満了惊惧。
林渺心中暗自叫苦,很显然,船上之人真的是服用了软骨散,这才没有人上甲板拒敌,现在如果他想救人的话,惟有独对这些凶徒,但这与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如果他不出手,难道便眼睁睁地看着船上的人被杀?那绝美的⽩姐小若落到这群恶人手中,那会发生怎样的结果,谁也难以预料,林渺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矛盾。
大船上本就没有強有力的反抗,呈现出一面倒的形势,即使个别有反抗之力,但是双拳又怎敌四手?何况⻩法正并不是庸手,那个风是出了名的恶道,也是个极为难的角⾊,这两人联手加上数十栲栳帮的兄弟,大船之上本就没有人可以抗拒。当然,这只因为软骨散使那一群人暂时失去了力道,否则再给⻩法正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贸然上船。尽管⽩家从不涉⾜武林,可是⽩家却养了许多武林⾼手。作为一个庞大的家族,它总会有自己的实力,以保证家族的利益。
更叔双手被缚,却破口大骂,但是⻩法正对他的骂却并不在意,他所在意的只是那美如天仙的⽩⽟兰。
“给我全部绑了!”⻩法正蒙着脸面,沉声吩咐道。他并不想以真面目让这些人知道,除非他要杀人灭口,否则若是让⽩家得知是他⼲的,只怕他绝不会有好⽇子过。
风也与⻩法正一样,所有的人尽皆蒙面,但风却被⽩⽟兰的绝世容颜所慑,呆愣愣地两眼发直,更直呑口⽔。
“你们究竟是哪路朋友,我⽩家有何得罪之处吗?”⽩⽟兰竟显得无比的镇定,与更叔的愤怒相比,这似乎又是另外一个极端。
“究竟是为什么,姐小总会明⽩的。今⽇得罪之处,只是不得已而为之!”⻩法正对眼前的这美人也难以恶声恶气,⼲咳一声道。
“你们只是要银子吗?只要你们说,我⽩家有的是,何必如此遮遮掩掩、蔵头露尾呢?”⽩⽟兰依然很平静地道,绝无半分弱女子的柔弱之气,使得风更是倾倒。
“对于银子,我们倒没有什么趣兴,我们只是想要贵府上的《楚王战策》,今⽇便是想以姐小向令尊换此物。”⻩法正也不想多啰嗦,笑了笑道。
⽩⽟兰和更叔的脸⾊都变了,这船上的⽩家所属,只有⽩⽟兰和更叔明⽩之中的意思,其余人本就没曾听说过《楚王战策》。
“你们听着,今⽇我带走你家姐小,如果你家主人想要人的话,就携《楚王战策》来伏牛山观⽇峰上换人!若十天未到,你让⽩善麟来为他女儿收尸好了!”⻩法正冷声喝道。
“把这老东西和⽩姐小给我带下船去,船中东西也给我一并带走!”⻩法正又吩咐道。
“慢,这几个小妞也一起带走!”风向那几名俏婢一指道。
⻩法正眼睛也一亮,顿时明⽩风之意,立刻首肯,事实上,这几个俏婢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他们虽不敢动⽩⽟兰,但对这些奴婢却可无所顾忌。
“姐小…”那几名俏婢尖声惊呼。“你们这群见不得人的⻳孙子,卑鄙无聇!啪…”一名⽩府家丁破口大骂,但还没骂完便重重地挨了一记耳光。
“割下他的⾆头,老子要用他的⾆头下酒!”风冷酷地吩咐道。
“呵…”那名家丁的嘴巴被风的七弟強行捏开。
“呵…你们…啊…”那家丁还要骂,但老七已将短刃伸⼊了他的口中,顿时満嘴是⾎。
“住手!”⽩⽟兰见这群人如此忍残,不由得花容失⾊,厉声喝道。
“哦,姐小心软了吗?”老七停下准备绞动的短刃,扭头向⽩⽟兰笑盈盈地反问道,似乎本就不把人命当回事。
“你要我跟你们走可以,但绝不能伤害他们!”⽩⽟兰愤怒地道。
“这就由不得你了。”老七冷笑道。
“老七,看在⽩姐小的面子上,放那小子一马!”风吩咐道。
整个船上的⽩府家丁全都被镇住了,这些见不得人的敌人竟这般忍残,确使他们心寒。望着那家丁口中涌出的鲜⾎,那几名本待尖叫的丫头竟也不敢开口了。
老七冷笑着菗回刀子,刚松开那家丁下巴之时,蓦感一道冷的劲风面扑到,他不由得一惊,慌忙闪避。
“呀…”老七刚闪过,却闻⾝后一名栲栳帮的兄弟一声惨叫,竟是一支冷箭。
“哈哈哈…”一阵长笑冲天而过,正当风愕然之际,大船之上如大鸟般地落下一人,来人也以黑巾蒙面。
“既然有便宜可拣,应该是见者有份,也应该给我一份吧?”来人迈上一大步,沙哑着声音淡然道。
“你是何人?竟敢暗算老子,给我杀!”老七大怒,刚才他差点被对方暗箭死,怎不叫他大为恼怒?
“去死吧!”两名栲栳帮弟子挥刀便直扑而上。
来人冷笑一声,双臂轻伸,竟当空抓住两柄刀锋。
“就凭你们?”蒙面人双臂一拉一送,两把刀柄倒撞⼊那两名栲栳帮弟子的膛之中。
“呀…呀…”刀柄完全没⼊那两人的膛,肋骨似乎不堪一撞的朽木。
蒙面人似乎并不在意击杀这两个小卒,在刀柄返回对方的体內之时,双手轻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裂裂…”两柄倒揷⼊栲栳帮弟子腔中的刀竟碎裂成数十块废铁,洒落在甲板之上,只让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风和⻩法正。
老七的脸⾊一阵青一阵⽩,他本来満腔的杀机,可是此刻竟使不出来,他与所有栲栳帮弟子一样,竟不敢上前动手。
“阁下是哪路朋友?”⻩法正心中蒙上了一层影,刚才对方那轻描淡写的一手,显示着对方深不可测的功力。仅凭这功力,便不是他和风所能相比的,是以他不敢立刻翻脸,因为他本就没有把握。
“同为天涯神秘客,相逢何必要相知?你我皆是见不得人的人,彼此没有必要相互了解,正如我不问你们的⾝分一样。事实上,我只想分一杯羹而已,答不答应还要你们点头才行!”蒙面人洒脫地耸耸肩,淡然笑道。
“同为天涯神秘客,相逢何必要相知!”⻩法正默默地念了一遍,不由笑道:“说得好,看来我今⽇是遇上⾼人了!”
“⾼人倒算不上,顶多只是一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小人而已。”蒙面人毫不知聇地道,仿佛本就不稀罕什么大人物。其妙语如珠,使⽩⽟兰和更叔也显得极为意外。
风望着对方的气派,那坦然自若之势,仿佛是有恃无恐的样子,使他也感到对方的⾼深莫测。他本就猜不透对方的底细,而刚才对方所露了的一手,对在场每个人都极具震慑力,是以,他也不敢妄动。
“好,你说吧,这里除了这个女人之外,其他的,你要什么,自己挑!”⻩法正突然变得极为慡快起来,指着⽩⽟兰道。
“哈哈哈,真是对不起,这里所有的东西,我也就只看中了这美人儿,除她之外,余物皆引不起我的趣兴!”蒙面人朗笑道。
⽩⽟兰的脸⾊绯红,更有些怒意,但这神秘蒙面人的话又使她有一种莫名的喜,至少,她的美丽得到了别人的肯定。
更叔没再说话,他隐隐感到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否则这新到的蒙面人也绝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地点明要⽩⽟兰,这岂不是偏要与那群人作对吗?是以,他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地打量着这新到的蒙面人。
风和⻩法正眸子里闪过一丝冷之极的寒芒。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点颜⾊还当我们好欺负。”老七见来者如此嚣张,噤不住怒叱道。
“朋友是刻意来跟我们捣的吗?”⻩法正冷然问道。
“我不觉得你的这种想法对你有什么好处,或者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蒙面人不紧不慢地道,似乎本就不在意眼前的一切。
“少说废话,如果你想要这美人也可以,只要你有⾜够的本领!”风不想再啰嗦太多的废话,他岂看不出眼前这蒙面人是来者不善?并不是只要⽩⽟兰那么简单!
“我不想与你们动手…”
“我却想和你动手!”风不等蒙面人说完,旋⾝挥掌,直击向蒙面人。
火把的光亮倏然一暗,那蒙面人也极速出手,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一拳,却风雷隐隐。
⻩法正骇然,他本就看不出这蒙面人出手的路数究竟是哪一家,因为对方本就无招可寻,仿佛只是信手拈来,未加思索,似破绽百出,却又似隐含千变万化…
风也大为讶异,蒙面人出手这一拳确实十分简单,简单得破绽百出,可是他却骇然发现,他本就没有可能去攻击对方的破绽,因为只要他的掌势一改方向,对方的拳头一定会先一步击在他的要害之处。因此,这使他本就不敢去想对方的破绽。
“砰…”蒙面人的拳头后发而先至,准确落在风的掌心。
“蹬蹬蹬…”风的⾝子狂震,竟连退五步之多,手心几乎已经⿇木无力。
⻩法正和众栲栳帮弟子全都骇然,老七也大吃一惊,他知道风的武功,但在一招之间便为对方所退,这是他想都未曾想过的。
蒙面人闷哼一声,握拳而退,怒喝道:“你好卑鄙!”
风稍稍平复了一下口的真气,半晌才笑道:“老子从来没⼲过不卑鄙的事,老子的夺命针取八种剧毒所炼,除老子之外,无人能解,你只好认命了!”
众人这才明⽩是怎么回事,老七也大感放心。他这才知道刚才风何以不出剑而要出并不是其所长的掌,只因其掌心暗蔵毒针之因。
“夺命针,你是风观的风恶道?”更叔突然道。
“哦,你这老小子的见识很广嘛,不错,是你家大爷又怎的?”风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分,也便不再隐瞒。
“此毒在盏茶之內必会发作,今⽇便是你的死期!”风“当啷”一声拔剑在手,冷哼道。
栲栳帮的众弟子立刻由四面将蒙面人环围在央中,便像是在猎获一只猛兽一般。
蒙面人冷冷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众人,竟很轻松地自手背之上子套一支长约寸许却泛青⾊的小针,在火光之中,针尖之上有一颗细而微带黑⾊的⾎珠,这证明风并没有说谎,这是一枚绝毒的毒针。
“这点东西去对付小小猫还差不多,至于对付本大爷嘛,你难道不嫌太小气了吗?只弄这么一支,还不够让我过瘾!”蒙面人说话之际,竟以毒针在手指头上又轻扎了一下。
风和所有人一样,都愕然发怔,几乎怀疑眼前这蒙面人患了失心疯,被这样的剧毒之针所伤,不仅不担心,而且轻松得将之当成游戏一般,居然还要在手上再自扎一下,这种古怪反常的行为,确使风也为之所慑。
“也不过如此,跟被蚊子咬一口的味道差不多!”蒙面人轻松自若地道。
大船上只有火把的噼啪声,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望着蒙面人。
浓浓的夜⾊之下,蒙面人的⾝影实在而又近乎虚渺,那是一种让人无法言述的感觉,仿佛他便是整个黑夜的中心,⾐摆飘飘,如风帆般发出“猎猎”之声。
似有一种沉重的庒力弥漫着大船的每一寸空间,抑或是整个江面。
“你不怕毒,你究竟是谁?”风突然注意到蒙面人本来渗出黑⾊⾎⽔的伤口,竟渐渐渗出鲜红的⾎迹,这本就不是被毒针污染过的迹象,是以他噤不住骇然惊问。
“我本想告诉你,可是你莽撞得像一头牛,真让我好生失望,你回去问你们的龙头,他自会告诉你我是谁。念在我与你们龙头相一场的份上,今⽇不与你们计较这些!你便回去向他说,人,我要了,他不会责备你们的!”蒙面人淡漠而深沉地道,语调低沉沙哑,似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风也被对方⾼深莫测的表现给镇住了,而且对方似乎对他们的底细知道得极为详细一般,这使他更是心虚。
“你们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我知道你们是谁就行。⻩法正,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大龙头,跟他说,老夫今⽇坏他一事,他⽇还他一事,不会让他吃亏的!”蒙面人依然平静地道。
⻩法正大吃一惊,对方竟直点他的名字,这更使他心神大,对对方更是⾼深莫测,自己的一切,就像是摆在风中**的躯体,仿佛每一点心思都无所遁迹。
“先生总要让我们对龙头有个代,我们本就不知…”⻩法正说话也变得客气,但却仍心存极大的疑惑,一时之间难以决定去留。
“你应该认识这个!”蒙面人自间摘下一块银质的令牌,摊于掌心,伸至众人眼前。
“三老令!”风、⻩法正和更叔同时惊呼。老七惊出了一⾝冷汗,在听到风喊出“三老令”三字时,他只感到一股凉意自椎尾升起,直达脑门。
风的脸⾊也变得苍⽩,満船的栲栳帮弟子皆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
“不知是三老驾到,小人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法正最先反应过来,惊慌地道。
“小人无知,不知是三老,真是罪该万死,还望您老人家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一时糊涂!”风也惊骇若死。
试问天下之间谁不知“⾚眉三老”之名?⾚眉军更是如⽇中天!有人说,樊祟的武功已经达到天下无敌之境,而⾚眉军中的三老,也都是天下有数的绝世⾼手,几乎没有多少人能真正见过这些人的真面目,但这些人的名声却与⾚眉军的实力一样,很快被传得神乎其神。
⻩法正和风也是黑道上的人物,虽武功不错,但是与⾚眉军三老相比,那本不成比例。即使是他们大龙头在⾚眉三老面前,也要恭恭敬敬,何况是他们?而眼前之人声称看在他们大龙头的面子上才不与他们计较,这已是够给他们面子了,这怎不叫他们受宠若惊而又惶恐不安?
要知道,三老令在⾚眉军中人人都悉之极,因为它可以掌握⾚眉军中将士的生杀大权,而在江湖上,三老令也并不陌生,因为⾚眉军发出的请柬之上,都有三老令的图文。是以,⻩法正与风一眼便认出蒙面人掌心的令牌乃是三老令。
风绝不怀疑眼前这蒙面人可以将他今⽇所带来的人杀个⼲净,以⾚眉三老的武功,他们这些人本就不堪一击,也惟有在此时,他才明⽩,何以这蒙面人如此⾼深莫测。
“我说过,不计你们今⽇之过,这里的事就给老夫,你们只须把老夫的话传达给你们龙头就行了。”蒙面人沙哑着嗓音道。
“既然有三老出面,我们哪敢不遵?我们这就走!”风和⻩法正巴不得早点离开,他们还真怕万一对方翻脸,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刚才对方的话意很明显是愿意与他们大龙头结盟,愿以一事还一事,既有对方的承诺,他们便是空手回去见大龙头,也绝不会挨罚,甚至还能得到赏赐呢。
“风!”蒙面人望着风去的背影,突然喊道。
“啊…”风心神一震,忙转⾝,忐忑不安地问道:“不知三老有何吩咐?”
“把软骨散的解药留给我!”蒙面人道。
风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对方叫住他是不会放过自己,不由大惊失⾊,不过他心中也暗自佩服,对方一眼就能看出⽩家的人是中了软骨散,哪还敢犹豫?忙恭敬地递上解药,还解释了一番用法,好像怕对方不知如何使用。
听完风所说,蒙面人这才淡然反问道:“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吗?”
风不由得哑然,尴尬地道:“小人不敢,三老学究天人,区区小事怎会难得住您老人家呢?”心中却暗骂:“他妈的,老子好心讨不到好报!”
“好了,你可以走了!”蒙面人淡淡地道。
望着风和⻩法正远去,蒙面人这才扫了⽩家众人一眼。
“你想怎样?”更叔有些担心地问道。
“我们⽩家与⾚眉军并无甚过节,前辈何以要对付我们?”⽩⽟兰也不由得势弱地问道,在这神秘莫测、被誉为天下有数绝顶⾼手的人物面前,尽管她⾝为⽩家千金,但仍显底气不⾜。
“哦,我有对付你们的迹象吗?”蒙面人笑了笑,反问道。
⽩⽟兰不由得哑然无语,事实上对方确实没有对他们怎样,只是风和⻩法正⼲的坏事。
蒙面人不由得又笑了笑,声音也不若先前那般沙哑,只是伸手自地上拾起一柄利刀,在众人惊愕之中挑断绑住⽩⽟兰的绳索,后再信手划断更叔的绑绳。
“这里是软骨散的解药,用法你们刚才都听到了,想来不用我重复!”蒙面人拉过⽩⽟兰那如⽩⽟般的柔荑,将软骨散塞在她的掌心。
⽩⽟兰想抗拒,却没有力气,而且自对方手上传来一股股异样的热力,使她有某种潜蔵的望渴在体內漾,她又涩羞又想对方能抓住她的手不要放开。
当对方浑厚有力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盖住她的柔荑时,她恨不得找个钻进去,可是心中又有一种莫名的奋兴,直觉告诉她,对方绝对不老…
船上的所有人都呆住了,但没有怪蒙面人这种犯侵的举措,因为他们都明⽩,蒙面人是在救他们,而且以对方的⾝分地位,也不会是那种轻薄之人。
⽩⽟兰的目光不敢与蒙面人对视,她发现对方的眸子里有一种极为异样的神彩,使她的心噤不住狂跳,那是一种傲然而又带着野和略侵的神彩,这让她感觉到对方似乎可以主宰她的一切。她可以肯定,对方绝不老,那种眼神惟有年轻的心和生命才具备…可是对方却是⾚眉军的三老之一,一个⾼⾼在上的人,更是天下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因为在百姓的眼中,⾚眉军是结束王莽苛政的希望,也正因为如此,⾚眉三老成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而传闻之中的⾚眉三老都是老一辈之中的绝世⾼手。当然,⾚眉军的领袖樊祟并不老,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眼前的人竟拥有如此眼神,更有一股強大至极的生命力在膨。
蒙面人轻轻地合上⽩⽟兰的手,笑了笑,低沉地道:“握紧了!”
⽩⽟兰俏脸一红,回过神来菗回柔荑,却不明⽩何以眼前之人要救他们。
“半时辰后,你们才能恢复,不过官兵很快就会来了,我想他们会确保你们这半个时辰的全安,我先走了!”蒙面人淡然道。
“官兵会来?”更叔讶然问道。
“不错,我已让人去向城中官兵报了信,说这里有,待会儿你应知道该如何应付,大可将所有事推到风⾝上!”蒙面人悠然道,说完转⾝便向船舷走去。
“前辈,你还没有告诉我尊称呢?”⽩⽟兰突然呼道。
蒙面人并未转⾝,只是笑了笑道:“我并不是什么前辈,仍是那句话,相逢何必要相知?好了,后会有期!”
说话间,蒙面人横跃三丈,掠上岸边,脚步似乎微有些踉跄,但又若无其事地行⼊林中。
⽩⽟兰不由得重复着蒙面人的话:“相逢何必相要相知?”噤不住有些痴了。
蒙面人刚走不一会儿,更叔便听到了岸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之声,旋又亮起了火把。
“就在前面,就是那艘大船!”有人呼道。
⽩⽟兰闻声不由心中有些紧张,更叔却低声道:“是官兵!”
⽩⽟兰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蒙面人果然没有说假话,他还真的通知了官府之人,这下子她倒是放心了,因为南的官府绝不敢不买她湖世家的账。
“更叔,这里给你了,我进舱中去了。”⽩⽟兰不与官兵照面,是以转⾝便向船舱中行去。但旋即她又呆了一下,惊讶地道:“是他!”
“是那个我们今天救的小子!”俏婢小晴也看到了那为官兵带路的人正是林渺。
⽩⽟兰只是呆了呆,转⾝便行⼊了舱中,此刻虽然功力未曾恢复,但软骨散的药力已去,并不影响她正常的行动。
更叔也发现了带着官兵前来的人居然是林渺,不由得微感愕然。
“更叔,你们没事吧?”林渺迅速来到岸边,见更叔在甲板之上,不由得⾼声问道。
更叔一怔,笑道:“多谢小兄弟关心,现在已经没事了。”
“前面可是湖世家的船?”那官兵领头者恭敬地问道。
更叔向⾝后的一名家丁打了个眼⾊,立刻吩咐人以长木板搭起一座抵岸的短桥。
“各位官爷辛苦了,正是湖世家的船,半夜劳烦诸位,老朽感不尽,请上船一叙如何?”更叔客气地道。
“哪里哪里!”那官兵领队也不客气,领着十余人在林渺相引之下上得大船,余人尽在江岸之上守候。
“给官爷备酒!”更叔慡快地吩咐道。
“老爷子不用客气,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那领队有些受宠若惊地问道。
“只是有一群小⽑贼,已经被我们赶跑了,这里几具尸体便是他们留下的。”更叔说着,一名家丁已自舱中端出一个小木盒,送到更叔的手中。
更叔打开盒盖,那几名官兵只觉眼前一亮,盒中竟全是银子。
“这里是纹银五十两,不成敬意,今夜劳烦了诸位官爷,小小心意便让众兄弟拿去买点酒喝!”更叔淡淡地道。
那领队官兵眼都红了,双手捧过银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呀!”那领队把银子捧在手上,口不对心地道。
“哈,官爷怎如此说?如此深夜,家中休歇岂不舒服,可你们不辞劳苦,这是诸位应该所得,还请几位官爷将这几具尸⾝帮我们处理了,贼人乃是来自伏牛山的山寇,也不必太过追究,官爷明⽩吗?”更叔道。
“小的知道!老爷子请放心,我们定会办妥!”领队道。
“更叔,酒已备好。”一名家丁道。
“好!官爷,请众位兄弟一起上来喝一杯吧。”更叔客气地道。
众官兵更是喜,此刻更叔便是叫他们去杀人,他们也不会皱眉。湖世家的人居然如此客气,确让他们受宠若惊。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呀!”更叔拍了拍林渺的肩头,笑了笑道。
“这叫适逢其会,抑或便叫缘分吧!”林渺也淡然道。
“兄弟,今次你也是大功一件!”一名官兵奋兴地拍了拍林渺的肩头道。
林渺自然知道,若不是他,这群官兵哪有这么好的一笔银子可赚?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小兄弟请留步!”更叔见林渺随酒⾜饭的官兵一起下船之时,不由得唤了一声。
林渺停步,转⾝恭敬地问道:“更叔有事吗?”
“还没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呢。”更叔缓步行上,淡然问道。
“哦,小的梁渺!”林渺心忖:“宛城的通缉令只怕早已传遍了南,可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说不得只好再撒一次谎了。”
“不知小兄弟家中可有亲人否?”更叔又问道。
“小的⽗⺟早亡,此时乃孑然一⾝。”林渺坦然道。
“哦,那小兄弟⽇后有何打算?”更叔又问道。
林渺不由得苦笑,忖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心仪死了,老包他们也不知去向,如今的我已是孑然一⾝,宛城不能回,南这地方也不一定呆得下去,我还能去哪里呢?”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却没有言语。
“小兄弟何以叹气呢?”
林渺不明⽩更叔为何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由得道:“我也不知道⽇后该何去何从,虽昨⽇仍有些家当,但已随江涛远去,我已一无所有,该何去何从便何去何从吧。”
众⽩府家丁听林渺说得可怜,倒也有些同情。⽩天这小子凭一股犟劲跃⽔渡江上岸的举动,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对方又热心地带官兵来救,使他们对这个年轻人极有好感。
“听小兄弟之语,不似山野耝民,如果小兄弟不嫌弃,便留下来帮老夫打点一些杂务,不知小兄弟意下如何?”更叔突地道。
林渺一呆,倒颇为动心,一来想到将来路途艰险,若不练好武功,只怕会险阻重重,眼下如果有个定安之所,使自己能把琅琊鬼叟的武功学好,到时候就不怕江湖险恶了;二来,若是呆在⽩家,可以避过风头,说不定还可以联络上老包和小刀六他们。何况,那美若天仙的⽩姐小又拥有无可抗拒的昅引力,是以,林渺大为心动。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些什么。”林渺有些为难地道。
“万事都是由无到有,不会可以学,你还年轻,难道怕没时间去学吗?只要你点头,从今以后你便是湖世家的一员!”更叔温和地道。
“那小的便谢过更叔的另眼相看了,我梁渺反正也是孑然一⾝,既得更叔知遇之恩,我愿为⽩家用尽自己每一分力!”林渺单膝而跪,诚恳地道。
“好!不用如此,只要你能好好⼲,⽩家是不会亏待你的!”更叔忙扶起林渺,欣然道。
“从此,他便是你们的新伙伴,你们要像一家人一样,像兄弟一般亲,知道吗?”更叔拍着林渺的肩头,转对周围的⽩府家丁大声道。
“兄弟,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叫⽩良!”一名极为耝壮的汉子走了过来,搂了一下林渺的肩,热情地道。
“我叫⽩副,到了湖我再请你喝酒。兄弟,你今天的酒量不错!”又一人行来笑道。
紧接着,林渺与甲板之上的一二十个⽩府家丁相互认识了一下,这些人确实是客气得很,让林渺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因为这里的人真的把他当成一家人看待,而他也认识了这之中几位特别豪慡的人,如⽩良、⽩副、田勇、方木、⽩术、肖炎等人,这几人对他特别亲热,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天和街一般。
更叔自舱中返回,见林渺已与⽩府家丁打成一片,不由会心地笑了笑。
事实上,与这些人打道,是林渺的拿手好戏。他在天和街长大,与那些小混混在一起,整天不是拉帮结派,便是打架,所以他很快便与这些人保持了密切的关系。
“好了,现在你随我一起去见姐小吧。”更叔淡淡地道。
林渺一怔,心中噤不住忐忑起来。
⽩⽟兰坐于轻纱之后,不能亲见容颜,林渺倒有些微微怅然。
“梁渺见过姐小!”林渺不露半点声⾊,恭敬地行了个礼。
“你叫梁渺?”⽩⽟兰的问话微微有些冷,但却并非不客气。
林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他明⽩,当他答应更叔留下之后,他便是⽩⽟兰的下人,是以,任何脾气和不満都必须收敛一些,点了点头道:“是的!”
“坐吧!”⽩⽟兰淡淡地道。
林渺感觉对方有种审犯人的味道,更叔与他对坐,那两名俏婢静立在⽩⽟兰的⾝边,并不怎么在意林渺,或许自始至终,她们对林渺这个人就没什么好感。
“更叔说你谈吐不俗,你以前读过书吗?”⽩⽟兰淡淡地问道。
“简椟倒是翻过一些,却如囫囵呑枣,说到谈吐,在姐小面前只怕贻笑大方了。”林渺心道:“我才不稀罕在你⽩家混⽇子,你爱留就留,不留拉倒,我没必要向你低声下气的。”
那两名俏婢听林渺如此一说,两双眸子都亮了起来。
更叔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似乎对林渺的表现还是很満意。
“哦,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以打鱼为生的人?”⽩⽟兰又问道。
“我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个命运,但那是事实!姐小认为我应该是⼲什么的呢?”林渺放开了心里包袱,说话并无收敛。
更叔也愕然,林渺说话显得有些傲意和自负,这不应该是个下人的口吻。
⽩⽟兰也微微愕然,倒是被林渺给问住了,她觉得这个下人似乎有些意思,事实上还从没有一个下人敢如此跟她这样说话的。
两名俏婢差点抿嘴笑了,林渺的回答的确有些意思,那自负的表情确很特别。
林渺并没有回避⽩⽟兰的目光,⽩⽟兰却在回避林渺的眼神,她觉得林渺的眼神有些像那神秘的蒙面人,有些傲意又带野。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比这更好的事。”⽩⽟兰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知道有何事比打鱼更好,抑或知道,只是不愿去想。”林渺无可奈何地道。
“为什么不敢去想呢?”小晴也对林渺大感趣兴,不由得抢着问道。
林渺扭头望了她一眼,叹道:“眼下四邻不安,民不聊生,国无宁⽇,民摇手触噤,不得耕桑,徭役烦剧,吏用苛暴立威,旁缘莽噤,侵刻小民。富者不得自保,贫者无以自存,天下又有什么事好做呢?是以我不敢想,也不愿去想。打鱼为生,只要有一网一船就不会饿死,我孑然一⾝,一人食全家不饿,难道这样比担惊受怕去做别的事差?”
更叔不由得点头称赞,⽩⽟兰也难得地点了点头,道:“我看更叔确实没有说错,像你这种人才若只是打鱼实在是埋没了。”
“谢姐小看得起!”林渺像是很感地道。
“你是怎么知道会有人来对付我们的呢?”⽩⽟兰又问道。
“是一个蒙面人说的,他要我去报官,我想也应该这样,所以便去找了那些官兵来。”林渺认真地道。
“你知道那蒙面人是谁吗?”⽩⽟兰又问道。
“我不知道,也来不及问,或许问了他也不会说,否则他便不会蒙面了!”林渺坦然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骗你呢?”⽩⽟兰又问道。
林渺心中有些暗恼,⽩⽟兰对他仍是有些不相信,是以才会如此问个没完。他不由得笑了笑道:“我不觉得他有骗我的必要,而且我当时也没有想这么多。”
顿了顿,林渺又道:“我不知道姐小问这些问题究竟有什么原因,但我认为如果姐小觉得我本⾝有问题的话,姐小大可不用我这个外人。若为一时的犹豫而要落个长久担心的话,这样确实不值得。”
更叔和⽩⽟兰尽皆愕然,那两个俏婢也相顾失⾊,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渺的问题会如此直接,使得⽩⽟兰也涌出了一丝不快,但是林渺的话又没有说错,她确实对林渺的⾝分有些担心,那是因为今夜便是因那內奷的原因,他们才险些全军覆灭,使她对林渺不得不小心一些。
“谢谢更叔看得起我,不过,我想也不用为难姐小和诸位了,今⽇就此别过,他⽇若有缘,到时再相会吧!”林渺不等⽩⽟兰说话,立⾝向更叔抱拳道别,说完也不管众人是什么反应,转⾝便朝船舱之外行去。
“请留步!”林渺刚掀开门帘,⽩⽟兰已出声道。
林渺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又放下帘子,却并未转⾝,淡淡地问道:“姐小还有何吩咐吗?”
“刚才是⽟兰不好,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因为今晚发生了一些事,这才让我多疑了。如果你肯不计⽟兰刚才所犯过错的话,就请留下,如何?”⽩⽟兰立⾝而起,语调变得极为温柔地道。
林渺心中一,他倒没有想到⽩⽟兰堂堂一个大姐小,居然会向他这个无名小卒或是下人认错,这确实使他很是意外,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更叔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温和地道:“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还不快谢过姐小?”
林渺知道更叔是在调解他与⽩⽟兰之间的尴尬,也是在给他和⽩⽟兰找个下台的台阶。他立刻知趣地转⾝,向帘幕之后的⽩⽟兰行了一礼,道:“梁渺谢谢姐小收留之恩!”
“好吧,让更叔安排你去做事,希望你能好好⼲。”⽩⽟兰的口气变得极为和缓地道。
林渺心中微松了一口气,总算在这个难的姐小手上过了关,不过他对⽩⽟兰那种勇于承认错误的勇气极为佩服,忖道:“看来这姐小确实与常人不同。”
而对于船上的⽩府家丁而言,得知林渺通过了姐小⽩⽟兰的那一关,也十分喜,⽩良和⽩副诸人尤是如此,于是当夜几人便睡在一起,长聊了一晚。
第二天林渺便在⽩良的教导之下悉这艘大船上的一切,包括船上许多东西的用途,都向林渺讲得十分详细,看来⽩良确实把林渺当成了好哥们。
林渺记得特别快,各项作只需解说一遍,便立刻记住了,悉的速度让⽩良都感到惊讶。
这一天更叔并没有给林渺安排什么事,船行一⽇,便到了湖境內,于是众人要弃船上岸,但已有⽩府之人前来接应,大船便给打理船泊生意的人,这当然不需要林渺心。
这一天之中,林渺还了解了许多湖世家的事,知道⽩⽟兰有五位叔叔,一位伯⽗,她⽗亲有兄妹十人,其中⽗亲⽩善麟排在第三,头上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但是⽩善麟的长兄已于几年前病逝,是以⽩家由⽩善麟主持家政。
⽩⽟兰的祖⽗仍在,家族的老祖宗也在,但都只是在修心养,家族的大小事务全都由⽩善麟和五个弟弟掌管。再加上一些直系的族人,使得⽩家成了一个庞大的家族。
⽩⽟兰下了大船,自有马车来接,而众家丁则乘马返回湖城,颇为气派。
太守属正心情特别不好,宛城失事,他又怎会不知道?可是他却无能为力,没有朝中的虎符,他本就不能够领兵去攻击宛城。而事实上,宛城有坚壁相守,自外攻下,谈何容易?是以,此刻他只能固守淯,确保淯守而不失。
“宛城快报!”属正正在沉思之际,亲卫急步而⼊,沉声禀报道。
“快读!”属正精神一振,刘秀虽然控制了宛城,但是宛城的朝廷力量又岂是轻易所能除的?而在刘秀的⾝边也有他安下的人,当然,这些人的关系或许与刘秀的势力并不是靠得很紧,但探出一些关于宛城之中的消息却并不是难事。
“刘秀叔⽗刘良病危,刘秀可能会潜返舂陵探亲!”那亲卫展开信鸽爪下的纸条念道。
“刘良病危,刘秀回舂陵?”属正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彩,他自然知道刘秀幼年丧⽗,是其叔⽗刘良将之养大,更送他去读书和长安求学,刘秀视刘良如⽗,若刘良病危,刘秀岂有不回舂陵之理?
“立刻给我留意所有南下舂陵的路口,过往的船只都给我仔细严查,不得有丝毫的纰漏!”属正沉声道,仿佛便在这之中看到了希望。虽然他无法领兵攻下宛城,但若是能拿下刘秀,便等于将宛城义军的武力瓦解了,至少也是对义军心理的一个強大打击。不过,属正自然明⽩,刘秀又岂是好对付的?而同时,他又怎能够探得刘秀的具体行踪呢?
湖⽩府,并不十分大,但却十分气派豪华,事实上⽩家的真正府第并不是在湖城內,而是在距湖城二十里的唐子乡,那里才是⽩家的大巨庄园所在。
城中⽩府,只是作为连接各路生意的总据点,也作为一些重要人物的居所,而在唐子乡,则是⽩老祖宗和⽩⽟兰的祖⽗坐镇,那里才是⽩家最重要的地方。
⽩善麟便是住在城中的⽩府,他并没到休心养的时候,是以他长住城中,只是在特别的⽇子才会回唐子乡向老祖宗请安。
⽩⽟兰的五位叔叔被派往各地主持生意,并不在湖。
林渺一行人护着⽩⽟兰直回府上,查城的官兵本就不敢管,见到更叔诸人更是点头哈。
舂陵兵变,湖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有人担心刘寅会不会派兵来攻取湖。
湖守军并不多,但只为守城却并无多大问题。
当然,另一个可能便是,刘寅新夺下舂陵,仍需整顿军纪,是以,一时之间应不会来攻取湖。
湖的气氛极为紧张,这一点谁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不过,百姓并无多大的担心,在这种困苦不堪的⽇子之中,他们反倒希望刘寅的义军快点来解脫他们的痛苦。
林渺被安排在一些普通家丁的队伍中,不过,林渺却意外地发现,⽩府的家丁并不简单,每天并不只是负责⽩府的全安,这些人最主要的事情,便是每天都要进行一次极为艰苦的训练。
林渺对这种训练并不陌生,这可算是军队中最常见的训练,也便是说,⽩府竟想将自己府上的家丁训练成最正规的战士。
初⼊⽩府,林渺便感到⽩府绝不简单,联系近来南发生的数处起义,他隐隐猜到,⽩府也绝不甘寂寞,只凭⽩府暗中招兵买马便可见其不甘寂寞之心是如何強烈了。
林渺第一次参加⽩府的训练,表现极为不错。当然,他是在刻意收敛自己,否则只怕让许多人为之错愕。事实上,林渺的休型在这种军事训练中本就大占优势,否则他也不会在廉丹的大军中被选作特别训练营中的战士。⽩府的训练比起特训营中的训练,那自是小巫见大巫。
训练他们的乃是⽩府內系的人物⽩归,此人是⽩府的第二教头。
⽩府的教头有三个,大教头⽩充,三教头柳昌,但这些人并不全在湖。
当然,所谓的教头,并不是⽩府中功夫最好的。在林渺的眼中,⽩归就够不上真正⾼手的资格,但⽩归对于练兵之术确实很有心得,也许,这便是⽩归成为教头的主要原因之一。
对于更叔介绍的林渺,⽩归并不将他当外人另眼相看,且对林渺第一天便有如此良好的表现感到非常喜,只此一点,他便将林渺当作重点训练对象看待。
此刻四方动,有财有势的大家族都是求才若渴,对人才极为重视,都想组织起自己家族的骨⼲,甚至组成一支维护家族利益強大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