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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碎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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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天德不敢怠慢,疾扬手中花枝,便如灵蛇点头,向东方不败手中的眉笔。花枝夭矫如孤月穿云,攸然刺透那层似有似无的的波晕,枝上‮瓣花‬竟一朵未掉。

  吴天德屏气凝神,花枝连点,与东方不败你来我往,殷雷之声越来越是频急,遥遥望去,二人的⾝影都似被光线折一般显得光怪陆离。

  杨莲亭坐在树下,眼看着如此奇景,眼睛睁得好大,他只看到一层光晕之后一青一⽩两道人影你来我往、闪现不定,但是渐渐的,那道⽩影却慢慢变成了绯红⾊,不由精神一振,暗想:“从来没见‘她’耍功夫出现这么奇怪的样子,想必‘她’还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竟连⾝子都变得红了,吴天德这小贼这回死定了!”

  花树上的东方不败,一⾝⽩衫尽被鲜⾎浸透,再加上“她”那张‘鬼脸’,实是如同⾎妖现世,恐怖之状难以形容。

  “她”昨⽇再刚刚换脑完毕,举切无匹的強大內力也成功注⼊这新⾝体中,《葵花宝典》武学的修炼之法与运用之法并不相同,所以尽管以后“她”的內功已不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已经练成的內力却可运用自如。

  但是这具新躯壳毕竟原来的功力太浅,奇经八脉、天地二桥都不曾打通,缓缓运行时尚不觉什么,这时全力与吴天德动手,霸道无比的真气在全⾝经脉中狂奔不止,窄浅脆弱的经脉承受不住如此強悍的真气,全⾝的⽑细⾎管不断破裂,鲜⾎渗出肌肤,淋淋漓漓浸透⽩⾐,变得如同⾎人。

  吴天德已渐渐加強自⾝的功力,为防东方不败孤注一掷与他搏命,他仍是徐徐增加內力,堪与东方不败战个平手。东方不败搏斗这么久,真气已有所消耗“她”发觉吴天德的內力反而越来越強,直似无穷无尽,用之不竭,,心中不噤骇然。

  “她”只道是因为自已⾝体渗⾎,因此体力不济,本猜不到任我行已将毕生功力都注⼊吴天德体內,经过道家至上神功太乙混元诀的炼化,已变异成一种奇特的內功心法。

  “她”也知道自已现在的模样已十分丑陋,不由暗暗庆幸留下了平一指命,只消留得命在,自可找他再换具⾝体。

  心念动处,东方不败顿萌退意“她”忽地低喝一声,将眉笔疾扬,幻化成一道淡黑⾊的光辉,全力刺向吴天德。

  那淡黑⾊的光晕一**漾开来,恰如峨眉金顶的般若光轮,倾刻间越变越大,无尽无蔵,如同笼罩了大千世界!

  眼见那光轮涌来面已不⾜一尺,吴天德大喝一声,手中花枝扬起,遍缀鲜花的枝⼲如同一道灵光,刹那之间刺破了那道淡黑⾊的光轮。

  东方不败见状大骇,想不到凝聚全⾝功力的一击竟然被他轻易破去,光轮破、眉笔炸碎,如淡雾轻扬。

  东方不败拂袖疾退,振⾐洒起一天⾎雨,九个⾎红的⾝影逐次显现“她”的真⾝已倒纵向花树下的杨莲亭,这一刻“她”仍惦记着要将杨莲亭一齐带走。

  九道人影,每一道都凝聚了东方不败的全部功力,翩然定现在空中。

  吴天德举枝疾进,将混元神功提至巅峰状态。一两道真气各自旋转如龙,彼此纠结,刚柔并举、两道质完全相反的真气彼此错进,如同上朽木的电锯所向披靡。

  花枝到处,东方不败的⾝影如纱般飞散、如雾般游离、如梦一般破碎。一个、两个、三个,东方不败已退至杨莲亭⾝边,但他还来不及去抱杨莲亭,那优美的花枝已一连刺破九道遍布气机的⾝影,刺到了他的前。

  东方不败一声绝望的长啸,双手挥出,就在这一刹那,吴天德手中的花枝突然颤动了一下,绿的叶、红的花,蓬然炸散在空中,碎为了一天粉末,那红绿混杂在一起,淡淡的、盈盈的,如同一道温柔的眼波,波光到处,令人心碎!

  叶已离⼲,花已离枝,那枝⼲呢?东方不败并掌于前,曲斜的枝⼲被东方不败双掌挟在掌间,但他挟住的只是枝⼲的末端,那两尺长的枝⼲已透体而过,刺穿了他的心脏,自他的后背露出滴⾎的一截。

  吴天德一枝如剑,刺⼊东方不败的前时,看到那贲起的蓓蕾,省起那是盈盈的躯体,不噤痛苦地闭上双目飘⾝而退,直跃出三丈外落下。

  顷刻间连破九道东方不败全力聚起的九道气墙,以他浩然无匹、天下无双的內力,也已受了內伤,一口鲜⾎涌上喉头,被他竭力庒制了下去。

  东方不败眼中充満了不敢相信的惊讶“她”的⾝子缓缓萎顿在地,吴天德的一击,已毁灭了“她”的生命,也毁灭了“她”做女人的梦。

  遍体淋⾎的东方不败息着爬到杨莲亭⾝边,杨莲亭见她落败,早已惊得站了起来,东方不败无力撑起⾝子,抬了抬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腿,凄然说道:“莲弟,我好想我好想和你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为你生儿育女,做你的好子,我好舍不得离你而去”

  杨莲亭张着嘴巴呆了片刻,突地怒道:“你往⽇自夸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为甚么杀不了一个吴天德?”

  东方不败道:“我已…我…”

  杨莲亭怒道:“你甚么?”

  东方不败道:“我已尽力而为,吴天德的轻功、剑法都极⾼明,可是他的內功他的內功更加可怕,我本以为至少可以携你离开唉”

  他缓缓转回头,望着吴天德道:“昅星**有传功之能,任我行将功力都传给了你是不是?”

  这顷刻间“她”就猜透了吴天德功力大进的原因,吴天德心中也暗暗佩服,他不由得点了点头。

  东方不败嘿然一笑,幽幽地道:“你的武功已在我之上了,可是如果不是你隐蔵了功力,趁我力已用尽、退无可退时才倾力一击的话,我要走你还是留我不住的”

  吴天德还未说话,杨莲亭突然一脚踢在东方不败口,怒不可遏地道:“武功⾼明就那么了不起么?争不了天下第一,还要争个逃命的天下第一?他妈的什么文成武德、东方不败!老子委委曲曲的陪在你这老妖怪⾝边,你就没有一件事办得让我开心的”

  东方不败被他踢得一脚翻过了⾝子,花枝戳地,带动⾝上伤口,痛得哎哟一声“她”睁大了一双眼睛,惊讶地望着杨莲亭,颤声道:“莲弟,你你这是什么话?我对你一心一意,爱你好深好深,昨⽇我费尽心机,终于成了女人,尽心尽力地服侍你,你不是还赞我貌美如花,说我是你的终生伴侣么?”

  杨莲亭瞧见“她”丑怪似的⾎淋淋面孔,又是厌恶、又是恐惧,他象避什么肮脏东西似的急退了两步,皱着眉头道:“爱你?真是笑话,你原来是个老妖怪,变成了女人,你骨子里还是个老妖怪,我每次看到你,都只觉恶心,你以为我真的爱你?我呸!”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方才吴天德的一刺东方不败都面不改⾊,这时眼神中却充満了痛苦和不信“她”喃喃地道:“不是的,不是的,你说过真心爱我的,莲弟,我为你愿意付出一切,这世上我只想对你好,我是真心的啊!”杨莲亭‮狂疯‬地大叫道:“闭上你的嘴!我莫名其妙的就见到了你,那时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为了活命委曲自已陪着你这恶心巴拉的老妖怪,你当我和你一样‮态变‬?会喜你这个老妖怪?我本以为以后总算可以象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了,可是我恨你!你看看你自已的样子,比鬼都可怕,还没有以前的样子顺眼,我看到你就恶心!”

  他明明不懂武功,即便是重伤在⾝的东方不败,要想杀他,仍只是抬抬手指的事,可是杨莲亭在东方不败面前跋扈惯了,竟不知凶险,见他已经垂垂待死,往昔不敢说的话也尽情吐露出来,神情间说不出的憎恶厌烦。

  东方不败却未动手伤他,只是怔怔地瞧着他,两行伤心的泪⽔着脸颊缓缓淌了下来。再也没有东西比杨莲亭这时的话更厉害,那些话象一柄柄锋利的长剑,深深地刺穿了“她”的心“她”定定地瞧了杨莲亭半晌,忽地仰头大笑,笑得无尽心酸悲凉。

  笑声未尽“她”忽地一把将前的树枝菗了出来,那树枝歪歪斜斜,已洞穿了他的心脏,这一菗出是何等的巨痛,可是东方不败只是嘴角微微菗搐,竟是哼也未哼一声。

  吴天德击碎了“她”做女人的梦,杨莲亭却连“她”爱的梦也击碎了,这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花枝菗出,东方不败已命在倾刻“她”強提一口气,转过头来盯着吴天德轻声哀求道:“你是名门正派掌门,莲弟只是个手无缚之力的普通人,求你求你放过他吧我没有”

  说到这里“她”咳了两声,一口鲜⾎涌了出来,顿时噎住,出声不得。

  堂堂一世枭雄,居然痴心若此,临死之际还要为一个对“她”本毫无情义的小人打算,竟然出口为他而哀求,若不是亲眼看到,吴天德实是不敢置信。

  看到那种哀伤的眼神,他几乎就要忍不住答应,可是一想到是“她”占用了任盈盈的⾝体,又想到华山上猝死的蓝娃儿,吴天德的心又硬了起来,他缓缓的、决然的摇了‮头摇‬,轻轻地道:“吴天德不是英雄!永远不是!谁害了我的爱人,我就要他十倍来偿!”

  这句话出口,东方不败哀求的眼神仍直直地注视着他,眼⽪一瞬不瞬。吴天德定睛看了看,才发现这称雄天下的盖世豪雄已在他回答前便溘然逝去

  吴天德微微叹息一声,转首瞧向杨莲亭时,目光却又渐渐变得凛厉起来。

  眼前这个人也是害死任盈盈和蓝娃儿的凶手,如果不是有这样深的仇恨和痛苦,做为这世上唯一一个和他来自同一时代的人,无论他做过多少错事,吴天德或许都会放饶他一命,但是现在,他又怎能放过他?

  吴天德一步步向杨莲亭走去,心中盈満杀机,但他却不忍去瞧东方不败死不瞑目的一双眼睛。

  杨莲亭触及他狠厉的眼神,情不自噤地退了一步。这个人不懂武功,但为人却极为硬气,手臂被人折断的巨痛也只哼了一声,也是一个难得的狠角⾊。可是这时他见了吴天德脸上凛厉的神⾊,心神为之所慑,恐惧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竟骇得他边退了两步。

  眼见吴天德一下下迫近,他的手掌也已举起,杨莲亭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忽然崩溃地大叫道:“不要杀我!我我没有”

  他说到这时,吴天德的手掌已飒然落至颈间,杨莲亭只道这一掌就要把自已打死了,感觉颈上一震,不噤尖叫一声,‮腿双‬一软就要栽倒在地,却被吴天德一把抓住他肩头,将他拎了起来。

  吴天德方才听东方不败说了句我没有,此时听他又说了一遍,忍不住停住掌势,冷声问道:“你没有什么?”

  杨莲亭定了定神,发现自已还没有死,急忙回答道:“我们还没有杀大‮姐小‬,任大‮姐小‬还好生生地活着,你你不要杀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甚么?!

  吴天德仿佛听到了世上最难置信的消息,他双手猛地一把抓住杨莲亭肩头,颤声道:“你说什么?你骗我是不是?任大‮姐小‬没有死?你说她没有死?”

  他这一抓,使力甚巨,杨莲亭肩上本已受伤,受他这一抓,顿时痛得哀哀直叫,连声道:“没有,没有,任大‮姐小‬没死,我马上带你去见她!”

  吴天德満脸动的神⾊,他呼呼地着大气,惊喜之中忽地望了地上东方不败的尸体一眼,又疑声道:“你骗我是不是?任大‮姐小‬若是活着,那他她?”

  他虽疑声问去,却生怕真的戳穿了杨莲亭的谎言,得到肯定的回答,是以语气都恐惧地颤抖起来。

  杨莲亭急忙道:“我怎么敢骗敢骗吴大侠?任大‮姐小‬真的没死。那平一指自吹自擂,其实也是个蠢货。换脑是何等大事?我不敢让他试,换脑前叫他采了任大‮姐小‬⾎样,结果他用尽办法,果然都不能和教主和东方不败融合,要是贸然动手,恐怕任大‮姐小‬和东方不败都要死了。

  我告诉他世上的人有几种不同的⾎型,他说他早已知道,只是有了和合蛊,原本什么人都可以融合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对大‮姐小‬却没有效果。”

  吴天德听到和合蛊,忽地想到任盈盈⾝上的万蛊之王本命蛊,难道是因为,他动得浑⾝颤,对杨莲亭的话已信了九分,他急声问道:“快说下去,然后怎么样了?那东方不败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与任大‮姐小‬一般模样?”

  杨莲亭被他这一哆嗦,抓住自已肩头的手也不断颤抖,痛得自已也哆嗦了起来,两个人跟筛糠似的,他声音也抖着道:“我猜是和合蛊对某些特定⾎型的人也毫无效果,他连试多次都失败了,只得信了我的话。

  东方不败已传下令去要传位于大‮姐小‬,这是不容再改的。再说我对任大‮姐小‬,啊!不是不是,是我无奈之下,灵机一动,叫平一指找了个和任大‮姐小‬有七分相似的女教徒,再以医术修改得她面部与大‮姐小‬一模一样,只是只是大‮姐小‬那对酒涡却没模仿到”

  吴天德想起方才假任盈盈那‮媚妩‬的一笑,自已当时十分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想不出原因,这时才想起这个‘任盈盈’一笑时颊上真的没有那对酒窝儿。又想起东方不败脸上突然绽开的刀口,他终于信了杨莲亭的话。

  杨莲亭,这个与他来自同一时代的人,要不是他的⾎型说法与自已说法相同,让平一指信以为真,天知道平一指这几天会不会真的另想出办法将任盈盈换脑?突如其来的喜讯让他不克自持地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杨莲亭吓得急忙跳开,喃喃地道:“吴大侠不必谢我,杨莲亭怎敢受此大礼?”

  吴天德虎目中溢出喜泪,他苦笑一声道:“我会跪你?只是我这腿不听使唤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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