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真关切苏官人探病床
看着面前的男子一脸懊悔,低头认错,朱夫人于心不忍,又一次悄悄拉了拉婆⺟的袖子。
“念你救人心切,此事就罢了,我自会让你们大人止了流言,你且去吧。”朱夫人见他举止进退得体,面⾊陈恳,心里也就安了点头道,看那苏锦南施礼转⾝往门外退去,忙唤住道“你去哪里?不是来看大姐儿的?”
苏锦南听了一愣,他在外歇息这夜一几乎没有闭眼,只看着內堂里大夫丫头进进出出,提着心放不下,知道那妇人在治伤,也不敢进,好容易到了天明,巴巴的来了,被这老夫人一说,心里几乎懊悔自责,哪里还敢再去看这妇人。
“快去吧,”朱夫人看他満脸犹疑,忍不住劝道,一面吩咐丫头打起帘子,透过帘子,苏锦南看到那躺在锦被中的小小⾝影,再忍不住心念,谢过两位夫人,慢慢走了进去,隔着几步远看了去,见那妇人面无⾎⾊,鼻息不定,显然睡得不踏实,想要走近又不敢,一旁站着的小丫头却极有眼⾊,搬了一张圆凳当到前,低声道:“大官人,请坐吧。”看着苏锦南顺⽔推舟的坐下来,转过⾝抿嘴一笑快步走了出去,她很⾼兴能为这个男人做些什么,以表达她的喜。
昨⽇这个浑⾝透的男人抱着大姐儿进家门时,看在她们这些丫头们眼里,没有半点的狼狈以及不守礼教,所有的丫头们都睁大了眼,羡的看着那个流露着満腔情意的男人大步进了內堂,如果能一个男人这样子对她们,就是受再重的伤,她们也只会感到幸福。
苏锦南贪念的望着眼前这个妇人的面容,昨⽇得到消息后的恐惧,似乎还在紧紧扼着他的咽喉。真是好巧,他昨⽇刚刚踏⼊郑州城,就听到人们在夸赞新人州老爷,又说请了成安的农神娘子来,今冬必能免了灾荒,听得他心內喜,原本算着怎么也得七八⽇后才能再见她,原来今⽇就能遇上。没料到天降大雨,郑州城內人心惶惶,只说又要发⽔,思虑再三赶往郑州衙请见林赛⽟的他,竟听到大娘子如今在大⽔边上的柳林乡,一衙门的人哄哄的,只说怕是要被大⽔卷了去,他当时就要昏厥过去,捂住绞痛的心,不能呼昅。
失去她?失去她?这世上从此后再也没有她?苏锦南似乎又回到子离世的那一晚,那种痛苦只有死才能解脫吧?
他已经不能再一次承受这种痛苦了!如果真的要死,就让他一同去吧,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亲,也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儿子,这一刻他只是一个男人,就要失去爱人的男人,着嘲⽔般涌向城內的人群,纵马奔驰在磅礴的大雨中,只想再快些再快些。
屋外朱老夫人轻磕茶碗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了皱巴巴的脸,苏锦南迟疑的伸出手,慢慢抚向那睡妇人的脸,睡梦中的妇人皱起了眉,被子里的手伸了出来,紧紧揪住锦被,嘴里喃喃呓语:“…我不要…抱过别人的…膛…”
苏锦南伸手握住那妇人攥紧的小手,只感觉要被她的手指甲揷进⾁里“不抱,不抱,不抱,谁也不抱…”他轻轻应着那妇人的话,眼前浮现昨⽇雨后遇到的那一队官府人马,直到走近才认出那个正带着一脸焦急询问属下的年轻人是刘小虎。
“没有?再去找!再去找!”那个年轻人带着他从没见过的焦躁,挥着马鞭一阵风一般从他⾝边而过,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苏锦南侧⾝让在一边,知道这是沿途巡查灾田的朝廷员官,那些人一个个神⾊不定,纷纷头接耳,对于他这个被雨⽔浇透的倒霉路人并没有过多的关心。
“…我早就说过…”“…郞有情妾有意…这是何苦?”“不可说不可说也!”伴着低低的议论声,偶尔的低笑声,意味不明的啧啧声,人马渐渐远去。
睡梦中的林赛⽟在他的安抚下,呢喃几句安静下来,苏锦南握着她的手思虑半⽇终舍不得放开,听得外边脚步声响,知道能看这一刻就已是朱老夫人的极限,趁着起⾝在那妇人耳边低声道:“你莫怕…有我在这里陪你…,我等着你…”说罢,珠帘轻响,忙松手站直⾝子,转头看着朱老夫人扶着媳妇进了来,便低头谢过告辞。
“大官人寻的住处,且告诉老⾝,大姐儿醒了,好去谢你。”朱老夫人唤住他,微微笑道。
苏锦南一笑,知道这是下了逐客令,便道:“不敢,在下追着家里的货物,要一直向南而去,有老夫人照顾大娘子,我也心安。”
朱老夫人点点头,嘴上客气几句,看着那男子慢行而去,很快掩影与花树之后,出了內院。
“娘,你何苦赶他走?”朱夫人皱着眉,有些埋怨婆⺟“这不失为一桩良缘。”
朱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晓得,我晓得,要成就良缘可不能再有不好的话传出去,你且放心,大姐儿醒了,我就问问她,替她保媒就是了。”
朱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一转眼见上的林赛⽟正眨着眼,有些茫然的顶着帐顶看,大喜道:“大姐儿醒了!”
五天后,九月初,郑州大河岸挡⽔长堤终于抵抗住最后一次侵袭,汪洋的大⽔沿着河道湍流而去,朱大人跟着一众朝廷钦差都弯去看堤上的淤痕,同时松了口气,望着展晴的天,抚手道:“成了,成了,这一难算是过去了。”
听有人道:“徐州那里也传来好消息,自从凿开了清冷口,大⽔便怈⼊古河道,徐州危机已解,此次⽔灾算是了了!”
大堤上一片腾,朱大人抖了抖笠帽,仿佛抖去了这一个月以来的忧虑与艰辛“各位大人,自来此后,尚未吃过一顿踏实饭,今⽇下官在家摆宴,请了城里有名的⽩厨,还望各位赏脸!”
众人都笑了,说实话,自出京城以来,还真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此时解了心头大事,便都勾起馋虫,纷纷点着要吃郑州的名菜,看看天⾊打马回转。
“朱大人,刘大人等还在城外灾田,你且记得去请回来,说起辛苦,吾等远远比不得刘大人。”都⽔监的大人说道,一面指了指城南。
朱大人忙应了连声道那是自然,下官亲自去请,吩咐兵卫快马回府,告诉老夫人准备摆宴,一面带着一众人向城南而去,行走间,就有一人凑过来低声道:“那个,听闻成安的曹大娘子,住在大人府上?”
朱文清面上不由些许尴尬,敷衍的点点头,那⽇的事,已经悄悄流传开了,据说在雨中不期而遇的刘大人与前曹娘子先是大打出手,继而温情脉脉,那可真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场景,据说有些消息灵通的茶馆酒楼,已经开始编了如此內容的话本来说,幸亏此事在市井间还没流传开,民众还不知道说的是何事,要不然真让他朱文清头疼。
“那个,呵呵,內宅妇人自有去处,无妨,无妨。”这位有点三八的员官也察觉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合时宜,便打着哈哈哈自己找了台阶下了,朱文清没心情理他,自去接刘小虎不提。
州衙门后宅的內眷院子里,坐在上的林赛⽟正跟小丫头打络子,一面听她说道:“…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好好吃过饭,大人⽇⽇在外奔波,老夫人和夫人愁的⽇夜难眠,老夫人说了,今⽇咱们后宅也摆几桌呢,…请的是⽩厨的人,做的饭菜可好吃呢…方才一个姐姐从厨子里过来,拿了一片⾁给我…”
林赛⽟听得只笑,也被她勾起馋虫,推开手里的络子,就要起⾝,道:“如此,咱们快些,别误了席。”
说的小丫头只笑,听门外脚步声响,朱老夫人拄着拐进来了,忙接了过去,朱老夫人拉着她细细看了,见她挽了同心鬓,穿着微旧的⽩藕丝对衿衫紫绡翠纹裙,面⾊粉扑扑的,不由喜道:“气⾊好多了。”一面捏着她的⾐裳道:“这是你夫人年轻时的⾐裳,你穿着倒合适。”
林赛⽟嘿嘿笑了,也低头去看,道:“只怕污了夫人的好⾐裳。”被朱老夫人拍了下,嗔道:“哪里的话!你是个神仙人物,在我们家住一住,不知道带来多大的福气呢!”
逗得林赛⽟大笑,朱老夫人看了小丫头一眼,那小丫头便忙借口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二人,朱老夫人拉着林赛⽟在镜台前会下,帮她选头面,一面说些闲话。
“大姐儿,老⾝想与你说件事。”将一只玲珑钗揷在林赛⽟头上,朱老夫人咳了一声,说道。
林赛⽟早知道她有话说,正暗自猜着,听了便点头笑道:“有话说就是了。”一面转过⾝,笑盈盈的看着朱老夫人,见她也是一笑,说道:“大姐儿,老⾝想与你保个媒,不知大姐可有心再嫁?”
林赛⽟头上的步摇摇了摇,晃着她的脸明亮亮,脸上的不显半点羞⾊,看着朱老夫人带着几分俏⽪道:“不知道说的什么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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