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瞒真相小刘哥下江南
茶楼小厮的话让林赛⽟明⽩了,感情这小刘哥本没上京城?看着英儿瞪大眼吃惊的样子,林赛⽟忙拉过她嘱咐,说不许老夫人知道,仔细老夫人⾝子顶不住,英儿一向对这个与自己同龄,家里有钱有地,却不娇气的夫人崇拜万分,说的话自然听,林赛⽟便叫她回家,让告诉刘氏自己去城里采买物什,才叫个佃户推车,跟着小厮忙忙的往城里去了。
进了城直奔南向街的茶楼,那里茶楼许多家,直走到最里面一个小门面的才是,还没上楼,就听楼上有人唤她名字,抬头一看正是刘小虎。
“小官人怎的回来了?”佃户着眼道。
林赛⽟随口应了句,让小厮带他去吃茶,自己忙忙的走上楼去,看见刘小虎坐在椅子上望着她嘻嘻笑。
“你是没考中还是就没进考场?”林赛⽟扯过椅子坐在他对面,瞪眼问道。
刘小虎嘿嘿笑道:“进了进了,只是没考中。”
林赛⽟笑着斜了他一眼,道:“你倒聪明知道写封假信!”
“我这不是怕说了实话吓到娘。”刘小虎说着自己吃了杯茶,一面倒了杯递与林赛⽟,问些家中的事,林赛⽟一一给他说了,又说⽔稻的长势,菜的收成,听的刘小虎点头笑了。
“我从京城回这里的路上,就听到咱们家的名声了,人人都说菜长得好吃的香,与别个不同。”说着站起来冲林赛⽟施个诺“有劳娘子了。”
林赛⽟红着脸笑了,一面又皱起眉道:“你待怎么办?难道一直这么骗下去?”
刘小虎早已想到对策,站着走了几步道:“我算着总不能连州试也不过就回去,再过一段,我就托人称病,少不了你接我回来,那时娘只能怪咱命不逢时,好歹留着希望待三年后再考,也不至于气病了。”
林赛⽟笑了,亏着孩子知道想个法子,问道:“那如今你就一直在城里待着?”
刘小虎听了便一抚掌道:“我正有个打算,要与娘子商量。”
林赛⽟只要一听他叫娘子,脸就红,少不得低了头,听刘小虎接着说道:“咱们家以后自是要种地,我正好趁这个机会四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好种子,娘子,你可舍得?”
林赛⽟听他一说,立刻来了精神,却没料到他最后来了这一句,登时脸绯红,啐了一口低声道:“哪个舍不得你!”
刘小虎便嘿嘿笑了,心里想着这话不知怎么就脫口而出了,说了也有些羞意,再看林赛⽟低着头満脸通红,眼角似笑非笑,真是个羞怯怯的动人,他与林赛⽟结识以来,知道她不是丑的吓人,⽇常也就没注意过她的打扮模样,今个倒是头一遭见她此种风情,一时间不由看楞了。
林赛⽟听他半晌不语,诧异的抬头瞧见刘小虎呆望着自己,难道自己如今的⽪囊也能让人看得⼊?林赛⽟照镜子的时候屈指可数,说起来也不识得自己的模样,这样一想出了神忍不住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手指触面惊醒过来,伸手在刘小虎头上一弹,转移话题道:“我正有一事要请教你。”
刘小虎回过神,坐下来洗耳恭听,林赛⽟便将⽔稻前一段的症状讲了,有心考考这个孩子可知道稻瘟,刘小虎听了便皱眉道:“幸好是初期,你拨了病秧做得很好,我记得⽗亲当年说只要初期及时发现,此病倒无妨,只怕发现不及时,势必造成大灾。”
林赛⽟赞许的点点头,看刘小虎依旧皱眉思索,便说道:“拔了病秧毕竟损失过大,可有防治之法?”
如同书痴见了书一般,此时刘小虎精神焕发,来回踱了几步,口中念念道:“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没试过。”
林赛⽟的确有些意外了,只怕现在江南惯于种稻的老农们也不一定晓得办法,这个生长于北方没出过门的少年竟然知道?便说道:“我估计此病少不得还得再犯,你且说个法子,我回去试试。”
刘小虎便站在桌案前思索半⽇,慢慢说道:“且试试也好,娘子,你回去备些草木灰,硫磺粉活在一起,撒于稻叶面,也许管用。”
林赛⽟已是张大嘴巴,按捺不住惊喜,站起来一掌排在刘小虎背上,笑道:“孺子可教!”
刘小虎被她拍的只咳嗽,不解的问道:“什么?”
林赛⽟因为失态有些讪讪的,忙用话带过,二人商量一番行程,眼看天⾊不早,刘小虎怕刘氏担心催促林赛⽟回去。
“吴越之地近海,定有许多新奇作物,你这一趟要多多留意,海外带来的能吃的物什。”林赛⽟想到大宋海运发达,许多农作物正是在宋元两朝传⼊,或许时间更早只是无人发现而已,如果能提早发现进行种植推广,那可是一件大大功德的事,尤其是能填肚子的⾼产量耐饥之物,例如土⾖红薯以及⽟米,想到这里林赛⽟只觉得浑⾝火热。
刘小虎点头应了,说道:“我也正有此意,我听⽗亲大人说过,海外有许多异于我朝的作物,如能引进普及,将惠泽民众,他当年也有意跟船出海,无奈⽗⺟在不远游。”说到这里,他的兴致更⾼,几乎迫不及待的要出发,看到林赛⽟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回⾝握住她的手道“娘子,若不是有你照顾娘,我只怕迟迟无此机会。”
林赛⽟立刻又羞红了脸,想要菗回手,却又有些舍不得,被那一句一句的娘子唤的突然意识到,此人是她的夫,是她在这里将要相伴一生的人,抬头看着这张俊秀的脸,这个人是她自己选的,也是她喜的吧?于是伸手回握住他,道:“二郞,你放心,家里有我,你一路小心,早去早回,只是别为了让娘安心,自己在外受苦,娘若知道也是会难过的。”
刘小虎点点头,迟疑一下,伸手揽住她,二人静静相依片刻,看⽇光渐斜,不得再留才送林赛⽟下楼。
“娘子,差点忘了大事。”刘小虎又唤道,看林赛⽟站定⾝子询问,一笑道“还望娘子送些钱来,无钱寸步难行啊。”
林赛⽟扑哧一笑,点头转⾝而去,路上少不得叮嘱佃户几句,只说刘小虎回来拿钱,为进京久住做准备,嘱咐他不可告诉刘氏,以免担心儿子,佃户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笑道晓得了,只笑的林赛⽟脸红,次⽇又托他给刘小虎送钱不提。
刘小虎走后一个月就送了信回来,给刘氏的不过是报平安,而悄悄给林赛⽟的则是说些江南见闻,刘小虎文章写得不怎么样,但写起旅游散记倒是有声有⾊,看的林赛⽟躲起来偷偷笑,刘氏看了信便叫过林赛⽟,商量再给儿子送些银钱,待拿过账本子一看,二人不由傻了眼,原来刘氏虽然管这帐,但因为林赛⽟地里买种进料很是琐碎,也不去细管,而林赛⽟有钱就花从不过问还有多少余额,刘小虎往江南走她就给了几十两银子,而其他的钱全部花在建新房子上,单三间卧房里的三张就花了二十几两,如今呈现在婆媳二人眼前的是空空的家底。
“娘,咱们还有一季⽩菜萝卜卖。”林赛⽟牵強一笑。
刘氏也有些脸红,想自己半生富贵管家,竟然会⼊不敷出,便道:“也怪我,原本想咱们三个人的家,没什么可心的,这后可要用心管起来,媳妇,只是要难为你以后用钱⿇烦些。”
林赛⽟嘿嘿笑了,只说单凭娘做主,一面宽慰刘氏她们婆媳吃的只不过平常人家的饭菜,穿的也跟村人一样,如今钱紧张也是由于盖房子的原因,只要盖好房子就没什么大开销了。
转眼过去一个月,天气凉了起来,刘氏跟英儿⽇夜赶出夹⾐,而新房子也在这时建好了,刘氏婆媳着看了吉⽇给新房上梁,佃户们俱到场打下手道贺,县城里以翠丰楼为首的许多酒楼都挂红庆贺,送来贺礼,就连县老爷也派人送了果盒,喜得刘氏只掉眼泪,拉着林赛⽟说是儿子中举人的光,林赛⽟扭头暗笑,却是明⽩人家冲的是自己家菜地,就连县老爷也是记得自己许诺增产⽔稻的事,虽然钱不宽裕,刘氏还是吩咐犒赏了匠作,并在新院子的大厅里,摆开宴席看待来人,吃到午晌才散去。
刘氏一天劳熬不住,不到天黑就睡去了,林赛⽟带着英儿并几个佃户的婆娘里里外外打扫一遍,直到天黑透了才进自己的屋子,这是一处三间连房,按刘氏的说法是等刘小虎⾼中功名,回来后给他们当卧房用的。
林赛⽟踏进房內,关上门雀跃而起,前世今生加起来三十年了她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房间了!
不大不小的小厅,桌椅锦蹬不多但摆设齐整,堂中挂着一幅山⽔图,条几上摆着大香炉,看的林赛⽟只咂嘴,左边是书房,只一个书架并书案,落地摆着两个揷花大瓶,右边是卧房,首先⼊目的就是刘氏用十两银子买的描金,只不过钱用完了,铺盖还都是旧的,但这⾜以让林赛⽟喜如狂,一步跳上去打个滚,多少年了,她终于住上自己亲手置办的新房了,再不用住那暗低矮的土坯房,这房子虽说还比不上当年她在老儿村苏家为奴时,夫人李氏的卧房那样精美,但对她林赛⽟来说,⾜够了。
搂着今⽇刚晒过的暖暖的被褥,林赛⽟忍不住小声哭泣,还没哭两声,英儿就在外边急急的敲门:“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快些起来。”
吓得林赛⽟顾不上摸一把脸,几步过去打开门,见英儿也散着头,显然刚睡下“怎么了?可是老夫人…?”
英儿把头摇的飞快,口气道:“方才几个人来说,我没敢告诉老夫人,咱们,咱们家的那个大棚,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