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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小虎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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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里,她不顾⾝体疲惫,躺在上又琢磨开了。基本物价她是弄明⽩了,知道自己手里有几十两银子,三五年內,不必为生活发愁,但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偏偏她又没什么挣钱的办法,难道还是得找个人嫁了?

  想来想去,她竟然又想到嫁人上面去了,摇了‮头摇‬,常安府有个如花娘,张家村有个阿禄嫂,这两个女人两张嘴,已经把她的名声全部败坏了,想嫁人,难啊。

  除非…搬到别的地方去?

  唉,这点钱…过⽇子还行,搬迁就未见得经用了,而且她也没有悉的地方,往哪儿搬呢。

  琢磨了半夜,巴月还是先列了一个短期计划。想要离开张家村,以目前的情况而言,是不现实的,别的不说,至少这村长看在娘的面子上,还会对她们照顾一二,别的地方就没这种好事了。常安府那种地方虽然热闹,但到底没有⽩送的土地让她安⾝落户。

  嗯,决定了,明天就到村外头转转,挑块合适的土地,开荒,建房子,先摆脫了寄人篱下的困境,再跟娘学纺纱织布,虽然这样做‮钱赚‬回本的周期会长了点,但没有风险。

  第二天,巴月把自己的计划对娘一说,娘犹豫了半天,道:“月儿,家里没有个男人,终究不是一回事…”

  否则她何必来投奔小叔子,女人要自立门户,太难了,尤其是别人的闲言碎语,都是能杀人的,更防不住一些不怀好意的男人三不五时的扰。

  巴月听不得这话,哼了一声,道:“有男人又怎么样,还不是得…投了井…”

  娘手一抖,却是心里內疚,毕竟是她把月儿带到这里来的,却害得月儿投了井,如此一想,倒也再没话讲,只让巴月自己拿主意了。

  巴月说通了娘,当下雷厉风行的就到村外的荒地里转来转去,挑选合适的地方。只是她又不是农业学校出来的,对土质肥碱实在没什么研究,说是去挑地方,也只是看哪里风景好一点,地势⾼一点,适合建房子而已。

  寻了半天,还真让她发现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地势也⾼,是个长満野草的坡地,离村子也不算太远,邻近几个坡地上,居然都有人住着,万一有什么事情,也能找着人帮忙,唯一让她拿不定主意的是,这附近没有河流,坡地之上,不知道能不能打井。

  正琢磨着,她随手扯了一草晃来晃去,晃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不对,把草拿到眼前仔细一看,这草叶有点眼啊,以前在哪儿见过?

  努力想了一会儿,巴月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那年上中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去农村体验农民生活,她亲眼看到有个老太太用这种草浸出染料来染布的,当时那老太太牙齿快掉光了,说话漏风,她也没听清楚老太太管这草叫什么,但那染出来的布叫什么她却是知道的,鼎鼎大名的蓝印花布嘛,据说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人们懂不懂这个,反正这两天她没见着有人穿那种蓝印花布做的⾐服。

  难道,眼前这草就是她发家致富的捷径?

  这会儿,巴月的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好像天上小星星。她还记得那老太太染布的流程,虽然老太太说话漏风,但是当时学校可是人手一本蓝印花布的资料介绍,上面不但把蓝印花布的历史和优点夸点満天飞,连具体制作流程也是写得清楚明⽩,虽然她现在已经记不完整,但是捣鼓捣鼓,也许还是能捣鼓出来的。

  怀着极度‮奋兴‬的心情,巴月又在这块荒草地里绕了几圈,发现这片坡地上大片大片的生长着这种可以作为染料的野草,简直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的染料仓库。

  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万一这些野草不是那种可以浸出染料的野草,那可就⽩喜一场了。

  想到这里,巴月连忙摘了一大捆野草抱了回去,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弄个了⽔坛子,将草浸⼊⽔里,又从墙上刮了些石灰粉下来,放到⽔里,拿了烧火⾜⾜搅了大半个时辰。

  隔天起来一看,那⽔果然变了⾊,那种深深的靛蓝⾊,在巴月眼里,透着无与伦比的美感。

  不用想了,就是那块地了。

  巴月当场拍了板,马上就跟娘说了,然后到村长那里签了文书,将这片坡地变成了自家的。

  村长似乎被巴月的行为给惊吓到了,把文书递给巴月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拖着老长的腔调,道:“林家侄女,你可要想好了,签了这文书,以后你可就要按亩税,不出来,衙门里是要拉你去吃牢饭的。”

  巴月这会儿哪里在乎这个,接了文书,笑道:“村长大伯你放心好了,我不做赔本的事。”

  “啊?”村长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感叹了一声,到底是商人之女,张口闭口就是赔呀赚的。

  有了地当然得先建房,染布什么的,暂时还得缓一缓。因娘死活不肯让巴月再去常安府,怕又遇上李家那只中山狼或者是那个朝天辣子,巴月只得请村长帮着请了泥瓦匠和木匠,在那片坡地上,建了房子,掘了⽔井,圈了篱笆,还挖了一个大坑,注了⽔,在顶上搭了棚子,那是她准备大量制作染料的地方。

  她忙这些的时候,走亲戚回来的阿禄嫂见她拿了银子往外掏,顿时就眼红了,整天怪气的在边上说风凉话,巴月懒得搭理她,倒是时间长了,连村长也听不下去,喝斥了几句,阿禄嫂自觉没趣,怏怏的住了口。

  因人手⾜,不过七八⽇,房子就建好了,糊了窗,打了家具,巴月就急急带着娘搬了进去,搬⼊新屋的第一天,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竟然有种从黑暗走到光明的豁然感。

  不用寄人篱下的感觉真好,不过…荷包瘪瘪的感觉更不好受…唉,真是‮火冰‬两重天啊…事实上,巴月的银子也不过才少了三分之一而已,不过这⾜够让她心疼了,在她心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挣钱始终是第一件大事。

  因此,巴月别的什么也不管,马上就开始着手染布的实验。染料已经搞定了,把布染成全蓝⾊的容易,直接往染料缸里一扔,浸个几天,挑出来晾⼲,再浸,再晾,如此反复七八遍就成了,关键是在印花两个字上,那印花模子是怎么做的她可就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似乎要刷上什么胶,可问题是,她哪里弄什么胶去?

  巴月把之前买回来的那几尺⽩布,裁成了一块块巴掌块大小用来做试验。娘不懂她要做什么,见她这么‮蹋糟‬⽩布,心疼得要死,说了巴月好几次,巴月心里没把握,也不好解释,只得低头认错,继续试验。

  娘见说了没用,叹气了很久。

  试验了⾜⾜几十次,⽩布也浪费了一大半,巴月却始终不得要领,她实在不知道那个什么胶到底是什么胶,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刷在布上,浸到染料里不会脫落,晾⼲后又能轻易的刷下来。

  在村子里东问西访,也没有结果,巴月就又琢磨着想往常安府走一趟,那地方大,也许会有人知道这种胶。只是娘死活不让她去常安府,让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巴月脑筋动得快,眼珠子一转便有了借口。

  这一⽇,她对娘道:“娘,家里的米粮不多了,油盐也要买些回来,这些⽇子咱们吃的用的,还都是跟村长大伯借的,总不好不还的,你说是不是?”

  没错,打从搬了新家后,吃的用的都是村长给的,原是说送这些米粮油盐,是恭贺她乔迁之喜和正式在村里落户的,也不能算借,因为不用还的,但是巴月哪肯平⽩无故的收村长的人情,因此嘴巴上硬说是借的,只不过这些天她忙于试验染布的事,所以才没顾得上,刚好就拿这桩事情来搪塞娘。

  娘一想也对,便要和巴月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巴月一想,自己是去寻胶的,带着娘大不方便,怕到时候娘又唉声叹气说她浪费钱,便道:“娘,你还是在家歇着吧,上回去常安府,那些米店杂货,我都悉。”

  “可是…”

  “娘,我知道你是怕我又遇上那朝天辣子,受了欺负…可是娘你年纪大了,我也不能老托你的照顾,是不是…”

  “我还能照顾你…”“我不是说你不能照顾,我是说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受气包了…”

  两个人争执了半天,最后还是各退了一步,巴月同意带个人去,但不能是娘,毕竟年纪大了嘛,娘则同意自己不去,但要从村里找个人陪她去保护她。

  这个人选,娘原来是想找阿禄的,但巴月死活瞧不上,这个窝囊男人,真出了什么事,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呢。

  选来选去,娘最后挑中了村长家的三儿子,一个名叫张小虎的年轻小伙子,长得圆膀耝的,在村里打猎的人中,算是一把好手,保护巴月绝对不是问题,别的不说,光是看那⾝板,等闲人就不敢近⾝。

  前些⽇子巴月没有见过这个张小虎,因为他和村里许多年轻人一起进山打猎去了,在山里待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出来,正好赶上娘挑人呢。凭娘和村长大娘的情,自然是一说就把人借过来了。

  当然,村长家的⽑驴也跟着张小虎同志一起被借了过来。

  这一天一早,张小虎同志早早的牵着⽑驴来了巴月小染坊,唔,就是巴月的新房子,她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巴月小染坊。

  巴月还在屋里计算要带多少银子,就听到窗子外面,娘乐呵呵的招呼张小虎同志。

  “小虎啊…呵呵…小虎…”

  “婶娘好。”

  一个沉沉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感觉憨厚的,巴月一边数着铜板,一边从窗里往外瞧了一眼,呵,果然是个虎头虎脑膀大圆的,声音憨厚,面相也憨厚。

  “小虎啊,坐,来坐,我给你倒茶去。”

  “我不渴,不⿇烦婶娘了。”

  “哦哦,不渴啊…坐…别站着了…”娘乐颠颠的,还是给张小虎同志倒了一碗⽔。

  张小虎同志似乎被娘的热情给弄得坐立不安,看模样好像连两只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小虎啊,你还没娶媳妇吧…”

  “啊…没、没…”

  张小虎同志脸红了,巴月同志脸青了,一个恍神铜板都数错了,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那你看我家月儿…”着手,突然扭头喊道“月儿,月儿,你张家哥哥来了,快过来见见。”

  巴月一头栽倒在桌上的铜钱堆里,无力的呻昑着:娘啊,你就当好娘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不用客串红娘,要知道隔行如隔山啊。

  “月儿…月儿…”

  看情形娘似乎不把她从屋里叫出来誓不⼲休,巴月只好有气无力的把数好的铜钱都装到钱袋里,又拿出一锭银元宝和几个银锞子贴⾝蔵好,才慢呑呑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娘,别喊了,我出来了。”

  “小虎,这就是我家月儿了。月儿,快来见过你张家哥哥。”

  看娘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巴月也不好直接扫她的兴,走过去正准备招呼一声“张家哥哥”可是走近了打眼一看,这位张小虎同志嘴上边一圈青绒绒的⽑,胡子都还没长成形呢。

  “娘啊,我瞧着他…好像应该是张家弟弟吧?”巴月狐疑道,看着张小虎一副嘴上无⽑的模样,她实在喊不出哥哥两个字。

  “呃…”娘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年纪问题“小虎啊,你今年应该有二十三了吧,我记得你比月儿大一岁…”

  张小虎同志偷偷瞧了巴月一眼,脸红红道:“婶娘,二十三岁的是我二哥小山,我再过两个月才満十九岁。”

  果然,巴月抚额,这是个张家弟弟啊。

  娘的喉咙一下子被堵住了,哼哼了两声,才道:“那你二哥小山娶媳妇了吗?”

  “前年娶了,去年二嫂就给我二哥生了个大胖小子,婶娘你去我家没见着吗?”张小虎同志老老实实回答。

  “那个…那个我以为是你家老大的儿子…”娘支吾了两声,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间又眉开眼笑“十九岁,好啊好啊,女大三,抱金砖,一个小虎,一个月儿,真是再般配不过…”

  “娘,天不早了,我和张家弟弟先去了。”眼见娘越说越不是个事儿,巴月连忙往⽑驴背上一跳,催着张小虎道“走走,快走了。”

  张小虎连忙牵着⽑驴,在娘“早去早回,照顾好我家月儿”的呼声中,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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