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章 龟壳第三
巧兮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萧布⾐的上。
萧布⾐并没有躺在她的⾝边,上只有她一人,见到两个丫环也是伏案而睡,袁巧兮有些发愣,缓缓的坐起来,发现自己是合⾐在,⾝上盖着被子,很是温暖,只是什么时候朦胧的睡过去,她也不知。
只记得自己守候着萧布⾐,思前想后,朦朦胧胧的伏在榻旁小寐,没有想到一觉竟然睡过去。袁巧兮醒了过来,两个丫环也是惊喜,都是站起来道:“姐小醒了。”
“他呢?”袁巧兮又是一阵脸红,萧布⾐三个字都不好从口中说出。
“萧公子一早上就出去了。”一个丫环快嘴道。
“他醒了,那你们怎么不叫醒我?”袁巧兮焦急道。
“萧公子不让我们叫醒你。”另外一个丫环掩嘴笑道:“姐小,萧公子真的很关心你呢,他见到你睡着了,就把你抱到了上,还细心的给你盖好被子,他在一旁小寐到天还没亮,然后就出门了,他让我们好好照顾你,我们守候你到现在的这个时候,实在太困,也睡了过去。”
袁巧兮脸又红了起来,垂头道:“他,他和我一直在一个上吗?”
两个丫环都是偷笑,却是点头“是啊,是呀,萧公子和姐小同共枕了呢。”她们都和袁巧兮自幼长大,再加上这个姐小没有什么威严,看待她们也和姐妹般。倒和姐小没有轻重。
袁巧兮脸红都是来不及了,手脚无措,喃喃自语道:“那我,那我…”她羞的难以出口,只以为这样就算和萧布⾐圆房过,她年纪尚幼,对于这些都是一知半解,守候在一个醉酒男人地⾝边都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和男人说话也是少见。这次和一个男人在一张上觉睡。那可是想想都要慌忙转过念头的事情。
只是知道这件事发生后,袁巧兮心中除了羞意,惶恐之外,还有了一种释然。她很多事情不清楚,却也知道不少事情,她明⽩⽗亲外表看起来很是低调,甚至有些懦弱。但要是真的决定了一件事情,在袁家谁都不能阻挡。她来照顾醉酒的萧布⾐,看似偶然,却是在⽗亲默许之下,这种情况,也是应该在⽗亲的考虑之下吧?袁巧兮想到这里,心中又是一阵涩羞,平时手都没有被男人碰过下。这次被一个男人抱过。还是同共枕,可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丫环们见到姐小的羞意,这次不敢多说什么。都知道这个姐小脸⽪薄,玩笑适可而止就好,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调笑那就是下人不知道规矩了。
袁巧兮起⾝,丫环送上温⽔梳妆之物,她也不多说,在萧布⾐房间內梳妆完毕,四下望过去,陌生中渐渐悉,房门响了两下,丫环开门后都是施礼道:“老爷。”
袁岚挥手让丫环退下,坐到袁巧兮的对面,脸含微笑。
袁巧兮有些忐忑,低声问道:“爹爹,你找我有事?”
“巧兮,你觉得萧布⾐怎么样?”袁岚开门见山地问。
袁巧兮垂下头来“爹,女儿不敢擅自做主。”
袁岚轻轻叹息一口气道:“巧兮,我知道以前对你亏待一些,对若兮呢,原因你也知道,我对她向来溺爱些,难免让你心中不満。”
“⽗亲,”袁巧兮站了起来“我还小,让让姐姐是应该地,有什么亏待一说?⽗亲,巧兮不会有怨言地。”
袁岚摆手让袁巧兮坐下,这才说道:“我也知道你格乖巧懂事,虽然若兮比你大一些,可看起来反倒还不如你。可如果你以为为⽗为你选中了萧布⾐,你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那你就有些错了。你毕竟是为⽗的亲生骨⾁,袁家的利益固然是我需要考虑的因素,可你的幸福,也一样是⽗亲关心的事情。为⽗不会霸道到不听你们地选择,不然若兮当初反对我把萧布⾐介绍给她的时候,我也没有太过震怒。这孩子任惯了,只觉得我选的一定不好,可是机会向来只有一次,选择也只有一次,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卖,你和萧布⾐相处一晚,我想对他多少也有些了解,你若是觉得嫁他不好,今⽇只要头摇的话,为⽗绝对不会勉強你的。”
袁岚目光灼灼,袁巧兮却是头都不能抬起,蚊子一样的声息“爹,女儿还有头摇的选择吗?”
袁岚一怔“为什么?”
袁巧兮过了良久,晕红在脸上不褪,甚至蔓延到了脖子“女儿不敢隐瞒,女儿昨晚,昨晚已经和萧,萧公子在一个上了。”
她话一出口,整个人看起来也要软在椅子上,实在是用尽了全⾝的力气。
袁岚微愕,转瞬笑了起来“在一个上又能如何?萧布⾐难道酒后,对巧兮你?”
“爹!”袁巧兮几乎喊了起来,只是她就算大喊,实在也不比常人正常说话要声大。
“其实我可以告诉女儿你一个秘密。”袁岚笑道:“你听到之后,想必对萧布⾐此人有另外地一个看法。”
“嗯。”袁巧兮点头。
“昨晚萧布⾐多半没有醉地。”袁岚淡淡道:“我知道他酒量之宏,少有人及。他昨晚喝的酒虽不少,可是远远到不了醉的地步。”
“没有醉?”袁巧兮豁然抬头,不解加涩羞道:“他为什么要装醉?”
“他装醉当然不是为了你,他还不知道你会来,他装醉只是为了和众商人打成一片。”袁岚一句话就打消了袁巧兮地疑惑“世人多说屈原的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大为可钦,却没有意识到他的处世方法并不⾼明。萧布⾐能做到似醉非醉。醉醒不分那才是真正⾼明地处世手段。范忠以为国,智以保⾝,商以巨万,能够成名天下,独善其⾝就是因为处事精明,文种谋略过人,功⾼盖世又能如何,还是因为不知道进退。为勾践所不容。受赐剑自而死?萧布⾐正而不迂。灵活多变才是我最为欣赏之处,他什么都可以,但是就不会,他昨晚就算和女儿你同共枕,我想也是谦谦君子,守之以礼,所以你和他目前的关系还没有定型。他这种男人。在这个世上并不多见,为⽗虽然不想影响你,却也忍不住告诉你一句,错过了他,你要想找到这么贴切懂得女人心思的男人,恐怕机会太小。”
袁巧兮听到萧布⾐没醉,忍不住
起昨晚的一切,恍然大悟。
“女儿。你若是不喜萧布⾐的格。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袁岚见到女儿低首,嘴角有着难以捉摸的笑。“如今的天下,弱⾁強食,士族门阀,华门⾼族现在无不以拉拢青年才俊为己任,我们袁家在汝南七姓中都非第一,在旁人眼中,更是算不了什么。⾼士廉早早地拉拢了李世民,李渊却是有意柴绍,无不以婚姻为手段。江都郡丞王世充这个人,巧兮想必也是听过地?”
“是呀,那不是江南华族王家之人?他本胡人,后来他⺟亲嫁给了王家才改用地王姓,⽗亲你和他好像关系也是不错?”
“我和他的关系只能算是表面上功夫,”袁岚头摇道:“王世充此人情狡诈,颇为能言善辩,好兵法,习律令,我知道他必非池中之物,可是对他一直无法放心,只因为这人反复无常,要是拉拢这人,恐怕会把袁家卖了。只是听说他在淮⽔击破了贼帅十万大军,圣上龙颜大悦,召他进东都面圣,王家现在声势大振。现在所有的商人都以王家马首是瞻,我们要再不努力,只怕世道了后,不要说进取,就算自保都是困难,巧兮,既然你不中意萧布⾐,那我赶快再召别人…”
他说到这里,已经站起来准备向门外走过去,袁巧兮也是跟着站起“爹…”
“什么事?”袁岚明知故问道。
“女儿没有说过不愿意的。”袁巧兮又是低头,声音都有些发颤。
“没有说过不愿意,那又是什么意思?”袁岚叹息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为⽗着想,多半是委屈,我…”
“没有说不愿意,那就是愿意了。”袁巧兮跺⾜着恼道:“爹,你故意的…”
袁岚哈哈大笑“为⽗不过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
“那若兮姐怎么办?”袁巧兮见到⽗亲要出门,慌忙问。
袁岚冷哼一声“一斗米养个恩人,一石米反倒养个仇人,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却不知道为人的进退感恩,既然如此,我养她何用?”
袁巧兮打了个寒颤“爹,若兮姐也不是故意地,她可能是一时想不开而已。”
袁岚叹息一声,摇头摇道:“巧兮,你不用多想,一切事情为⽗来解决就好。你收拾下这里,先回转家里吧,事情急不来,慢慢来。”
袁巧兮哦了声,见到⽗亲出了房门,倒没有着急回转,只是简单的收拾下萧布⾐的房间,整理到枕头的时候,脸上又有些害羞,拍了拍枕头,想起昨夜见到萧布⾐的眉梢眼角,嘴角有了温馨和笑意…
***
萧布⾐早早的出门,只怕袁巧兮醒来会尴尬,对于这个爱脸红的女孩子,他心中也是很有好感。
来到李府的时候,时候尚早。这个李府不是李靖地大宅,也不是李敏地府邸,而是李渊居住的地方。他这次前来,倒不是想见未来的⾼祖太宗,而主要是想见见李玄霸。
他现在⾝为太仆少卿,官虽然不起眼,养马而已,但是他地官阶却不比李渊要差,来到李府不能说是⾼攀,甚至可以说是给李渊面子。毕竟李渊虽然和圣上沾亲带故,他萧布⾐和杨广也是实在亲戚,更何况这几个月若论圣上面前的红人,萧布⾐绝对要排在李渊的前面。
他开始不过是想贩贩马,或者去抱李渊地腿大。就算李渊和自己不对脾气,他也考虑提前的拉拢李世民,如今的李世民还很年轻,又听说此人成为唐太宗后,就算被魏征指着鼻子骂都不恼,和杨广不可同⽇而语。你不要说骂杨广,就算你不合他的心思,他都可能会砍你的脑袋。李世民和杨广比。总算是个脾气好些的君王吧?可世事很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他想要去拉拢李世民,可却得罪了他的准姐夫,李渊想要向李靖求马,可如今月光也是送到自己地府上,他如今拉拢投靠说不上,看起来和这两⽗子地关系好像越离越远,而且有积怨地架势。这还了得,虽然他现在没什么,但是感觉得罪了未来的皇上毕竟还是不明智的事情,他目前来到这里,和两人拉拉关系也是潜在的一个念头。
到了李府,发现大门居然是敞开的,庭院处下人忙忙碌碌的来往,萧布⾐有些犹豫。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自己来了是否打扰,正犹豫的时候,⾝后一个声音道:“不知道大人在此贵⼲?”
声音温和恬静。萧布⾐听了转过⾝来,见到一人长⾝⽟立,面相温和,见到萧布⾐转过来地时候,脸上有了讶然道:“大人可是太仆寺的萧少卿吗?”
萧布⾐知道他的这⾝⾐服已经出卖了他,微笑道:“正是,还不知道兄台贵姓?”
那人年纪三十不到,看起来颇为老成,萧布⾐称呼兄台也是因为如此。
那人目光又是诧异“听玄霸说,萧大人谦和豁达,人长的又是俊朗非常,实乃他生平仅见的人物,如今看来,才知道并非虚言。”
“李兄这么说的?”萧布⾐心中一动,暗想这个李玄霸倒是⾼看自己。
那人微笑抱拳施礼道:“在下李家长子李建成,今⽇得见萧大人,实在是三生有幸。大人可是来找玄霸的?我听玄霸说,大人不但风趣,而且见识⾼明,所以玄霸这才想请大人过来一叙,答疑解惑的?”
萧布⾐听到这里已经确定了一点,李玄霸和李建成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知道自己为李玄霸而来“我只听到他说地好,难道他就没有说过我地坏处?”萧布⾐庒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
李建成微愕,见到萧布⾐眼中的笑容,恍然道:“有,当然有,他说萧大人为人有点聪明过头,于是看起来有点愚蠢,也就是所谓的大智若愚,所以让我千万不要被萧大人地假象所惑。”
萧布⾐忍不住头摇“李兄倒也风趣。”
“还请萧大人随我来,”李建成称呼萧布⾐大人,见到他也年轻,却不拘礼,拉着他的手走进李家的府邸,下人见到了,都是恭敬的说道:“大公子好。”
李建成随口向下人吩咐了几件事情,都是和祭奠有关,李建成向萧布⾐解释道:“萧大人,今⽇是家⺟的祭⽇,下人都在准备,恐怕我和玄霸一会儿都是不能奉陪的。不过过了时辰,建成倒想请萧大人喝杯
“哦,那我来的倒是不巧。”萧布⾐有些歉然道:“还请大公子见谅。”
“萧大人不知,何怪之有?”李建成头摇道:“再说很多人碰到这事都是有所忌讳,还请萧大人不要介意才好。”
二人边说边走,来到一间房前,李建成轻轻敲了下房门道:“玄霸可在?萧大人来找。”
他问了一声,房间没有人声,李建成推房开门看了眼,头摇道:“玄霸不在,还请萧大人在此等候,我去找他。”
萧布⾐点头,对李建成的感觉颇为不差。踱⼊李玄霸的房间,发现这个房间古怪非常,也可以说是简陋。因为除了一一桌供人休息外,再看不到其余的居住气息,満屋子充斥的只有书籍,竹简,甚至还有,一大块⻳壳!
绣简堆积如山,书籍散四处,好像李玄霸读书之时想起什么,就去读什么,很难想像他那么个病恹恹的人,竟然是如此热爱读书之人。
萧布⾐望见⻳壳的时候,心中想到了天书,转瞬觉得有些滑稽,无聊之下,翻了几本书,大多不懂。天文地理,占卜星象方面,看着就让人头晕。桌面上铺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几个字,萧布⾐看了一眼,马上认了出来,皇,岁。吾。万。当…
看到桌面上几个字的时候,萧布⾐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很是古怪,每次他有这种感觉地时候,都是想到了什么疑团,却是无法寻出,萧布⾐锁着眉头。只是在想着疑惑的来源。
书房没有问题,书籍没有问题,宣纸上的大字铁钩银划,力透纸背,萧布⾐不懂书法,一眼看过去,也觉得此人写的极佳,这是李玄霸的书房。说明就是李玄霸写的这几个字。萧布⾐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到了疑惑所在!
这几个字居然是简体字,也就是他武德殿前曾经写过的几个简体字!
那时他写地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当初要是让他写出个古字萬来,那已经是勉为其难,要说马上让他写个古字歲地话,那是打破他地脑袋都很难写出的事情。他在武德殿前,前八个字就写的别扭,后来几个字更是被他写成一团墨一样,除了吾皇二字外,其余的想必是虞世南按照字数猜出来的,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李玄霸竟然能把他写的几个字记忆下来,而且照搬这几个简体字的比划,他不在武德殿,怎么记得地这几个字,他书法极佳,为什么要写这几个简体字,他想要研究什么?
萧布⾐望着宣纸上几个字的时候,疑惑更加強烈,听到房门响动的时候,扭头望过去,发现李玄霸也在望着自己,脸颊如火,目光却是平静。
见到萧布⾐站在宣纸前,李玄霸缓步走过来“听说萧兄来找,恰巧我去安排些事情,怠慢了萧兄,还请勿要见怪。”
萧布⾐微笑道:“我是应约而来,却不知道伯⺟祭⽇,不便之处,要请你们谅解。”
李玄霸缓缓头摇“萧兄过于客气了,不过我真的要拜祭⺟亲,家兄家⽗都在等候,我…”
“那你去吧。”萧布⾐道:“李兄真的没空,不如我改⽇再来拜访。”
“还请萧兄等候片刻,”李玄霸头摇道:“其实祭奠,嗯,还请萧兄一定要等。”
李玄霸口气中多少带有恳请,萧布⾐不好拒绝,只能点头。李玄霸有了喜意,匆匆的出门,萧布⾐从来未见过李玄霸有如此急切匆忙的时候,不由好奇,目光落在宣纸上,又是百思不解。
下人奉上了香茶后就退出了李玄霸的屋子,萧布⾐喝到茶凉地时候,房门又是一响,李玄霸地轻咳声传了过来,进来的还是他一人,李建成没有跟随。
“我知道萧兄定然很奇怪我写了这几个字?”李玄霸想必是祭奠完毕,进来后没有遮遮掩掩,径直说出萧布⾐心中的疑惑。
萧布⾐点头“李兄知道就好。”
“其实萧兄在武德殿之前书写地时候,我不在场…”李玄霸坐了下来,见到茶凉,又出门吩咐下人送茶,回转后才解释道:“玄霸的房间少有人进,招待什么的都是简陋,这些下人习惯了,所以怠慢了萧兄。”
萧布⾐倒觉得这个李玄霸和裴茗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们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和看法都和世俗之人有了差别。
“不过我听了萧兄的书法后,却是来了趣兴,求圣上把萧兄写的那张宣纸让我看了眼,这才记得萧兄写的字。”
“哦?”萧布⾐心想袁岚说的不假,李世民和李玄霸果然甚得杨广的宠爱,能够在杨广面前说上话的。
“我凭借记忆写了这几个字,不知道萧兄看到可觉得有误?”李玄霸随口问道。
萧布⾐却是心中一动,脸上露出苦笑“实不相瞒,我大字不识得几个,要写出来更是困难,当初在武德殿写的几个字,其实是丢笔少画,自己都不记得写了什么,怎么敢说李兄写的有误?”
“哦?原来如此。”李玄霸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掏出手帕掩住了嘴,放下手帕的时候,手上都是殷红的鲜⾎。
萧布⾐看着心惊“李兄要注意⾝体,要不要去请御医?”
“没用了。”李玄霸缓缓坐下来,神⾊落寞。淡淡道:“我要死了。”
“什么?”萧布⾐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我说我要死了。”李玄霸眼中热火灼灼,可是脸上早现萧索“萧兄可能知道,我和世民一⺟双胞,可他生出来体质不差,我的体质却是先天不⾜,早有神医当年费劲心力救活我,却说我这种病他还是治不了。他对我⺟亲说。就算我竭力地养生健体。可也绝对活不过今年了。”
他说到今年的时候,没有愤怒伤心,有的只是无奈寂寞。如今虽是新年伊始,可就算⾜算,他剩下来光也不过只有一年而已。
萧布⾐听的心惊,却只好安慰道:“说不定那个神医不能治,还有别人可以治好。”
“那个神医叫做孙思邈。”李玄霸说完这几个字后。又是剧烈的咳嗽,萧布⾐却是愣住。他亲眼见过孙思邈只是两丸药就治活了两个人,他都说李玄霸活不过今年,那就很少有人觉得李玄霸会活过明年的。知道李玄霸只能活一年后,萧布⾐对他已经很有同情之意。
“孙神
救人,妙手仁心,我是自幼敬仰的。”李玄霸脸上⾊,萧布⾐心中暗道。李玄霸为人看起来谦逊。却是骨子里头的狂傲,能让他敬仰之人自然可以说是世上少有,孙神医其实也算救过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缘相见。
“他对我⺟亲说我活不过今年,不过还是教了我一套強⾝健体地法门,我自幼习练,病虽然没去,但也算少了很多痛苦,至于萧兄说地武功⾼明,不过算是个额外地收获。”李玄霸苦笑道:“裴姐小和我自幼好,一直都不信命,费尽心力的救我,她是个好女子,我李玄霸这辈子很少欠别人什么,欠了孙神医,无以为报,欠了裴姐小,却是无能为报。她一直为我寻找孙神医,只以为普天下唯有孙神医能够救我,却不知道孙神医也是束手无策,孙神医若是想到了法子,以他的仁慈心,断然不会忘记我的病情,他若是不来,只能说明他也是无能为力。这些事情,少有人知,我说出来,只请萧兄莫要向裴姐小说及,以免她伤心,玄霸在此⾜感萧兄的情谊。”
萧布⾐终于耸然动容,看待李玄霸的眼神已经大不相同“那李兄为何对我说起这件事情?”
“和你说起,是关系到另外的一件事情。”李玄霸又是咳了良久,看起来就要送命,可终于还是回过神来,握紧了拳头“萧兄可知道天书一事?”
萧布⾐愣了半晌才问道:“什么天书?”
“我知道萧兄见到我在模仿萧兄地文字,多半是以为我在研究算计你的。”李玄霸苦笑道:“所以我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病情,只求萧兄谅解。”
萧布⾐不由感慨李玄霸此人的分析精准,初始见到桌面上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的确有这个疑心。他当然知道天书,可他说不知道,就是因为对李玄霸有了戒心。
“天书是什么,真的很少有人知道的。”李玄霸目光中有了惑“具体我也不太了然,不过萧兄若是有趣兴,我倒可以和你说说。”
萧布⾐暗叫惭愧,只好说“只要李兄不劳累地话,我倒是很想听听。”
“天书本是太平道地宗师张角所撰写。”李玄霸轻声道:“都说一书分上中下三册,又分叫做天机,地势,人命。天机一书能推天下大势,每到一定的时间,都有惊天预言出现,绝无不准,地势却是说的行军布阵,五行八卦地法门,得之战无不胜。而人命一书却是记载天下之人的命数,生死精准。”说到这里的李玄霸伸手放在桌上,移开的时候,桌面上有了一块⻳壳,萧布⾐见到,心中砰砰大跳,只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悉这块⻳壳,只因为他手上也有两块!
“世人都说得天书者得天下,”李玄霸眼中闪过狂热,转瞬消逝,苦笑道:“天书所蔵地点就是记载在这⻳壳之上。”
“哦?”萧布⾐点头道:“难道这⻳壳上画的是天书所蔵的地点?李兄想要按图索骥找到天书所在,或者说是想找到人命一书所在,想看看自己死在何时?”
李玄霸轻轻叹息声“都说萧兄聪颖非常,诸事往往一猜就中,今⽇看来,真的名不虚传。只是⻳壳有四,要凑集四块后才能知道天书的所在,我穷尽一生,不过得到其中的一块而已。”
萧布⾐突然笑了起来,前仰后合,似乎十分开心。李玄霸讶然道:“萧兄难道不信吗,还是觉得我是病的不轻,这才编出个你看起来荒诞不羁的故事?”
萧布⾐笑声止歇,淡淡道:“我信李兄所说的一切,我只是不明⽩李兄做的一切。”
“哦?”李玄霸皱起了眉头“萧兄此言何意?”
“我只想问你,你若是知道自己死于何年何月,准备如何?安排后事吗?还是穷其岁月,享乐为主?”萧布⾐问。
李玄霸不语。
“天机,地势,人命,好⾼深!”萧布⾐喃喃自语道:“不过李兄难道不知道,人其实不是为了无知而痛苦,却是因为知道而烦恼。就算让李兄你得到三书,知道天下大势又能如何?你若是知道自己必死,知道天下是别人的,你穷其一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不知道是何感想?”
李玄霸目露深思,隐有痛苦。
“更关键的一点是,天书既然是古人张角所著,到现在数百年之久,你说每过一段时间都有惊天预言说出,那我来问你,难道是张角借尸还魂,把这天机说了出来,还是有人已经见了天书,把內容怈露?如果是有人怈露的话,那此人想必天地人三书在手,可他除了说出惊天预言外,还做了什么?他既然什么都没有做,不过能做个术士,可见天书的失败之处。”
李玄霸愣住。
萧布⾐微笑道:“所以在我看来,世人穷究天书一事,实在滑稽可笑,只是以李兄的洒脫,居然也执着在此,倒是让我不解,实在感慨天书之魔力,让当局者就算是李兄,都是不能自拔。”
李玄霸怔怔的坐在椅子上,良久无语,半晌才道:“萧兄⾼见,我现在倒觉得萧兄和天书有着极大的关系,不然如何能如此的洒脫,听到三书的魔力也能无动于衷,冷静分析?”
萧布⾐皱眉“李兄此言何解?”
李玄霸望着宣纸,露出了奇怪的神⾊“只因为我比别人知道的多一点,我知道天书神秘,只是因为记载文字怪异,极为难懂。所以就算有人能看,也是一知半解。”
“哦?”萧布⾐诧异道:“那又如何?”
“萧兄难道不知道?”李玄霸眼中又露出狂热之意,就算萧布⾐见到了也是心悸“天记书载的文字其实和萧兄所写的文字一模一样,我想以萧兄让人难以置信的洒脫和不屑,这天书只怕就是萧兄所写。”
萧布⾐这才真正的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