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章 我娶你
通济渠从宋城向东南而下。流经不远就是⼊了粱郡境內。粱郡向东十数里有个太平村。一直以来因为地处偏僻。依山傍⽔。少有匪盗,向来民风淳朴。
这一⽇村头的几个孩童正在撅着庇股玩着堆泥巴地游戏。路地尽头现出了几个⾝影。都是骑着⾼头大马,看起来很有⾝份。
孩童无知无畏,好奇地望着为首的一个骑⽩马地人。孩童与其说被人昅引。不如说他们是被那匹马儿昅引。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俊之马。浑⾝胜雪,看起来一尘不染般。村子中地朱大户家中也有几匹⾼头大马。平⽇没事地时候。朱家的小子总是骑出来炫耀。可是和这匹马一比,孩童们虽然不算太懂,也知道眼前这匹马儿是好的。
一个小孩懵懵懂懂,站起来凑上前去想要去摸摸⽩马。旁边一匹马上⾝着武士服地人呵斥道:“小孩。小心马儿踢你。”
小孩吓了一跳,后退两步。一庇股坐在泥⽔中。弄脏了⾐服,不由哇哇大哭起来。
呵斥那人反倒吓了一跳,骑⽩马的人头摇道:“少方。你何苦吓他?”
穿武士服地当然就是卫府亲卫孙少方,骑⽩马就是萧布⾐。他⾝边马上地人儿就是裴蓓。裴蓓人在马上。⾝绷的笔直。可细心的人能看的出来,她已经很是疲惫。
只是无论如何,裴蓓还是不想弯,她希望心上人见到自己的无恙。见到自己地笑,她从来不是那种希望得到特殊照顾地人。
其余的人还有阿锈周慕儒。刘江源和张庆也在,他们此行过来不是为了马场,只是为了求医。
萧布⾐在清江马场并没有呆上几天,在处理完蔡穆的事情后,他已经觉得没有必要停留。虽然时⽇还早。赶到江都要不了多长时间,可他却已经不准备去巡视别地牧场。现在在他看来。牧场地事情都可以便宜行事。可裴蓓的病情却是⽇益不妙。虽然裴蓓说让他尽管去做自己的事情。一切随缘就好,可萧布⾐怎能再去处理别的事。情?
离别的时候,⽩场主的马庇当然少不了,萧布⾐为他们马场讨得了便利,实在是最近多年都没有的事情。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个蔡穆,这让⽩万山觉得,老天无常,说不定哪块云彩有雨的。临别地时候。⽩万山说什么一定不辜负萧大人的厚望。以后地⽇子定然为大隋培育优秀的战马,还请太仆少卿没事常过来转转,他说地多少有些言不由衷,蔡穆却是很舍不得萧布⾐离去。这么多年,像萧布⾐如此赏识之人实在是难得一遇。若非担负着养马地重任。他几乎想要跟着萧布⾐一起南下,蔡穆对萧布⾐远比对⽩万山要恭敬,这让⽩万山多少有些不慡,可⽩万山表面却还是拍着蔡穆的肩头道,萧大人对老蔡你十分器重,以后马场全靠你了。人际往就是在虚虚实实之中进行。萧布⾐知道有些人可以心,有些人应付下即可。这个时代实在是联络不便,以后天⾼⽔远,再见能不能活着都是很难说的。
送别之人心情最复杂的当然就是⽩惜秋了。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见到贝培在萧布⾐⾝旁。终于还是只说声萧大人一路顺风。和萧布⾐认识虽然不过短暂地几天。可萧布⾐在⽩惜秋心目中,实在是印象最深刻地一个男人,听说萧布⾐要为贝培求医地时候。她只是想说。萧大人。你还是把自己先医了再说吧。贝培可能是⾝上有病,你却绝对是心理上地问题!这世上好女子多的是。你为什么偏偏喜地是一个男人?可她显然不会说出这些,只是送走萧布⾐之后回转房间,捂着被子痛哭一场后,起觉得自己伤心地莫名。可伤心就是伤心了,很多时候说不出缘由。或许你望着一片落叶,或许你在望着晚霞。或许你只是孤单单的坐在那里就能有伤感忧愁油然而生,人生太多地机会和错过。当时地慷慨昂不能自己,可多年后才发现,大多却不过是回顾时淡淡的。优愁而已。
萧布⾐并不知道⽩惜秋已经把他看成是神经病,他已经顺流直下到了粱郡。
河⽔湍急。冲不散萧布⾐心中地焦虑。只是他竭力让裴蓓看到他的淡定。就像裴蓓让他看到她的若无其事般,到了粱郡,粱郡太守杨汪竟然带着一帮手下,什么通守赞务地亲自接,规格之隆重,实是少见。
萧布⾐应付这种场合倒是司空见愤,席间问及附近有没有什么神医地时候。杨汪很是诧异。问明⽩缘由后。当下命令手下去寻找本郡的良医。不过良医毕竟不是神医。过来问诊的时候都是头摇,说裴蓓这个病医治不了。依照裴蓓地格,很不习惯被个个神医来观摩研究般。可是见到萧布⾐最近一段⽇子胡茬未剃,神⾊紧张地很是辛苦,不由心疼,索由得他们。
杨汪倒是铁心拉拢萧布⾐,只因为都知道萧布⾐现在是圣上眼前地红人,见找了十数个神医没有效果。一股脑的贬为庸医。群第群力地发动手下献第。有个主薄倒是见多识广。说离梁郡不远有个太平村,那里面有个姓乐地老神医,专门医治疑难杂症。很有口碑,可有个怪脾气,他看病从不出村。所有地病人一定要亲自去问医才好,杨汪听了只想一试,暗想自己是太守,萧布⾐是少卿,这两个牌子庒下来还不让乐老神医乖乖的送上门来。萧布⾐却是有点欣喜。知道有本事才拿架子,这个神医说不定有两把刷子。他谢绝了杨汪太守派兵去请地美意。自己亲自和裴蓓前来太平村,这才发生了方才的一幕。
孙少方见到孩子坐在泥坑里面大哭。多少也有些过意不去,翻⾝下马。蹲到孩子⾝边道:“男子汉大丈夫流⾎不流泪。你…”“我不是大丈夫,我不是大丈夫。你弄脏了我的⾐服。我娘一定会骂我…”孩子腿双踢。倒是溅了孙少方一⾝泥⽔。
孙少方没有躲闪,却是哭笑不得。“那怎么办,我赔你好不好?”他一伸手,拿出了几文钱来,微笑道:“这些钱再买⾝⾐服也是绰绰有余了。你拿回去给你娘看,她一定会说你聪明。不会骂你的。”
孩子半信半疑的接过铜钱“你说地是真地?”他当然知道这钱的用处。⽗⺟辛劳一辈子就是为了这个的。
“当然是真地。”孙少方笑着又拿出了几文钱道:“你若是告诉我你们太平村的乐神医在哪里住,我可以再多给你一倍地钱。”
孩子一把接过,伸手向村子东头一指。“就在村子最东头大树旁。门前有一条⻩狗地就是。”孩子说完后。已经从泥⽔中站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向村子里面跑去。満是开心。孙少方回头得意一笑。“萧老大。没问题了。”
他和萧布⾐经过并肩生死之战,早就络了很多,也喜和周慕儒等人一样地称呼。萧布⾐也懒得纠正。竖起大拇指道:“少方。真有你的。”
孙少方对⾝上地泥⽔也不理会,跳上马当先带路寻去,一路上炊烟渺渺。鸣狗吠。満是温馨,村人见到萧布⾐众人的气魄。多少有些好奇。却不围观,该做什么做什么。裴蓓见到他们地怡然自乐,突然低声道:“萧大哥。我好羡慕他们地…”
“你在羡慕他们地时候。他们也在羡慕你地。”萧布⾐微笑道:“若是你喜。等到你病好了,到我们牧场去。天天可以过这种与世无争的⽇子。”
“真的吗?”裴蓓露出喜悦之⾊。转瞬有些黯然。只是黯然也是片刻,她嘴角又是浮出了笑容。歪着脑袋斜睨萧布⾐道:“那不好。”
“有什么不好?”萧布⾐诧异道。
裴蓓黑⽩分明的眸子露出不舍之意“你做太仆少卿很是忙碌,怎么会有功夫到牧场?有你的地方,哪里都是好地。没有你在,就算在仙境又能如何?”
她说的平淡,却是发自肺腑,再自然不过。萧布⾐心下感动莫名。轻声道:“我这少卿也做不了多久了。我现在只是趁还是少卿地功夫。积极为山寨,为牧场。为自己准备些东西而已。”
“为什么做不了太久?”裴蓓很是奇怪。“萧大哥。你现在如⽇中天。以你的应对,就算宇文老贼也拿你无可奈何地。”
萧布⾐地敌人当然就是裴蓓地敌人。宇文将军也就变成了宇文老贼。
萧布⾐笑道:“我最大的敌人不是他。”
“那是谁?”裴蓓皱起了眉头,萧布⾐慌忙道:“你莫要考虑了。一切给我来处理就好。”
都说久病自医,他是看多了神医,虽不明⽩病理。也知道现在地裴蓓还是少动心思的好。
裴蓓嫣然一笑“我就是这⽑病,改不过来了。好的。我不想就是,萧大哥。在牧场地时候,你自己处理地就很好,我看⽩大姐小都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恨不得以⾝相许呢。”
萧布⾐笑道:“哪有那么多以⾝相许地事情。你没有看到她看我的眼神很是古怪。但绝对不是爱慕!”
“我知道,那是…”裴蓓‘噗嗤’一笑。“那是误会。她弟弟⽩子建就来试探我和你地关系,我还不明⽩他地心思,他们都以为你喜地是男人。”
说到这里的裴蓓几乎是伏在马背上轻笑,萧布⾐无奈道:“既然你知道我损失了个⽩大姐小。不如把你这个裴二姐小补偿给我好了。”
裴蓓僵在马背上片刻,萧布⾐有些紧张道:“你怎么了。不愿意就是不愿意。用不着生气地。”
他虽然对兄弟们常是打哈凑趣。来到这里对个女子开这种玩笑还是头一次。或许这已经算不上什么玩笑。这是他地真心真意。
裴蓓良久才坐直了⾝子。只是望着前方。半晌才道:“萧大哥。其实当初对抗陆安右的时候,我就喜上了你。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谁为我不惜舍去了生命,我杀了陆安右只是知道你手软,纵虎归山为我不取。倒没有别地意思。你误会我的时候,我是前所未有地愤怒。可那愤怒说穿了。或许是觉得失落吧。我想天下人都误会我也是无所谓。可你误会我对你地心意。这让我伤心莫名。”
萧布⾐静静地听。
“我早就对你倾心相许地。”裴蓓虽然大胆,却还是不敢回头去望萧布⾐。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谢谢你。谢谢你今天说地话。”
萧布⾐见到她的伤感。微笑道:“那我昨天说地话你不需要谢谢吗?”
裴蓓终于笑了起来。“你因为我地缘故。损失了个如花似⽟地美娇娘。我赔你倒是无关紧要,可是我只怕贝培赔给了你。你真地会倍赔地。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好拖累你,你陪我走了这一路,我已经…”
“其实你说的完全不对。”萧布⾐突然打断了裴蓓的话。
裴蓓有些不解地扭过头来。“萧大哥。我哪里错了?”
“我知道你地想法,”萧布⾐缓缓道:“你无非觉得自己病了,做不了事情。你觉得自己现在百无一用。不能帮我什么。可我喜你。并非是因为你地武功,也非是你的暗器。更不是你每天能杀几个人。我喜你,只是因为喜你这个人,而非别的!”
裴蓓眼角有些润,轻咬红。良久无语。
“你为我做地事情。我为你做的事情何必分地太清。两人既然真心相爱。那就应该甜也吃得。苦也吃得。”萧布⾐继续道:“我若是因为你地病离开你。那不是爱。你若是因为你的病离开我。那也不是爱。那最多只能算得上伟大…”
裴蓓垂下头来,泪⽔已经落在马背之上,点点滴滴。
萧布⾐见到裴蓓菗泣,轻声道:“傻孩子。以后莫要动那些没用地念头。你若是觉得离开我很伟大的话,那我会恨你一辈子,可我若是这刻还不抓住你的话。我只会恨自己一辈子!”
“萧大哥…”裴蓓霍然抬头“我…”
“不要说谢。”萧布⾐道:“你我之间,已经不需要再用这个字的。你心甘情愿,我亦如此。或许别人地理解不同,但心甘情愿四个字对我来说。已经⾜够。”
裴蓓抹下眼角地泪⽔。哽咽道:“可这次若是乐神医看不好我的病呢?”
“我觉得乐神医定能看好你地病。”萧布⾐一字字道。
裴蓓见到萧布⾐的一本正经。反倒破涕为笑道:“你也是头次去见乐神医,怎么会如此肯定?”
“我最近从袁道长那里学了点神机妙算地本事,”萧布⾐笑道:“你若是不相信我。不妨和我赌一把如何?”
裴蓓虽然不相信,可又希望萧布⾐真的猜中,这些天来的看病对她来说简直是一种磨折,每次都是希望而至。失望而归。要非因为萧布⾐地缘故,她早就把所谓的神医一脚踢开了。
“怎么赌?”
“我赌乐神医定能够看好你地病,若是我赢了,”萧布⾐收敛了笑容,郑重道:“蓓儿。那我就娶你,你不能拒绝地。”
裴蓓感觉到脑海中一阵眩晕,被一种幸福充斥周⾝。不过她清醒过来地时候。有些惴惴的问。“你若是输了呢?”
萧布⾐狡黠地笑“既然我赢了地赌注是你,我输了赌注当然是我。我输了。你就娶了我好了。我这人愿赌服输,绝不赖⽪的,反正我被太多人误解,谁娶谁没有什么两样。”
裴蓓听到他的调侃。轻笑了起来。満是柔情。“狡猾地萧大哥,这么说我不是稳赚不赔的?既然如此,我和你赌了!”
“你觉得自己赚了。我也如此。”萧布⾐笑了起来“好了,莫要多想,记得我说过地话。到时候可不能赖⽪不算的。”
裴蓓喃喃自语道:“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地。”
乐神医家并不难找。只因为村子东头树虽然不少。⻩狗却是只有一条。
萧布⾐和裴蓓赶到的时候,孙少方等人都在神医的门口等候。
按照规矩,只要萧布⾐和裴蓓谈话的时候,众人都是知趣地躲闪到了一旁。裴蓓地易容术虽然巧妙。可看地神医多了,毕竟还有几个一把脉就能察觉到裴蓓地异样,神医们嘴上虽然不说。可是难免嘀咕几句,孙少方其实早已经知道小胡子贝是个女人,周慕儒阿锈亦是猜到。不由为老大舒了一口长气。为自己感觉到庆幸。
孙少方带人早早的寻到了神医住的地方,见到萧布⾐和贝培赶过来的时候。却都是盯着门口地那条⻩狗。
⻩狗很大,小牛犊子一样。乍一看觉得像是个狮子。很是威猛,见到众人来了。只是龇牙望着众人,不时地低吼两声。
“怎么了?”萧布⾐有些好笑。
“都说狗眼看人低的,可我感觉它倒是居⾼临下的看着我们。让我们望而却步。”孙少方叹息道。
萧布⾐笑道:“少方你死都不怕,难道会怕一条狗?”
孙少方亦笑道:“我不怕它。我宰了它也没有问题。可是打狗看主人地。我怕惹怒了这条狗,神医一怒之下把我们拒之门外。那岂不是⽩跑了一场?”
萧布⾐见到大门紧闭,大⻩狗斜睨众人。倒有些好笑,下马缓步上前。蹲下来问道:“大⻩,乐神医可在吗?”
众人都是想笑,没有想到大⻩抬头看了眼萧布⾐。懒洋洋的站起来。摆摆尾巴I一转⾝用爪子扒开了大门,然后走到了一边又趴了下来。
只是谁都明⽩了它地意思。门给你打开了,你自己进去见乐神医吧。它就不奉陪了。
孙少方的下巴差点砸到了脚面。“这是狗吗?它和萧老大你倒是知己。”
“你和我也是知己地。”萧布⾐一句话让孙少方很是郁闷。“我先进去拜访下乐神医,你们等我一下。”
萧布⾐回头向裴蓓望了眼。含笑点头,缓步走进庭院。裴蓓见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心中空空的没有了着落,只是耳边还是响起萧布⾐地话。若是我赢了。蓓儿,那我就娶你!
萧布⾐进了庭院。发现庭院中药味颇重,一个老者⽩发苍苍。正蹲在庭院中挑拣着药材,庭院的正中也是晒了一些药,半⼲不⼲。
萧布⾐缓步走到老者⾝后,才要拱手施礼,老者头也不回道:“来了?”
“来了。”萧布⾐不明所以,只好应道。
“从哪里来?”老者问道。
“从北方。”萧布⾐恭敬回答道。
老者叹息一口气。“听你说话,中气十⾜,气息通畅,没什么⽑病地。”他说到这里转过⾝来。微笑问道:“你难道是给亲人求医吗?”
萧布⾐暗自吃惊心想都说神医望闻问切四法,这个神医只是随口问两句话就能听出自己没病,那可真地少见。
“老先生可就是乐神医?”萧布⾐恭敬问。“老先生猜地不错。在下的确是为亲人求医而来。”
老者望着萧布⾐。脸上突然现出一种古怪之意。萧布⾐望了心中惴惴,却不能回避。见到老者望着自己好像看怪物一样。终于笑道:“在下这几⽇不整仪容,倒让老先生见笑了。”
“小伙子你上来几步。”老者挥挥手道。
萧布⾐依言上前几步,不解其意,老者又上下看了他良久才道:“你从哪里来?”
“从北方来。”萧布⾐苦笑道:“不过这个问题老人家方才已经问过了。”
他不说京都,不说⾝份。只是知道这种神医一向淡泊名利。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索谦虚点的好。
老者脸上又露出古怪,喃喃道:“问过了?我老糊涂了,你不要介意。”
萧布⾐心道,我怎敢介意“老人家可是乐神医?”他觉得这老者有些门道,可又觉得不像乐神医,神医他见得多了。多半都是前呼后拥。有的还要一两个伺候着。这个老者亲自在庭院挑拣药材,哪里有神医地大牌?
“老朽乐郝石。”老者应道:“不过是寻常治病之人罢了,神医二字。愧不敢当。”
“乐神医…”萧布⾐言又止。
老者见到他执意要叫自己神医。也不反对,和气道:“小伙子。我给你把把脉如何?”
萧布⾐一头雾⽔心道你说我没病,还给把脉,实在有点滑稽。再说只有病人求医生看诊,哪有神医主动要求给人把脉地。不过现在有求于人,不想拒绝。坦然的伸出了手腕。
乐神医伸出手来,看起来实在老迈,一只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那只手瘦弱枯⼲,只见到青脉纵横。几乎可以隔⽪见骨。萧布⾐心道,这神医不知道多大地年纪?
乐神医两手搭在萧布⾐地脉门之上。并没有什么分量。萧布⾐心平气和。只是望着乐神医。他那一刻感觉到乐神医脸上好像闪过了七八种奇怪的表情。好像是蹉跎,又像是动,还有了几分不信和惊诧…
门外孙少方却有了不安,他觉得萧布⾐进门久了些,只怕有什么不测。心道萧布⾐不是看病,不过是找神医,怎么会用那么久的时间?
想进门看看情况,又怕坏了萧布⾐地好事。据孙少方的见识。这神医嘛,一般都是比较倨傲。而且脾气特大,一不顺心就是撂挑子不⼲的。萧布⾐好不容易开了个好头,自己冒然进去不要弄巧成拙,正犹豫地时候,裴蓓也有些不耐,缓缓地下马。说了声“我进去看看。”
众人都是不好阻拦,孙少方要是不知道她是女人倒无所谓。知道了倒是不好伸手相搀“贝兄。我和一起进去。”
裴蓓点点头。缓步向大院走过去,孙少方紧紧跟随,不等到了门口。大⻩狗呼地冲了上去。‘旺旺’地向孙少方吠叫,裴蓓一皱眉头,才要抬起手臂,却叉缓缓地放下。轻声道:“大⻩呀,你是萧大哥地朋友,我也是的,我想进去看看萧大哥,⿇烦你让路好吗?”
大⻩摇摇尾巴,只是盯着孙少方,孙少方看出点门道,退后了几步,大⻩闪到了一边。孙少方虽不放心。见状却是哑然失笑道:“原来它是不我地,这狗也太精了一些吧?”
裴蓓嫣然一笑。“那我进去就好。萧大哥在院中,我看到了。并没有事情。”她缓步走进了庭院。来到萧布⾐地⾝边。听到老者问道:“你从何处来?”
萧布⾐知道裴蓓进来。转头望了她一眼,点头示意无妨,听到老者第三遍的问,不由哑然失笑。“乐神医。我从哪里来,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乐神医缓缓地菗回手来,看了裴蓓一眼,皱了下眉头。“你要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裴蓓居然没有动气,微笑道:“人谁不死呢?”
乐神医大为诧异。他见过太多人听到自己要死地反应,或者呆如木,或者怨毒忌恨,抑或是自暴自弃,不知所谓,还有的忙于代后事,立下遗嘱。可像裴蓓这样淡定地人倒是很少见到。
“坐吧。”乐神医指了下一旁地小凳子,不望裴蓓,只是盯着萧布⾐道:“小兄弟⾼姓大名?”
萧布⾐感觉他是来求自己给他医病地,不然怎么如此客气“在下萧布⾐。”
“萧布⾐?”乐神医喃喃念了几遍。看起来像要把这个名字记在骨头里面“你帮我做点事。情如何?”
萧布⾐不问为什么。只是问“做什么?”
“你可认识这种药草?”乐神医指了下地上的药材。
萧布⾐见到地上药材不少。但只有一种。药材看起来部倒像是藕。或者像是人参,上面満是⻩褐⾊硬⽑。枝⼲部央中小叶菱状卵形,侧生小叶斜椭圆形。他识马倒可以,说不上五⾕不分。可对这种药材还是一无所知。
“不认识。”
“这是葛,本是生于山坡草丛或疏林中较处。”乐神医解释道:“它能解表退热。升止泻的,要是偶感风寒。发热头痛。都可以服用治病,虽然看起来寻常,可却是百姓难得的良药。”
萧布⾐听到偶感风寒地时候心中一动“老先生想要我做什么?”
“你把这葛去了枝⼲,把洗⼲净。纵切成四方小块,长一指。这厚嘛,最好是一扁指左右。”
萧布⾐点点头。才要起⾝。裴蓓已经站了起来“萧大哥。我不看病了。”萧布⾐伸手把住她的肩头,沉声道:“做事不会死人的,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裴蓓勉強坐了下来。看着萧布⾐忙碌。她倒无所谓,可是见到萧布⾐为自己被老头使唤地来来去去,难免不喜,宁可不看病也不想萧布⾐听老头使唤。
萧布⾐却是淡然自若。细心地把葛去除枝叶。洗净切块。他除了枝叶。归拢放到一旁,老者也不闲着。认真的挑选小叶。枯⻩的撇弃,嫰青的留下放到一旁去晒。这活虽然不难。却也费时,萧布⾐做了⾜⾜半个时辰。这才完成“乐神医,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乐神医见到他切的小块甚为齐整。就算拿尺子来量也是相差无几,微笑道:“你做地倒也细致。现在既然活做完了,就该看病了。其实这位姑娘地病是可治地。”
“乐神医,你说什么?”萧布⾐听多了不可,咋一听说乐神医说可治,有些难以置信。
裴蓓本没有什么希望,听到豁然抬头,満是惊喜,她虽然看淡了生死,却也多是无奈,可是听到有了一线生机,怎能不大为振奋?
“但我需要点报酬。”乐神医目光闪烁。“还有几个条件。”
“什么报酬?”萧布⾐急问,知道自己地急迫溢于言表,也知道这时候是神医宰人地最好时机,可萧布⾐已经顾不上许多。
只以为乐神医会狮子大开口,没有想到神医淡淡道:“我要五斗米!”
萧布⾐又是诧异。难以相信自己地耳朵。“乐神医就要五斗米?”
乐神医点头,没有想到裴蓓却是豁然站起。大声道:“不行!”
萧布⾐没有想到裴蓓如此过的反应,大惑不解,搞不懂裴蓓为什么会反对,五斗米实在算不上贵重,甚至可以说报酬有点少,但是裴蓓为什么执意不肯?
乐神医缓缓扭头过来望着裴蓓。“你可知道你已经病⼊膏肓。如再不医治。最多三月必死?”
裴蓓贝齿咬着红,只是盯着乐神医。“我不知道。但我想你说地没错。”
“你可知道你这种病十分罕见。这天下能治你地人并不多见?”乐神医又道:“我就是这不多见中地一个?”
裴蓓长舒一口气道:“我现在倒相信你有这种本事,没有把握之人怎么会有你这种自信?”
乐神医没有丝毫得意之⾊,接着说道:“你是否又知道。你错过了我的医治。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
“我知道。”裴蓓凝声道。
“那你现在还不让他上五斗米吗?”乐神医叹息了一口气。有了惋惜。却没有咄咄人。
裴蓓却是笑了起来。“不让。”乐神医神⾊有些僵硬,裴蓓却是一字字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医术为什么如此⾼明。因为你是米巫。五斗米教地门人。如果要我地命换取萧大哥受到束缚地话,我只能对你说一句。我宁可去死。也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