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章 两代君王
啪啪’的打门声响个不停,萧布⾐着惺松的睡眼,打着哈欠去开门,见到拍门的是袁熙,张着大嘴打了个哈欠问道:“袁兄,离天亮还早,来此作甚?”
这时离天亮的确有些早,三更才过,萧布⾐望着眼前的袁熙,脸上満是疑惑,却是心知肚明。四周的客房也有的亮起灯光,见到这面打门不停,有的已经探头出来查看,见到萧布⾐和袁熙在聊天,都是嘟囓暗骂,又关上了房门。
袁熙上下打量着萧布⾐“萧兄还没有睡吗?”
萧布⾐有些恼怒,看起来想一脚把他踢出去“我本来睡了,你这么拍门,我如何能睡的着?”
“哦,那是我的不对。”袁熙狐疑不定“其实我来这里,只想问问萧兄,这个客栈的茅房在哪里?”
萧布⾐打个哈欠,只能苦笑“原来袁兄深更半夜扰人清梦,只想问问茅房在哪里?”
袁熙有些脸红“在下不知道⽩天吃坏了什么东西,肚子不算舒服。”
“茅房从这里直走,左拐尽头就是。”萧布⾐摇头摇,不再理他,回转⾝的时候,‘砰’的关上了房门,嘟囓一句“真的是莫名其妙。”
门外的袁熙犹豫下,摇头摇,嘴角却浮出一丝笑容,往萧布⾐指的方向走过去。
萧布⾐走到榻旁,微笑说道:“贝兄还不去睡?”
榻旁赫然坐着贝培。仿佛是榻地一个配件,纹丝不动。萧布⾐对于贝培在此并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只是袁熙来找他,倒是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一矛刺杀了李公子后,再不耽搁,只怕夜长梦多。回树上取了⾐物。就以最快的速度折回到客栈。
李宅早就火光冲天,哭喊一片,萧布⾐这刻倒要多谢坊间的⾼墙隔断,坊內除了李宅的家丁手下,并没有兵士。兵士要想急援也要从坊外而⼊,若是寻常盗贼这种处理肯定会瓮中捉鳖,可这里地⾼墙如何难得住萧布⾐这样的⾼手!
他墙翻而过,小心翼翼的循旧路而回。这段时间在东都闲逛不多。不过去时早把来路记,以最快的速度原路折回,回到了房间,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萧布⾐打房开门的时候,一颗心还是大跳不停。
李阀权倾朝野,李公子是柱国的儿子,威风八面,这下蓦然被杀,不问可知。东都绝对不能消停。只是不杀他不⾜以平民愤,萧布⾐由伊始出来跟踪袁熙的念头转化为刺杀,他自己都是有些意料不到。
先一批的三人刺杀,还应该有一人放火,这么说他们最少有四个人,一击不中。马上退却也算是考虑周详,要不是他们引开⾼手,自己能否杀了李公子还是不得而知。只是那拿剑地人一矛杀了吊起来的那个女人,心狠是心狠,可也算给女人一个解脫,不知道是什么人物?
萧布⾐猜想的时候,脑海中已经浮出那个轻裘缓带的柴绍来,当初离的远。也看不详细,柴绍知道李公子作恶,难道会袖手旁观?袁熙年纪不大,武功也是不差。可是看起来经验还是欠缺,到底是不是袁巧兮?
带着満脑子疑问的萧布⾐推房开门的时候,已经凝结了全⾝的气力,他虽恍惚,还是第一时间察觉房间有人。等到他看清楚房间坐的是贝培的时候,萧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无论贝培如何冷傲,目前他们最少是同一条船上地人。
不等他和贝培说上几句,房门外已经传来拍门声,萧布⾐为求稳妥,还是把青⾐褪去,外边罩上一件⽩衫,弄的⾐衫不整这才出来开门,贝培却是瞪着萧布⾐换⾐,倒让萧布⾐暗汗。
送走袁熙后,萧布⾐这才有空问问贝培的目的,见到他睁着眼睛,没有半分困意,无奈的耸耸肩头“这个袁熙真的很天真。”
“天真吗?我倒不觉得。”贝培听起来口气不善“你以为他只是想简单地问问你茅房在哪里?”
“哦?”萧布⾐唯有尴尬“他难道还有别的用意?”
“他可能对你很好奇,想看看你是否在房间內,”贝培移开了目光“也可能因为是喜你,想要过来和你聊聊,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看出他是个女人!”
“原来贝兄早就看出来了,果然经验老道。”萧布⾐心中却道,我不但看出他是女人,你是女人我也知道的。不过看情形贝培虽然精明,估计也不知道萧布⾐看穿了她的底牌。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贝培缓缓道:“他特意惊醒你,而且惊醒了其余的房客,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有出去,万一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也可以置⾝事外。”
萧布⾐这才愣住“贝兄说的很有道理。”他这才发现,这个袁熙如果真的如同贝培所说,那也绝非鲁莽之辈。只看他今天行刺的表现就知道,他也不是一味地送死,也在考虑一击不中下,如何全⾝而退。
“如果为了一个民女,就值得你甘冒奇险的话,我想裴姐小是看错你了。”贝培突然道。
萧布⾐心中凛然,却若无其事道:“原来贝兄早跟在我的⾝后,我却没有察觉,实在汗颜。”
“你不要以为我是在保护你,也不要以为我在监视你。”贝培扭过头去,低声道:“裴姐小说了,你在见到圣上之前,不能有事,不然让我提头去见。我是为自己着想,也真的希望你莫要冲动,你要知道一点地是,你这种小打小闹于事无补,李柱国的公子死了,李阀本动摇不了什么基,而你杀了他。只有更多地人会送命
萧布⾐脸⾊微变,虽然不认同小打小闹这个说法,却知道贝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他本来是个寻常人,对于不平之事也会愤慨,李公子做事嚣张跋扈。丧尽天良,他出手杀李公子那一刻,问心无愧,回来之时除了为死去的民女无奈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可他不能不承认贝培的说法和他的看法虽是不同,可考虑地更多。人选择的道路不同,他萧布⾐走的路。本来就是和裴茗翠想让他走的不同。
“萧兄,你有能力,有武功,”贝培真诚道:“像你这样的人物,做个侠客锄強扶弱当然没有问题。可问题在于,你只有一双手!你就算和虬髯客一样,武功盖世又能如何?你中有不平之气,你能力比常人远远要⾼明,你完全可以有另外的发展。这个发展不是说你花费心思上爬,如庙堂之官一样。我知道你志向绝非如此。我只是想说,你若真的能让圣上发愤图強,哪怕只是改变少许的一点点,受惠之人就已经太多太多。裴姐小一再说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说萧兄你潜力无穷,若是任由放纵不理,国之损失,民之损失。”
望着萧布⾐地沉默,贝培站了起来“萧兄,不过今晚之事也难以说的清楚,李柱国的公子死了。说不定也是好事。”
“什么好事?”萧布⾐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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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培狡黠的笑“现在当然看不出来,可是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发现今⽇之事也是命中注定。只是李敏。李浑,李善衡在东都都是飞扬跋扈,权势极重之辈,你杀了李公子,东都这一段时间只会严查,还请萧兄小心谨慎,无事尽少外行才好。我是言尽于此,还请萧兄好自为之。”
贝培说完后,告辞出门,萧布⾐却是坐到了天明,这才倒头大睡。贝培若是还如以往的急声厉喝,萧布⾐说不定会反感,可听她柔声劝解,反倒不好置辩,躺在榻的萧布⾐想着裴茗翠说自己要不见杨广,那可是国之损失,民之损失八个字的时候,虽有振奋,却是自嘲,自己从未想过在裴茗翠心中地位如此之重,不过杨广也是人,也有七情六。可敦自己见过了,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杨广呢,倒是不妨和他谈谈…
他睡着之前,伸手拿出一块⽟来,正面雕龙,背面刻凤,精致异常,这倒不是他的东西,而是刺杀李公子后,在地上捡得的⽟佩,很像那三个杀手之一遗落!
***
接下来的⽇子里,萧布⾐终于知道李阀势力地恐怖,也知道杀了李公子的后果。洛⽔以北的各坊逐坊严查,搜寻凶手的下落。
⽟坊离时泰坊间隔景行,铜驼二坊,可不过第二⽇午时就有兵士来寻查,萧布⾐虽是布⾐,却有宮中凭条路引,反倒没有受到太多的刁难,其余的百姓客商都是叫苦不迭,被无良兵士勒索敲诈在所难免。只是这些人明面都是痛骂杀死李公子之人,可暗地里都是议论,直说李公子该杀,大快人心,却不知道侠客是谁。
萧布⾐听到心里,稍微少了些內疚,几⽇并不出门,只在客栈休息练气。袁熙却是不让他休息,有事没事地总来找他拼酒论诗,萧布⾐不胜头疼,只是推说是耝人,能躲就躲,可偏偏城中戒备森严,不好借用出游遁。可就怕是出游,这个袁熙多半也会跟随,倒让萧布⾐打消了无用功的念头,萧布⾐使了点小钱,吩咐掌柜的和伙计称呼自己贝沛,暗自头大,不知道能瞒得了几时。好在袁熙不虞有诈,倒也没有看出破绽。
转瞬半月过去,搜寻凶手一事慢慢淡了,可真淡假淡谁都不清楚,萧布⾐倒觉得多半李敏的儿子不少,死个一个两个不多,就算死绝了,再生就是。
客栈都是龙蛇混杂之地,人杂消息也杂,萧布⾐没事的时候听听,倒也知道了不少所谓的天下大事。
什么离石郡的胡人刘苗王率众造反,自封天子,现在部众几万。离石郡萧布⾐也不知道,一打听才吓了一跳,原来离石郡就在他从马邑南下地路途中。好在离地还有点距离,要不他和⻩舍人能否到了东都都是不得而知。
而汲郡王德仁也是拥兵几万,如今在林虑山据守为盗,东海的彭孝才在⽔一带烧杀掳掠,民不聊生。而孟让从长⽩山起义,一路南下到了。如今依据淮⽔发展,拥兵又是十数万。
这些人萧布⾐是一个都没有听过,知道不过都是当炮灰的命,成不了什么气候。可从众客商的嘴中眼里都能看出来,所有人都是忧心忡忡,感慨生意难做。盗贼现在到处都是,把道路割断,今年到东都来地西域胡商。各国朝拜地国王使臣都是少了很多。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不过半月之后,总算又来个好消息,圣上已到东都之外,大赦天下,减免赋税!
这个消息着实让很多人都奋兴了一下,减免赋税倒还次要,可从这里多少可以看出圣上的心意。圣上如今已经三征⾼丽,可听说⾼丽虽然把叛臣斛斯政送回来,但圣上招⾼丽王觐见。他却拒不来朝,都说圣上因此龙颜大怒,好没有面子,开始考虑第四次征伐⾼丽,只是如今减免赋税,是否说明圣上没有了再征伐⾼丽的打算?
萧布⾐来了这久。也知道穷兵黩武的坏处,圣上杨广即位几年也做了点功绩出来,他长城修的倒少,但是开通了运河,打通了丝绸之路,如此大的东都也是他一挥手就建立起来的,只是三征
过奢侈,把先帝积累多年的底子蹋糟地一⼲二净。惴惴和欣喜,萧布⾐也替他们⾼兴,因为据他的历史功底知道,好像征伐⾼丽只有三次?不过具体如何。他也不敢保证。
圣上虽然到了东都附近,却在城西上林苑休息,并没有进城,萧布⾐终于有了盼头,只以为这个杨广在上林苑玩上两天也就是了,没有想到又等了半月还是音讯全无。
天气一⽇冷过一⽇,萧布⾐倒是⾐食无忧,穿上贝培给自己准备的⾐物,当然还是布⾐,但是妥帖非常,心中感谢。送⾐物可能是裴姐小的吩咐,可是这⾐物如此的贴⾝合体,那就是贝培的目光独特,心细如发了。
自从那晚和萧布⾐谈了一次后,贝培竟然又恢复了冷漠,没事的情况下,也不找萧布⾐。贝培和袁熙一冷一热,把萧布⾐夹杂在中间好不难受。
这一⽇终于用一首唐诗的两句摆脫了袁熙后,萧布⾐出了客栈,呼昅下清冷的空气,不知道这种⽇子何时是个尽头。转瞬到东都闲居了一个多月,这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地事情,牧场那面不知道如何,可有了什么进展,见到洛⽔冰封的那一刻,萧布⾐微愕,才知道严冬已至。望着光滑洁润的冰面,一艘船只都无,萧布⾐突然想到了婉儿,暗忖她和小弟不知道在寒冬如何过活?
左右无事,萧布⾐决定再去拜访李靖一趟,只是要去李家,礼物不可或缺。都说衙门口,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要见红拂女就不但要要有钱,还要有礼才好。
本来到寻善坊过了洛⽔中桥就是,萧布⾐却是过了洛⽔中桥,经富教坊到了丰都南市,买了匹布才折回寻善坊,也是兜了个大***。
他走路不急不缓,几坊方圆都是不小,从清晨出发,到了李家大宅也到了午时。
萧布⾐倒也不傻,想着⽩⽩送礼,总要解决个午饭问题才好。拿着一匹布在手上,见红拂女也是胆气大壮,到了李家门前微微愣了下,因为门前几匹⾼头大马轻嘶不已,看其鞍镫鲜明,好像是大户人家造访。
萧布⾐自从见到李靖后,从来只是知道讨债和闹事的上门,上次罗掌柜就是典型的访客,这种排场造访的倒是第一次见到。缓步走到李家大门前,拍打两下门环。李宅地大门也不是一拍就倒,只是若有人上来寻事才会被红拂女或李靖在大门上做上手脚。
等了盏茶的功夫,大门这才敞开,李靖面沉似⽔的出来,见到萧布⾐,脸⾊放晴,有些惊喜道:“三弟,你今⽇怎么会来?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萧布⾐微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你今⽇来地不巧。稍等我下,我先打发了客人再说。”李靖对客人的口气并不恭敬。
萧布⾐不好多问,点点头,李靖才要带萧布⾐去偏房休息,大堂內已经走出几人,当先一人气度雍容华贵。只是气度是气度,相貌却是不敢恭维。那人⾼颜面皱,说的通俗点就是有点像阿婆一样。他气度不凡,可是眼睛总是惺松朦胧,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萧布⾐不知道此人是谁,却已经知趣的闪⾝一旁。那人⾝后是几个护卫,倒是目光炯炯,见到萧布⾐。都是露出戒备之意。
红拂女庇颠庇颠地跟着那人地⾝后,只是说“李大人,事情好商量,我家李靖就是牛脾气,等我开导开导他再说。”
李靖瞪了红拂女一眼,扳着脸道:“此事没有商量,李靖多谢李大人的好意。”
听到这人也是姓李,又见到红拂女对此人恭敬的样子,萧布⾐心中凛然。只怕这人就是李敏李柱国,只是李敏来找李靖做什么?李靖倒是牛脾气,说话直通通地没有回旋,怪不得多年来还是个员外郞。
李大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贤伉俪可以好好商量下,我不会亏待你们。不过这是个私事。李靖应承也好,不愿也罢,我们总不能因此伤了和气。”
李大人嘴角虽笑,可萧布⾐却望见他眼中一丝笑容也无,不由倒为李靖担心起来。李柱国名头实在响亮,李靖连他都敢得罪,能活到做卫国公也是不容易。
“好,那我们再商量下。”红拂女扯了李靖⾐袖下。连连使着眼⾊,让李靖莫要顶嘴。她向来倨傲,如此奉承倒是少见的事情。
李大人目光却已经望到萧布⾐⾝上,微笑道:“还不知这位是?”
萧布⾐和他目光一对。心下凛然,自己杀了他的儿子,他要是知道,如何会放过自己?不过他毕竟⾝经百战,虽对大官,也是不卑不亢,拱手道:“草民萧布⾐。”
“萧布⾐?”李大人喃喃自语,上下看了萧布⾐一眼,微笑道:“好名字,不过名字很好,人却更是精神,不错不错。”
他说完后,已经迈步走出了李宅,翻⾝上马,和几个手下扬长而去。
萧布⾐望着他消失在巷子的尽头,倒有些意外,无论如何来看,李柱国都应该是个飞扬跋扈,嚣张的不可一世地人物,可只是几句话谈来,萧布⾐就知道,这个李大人深蔵不露,比起宇文化及那种人強上太多。
“二哥,这个李大人什么来头?”萧布⾐等到回转李宅后问。
李靖‘哼’了一声,勉強道:“他是个卫尉少卿,官阶不小,这次来,也是想要拍别人的马庇而已。”
红拂女却是皱眉道:“你就是这个脾气,无论李渊想拍哪个的马庇,人家毕竟是卫尉少卿,和圣上沾亲带故,他是圣上⾝边都能说上话
得罪了他有什么好处?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官场就谄媚,奉承溜须,你直通通的到处得罪人,又如何能够升迁?”
她一边说话,一边已经拿起了萧布⾐送来的那匹布,有些惊喜道:“布⾐,嫂子就说了一遍喜这布的颜⾊,你就记了下来,真的好心思。”
见到萧布⾐怔怔的站在那里,红拂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不解问“布⾐,你怎么了?”
萧布⾐咳嗽一声,回过神来问“那个李大人叫做李渊?”
“是呀,布⾐你认识?”红拂女面有喜⾊。
萧布⾐苦笑道:“我来到东都没有多久,怎么会认识他。”
红拂女摇头摇,有些失落,看在那匹布的面子上,说了句“我去做饭,你们先谈。”
见到红拂女远走,萧布⾐无数问题想问,却是无从谈起。他这次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经意地见了大唐⾼祖李渊一面,这个他一穿越到这个年代,就想抱腿大的人物不经意的让自己错过,他不知道什么心情。
“三弟你怎么了,有心事?”李靖问道。
“二哥,卫尉少卿是做什么的?”萧布⾐终于想到个问题。他记得宇文化及也是个少卿。暗道事情不会这么巧,又是一个马官?
“我朝九寺五监,卫尉寺就是九寺其一,”李靖解释道:“卫尉寺有卿一人,从三品地官阶。少卿两人,俸禄在从四品之上。李渊就是卫尉寺的少卿。卫尉寺主要掌管军器仪仗之流,让圣上出巡风光一些。”
萧布⾐听到只想要去撞墙,心想李渊如果只是掌管军器仪仗,自己抱他腿大能做什么,难道去掌旗?
“那李渊有实权吗?”
“实权?”李靖嘴角露出微笑“李渊当然比我这个统管马儿地员外郞要強上很多,不过兵权大多都在兵府大将军手上,比如说李浑。宇文述之流,李渊和他们相比,还是差了太远。不过他和圣上沾亲,屡次升迁,也算稳中有升,如今也算不差。”
“那他来找二哥做什么?”萧布⾐忍不住问道。
李靖不等回答,红拂女已经拿了把菜刀冲了出来,萧布⾐吓了一跳“嫂子,你做什么?”
红拂女却是拿着菜刀指着李靖的鼻子。⾼声道:“李靖,我和你说,这次月光卖也好,送也罢,李大人既然开口,我们再也不能得罪。你整⽇兢兢业业有个庇用。上次你得罪了李敏的儿子,让你去养马,如果你这次得罪了李渊,我只怕你马儿都养不成。”
她说到这里,斜睨了一眼萧布⾐,显然这话是说给萧布⾐听的成分大一些。
李靖沉脸不语,萧布⾐奇道:“二哥,李渊想要你地月光?”
“不是我的月光。是你的。”李靖拍拍萧布⾐的肩头,沉声道:“我李靖不知何时才能出头,大哥为一诺把马儿送给我,实在是个错误地选择。马儿是兄弟擒的,就应该是你的,也只有兄弟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李渊想要马儿,不过是想送给圣上,他自己好马从不舍得送人,却只想拿别人地送给圣上,他们又如何知道爱马?月光给了他们,实在是浪费。”
萧布⾐感动莫名,没有想到李靖为了给他留住月光,竟然不惜得罪李渊,他也没有想到李渊其实也很吝啬!
红拂女沉着脸,‘哼’了一声,转⾝离开。
萧布⾐有些过意不去,才要说什么,却被李靖挥手止住“三弟,你不用再说。这个家,这些事情我还能做主。”
萧布⾐笑着头摇,却已经感觉到李靖的执着和脾气。
“三弟你…”李靖好像还想说什么,房门大响,李靖微微⾊变,冲到庭院打房开门。
一人大汗淋漓的冲进来,大声道:“李大哥,圣上就要⼊城了。”
“怎么这么快?”饶是李靖沉稳非常,听到这里也是神⾊微变,转⾝快步走到萧布⾐面前“三弟,我有公事在⾝,不能陪你。”
“二哥尽管去办。”萧布⾐点头。
李靖也不多话,转⾝和那个手下冲出了大宅,萧布⾐觉察到⾝后脚步声响,扭头望去,见到红拂女羞羞答答的走了过来“布⾐…”
萧布⾐见惯了红拂女的泼辣,见到如此,倒很不适应“嫂子何事?”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唯利是图,”红拂女苦笑道:“可你二哥他总是认死理,不知道变通,十多年都是如此,我若不给他争,我真不知何⽇是个尽头。嫂子在你眼中可能是刻薄些,不过我对你二哥他…”
“布⾐明⽩。”萧布⾐含笑道:“二哥能娶到嫂子,实在是他的福气。”
“就说这次月光吧,”红拂女叹息道:“他没有见到你之前,对月光倒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养马儿什么用?月光和寻常的马不一样,挑食,又好喝酒,自从这马儿到了我家,和养个祖宗一样,如今李大人给面子,亲自登门造访求马,偏偏你二哥他觉得你才配得这匹马儿,执意不让…”
红拂女言又止,萧布⾐却已经明⽩了她的用意,点头道:“嫂子的意思我已经明⽩,我会和二哥谈谈月光地事情,不会让他因此得罪李大人。”
红拂女大喜道:“我就知道布⾐兄弟是个明⽩人,通情达理!”
***
李靖出门公⼲。萧布⾐不好多留,早早地告辞。出门后竟然是心境平和,不以再见到李渊为诧异。这段时间他遇到的雷人一个接着一个,可慢慢的发现
他们史书上赫赫有名,可在平⽇也是寻常。李渊后知,现在不过也是个卫尉少卿,掌管什么军器仪仗,虽不说默默无闻,可比起李浑李敏而言,都是差上太多,但最后青史留名的还是李渊,李浑李敏当然也可能留名了。不过如今显赫一时,想必后世也就寥寥几笔而已。这让他不能不感慨机遇的重要。自己看来在这个朝代必定是默默无闻,不然何以不在史书留名?
至于马儿,他也不想送给李渊,当初他把月光送给虬髯客之时,仰慕他是顶天立地地英雄,月光到了虬髯客地手上,不算埋没,就算月光到了李靖的手上,萧布⾐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李靖也是响当当的汉子。可是当红拂女说要把马儿送给李渊当礼物的时候,萧布⾐表面敷衍,內心却是大为恼火,只是想着两全其美的方法,又能让李靖不得罪李渊,又可以把月光要回来再说。
萧布⾐想到这里的时候。抬头望过去,发现眼前完全是陌生的环境,他随意前行,这里倒是很少来及,随意找个百姓问一下,这里已到道术坊。东都各坊有地杂居,有地都是一类人物,这个道术坊是名副其实。居住的大部分都是术士骨⼲,整个坊內弥漫着有些神秘的气息,百姓路过,都是远远地绕开。
萧布⾐一时来了趣兴。想要去看看古代的术士到底什么样子,陡然间耳边好像传来天地间的一声喊,整个东都都是为之一震。萧布⾐吓了一跳,以为什么天人感应或是地动山摇,却见到无数百姓动片刻,然后嘈杂蜂拥向前跑去。萧布⾐不明所以,随手拉个一个人问道:“兄台,这些人去做什么?”
那人挣开萧布⾐的手掌,说了一句“皇上来了。”
萧布⾐微微意动,见到众人一窝蜂的向前涌过去,暂时放弃了去道术坊看看的念头,随着人群向前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见到前方密密⿇⿇的人头,蚂蚁一般地挤着,扯着脖子看去。
萧布⾐个虽不矮,可也看不到究竟,不过据他的判断,前方不远向北就是闻名遐迩的天津桥,天津桥的那端就是百姓心目中神圣的宮城紫微城!
陡然间又是一声喊,所有的人群都是跪了下来,黑庒庒地一片,蔚为壮观。萧布⾐站在人后看不到什么,可别人跪了下来,却已经能看到不少东西。
只见到南方宽广数十丈的街道上已经行来了人马,旌旗招展,遮天蔽⽇。最前方是一队骑兵组成的方阵,一律的铁甲寒光,威严无边。众兵士持戟缓行,两列持旗,神⾊凝重。
紧接着又是一列骑兵方阵,只是盔甲已经换成明光甲,光芒闪闪,煞是威严。
一队队方阵接连不穷,甲冑都是不同,但都是明亮光闪,让人望了忍不住的敬畏。
明光甲,硃犀甲,玄犀甲,狻猊旗,貔貅旗,六驳旗让人目不暇给,眼花缭,萧布⾐见到可敦的仪仗之时,已经觉得气势磅礴,可是见到这里的兵甲层出,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如此震撼之下,嘈杂的百姓早就鸦雀无声,却有不少人如萧布⾐般抬目观望。
队伍行地甚缓,不时有骑士分列道路两旁,形成屏障,把百姓分开两侧。好在道路宽广非常,骑兵人数虽多,却不拥挤。
如此行进,不知过了多时,萧布⾐数羊一样数的快要睡着,知道最少过了两千骑之多,不由感慨皇帝的排场常人难以想象。
蓦然间全数骑士下马分列,跪拜⾼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声呐喊过后,整个东都城的空气好像都是凝结起来,街道地尽头缓缓行进一辆金车,规模盛大,奢华富丽。萧布⾐头一次见到这种马车,只觉得像一个大屋子从街道的那面缓缓移过来,光一耀,金⾝的车子上放出万道的光芒,⾊彩斑斓,豪华壮丽,耀亮了半边的天空!
整个马车仿佛笼罩在金光之下,朦朦胧胧。
车前六匹⽩马驾辕,或许不如月光的神俊,但是浑⾝上下没有一杂⽑,萧布⾐望去,也是感叹不已,这种马用来拉车,实在过于蹋糟和浪费。
他目光一闪,已经定在马夫⾝上,如此威严的氛围下差点想笑出来。不可一世的宇文化及正坐在马夫的位置上,神情凝重,不敢旁望的策马,小心翼翼,哪里看得到半点嚣张。
马车旁边也是兵士林立,一人骑在一匹⾼头大马上,态度甚恭,手上执有一面大旗,那人⾼颜面皱,赫然就是萧布⾐才见不久的李渊!
金车缓行凝重,只是无人能看到车內什么情形,但单看如此气势,众百姓已经敬畏的五体投地,不敢抬头。
萧布⾐见到马上的李渊,望到驾车的宇文化及,一时间感慨万千,这里再没有任何一人比他有着更加深刻的触动。
眼下的杨广威严肃穆,无人能及万一,可是他⾝边执旗的李渊最终取代他的王位,开创盛唐,他前面的马夫宇文化及如履薄冰,一个闪失就可能人头落地,可谁又想到,就是这个马夫亲自发动兵变杀死了杨广!
望着远处两人的毕恭毕敬,小心谨慎,马车一过,万道光芒划过,映照在百姓的⾝上,萧布⾐透过光环,预见兴衰,不由间百感集,心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