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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一章 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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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吉醒来的时候,很不⾼兴

  人要是倒霉的时候,喝凉⽔都会塞牙,李元吉眼下就认为,他是最倒霉的时候。

  当然他倒霉的时候,就是他手下百姓倒大霉的时候。他变换着心思‮磨折‬着手下,可眼下最想‮磨折‬的那人,居然还没有回来。

  如今离张达离开已有七⽇,可张达如同失踪般,再没有任何消息。李元吉不相信张达能抛弃子,可实际上,张达真的做到了这点。李元吉暴躁狂,张达的子死了,他无可奈何,所以他又杀了张达的全家。太原城的军民知道这件事后,都是保持沉默。

  可沉默下隐蔵的愤怒和反抗,就算宇文歆都有些不安。李元吉现在的所作所为,已让太原城的百姓不能忍受!

  李元吉不在乎,他现在只有两个目标,一个就是想办法找到张达,然后将张达的⾁一片片割下来,然后分给手下的兵士吃掉。他的愿望如此強烈,甚至每次想想,都会‮奋兴‬不已。他对张达痛恨,只是因为,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命令得不到服从。他的第二个目标当然是李世民,他也想将李世民的⾁一片片割下来,因为他实在无法容忍李世民一直骑在他的头上!

  不过这两个目标看起来都是很难实现。

  望着躺着的一女人,李元吉突然露出点罕见地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好方法。

  府外突然嘈杂声一片,李元吉皱起了眉头望过去,两人急匆匆的走进来,当然就是窦诞和宇文歆。

  上自然惊呼声一片,一时间五六个女人躲在被下。窦诞顾不得一舂⾊。焦急道:“总管,大事不好了。”

  “又有什么事情?”李元吉很不耐的问道。

  “榆次被克了。”窦诞神⾊紧张。

  李元吉愣了下“⻩蛇岭北的榆次?那我…不是不能去打猎了?我今天闷的慌,姐夫,你赶快把榆次夺回来,我要去⻩蛇岭打猎。”

  李元吉说地天经地义,心中只是想,榆次被克关我庇事?

  如果李元吉不是李渊的儿子,宇文歆只想一把掐死他!如今到了这种时候,这个纨绔‮弟子‬还只是想着打猎?

  “总管。我恐怕你以后有一段时间都不能打猎了。”宇文歆竭力让自己说的平静些。

  李元吉冷哼一声,不等再说什么,窦诞解释道:“总管,这次真的大事不好。原来刘武周倾尽兵力南下,一⽇就攻陷了榆次。榆次和太原相互守望。榆次被陷,太原危机!刘武周马不停蹄,又重兵围攻平遥,平遥若克,会阻河东北上援我之兵,到时候我们孤军奋战。形势不妙。”

  李元吉嘴角菗搐下,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愤然道:“榆次守将吃屎长大的吗?那么大的城,怎么会一⽇就被攻克?”

  窦诞苦笑道:“这个…本来不会这么快就被攻克。可张达和榆次守将汪得力关系密切,张达去⻩蛇岭后,投降了刘武周,然后深夜就去了榆次。汪得力自然没有防备,听说是张达先进了城池作为內应,这才里应外合的打开城门。他们攻下榆次后。马不停蹄的去取平遥,准备故技重施,好在平遥守将姜宝谊早有准备,发现异常,这才将刘武周的大军拒之城外,可这一⽇內,已经有三封告急军文求救。”

  李元吉有些发怔“那太原可是守不住了?”

  宇文歆皱眉道:“总管,现在说守不住还是为时过早,太原城乃唐王基所在。早有储备。如今有精兵数万,粮草充⾜可用十年。只要我们尽心来守。刘武周想要攻克,势必登天还难。”

  李元吉心中稍安,转瞬破口大骂道:“我⼲张达那畜生地十八代祖宗,他莫要落在我手上,要是被我抓住,我让他生不如死!”

  一堆污言秽语噴出,李元吉发怈着心中的愤怒。宇文歆道:“总管,张达背叛唐王,迟早会死,可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做两件事情。”

  “快说,快说。”李元吉催促道。要说动用心机,他是逐渐成,可要说守城,他是狗庇不通。

  “眼下第一要派精兵援助平遥,不然姜宝谊孤军作战,很快就会支持不住。”宇文歆建议道。

  “去援助姜宝谊,谁来援助我们?”李元吉不満道:“我不赞同。”

  宇文歆愕然,窦诞接道:“总管,刘武周虽然兵锋甚盛,可我们唐军亦不是⽩给。平遥和我们亡齿寒,若不援助,坐望他们被攻,岂不让军士失望?再说平遥若克,唐王只怕会对我等不満。”

  “军士失望关我庇事?”李元吉道,转瞬觉得有些不妥,李世民现在屡战屡胜,自己若是连平遥都保不住,那真的又被他骑在脖子上“去救可以,但是要胜,而且我不会去,”

  “那是当然,”窦诞舒了一口气“总管千金之子,自然不适合以⾝犯险。只要总管同意,我们自然会派兵士援救,刘武周不过是个马邑校尉,要胜他之兵,有何难事?”

  “那第二件事呢?”李元吉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为防万一,要将眼下情况马上向关中禀告,请求唐王调河东之兵来援太原。”宇文歆道:“太原基之地,不容有失。”

  李元吉有些犹豫,半晌才道:“一切你们做主就好。”

  宇文歆舒了口气,欣慰道:“末将这就去办!”原地消息后,第一时间召集了群臣议事。长孙顺德不在,李孝恭亦是没有参与,这让李渊多少有些遗憾。

  可遗憾只是暂时,李渊对这二人还是采用容忍的态度。他当然知道很多当年地往事。亦是知道长孙顺德为何总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

  长孙顺德其实心已死,他是长孙家自长孙晟后的奇才,可这个奇才却因为个女人自暴自弃。他还能留在李渊⾝边,李渊已经很是庆幸。长孙顺德虽懒,可若非他出谋划策,暗中挑动,他李渊不见得坐稳关中。事后证明,长孙顺德地每一个意见,都对李渊有极为重要的参考价值。这样的一个人物,李渊也就能忍受他地懈怠。至于李孝恭没有前来。李渊更是谅解,他现在很同情李孝恭。

  李孝恭眼睛瞎了,中蛊毒后瞎了。虽然有司空的解药,可大苗王显然更胜一筹。李孝恭不但瞎了,而且最近还要忍受蛊毒反噬的痛苦。

  中了大苗王的蛊毒。显然不止让你瞎眼那么简单,甚至让你觉得生不如死。李渊去看望过两次,就没有再去看第三次,实在是李孝恭有点让他感觉惨不忍睹。

  李孝恭这段⽇子,急剧的消瘦,甚至已变的和鬼一样。李渊甚至觉得,鬼也比他好过一些。**S。cM***

  李渊见到李孝恭的样子,对大苗王和萧布⾐自然恨到了骨头中,他恨不得立刻南下踏平巴蜀,一解心头怒气。可他知道,眼下时机未到,他不怕苗人,亦是不怕蛊毒,毕竟在大军庒境面前。蛊毒不见得能挡关中铁骑。

  可是李渊却怕萧布⾐。

  他知道萧布⾐其实很期盼他发兵,李渊若是发兵,不但得不到巴蜀百姓地支持,还会给与萧布⾐从巴蜀逆攻的借口。

  关中和东都相隔不过八百里,可因为地势,却各自为战,少有集。李渊知道,现在还不是双方战地时候,他们彼此都明⽩,最后才是决出胜负的机会。不然谁都不见得会有机会!

  李世民也不在李渊的⾝边。浅⽔原击败薛举、⾼杀了薛仁果,薛家军已经大败。可战争还远没有结束。李世民带铁骑趁胜追击,要尽收陇右之地。跟随李世民前去地,还有殷开山和刘弘基。刘弘基等人虽在浅⽔原被擒,薛举却暂时没有杀他们,李世民攻破⾼后,救回刘弘基等人,心中稍安。

  有刘弘基、殷开山相助,再加上李渊不停的派使臣前去劝说,陇右郡县,已投降了七七八八。李世民如今远在陇右,那这次,应该派谁前去解太原之围呢?

  想到这里,李渊有些头痛,环视群臣。

  群臣静等吩咐,李建成跃跃试。以往有机会,他都是让给弟弟李世民,他十分疼爱这个弟弟,可这次世民去了陇右,他觉得这个机会应该落在他的⾝上。

  或许别人觉得这是个苦差,可李建成知道,这是他以后登基的本钱。谁都知道,李渊迟早登基,李渊登基后,李建成就是太子。从太原起义,李建成把李渊一系列的吩咐完成的极好,虽自取永丰仓、下潼关后,李建成再无显赫地战功,但是这不能说他没有功绩。前方作战固然重要,但是治理好一方之地却是重中之重。施仁政、颁均田令、建国子学、颁法令、保障前方将士供给、安抚后方百姓安宁,李建成就在⽗亲地安排下,一步步地学习着治理‮家国‬的手段。

  李建成明⽩⽗亲地良苦用心,但是他还是想要证明给旁人看,他李建成在指挥方面,亦是不差。

  大殿中,众人保持沉默,李渊目光终于掠过李建成,落在裴寂的⾝上“裴长史,刘武周南下,你意下如何?”

  裴寂直了板道:“回唐公,区区一个马邑校尉,无无基,能成多大的气候?在微臣看来,太原精兵数万,粮草充⾜,又有元吉、宇文歆、窦诞镇守,刘武周绝难攻克。他虽下榆次,转攻平遥,可太原不克,断其归路,焉敢放肆南下?若依微臣所见。稳妥地方法就是让太原守军坚守不出,然后调动河东人马去援,解平遥之围,然后我等可深沟⾼垒,暂且避而不战。刘武周定当无功而返。”

  李渊缓缓点头,裴寂虽以前不过是个宮监,可分析的井井有条,和他不谋而合。

  先不说李世民不能马上带兵回转,单说就算要打,依照李渊地方针,也是先攻关中的心腹大患梁师都,刘武周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想区区一个校尉,又能有多大的本事?

  “若依裴长史地建议。应如何援助呢?”李渊轻声道。

  裴寂肃然道:“若唐王不嫌微臣老迈,微臣当请精兵三万去击刘武周。”

  李渊正是此意,含笑道:“裴长史忧心为国,本王甚感欣慰。这样吧,太常卿李仲文沉稳老练。可担大任。本王就派李仲文为先锋,裴长史为主帅,去解太原之围,不知道尔等意下如何?”

  群臣并无异议,都说唐王英明,李建成却听到⾝边不远有声冷哼。很有些不満的味道。斜睨过去,才发现是司马刘文静。

  李建成心中凛然,李渊又道:“裴长史眼下一直负责法令拟定之事,既然要出兵解太原之围,手上之事…不如转刘司马处理,不知道刘司马意下如何?”

  刘文静勉強施礼道:“微臣领命。”

  等众人退朝,李建成马上去见⽗亲,李渊见他前来,并不意外。摆摆手道:“建成,坐吧。”

  李渊桌上,案牍如山,他看奏章极为仔细,不停批阅,虽见儿子前来,却还是没有停下手中之笔。

  李建成见状,关心道:“爹,你最近劳不休,也要适时休息。关中还要靠你主持大局。孩儿无能。不能帮爹爹排忧解难。”

  李渊笔端稍凝,半晌抬起头来。“你对为⽗今⽇的安排不満?”

  李建成慌忙跪下道:“孩儿不敢。”

  “不敢…而不是没有不満?”李渊已经听出言下之意,放下笔来,走过来扶起李建成道:“建成…我知道,你其实很想领兵出征,却解太原之围。”

  李建成紧抿嘴,可目光坚毅,显是默认。

  李渊轻叹道:“其实你领兵已颇有经验,在取西河、下绛县,克永丰、攻潼关几战中,你都展现出良好的领军素质,这些⾜矣。建成,你要知道,爹的目标,是希望你能继承我的位置,更希望你能治理好‮家国‬,而不是希望你成为一个勇夫。作战的事情,可以由旁人去做,可江山之主,一定要由你来接手。为⽗若是登基,你就是太子,继承为⽗地基业,千秋万代,为⽗怎么会让你轻易犯险?”

  李建成満是感,可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妥“可…我只怕…唉…”

  李建成言又止,李渊却似看穿了他地心意,微笑道:“建成,你放心,为⽗会处理一切。再说,要说江山一统,还差的很远。不过眼下虽烽烟四起,不能否定地是,大隋基尚在,我们都是在大隋的基上行事,萧布⾐很聪明,再加上…他机遇很好,所以真正是为⽗心腹大患的,肯定还是萧布⾐。民心思安,窦建德虽亦仁义,但毕竟还是有着匪盗之名,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也不能逆转乾坤,眼下他不过是为⽗和萧布⾐均衡势力的棋子而已。在我看来,这江山一统的⽇子,并没有那么遥远了,所以你安心做事,莫要为⽗失望。只是为⽗本来不觉得萧布⾐是个对手,可他竟然背景极为广博,实在让人意料不到。”

  李建成静下心来“爹,裴寂并没有军事才能,他能够打败刘武周吗?我总觉得“裴寂地领军之能的确不強,所以我才派李仲文辅佐。只要太原不失,裴寂能稳妥行事,或许不能击退刘武周,可退他并不是什么难事。”李渊微笑道。

  李建成默默咀嚼着⽗亲的话,知道击退、退虽不过一字之差,但其中含义实在深奥。

  “再说裴姓本是河东大族。裴寂这支虽在裴阀中地位不⾼,但以他眼下地地位,要取得支持并不困难。当初北周能在河东站稳脚跟,就是靠裴氏一族的支持。今⽇为⽗让他前往,就是希望他能调动河东力量抗拒刘武周。”李渊道:“建成。你莫要担心,为⽗自有分寸。”

  李建成突然道:“可爹…今天刘文静好像很不満。”

  “他不満又能如何?”李渊道:“为⽗让他修正法令是给他机会,若是不知轻重,为⽗当斩不饶。”

  李建成垂头不语,暗想爹爹好像对刘文静很有成见,不过这刘文静颇有大能,不能量才使用,却也可惜。

  他虽有异议,但是对⽗亲素来少有反驳,又想到。世民…不知道如何了?

  刘文静退朝回府,一路上脸⾊平静,可回到府中,四下无人之际,却是拎了坛酒出来。也不拿碗。径直拍开泥封,咕咚咚的喝了几口,放下酒坛后,这才怒声道:“李渊,你欺人太甚。”

  他眼中満是怒火,和朝廷之上地温文儒雅截然不同。

  “老子就算是帮条狗。也比帮你要強。老子做了这些事情,你竟然这样对老子。裴寂无能之辈,你重用有加,老子竭尽心力,你竟然让我去修法令?我只怕你这种猜忌之辈,轻视刘武周,终究会在刘武周手下吃个大亏!”

  很多人都觉得李渊将裴寂手上之事给刘文静,那是对他的极为信任,因为朝廷上。除了李渊地亲人外,也就是裴寂可以和李渊勾肩搭背。

  只因为当年裴寂、李渊两个老男人,都是一样的不得志,裴寂和李渊吃喝嫖赌,均是一起。李渊太原起义,裴寂更是头一个响应,更是冒着杀头的危险,将晋宮几乎连锅端给了李渊。

  虽然这之后,裴寂多是做些文职,协调李渊整治关中之事。可李渊对于裴寂极为器重。甚至可以同榻而眠。

  刘文静自从起义后,小事不论。但说从突厥借马,和突厥和谈,稳定后方,智取潼关,救李世民于浅⽔原,哪件均是赫赫战功!

  可刘文静虽是大才,李渊却素来不冷不热,就算李建成都为刘文静抱屈,刘文静怎么不急怒攻心?

  眼中怨毒更浓,刘文静正在寻思什么,下人急匆匆的赶到“司马大人,长孙顺德请见。”

  刘文静微愕,不知道长孙顺德找他做什么“请他贵客厅等候,我马上就到。”刘文静见一⾝酒⽔,想要去换,心念一转,反倒拎着酒坛子晃晃悠悠的向贵客厅走去。一路上寻思道,自己和长孙顺德素来没有什么情,平时也就是公事来往,他蓦地前来,可有什么深意?

  刘文静是心思极重之人,知道李渊手下端有几个厉害角⾊,这个长孙顺德虽在别人眼中,风流好酒,可在刘文静眼中,却是极为厉害的对手。

  见长孙顺德负手而立,欣赏着墙上的字画,画上画地是草原上万马奔腾之景。刘文静怨毒尽去,换上不羁之情,⾼声道:“长孙大人前来,下官有失远,还请恕罪。”

  长孙顺德缓缓转过⾝来,见刘文静步履蹒跚,也不介意,微笑道:“不速之客,还请海涵。”

  “大人可要喝酒吗?”刘文静拎着酒坛子道。

  “恭敬不如从命。”长孙顺德并不说明来意。刘文静琢磨着他的心思,已让下人拿过海碗。倒了两碗酒,二人均是一饮而尽,刘文静装作醉意醺醺道:“难道长孙大人来此,就是为了和下官喝酒不成?”

  长孙顺德望着酒碗道:“刘司马,想人生不如意者十之**,一时得失算不了什么。其实在我看来,修改法令,也是不错的事情。”

  刘文静大为诧异,不解其意,转瞬狂笑道:“这事情地确不错,唐王器重,我刘文静当肝脑涂地,竭尽心力。”

  他当然说的言不由衷,长孙顺德微皱下眉头,转瞬望向厅外道:“我听说刘大人以前在草原呆过一段⽇子?”

  “那又如何?”刘文静警惕道。

  长孙顺德沉昑片刻“没事了,在下告辞了。”他话音一落,已长⾝站起,向厅外走去。刘文静不解其意,一时间亦没有挽留,长孙顺德走到厅外,突然止住脚步道:“刘大人,其实很多东西,值得你去珍惜。错过了,实在遗憾。”他说完后,缓步出了刘府,刘文静心思飞转,不懂长孙顺德到底何意,只是懒得理会长孙顺德,怨毒再起,喃喃道:“李渊,你不要以为,这天下,已落⼊你手!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今⽇的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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