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京城就是京城，果然与众不同，百姓们个个吃得
、穿得暖暖。
苗
青买了一串松子糕，在小贩惊的目光中，边呼烫边不顾形象地痛快吃起来。
吃完了松子糕，她又跟着一群贩夫走卒蹲坐在地上，围着一个小小摊子，唏哩呼嚯地喝着加了酥油、花生粉和辣椒末的成⾖腐脑儿，边听他们说一些大户人家稀奇古怪的流言秘辛，逗得她哈哈大笑。
她还和几个流着鼻涕，穿着破旧袄子的小乞丐玩起跳房子，在玩输赖⽪的时候还嘻嘻哈哈扭打成了一团，最后她出钱请小乞丐一人一串糖葫芦，还包了十几个馒头和两只大肥
给他们带回破庙当消夜。她真的玩得很开心、很痛快…
像这样融⼊市井小民的生活中，尽情地吃喝、尽情地玩闹、尽情地感受酸甜苦辣，对她而言真是如鱼得⽔，烦恼好像也消失了许多。
“我真是不习惯当一个规规矩矩的好老师，好人家姑娘呀！”她坐在人家屋檐下的木头门坎上，美丽的红裙子上不在意地沾満了小孩们脏兮兮的手印子。依然快乐地啃着卤爪，看着热闹的街市人嘲，喃喃自语。“再这样下去，不闷死也会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心动感觉烦死…噫，⼲脆不要搞这么复杂了。”还跟他在那边猫捉老鼠的咧，今天回去后，索
就趁月黑风⾼，然后潜⼊他屋里，先把他毒晕了，接着再取精…呃，不是，是做该做的事。
接着吃⼲抹净以后，管他认不认帐，立刻走
她奋兴地眼睛都亮了起来，一拍腿大。“对啊，就这么办！”等一下！
苗青发光的小脸瞬间又黯淡下来。“不对，一次机率太低，总不能牺牲了清⽩，却连颗蛋都没能怀上，那该怎么办？”哎呀！烦死了。要跟人生个娃娃怎么这么⿇烦？真是有违她平常热情奔放、爱怎样就怎样的天陆。而且她也不能继续跟他这样眉来眼去了，万一她一时昏头爱上他了，又该怎么办才好？
“苗青，你一定要坚定信心，你一定要发挥最坚強的意志力，绝对不能轻易被他的美⾊给打倒！”她挥舞着啃了一半的爪，慷慨陈辞。
“无论如何，绝对要让他无法自拔地
恋上你，这样才能得到你最想要的东西啊！”下定决心后，她拎着未啃完的爪起⾝，踩着轻快的脚步，不一会儿就看见了雄伟的凤扬城大门。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
动了起来，有八名⾝着深紫⾊噤卫军服饰的壮汉抬着一顶璎珞宝盖大轿，自另外一条大道绕出来，缓缓地经过她面前。
四周百姓开始奋兴地议论纷纷起来一
“这一定是绣月公主的轿子。”路边卖菜的三姑和六婆
头接耳，热切地讨论着。
“奇怪了，这一、两个月都不见绣月公主的轿子出皇城，怎么今⽇天这么冷，她倒是出来了？”
“还能有什么原因？肯定是去找城主的。”三婆语气酸溜溜的“城主又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城主，每次都大摇大摆的进凤扬城去，好像将来肯定稳坐城主夫人宝座似的。嘿。要是我年轻个十岁呀，我铁定比她漂亮上一百倍，城主夫人还轮得到她吗？”
“就是说！我最看不惯绣月公主那副病西施的模样，听我在宮里当差的大侄子的阿姨她表弟说呀，绣月公主平常在宮里常常对着月亮叹气，动不动就掉眼泪，还成天捂着条手绢咳嗽…”六婆忍不住头摇。
“唉，依我说呀，女孩儿最好还是长得壮壮的，庇股圆圆大大的，吼起丈夫来中气十⾜，然后有一双大脚丫，这样才够劲儿嘛！”
“哎呀！男人看女人的标准是和我们不同的。”三姑不是滋味地道：“就像我家那个死鬼，每天都说我不够女人味…哼！我哪儿不够昧呀？脚臭狐臭我统统都有…”
六婆倒菗口凉气，立刻倒退三步，掩鼻惊呼：“三姑，你说真的假的？难怪我老是觉得你家怎么天天都在煮咸鱼…”
“哟，六婆，你害羞什么？我就不信你没有这种成
女特有的女人昧，呵呵呵…”“不不不，我才没呢！”接下来的话苗青完全没有听进耳朵里，因为她的眸光紧紧盯着缓缓开启的城门。
出城
接绣月公主的，竟然是一⾝银袍，⾝长⽟立英姿焕发的穆朝
，原来他在城里，并没有不见！
苗青睁大双眼、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
口有点刺刺的。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也不知道他这些天来的避不见面，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她看见了他神采飞扬、笑意盎然地搀扶一名清丽柔弱的雪裳女子落轿，半搂着她不盈一握的柳
，温柔怜惜地进城…
手中的爪倏然掉落，她的脑子一片空⽩。
留云楼里，传来一阵阵断续的咳嗽声。
“绣月，你⾝子不适，为什么还亲自前来呢？”英俊脸庞有些憔悴清减的穆朝替她吹了吹一盅参茶。
“咳咳…”绣月捂住了小嘴，雪⽩的小脸显得更⽩“哥哥，你最近很忙吗？”忙…呃，是很忙。
这些⽇子以来，他脑子里塞的都是一堆
七八糟的人与事，就是没有她，他不由得深深愧疚起来。
“哥哥！”绣月睨着他，面上如此幽怨，心底却不噤有些好笑。“你…难道心里有了别人了吗？”
“我…”穆朝当场被口⽔呛到。“咳咳咳“哥哥，不是说好了以后你都要守护着我吗？”她抬起清丽的小脸仰望着他，眨动着⽔汪汪的大眼。
“呃，咳咳…对啊、对啊。”他的笑容里満是心虚。
绣月要他将诸家六姊妹休离，不准他娶第四房小妾先诞下穆家长孙，也不答应先成为他的第四小妾，然后再扶为正
。
她贵为公主，不愿意委曲求全也是理所当然，但是⾝为穆家独生子，他又怎能视家训为无物？穆朝已经想破了头，还是无法解决这个僵局。
就在他脸⾊为难、心情无奈的儿…
他猛然一震，绣月则是吓了一大跳，不约而同抬头望向来人。
苗青将一大盘点心重重放在花几上，面无表情地开口。“文总管要我拿过来的。”说完，她转头就走出去了。
穆朝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深深的歉然和尴尬尚未来得及浮现，绣月已经瑟缩地朝他怀里钻去。
“哥哥，她是谁？好吓人哪！”
“她是…”他痴痴地望着苗青离去的方向。
文总管怎么会让她来送点心呢？可恶！她是橙儿她们的家庭教师，又不是风扬城里的佣人婢女。
他又是恼怒又是心神不定，完全没有发觉眼神已经背叛了他、怈漏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感情。
“哥哥？”绣月怯怯抬头，穆朝失神又温柔的眸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她突然感到一阵怀疑。
难道这个明显灌了一大桶醋的美人儿，就是“卧底”告诉她的那一个吗？
她还没问个清楚，苗青又走进来了，这次手上拿着一盆西域葡萄，又重重地放在花几上，刚刚那盘点心还微微跳了下。
他眼神热炽地盯着她“苗姑娘…”
“文总管要我送来的。”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柔弱的绣月，然后又转⾝走出去了。
穆朝心下微微一紧，她生气了。
没错，他早知她一定会生气，而且气得不轻，因为他在唐突忘情地吻了她之后，马上冲到香山寺去忏悔，还⾜⾜跟佛影老和尚下了好几天的棋，吃了好几⽇的紊斋，心情才勉強平静下来。
他已经有三三妾，还有绣月，还得再娶一房小妾，像他这样浑⾝桃花债的男人，哪有资格再招惹她昵？
可是理智是这么告诫自己，绝不可再忘情，但是他的心…唉。今天一早才回到城里，就收到了绣月公主亲⾝进城的消息，他甚至还来不及去向她道歉。解释个清楚，可是看样子，她应该不会轻易原谅他了。
穆朝凄惨地喃喃自语：“我真想狠狠踢我自己一顿！”难道他真的变成那种自己最瞧不起的花花公子了吗？一颗心变得五颜六⾊，喜
这个又爱上那个…“哥哥？哥哥？”绣月频频唉着他见他失魂落魄的，不噤又烈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整个⾝子颤抖如风中秋叶。
“绣月，你怎么了？老⽑病又犯了吗？”穆朝终于回过神，担心地忙着替她拍背，心疼道：“你惯常带在⾝边的药呢？”
“我扔掉了…咳咳…”她都咳出泪来了故意气
吁吁地指控。“谁、谁让你都不在乎我了。我…咳咳咳…不如死了，也省得…咳咳…伤心…”
“绣月…”他又心痛又难过地道：“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从小到大几时不在乎过你了？你小时候追兔子跌倒，是谁背你回宮的？你爱玩⽔掉进池子里，是谁把你救上来的？”唉，他脑子还是那么硬、那么死板…真是个固执的笨蛋。
好！看她的。
“那是以前，你现在都变了…”绣月抬起泪痕斑斑的苍⽩小脸。“我十岁那年，你答应将来要娶我的，可是你现在呢？现在呢？”
“绣月…”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她在他怀里又是咳又是哭又是叫，弄得穆朝又是心疼又是束手无策。
从小就依她依惯了，他最见不得⾝子孱弱的她伤心流泪，可是…可是难道真要为了她，硬是将诸家姊妹赶出去吗？不，他做不到虽然他对诸家姊妹没有儿女之情，可是有兄妹之义，何况诸世伯过世前将女儿们的终⾝幸一祖托付给他，望他看在穆诸两家生死至的份上，千万不要让她们流离失所。
他承诺过，他也必定会做到。
没有完成祖宗家训前，他是不可能会先娶正的。
“哥哥你坏…你好坏你好坏…”
苗青抱臂，脸⾊
沉地站在另一面墙下，目光冷冷地由半开的花窗看进去，那个柔弱得像一阵风就会吹跑的病西施，拚命在那个八王蛋⾝上磨蹭。
“她平常都是这样的吗？”她忍不住哼道。
“对呀、对呀，每回都是这样的！”挤在她⾝边看热闹的诸家六姊妹猛点头。
“那个⽩痴就真的抱着她，任由她把自己的⾐襟糊満了眼泪鼻涕？”她眼⽪微微菗措。
“是啊、是啊，每次都是这样的！”诸家六姊妹再度点头。
“搞什么？你们才是他明正言顺的三三妾，她算哪个名牌上的人儿？”苗青替她们打抱不平的同时，心里不免有一丝心虚。
想想，她还不是来贪图她们相公！的种一的女人吗？
但她唯一可以安慰自己良心的是，她和诺家六姊妹感情深厚，而且等到她完成目的之后，她就会走人，把他完完整整地还给她们了。想到这儿，她非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心情沉重了起来。她不想走。尤其不想在这样嗳昧离伤怀的情况下离开。
“苗老师，其实我们也只是他未来的三三妾，就算是名牌上的人，也没怎么样呀。”
“不会吧？”苗青骇然地看着她们。“⼲嘛这么自暴自弃？我不是教过你们了，女人要懂得争取自己的权益，千万不要因为礼教叫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要乖乖地忍气呑声。做一个不完整的女人…懂吗？”
“懂啊，就是因为苗老师这么说，所以我们才决定要好好过自己的人生，不要傻傻为了一个不爱我们的人伤心流泪。”诸家六姊妹耸耸肩，居然还
乐的，尤其是小绿和小⻩更是小脸红红，却是神情坚定。
苗青愕然地眨了眨眼睛。要命了，她该不会对她们鼓吹女意识抬头，结果抬到太过头了。
搞到最后害穆朝得面临一场“妾的叛”吧？
“各位妹妹们，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真心喜自己的相公，就要好好珍惜他，保护自己的所有物，绝对不要拱手让人。”她不忘别有深意地瞥了小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