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初尝艰难(下)
从前家事都是真真持,不消王慕菲花半点心思,只要他上嘴⽪搭下嘴⽪,自有娘子去行。[1…6…K小说网,,]。这一回真真不在家,万事都是他亲自打点,要摆几桌,要使什么碗碟,要什么⼲果子、几道大菜几道小菜,还要打点赏钱,安排客人带来的管家小厮吃酒。还有请来的乐师小唱也要款待。王慕菲丢了茶船去捧茶碗盖,没有一样是在行的,只觉得头大如斗,发作道:“件件事都来问老爷我,要你们这些管事做什么?”
林管家等他气消了些,方道:“但凡摆酒,总要合着来宾安排。若是知府大人来,像款待后街杂货铺的老板一般,都是那几样菜如何使得?客人自分三六九等,盘盏也要依着来宾摆。当然都要老爷拿主意。不然底下人哪里拿捏的好?”林管家这一席话甚有道理,驳的王慕菲无言以对。他实是一片苦心,要叫姑爷晓得自家姐小持家的苦处。
王慕菲想寻人商议,自家爹娘上不得台盘,老薛虽然合他走的近,这样小事一来不好意思⿇烦他,二来他是个极会花钱的人,就是出了主意自家也花不起那个钱。思来想去,莫如去问问唐秀才,他向来为人热心,必是肯帮忙的。因道:“且放一放,我去寻个朋友商量。”袖了几两银子出门。
时值深秋,无边木叶萧萧落下。脚踩在积了薄薄一层的落叶上,王慕菲就觉得⾝上有些寒冷,看行人都换了夹⾐,望望自家⾝上的单绸衫,没奈何家去。他也不耐烦叫使女上前。自家去开他那个大长⾐橱。果然里边有四五⾝夹⾐帽,连绦环荷包都配的妥当。只是皱巴巴团成几团,像是有人翻过似的。不必说这是他爹娘做地好事。
王慕菲皱着眉翻出一⾝来换上。翻开上的荷包,里边照例有二三两碎银。几粒蜡纸包的雪沁丹,两个小纸包包地上好香茶,上边还有真真划的浅浅指甲印子。
王慕菲想到每⽇临睡前,真真总要把他这个⾐橱翻捡一回,眉眼微含笑意在灯下替他装好荷包。方移步到边卸妆,开解罗⾐,总有若有若无地花香散出来。数年恩爱,却叫他一句话断送。此去苏州到底是合他赌气,还是娘家真有事?极想去寻她问一声儿。
偏苏家妹夫过几⽇就要回门,他又走不脫,原来这些小事这样叫人烦神,难为真真每常算家用都要皱眉。王慕菲伸手扶正了犹有真真发香的一对绣枕,轻轻叹了口气出门。
唐秀才见着王举人。极是欣喜。听得是要安排酒席,区区小事自然应承。王慕菲还不曾开口说要寻几个唱曲的。唐秀才就道:“令妹回门,自然是要热闹一回的。咱们松江风俗,大户人家一连摆三天还要请个戏班子来的。兄台意下如何?”
王慕菲不好意思说自家无钱。只道:“岳家还有些小⿇烦。娘子不在家,请个戏班子后边无人照应。没地箸长碗短闹笑话给大家瞧。只请几个小唱罢。”
唐秀才大笑道:“也罢,小弟带王兄台亲自走一遭儿。不然王兄看不上小弟的那几个相好,小弟的面子可下不来。”拉着王慕菲出门到鸣⽟坊,指着小巷两边的莺莺燕燕,笑道:“此处王举人必是不知。”
王慕菲没中举时只是个苦读的穷秀才,人也不带他来这样的销金窟,待他中举,来往的朋友哪家没有几个歌伎,半班小戏?自然也不来这样的便宜地方。今儿却是头一遭儿,对着眼前这群庸脂俗粉,哪里提得起来兴致,定定的站在巷口不肯进去,道:“唐兄,咱们到十三楼去罢。”
听得这位公子提到十三楼,围着他两个地流莺们晓得他眼界⾼多散开了。唐秀才拉他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此处实蔵着几个佳人,你合我去,包你不虚此行。”扯着半信半疑的举人老爷在曲曲折折的小巷走了小半柱香时候,引他进了一个竹篱门地小院,院当中湖石假山清雅不必说,还种着一簇极⾼大的芭蕉,翠叶披离,蕉叶下几株淡红花菊在秋风里风骨尽显。王慕菲止步笑道:“好雅致。”
帘拢轻响,一个靓妆丽服地美妇人出来,上前施礼,笑道:“唐公子又想小妇人地百花酒了?”
唐秀才笑道:“李妈妈的百花酒可是松江一绝,小生自然是想地。”指着王慕菲道:“这是小生的同窗王举人。”
那妇人两手叉在间,含笑又福了一福。王慕菲因那妇人礼数周全,不敢小看她,回了一礼。
那妇人受宠若惊,侧⾝让开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妇人是籍呢。”虽然不受,待他二人却亲热了几分,让到內室一个极清雅的小轩坐定,一个绿⾐小鬟捧出三碗清茶来。
唐秀才极是喜,捧着茶碗轻嗅,赞道:“这是天池茶,李妈妈偏心,我哪一⽇不来讨两碗茶吃,何尝给我吃过这样好茶。”
李妈妈瞟了唐秀才一眼,媚妩之至,极是有风致,微笑道:“⽇⽇来都与你这般好茶吃,小妇人岂不是教唐公子吃穷了?”取过王慕菲面前的茶碗,轻轻吹了几口,自怀里菗出一条娇滴滴葡萄紫的汗巾儿,把茶碗口的⽔渍都擦⼲净利,递到王慕菲手里,轻笑道:“此时吃正好,这是旧年的梅花上扫的雪⽔呢。”
王慕菲轻轻呷了一口,微微皱眉道:“有些儿淡。”
唐秀才手轻轻抖了一下,那妇人晓得王慕菲是个不在行的暴发,心痛她的梅花雪⽔,就不耐烦敷衍他,略停了一会,笑道:小妇人还有俗事料理,唐公子陪王老爷略坐坐,叫两个翠来陪好不好?”
唐秀才也有些坐不住,回说:“我们自有吃酒处,不在你这吃。过几⽇王举人家妹子回门,叫你家四个舂去唱几个曲儿可使得?”
再风雅的粉头也要穿⾐吃饭,李妈妈故意做个拿手,沉昑道:“四个舂还小呢,叫四个娇去罢。”
唐秀才笑道:“王举人可是李九公子的连襟,你家四个舂去露个脸儿,若得李九公子品鉴一句半句,可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那老鸨听得有李九公子去,就顾不得拿腔作势,轻轻拍掌道:“叫四个舂来。”
唐秀才冲王慕菲使了个眼⾊,两个人都盯着屏风。过了一会,听得一阵轻笑,四个明媚可人,眉眼如画的少女携手进来,李妈妈轻轻咳嗽一声音,女孩儿收了笑容,站在堂前端端正正万福。
唐秀才道:“长舂唱个曲儿咱们听听。”
一个个字略⾼些儿的少女越众而出,微微眯着眼瞧了一眼王慕菲,站到窗前倚着博古架,轻启朱唱道:“风萧萧。一阵阵穿窗牖。雨丝丝。一点点都是愁。”风情婉约兼有之,王慕菲看的出神。他遇见的女孩儿家也只得真真和姚滴珠两个。真真是大家闺秀,不会这样倚在绮窗上使眼神勾人,姚姐小虽然可恶,言行举止却是慡朗,也做不来这样媚态。
李妈妈看长舂有七八分抓住王举人的情形,忙道:“你们下去好好学唱,过几⽇到王举人家唱。他家来的客人见多识广,休叫人笑话你们唱的不好。”
四个舂都轻轻应了一声是,长舂就带头依旧转过屏风,空留环佩之声。唐秀才偷眼看王慕菲脸上不像是痴,倒像是若有所思,因笑道:“王兄?”
王慕菲回过神,自荷包里取出一块约重三四钱的碎银子丢下做茶钱,拱手笑道:“果然唱的好,舍下二十⽇请客,还请四位姑娘早些儿来。”唐秀才随他出去,走了半条街,嗔他道:“王兄,吃杯茶儿你丢钱做什么?就是叫她们去唱,也不过打发了轿钱外,每人一⽇与她二钱银子不得了。”
王慕菲笑道:“不怕唐兄笑话,实是不在行。唐兄不如就到舍下去?”
那唐秀才随指了件小事,推辞道:“明⽇清早登门,今⽇罢了。”两个当街拱手作别,他打个转又回鸣⽟坊,李妈妈接着,谢他道:“多谢你替奴家引荐,做一⾝好⾐裳谢你如何?”
唐公子笑道:“我是少⾐裳穿的?好姐姐,我的心意你还不明⽩?”
那李妈妈⽩了他一眼,使人叫长舂来,道:“长舂合你好我做妈妈的哪能不知?只是你又不肯纳她为妾,何苦来。”
正说话,外头守门的来禀:“上回来吵闹的那个陈公子又来了,闹着要大娇和小娇陪他呢。”
李妈妈长叹一口气,唐秀才会意,忙道:“我去劝他走。”看了长舂一眼,长舂也回个秋波与他,他方去了。
李妈妈就道:“方才那个王举人也是个有钱的,我看他对你有意,不妨吊着他,若是能借着他吊上李九公子,咱们娘俩一世吃用不尽。长舂冷笑两声,道:“李九公子家里有个⺟老虎,谁敢打他主意,倒是这个王举人有几分想头。”
李妈妈道:“也使得,这个王举人是个出了名的冤大头,就是他罢。”今天第二更献上,木有存稿鸟,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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