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出海
燕叔伸手一指坐在我⾝旁的含炯,我和独孤璞立马反应过来:原来燕叔是想借含炯的⽗亲…即我的岳⽗老泰山方唯清的势力,去弄一把‘麦德森轻机’。独孤璞立即点头同意,我却有点儿犹豫不决:因为只要含炯一回家,我的行踪就会被方家人知道,祖⽗给我订下的婚约到现在仍然有效,假若方家人执意要我与方含琢成婚,我和静⽟的事就算彻底告吹了…四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是断然不会让静⽟做我小妾的。我沉默不语,坐在石凳伤思前想后,有两株香的工夫也没做出决定来,眼前的含炯不能扔下不管,但方含琢我也实在不想娶回家门。
“此言怎讲?”我不解的问。
我站在原地想了半天,道理的确如独孤璞所言,我便不再犹豫,和他一同回到正厅拍板决定。燕叔闻听结果当然很⾼兴,含炯听说能够回家见到爹娘也是乐的不行。燕叔命人收拾茶具,从墙壁的暗格里取出地图摆在石桌上研究…做他这一行的,地图必须要比观山先生还要精密才能在盗墓中有所斩获。众人围在桌子跟前,一齐就走⽔路还是陆路的问题开始讨论起来:⽔路关卡较少,相对全安一些,但是速度慢、路程远;陆路关卡多,我们又被通缉,相对危险,但是速度快、路程近。经过燕叔和独孤璞的权衡利弊,终于制订了最后方案:去时走⽔路,回来走陆路…大清国是一个內陆家国,⽔路稽查并不发达,加之陆路⽔路员官不和,相互推诿责任,就兵力部署和关卡重视程度而言,通缉令到达⽔军的速度肯定要远远迟于陆路;而云南一行往返需要花去近半年时间,等⽔路接到通缉令时,陆路又会因为通缉时间过长而疏于防范,此时再从陆路折回则容易了很多。听了燕叔的计划,我在心中不噤对他愈发崇拜。
大事商量已毕,燕叔给我们三人安顿了一间整洁的大屋,夜一无话,次⽇平明,燕叔和独孤璞首先遣下人照应女眷和小孩儿,回老家暂避风头。全家老小,连收拾带解释原因,腾折了一整天才完事儿。到了晚上,我们几个男人又聚在一起,大酒大⾁地吃喝了一个晚上。第三天早晨,燕叔和独孤璞化了装,带了银票出外联系去云南的船只,我和含炯再家里等信儿。在家⾜⾜等了有半个多月,燕叔才回来接我们,让我们准备明天乔装改扮出发,由蓟县中转,再折回塘沽港口登船。我和含炯欣然同意,第二天燕叔给我们找了一些破烂的⾐服穿上,用黑灰抹脸,又每人提了一只脏得不能再脏的打狗,扮作叫花子随燕叔启程。一路下来,我们每经过城门关卡都注意墙上张贴的告示,所幸的是京城以东的村镇并没有西边和南面戒严的速度快…云南在京城的西南方,官军再怎么聪明也不能想到我们在陆路上是往东北跑。
扮做叫花子,虽然吃饭时比较恶心一些,但胜在通关过卡比较顺利,官军一看我们周⾝都是油渍也懒得伸手相拦,一路上虽然风餐露宿倒也过得安然。长话短说,十天之后我们由潘家园东郊赶到了塘沽的码头,燕叔带我们进了之前与独孤璞约好的店房会面。塘沽周围有很多黑店,燕叔带我们去的店房也是道上的人所开,见燕叔虽⾝着破⾐但气宇轩昂也不敢小视,连忙把我们三人让进店房就住…这就是素质之间的差别,越是没眼力的伙计,就越爱以貌取人,做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相;而精明的伙计,会察言观⾊,知道分辨人的气质见机行事。简短节说,独孤璞在外面给我们买来了三套新⾐服,又差伙计烧⽔让我们洗了澡,我们三人如蚕蛹脫壳一般旧貌换新颜,在店房好吃好住养了几天精神,打赏了伙计直奔码头而来。
行过这条线路的人都知道,从塘沽到云南实在是太远了,绝大多数的船老板都不敢接这个买卖,究其原因:一是因为路程太远,年老的船老板⾝体支持不住,而年轻的又没有⾜够的长途经验;二是沿途海盗频繁出没,劫财杀人屡见不鲜。亏得独孤璞⾝上带的银票数目实在是人,⾜⾜花了两千两纹银才勉強雇到了一只陈旧的铁质客船。船老板是一位四十几岁的汉子,听独孤璞说他起初也是胆战心惊死不愿意,后来经过独孤璞的软磨硬泡,外加先支付到手的两千两银票,以及事后一千两纹银的红利才勉強答应出行。船老板的处境我能够理解,在生命和能使全家⾐食无忧的钱财之间,那难以取舍的情绪是相当磨折人的。
燕叔以前下江南盗墓时没少走⽔路,深知航海之苦,除了海盗和礁石巨浪之外,在海上食物和药品的匮乏对全体船员的生命威胁可以说是致命的,所以燕叔在回去接我们时,就已派给了独孤璞很多采购任务,独孤璞首先购买了数十箱尚未成的苹果和藌橘储于船舱內,以补充深海食物种类单一的缺陷;办妥之后他又在药房买了许多治疗伤风感冒跌打损伤的常用物药,全都放置于客船的险保之处,一行人在全部都安置就绪之后,在塘沽的码头踏上了远航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