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树倒猢狲散
鼎盛会馆,这是京北城中一家不为人知的俱乐部,地方小,名气小,本无法媲美京城俱乐部或者长安俱乐部这样的老牌豪门,只是它地方小,是因为它的主人不喜张扬,反感门前车⽔马龙这种明目张胆的显赫,名气小,是因为能踏⼊这个门槛的人很少,而这些人又不擅长自我标榜,所以鼎盛会馆,相对京北上层***是个**而神秘的存在,在这里喝杯茶,要比在京城俱乐部请客吃大餐要更让人来得动人心。
今天的鼎盛会馆,气氛异常。
紫檀木雅间,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檀木椅上喝着同庆号老圆茶,这种百年老号的普洱茶可遇不可求,喝一口很可能就意味着是这种茶的最后一口,清雅男子却是呈现出苍老的病态,他不急不缓地品着杯中茶,茶味幽静柔,很对他的胃口。
年轻男人则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眼神幽暗冷,手指挲摩着一枚晶莹圆润的玛瑙扳指。
“铉,这些年,我是看着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这其中你的手段,我大致都清楚。”病态男子轻声道,终于打破沉默,斜眼瞥了下那道修长⾝影,他收回视线,语重心长“我知道,自然那几个老头子们也都知道。”
能够如此跟⽩铉说话的中年人,唯有赵家赵师道!
“一点都不奇怪。”⽩铉冷笑道。
“既然你明明知道我们在看着你做事,你为什么不懂得韬光养晦一点,收敛小心一点,谨慎沉稳一点?”赵师道皱眉道,一个未来家国 导领人的培养,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需要漫长的考察,也许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四十年。
“我为什么要顺着你们的意思做个傀儡?”⽩铉轻笑道,轻柔的声音偏向冷,可能感觉出他在庒抑,庒抑着他随时可能到临界点的怒意。
“你该知道,你是谁。”
赵师道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识过,自然不会对⽩铉的情感波动有震惊,他只是轻轻皱眉,有点吃力地放下紫砂壶茶杯,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你是谁,不带有疑问语气,赵师道这是在提醒⽩铉。
“我是谁?”
⽩铉眼神鸷,转过⾝,笑意森然道:“赵师道,你倒是说说看,我是谁?”
“⽩家子孙。”
赵师道自己给自己沏茶,却不瞧⽩铉那狰狞的脸孔,淡淡四个字,连他这个局外人说出来都觉得沉重,若是当局者呢?赵师道不噤叹息,这四个字,所包含着的,是一段说不尽的坎坷和⾎泪,任何一个在南中海呆过的京北老人,想必对此都有自己的感慨。
“哦,我原来姓⽩。”
⽩铉神经质笑起来“这真是一个很光荣的姓氏,怪不得那么多大佬元老们盯着我这么个啂臭未⼲的⽩家小子,还不是因为我姓⽩?!国中姓⽩的没有一亿,也有千万,为什么就要盯着我一个人?⽩家子孙,好一个⽩家子孙,赵师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赵师道淡然一笑,喝了口普洱茶。
在他看来,癫狂状态下的⽩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冷静时候的⽩铉。上帝想要一个灭亡,就必先让他狂疯,所以一个疯子只能自取灭亡,赵师道心平气和地咽下一口茶⽔,这⽩家小子,如果不是这么极端,该多好啊,那将是一个近乎完美的政客,如果有可能和机会,他还将成为政治家…
“其实我很早就想杀你,你之所以能坐在这里陪我喝茶,不过是他不想你死而已,就这么简单,我真的很想你死,真的,因为你挡住我的路。但是他说,你不能死,所以你活着,而且我还要让你好好活着,你真该谢谢他的。”⽩铉自言自语道。
“他?”
赵师道很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不小心遗漏的东西,下意识问道:“谁?”
“你不配知道。”
⽩铉耸耸肩道,刚才聚集起来的暴戾似乎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输于赵师道的宁静淡泊,他坐下来“赵师道,我知道你的疑惑,在你看来,似乎我只要小心翼翼做个听话的棋子,也许,十年后我就进⼊央中委员,二十年后可能进⼊政治局委员,三十年后再成为政治局常委,四十年后,运气好的,我就能坐上那个位置,是不是?”
“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要之过急,做出那么多完全没有必要的画蛇添⾜之举?”赵师道望着这个能够瞬间转变面孔和气质的青年,发现他其实并不懂他。檀木桌上放着厚厚一叠资料,这其中全都是⽩铉的污点和灰⾊记录,寻常人一张这样的⽩纸,就⾜够丢进秦城监狱呆个几十年。
“说吧,老头子们准备怎么办,兴师问罪关我一辈子?还是直接毙来个一⼲二净?”⽩铉轻笑道,倒了杯茶,俊美脸庞竟然没有半点怯意。
“有句话说是哀其不新怒其不争,我对你,是哀其不新怒其太争,⽩铉,今天我不是以一个敌对⾝份跟你说话,现在我只是以一个老京北太子d的成员跟你聊天,政治上人人都惟恐‘过犹不及’,哪个政治不倒翁是多事之人?”
赵师道叹气道,茶杯递到嘴边,最终还是放下,不停头摇“可惜了,可惜了,虽然不喜你的作风,但太子d在你手上,我放心。我仔细研究过这份到我手上没多久的材料,你每件出格的事件都并没有危害家国利益,唉,你出了事,恐怕京北这一代就更了,京北就是如此,权力太集中,不好,所以当年我下台,太散也不行,所以你上位,接下来,怎么办?”
“让老头子们心去,我懒得管,恐怕今天起想管也管不了。”
⽩铉微笑道:“赵师道,还不把谜底揭开,宣判我的死刑?”
赵师道缓缓起⾝,将那份材料拿起,走到门口的时候,道:“以后,就不要从政经商了,做个普通人吧。”
⽩铉微笑异常人,等到赵师道关上门,那只握着茶杯的手因为太用力而青筋暴凸,关节泛⽩。
“普通人,如何保护得了我⽩家一家?”
松开手,茶杯落地,摔碎一地,⽩铉不带有一丝感情道“树倒猢狲散又如何,我从来不曾依靠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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