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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仗义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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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骂得声音好大,陆小凤却听不见,逐一个字都听不见。

  老实和尚擦着汗,叹着气,苦笑道:“看来这叫做天生的一物治一物。”

  忽然问:“砰”的一声响,一个浪头打上了小艇,天上连星光都已被乌云淹没。

  是不是暴风雨快要来了?

  海上更黑暗,小艇摇晃得更剧烈,星光消失后,连方向已分辨不出。

  老实和尚用两只手紧紧握住船舷,脸上已无人⾊,不停的喃喃自语:“这怎么办,和尚看见澡盆里的⽔都害怕,连‮澡洗‬都不敢洗。”

  小⽟笑了,道:“原来…”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已有个浪重重的打在她⾝上,她的人就倒了下去。

  陆小凤抢着去把舵,他就算能把稳舵,辨不出方向又有什么用?

  老实和尚叹着气,苦笑道:“现在和尚总算明⽩了。”

  陆小凤道:“明⽩了什么事?”

  老实和尚道:“明⽩宮九为什么那么痛快就答应了你。”

  他叹息着又道:“那小子一定早就算出了海上会有风暴,早就知道我们过不了这一关。”

  陆小凤道:“莫忘了她妹妹现在也在条小船上,那条船并不比我们这条大。

  老实和尚道:“莫忘了那’:“头是个狐狸精,我们却是群旱鸭子。”

  陆小凤沉默着,也不噤叹了口气,道:“若是有老狐狸在,就好了。

  老实和尚道:“老狐狸是什么人?”

  陆小凤道:“他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不过这世上如果有三百种可让船要翻的法子,他至少懂得两百九十九种。”

  突听一个人道:“三百种我都懂。”

  小艇的船板忽然有一块掀了起来,一个人从下面伸出了头,満头⽩发苍苍,一双眼睛却湛蓝如海⽔。

  “老狐狸!”陆小凤叫了起来:“你怎么还没有死呢?”

  老狐狸眨了眨眼,道:“你有没有看见鱼淹死在⽔里?”

  陆小凤:“没有。”

  鱼可能死在⽔里,却绝⽔是被淹死的。

  老狐狸笑道:“我在陆上是条老狐狸,到了⽔里,就是条鱼“”

  小⽟道:“是条什么鱼?”

  陆小凤大笑:“当然是条老甲鱼!”

  风暴已过去。

  无论多么小的船,无论多么大的风浪,只要有好手舵,都一定会渡过去的。

  老狐狸的手稳如磐石。

  “这些⽇子来,你躲到哪里去了?”

  当然是在⽔里:“老狐狸道。

  一个人若能在⽔下潜伏,的确是最‮全安‬的地方。

  “你吃什么?”陆小凤问。

  “大鱼吃小鱼,老鱼吃大鱼。”

  生鱼的营养,还比红烧鱼,清蒸鱼,油煎鱼都大得多。

  所以他的手还很稳,体力还未消失。

  “你怎么会到这条船上来的?”

  “我看见这条船在装⽔,就知道它又要走了:“他笑得好得意:“我也知道不到危急的时候,绝不会有人动救生的小船。”

  小⽟—直在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原来这个人真是老狐狸。”

  老实和尚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总有一天,你也会变成狐狸精的。”

  小⽟看着他,忽然问道:“你真的从不‮澡洗‬?”

  老这产和尚道:“谁说的?”

  小⽟道:“刚才‘你自己说的,看见⽔你就害怕,怎么能‮澡洗‬?”

  老实和尚道:“我⼲净。”

  夕消失。

  老狐狸的眼睛也变得像夕般多姿多彩。

  “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老狐狸当然要回狐狸窝的。”

  他笑得更开心,因为他知道舵在他手上,别人想不去都不行。

  “狐狸窝是个什么地方?”

  “是个只要你去过一次,就一定会想再回的地方。”

  “你去过?”

  陆小凤点点头,眼睛里也发出了光。

  那些低黯的,总是有烟雾漫的屋子,那些耝矿而直率的人,那一杯杯烈得可以让人流出眼泪的酒,那木板上到处都是洞眼的‮澡洗‬房…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只要一想起,他心里就会觉得有说不出的温暖。

  老狐狸眯着眼,看着他:“你心里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想回去?”

  陆小凤不能不承认:“有一点。”

  老狐狸道:“是只有一点,还是想得要命?”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想得要命。”

  老狐狸笑了,顺手往前面一指,道:“你看那是什么?”

  陆小凤回过头,就看见了陆地。

  伟大而可爱的陆地,他们终于回来了。

  他们当然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们的信心和勇气并末消老狐狸‮奋兴‬得就像是个孩子。

  这海岸,这沙滩,甚至连那一块岩石,都是他悉的。

  无论他在哪里,只要他—闭起眼,就能看到。

  他闭着眼。

  可是他一上岸就怔住,海岸、沙滩、岩石都没有变,狐狸窝却变了。

  低矮破旧的平房已变得焕然—新,窗户上也糊起了雪⽩的窗纸,里面已不再有耝扩豪迈的笑声传出来,他的狐狸窝竟似已变得像座坟墓。

  陆小凤也很意外,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走错地方』’?”

  其实他当然也知道老狐狸是绝会走错地方的,世上本来绝没有找不到自己老窝的狐狸。

  可是世上也绝没有永不改变的事,狐狸窝也一样会变的。

  陆小凤又道:“你出门的时候,你的狐狸窝给谁?”

  小⽟抢着道:“老狐狸出了门,狐狸窝当然给⺟狐狸。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明⽩了。”

  老狐狸道:“你明⽩了什么?”

  陆小凤道:“你那条⺟狐狸,一定也是个狐狸精,狐狸精做寡妇是做不长的,她以为你已葬⾝海底,你这狐狸窝现在说不定已换了主人。”

  者狐狸冷笑道:“有谁敢要那狐狸精,我倒真佩服他的服他们站在一块岩石后,刚好可以看见狐狸窝那扇新漆的门。

  门忽然开了,一个人施施然走了出来,勾鼻⾼颧,目光如鹰。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别的人也许会不敢,这个人一定敢。”

  老狐狸道:“你认得他?”

  陆小凤道:“我也知道他不敢做的事还很少。”

  老狐狸道:“他是谁?”

  陆小凤道:“鹰眼老七,十二连环坞的总瓢把子。”

  老狐狸脸⾊有点变了。

  陆小凤道:“他无论抢了谁的窝我都不奇怪,我只奇怪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小⽟道:“你为什么不去问他去?”

  老狐狸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去问他。”

  他说去就去,一转出岩石,鹰眼老七那双炯炯发光的眼睛就盯着他。

  老狐狸也在眯着眼睛看他。

  鹰眼老七忽然说道:“喂,你过来。”

  老狐狸道:“我本来就要过来。”

  鹰眼老七指着那条小艇,道:“那条船是你的?”

  老狐狸说道:“本来不是,现在已经是了。”

  鹰眼老七道:“刚才船上是不是有四五个人?”

  老狐狸道:“嗯。”鹰眼老七道:“别的人呢?”

  老狐狸笑眯眯的看着他,道:“你是衙门里的人?”

  鹰眼老七摇‮头摇‬。

  老狐狸道:“你知不知道这地方本来归淮管?”

  鹰眼老七又摇‮头摇‬,道:“谁,”

  老狐狸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

  鹰眼老七道:“你就是老狐狸?”

  老狐狸笑了笑,道:“所以问话的应该是我,不是你。”

  他说问就问:“你是什么人?于什么来的?一共来了几个?

  还有别的人在哪里?”

  鹰眼老七冷冷道:“你为什么不先回头看看?”

  老狐狸回过头,就发现已有两个⾝着劲服的黑⾐人无声无息的到了⾝后。

  他还没有转⾝,这两人已闪电般出手,把他的⾝子架了起来,鹰眼老七冷笑道:“现在应该由谁来问话了?”

  老狐狸苦笑道:“你。”

  鹰眼老七冷笑着转⾝,大步走进了门,道:“带他进来。”

  “砰”的一声,门又关起。

  两个黑⾐人已将老狐狸架厂进来,墙角屋脊背后人影闪动,至少还有七八个同样装柬的黑⾐人在这狐狸窝四周埋伏着。

  远处蹄声响起,还有二十来个骑士在附近往复巡弋,穿的竟全部是七品武官的服⾊。

  陆小凤已皱起眉,喃喃道:“胡老七的排场几时变得这么大的?”

  刚才架走老狐狸的那两人,⾝法轻快,出手迅急。

  埋伏在屋脊墙角后,武功也绝不比他们差,已全都可以算是一流⾼手。

  能够用这么多⾼手做警卫的人还不多,鹰眼老七本来的确没这样的排场。

  在远处巡弋的骑士们,忽然有一个打马驰来,墙角后也立刻有个黑⾐人了上去。

  骑士立刻翻⾝下马,打躬请安。

  他⾝上穿的虽是七品服⾊,看见这‮人黑‬态度很恭敬,就像是见到了顶头上司。

  小⽟道:“看来不但他的气派大,他的属下气派也不小。

  沙曼道:“这些黑⾐人绝不是十二连环坞的属下。”

  陆小凤道:“你怎么知道?”

  沙曼道:“我听说过十二连环坞,虽然不能算是个盗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陆小凤道:“难道你认为这些穿黑⾐服的朋友都是好人?”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这些人绝不是十二连环坞的属下,十二连环坞从来个跟官府打道的。

  可是现在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很想找个人来斗斗嘴。

  这种法子对于稳定他的情绪,通常都很有效。

  沙曼却不理他了。

  陆小凤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怎么忽然变成哑巴了?”

  沙曼故意板着脸,道:“你要我说什么?”

  陆小凤又捏捏她的脸,道:“我知道你一定已看出了他们是什么人?”

  沙曼道:“他们当然都不是好人。”

  陆小凤道:“为什么不是好人?”

  沙曼道:“因为你说的。”

  陆小凤道:“我说的话你都听?”

  沙曼道:“我不听你的话,听谁的话?”

  陆小凤笑了,忽然楼住她的,在她嘴上亲了亲,沙曼再想扳起脸已不行了。

  她整个人都已软在他怀里。

  小⽟叹了口气,道:“你们帮帮忙好不好,就算要亲热,至少也该分分时候,看看地方。”

  沙曼道:“你若看着难受,我也可以让他亲亲你。”

  陆小凤笑道:“只可惜我的嘴现在没有空。”

  他们的嘴的确都忙得很,那边两个人的嘴也没有闭着。

  穿着七品服⾊,全⾝甲胃鲜明的武官,一直都在躬着⾝。而那穿黑⾐⼊说的话,声音很低,脸上表情严肃而恭谨,仿佛正在报告一件极密的军情。

  那黑⾐人却好像已听得有点不耐烦了,已经在挥手要他走。

  沙曼庒低声音,道:“这个人一定是‘天龙南宗’的弟子。

  陆小凤道:“你看得出?”

  沙曼道:“天龙南宗的轻功⾝法很特别,刚才对付老狐狸的两个人,用的擒拿法也是天龙南宗的独门手法,所以我才说他们绝不是十二连环坞属下。”

  这次陆小凤没开口,小⽟却问道:“为什么?”

  沙曼道:“天龙南宗的大师兄是个天阁,所以就索净⾝⼊宮做了太监,近年来据说很有权,就将他的师弟们都引进宮去,所以天龙南宗的门下,十个中倒有九个是大內侍卫。”

  小⽟道:“所以连这些武官们看见他们都得低下头?”

  沙曼道:“就算再大一点的官,看见他们都得低头的。”

  小⽟道:“可是大內的侍卫怎么会到这里来了,怎么会跟着鹰眼老七?”

  沙曼故意气她:“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他?”

  小⽟眨了眨眼,道:“曼姑娘若是真的叫我去,我就去。”

  她没有去。

  因为那一直低着头的武宮,头忽然指了起来,那一直趾⾼气扬的黑⾐人却倒了下去。

  陆小观仿佛看见那武官手里刀光一闪刺⼊了黑⾐人的

  黑⾐人⾝子立刻软了,那武官又托伎了他,往狐狸窝那边走,脸上在陪着笑,嘴里还在说着话,可惜黑⾐人却已听中见厂。

  从陆小凤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他上软肋下的⾐裳已被鲜⾎染红。

  这地方正是人⾝上致命的要害,这一刀出手狠毒而准踊。

  —个小小始七品武官,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刀?为什么要刺杀大內的侍卫?

  这狐狸窝里究竟有些什么人,什么秘密?

  陆小凤的手已放松了沙曼。

  小⽟也没有再看他们。

  此刻在他们眼前发生的事不但紧张刺,而且很神秘,他们已完全被昅引。

  现在,那武官几乎已快进到狐狸窝的后门,另外的骑士也开始悄悄的策着马走过来。

  墙角后又闪着黑⾐人,武官正在向他招呼,也不知说了句什么话。

  黑⾐人立刻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武官手里忽然又有刀光一闪,又刺⼊了这人的

  这一刀出手更准更快。黑⾐人连哼都没有哼就倒了下看来这七品武官不但是个武功⾼手,杀人的经验似极丰富。

  可是这里已到了噤区,四周埋伏的暗卡都已被惊动。

  十来个装柬打扮完全一样的黑⾐人都已现了⾝,亮出了兵刃。

  远处的骑士也挥鞭打马,冲了过来,前面的一排人,拿的是大长戟,骑术精纯,显然都是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

  后面的一排人用的却是江湖常见的短兵刃,有的还亮出了上的暗器囊。

  那武官已将黑⾐人的尸⾝用力抛了出去,厉声道:“我们是奉王爷之命拿人,有人敢抗命,—律格杀勿论。”

  黑⾐人中也有人厉声道:“我们才是王府的侍卫,你们算什么东西?”两句话说完,战马已冲了过来,第一排人长大戟飞舞,声势十分惊人,后面的—排骑士却忽然从马竣上飞⾝而起,找机会要冲进狐狸窝去—个个轻功都不弱,出手的暗器更狠毒。“天龙南宗”也正是以轻功和暗器知名的,双方针锋相对,出手也绝不留情。

  陆小凤看傻了,他实在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已看出了另外一件事天龙南宗门下弟子的武功,并没有江湖传说中那么⾼明,那些穿着七晶官服⾊的骑士却都是一等一的⾼手。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黑⾐人已倒下五六个,狐狸窝的窗户已被撞碎了三四扇,已经有七八个人闯丁进去。

  刚才在一瞬间就已手刃了两个黑⾐人的武官,现在又杀了两个。

  第一个闯进去的就是他。

  看到了这个人杀人,陆小凤就想起了他家里的厨于。

  他小时候常常溜到厨房去,看那个厨子削⻩瓜,切⽩菜。

  这个人杀人上就好像那个厨于斩瓜切菜一样。

  他的刀绝不会落空的。

  屋子里究竟有些什么人?

  至少有老狐狸和鹰眼老七,陆小凤绝不能不承认他们是他的朋友。

  朋友,多可爱的两个字,—个人能不能没有朋友?

  不能。

  一一个人能像⻩瓜⽩菜一样被砍断?

  不能。

  —一个人能不能在听见朋友的惨呼声时装作听不见?

  不能。

  至少陆小凤不能。

  他已经听见了老狐狸的惨呼声。

  那是种很奇怪的声音,就好像—个小女孩被人強*奷时发出来的—样。

  一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子。

  陆小凤很想装作听不见,可是他不能。

  沙曼看着他,忽然问道:“老狐狸是不是你的朋友?”

  陆小凤道:“不是。”

  沙曼道:“你想不想去救他?”

  陆小凤道:“不想。”

  他真的不想,因为他实在没有把握对付那绝不是真武官的武官。

  可是他的人已冲了出去。

  如果你心里有痛苦,喝醉了是不是就会忘记?

  不是!

  为什么?

  因为你清醒后更痛苦。

  所以喝醉了对你并没有用处。

  绝没有。

  那末你为什么要醉?

  我不知道。

  一个人为什么总是常常要去做⽩己并不想做的事?

  我不知道。

  屋子里的情况很惨,本来那些趾⾼气昂的黑⾐人,现在大多数已倒了下去,有的倒在⽩己的⾎泊中,有的死鱼般挂在窗上,武官们的刀锋上都有⾎。

  二柄带⾎的刀锋架住了老狐狸的脖子,另外四柄住了鹰眼老七的咽喉,他们看见陆小凤冲进来的时候,就好像看见了天降的救星。武官们看着他冲进来,却像是在看着只自投罗网的笨鸟。

  只有陆小凤自己心里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陆小凤就是陆小凤,—个既不能算,太好,也个能算太坏的人,有时很聪明,有时很笨,有时很冲动,有时很冷静。

  一进了这屋子,也就忽然变得很冷静,因为他毕竟是个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

  陆小凤自己先替自己留了条路—如果救不了别人时,只要先救自己。

  武官们冷眼看着他。

  他在笑,容窖气气的拱着手笑道:“各位劳师动众,远道而来,为的就是来抓这两个人的?”

  没有人回答,没有反应。

  陆小凤道:“他们犯了什么罪?”

  还是没有人回答,没有反应。

  陆小凤忽然觉得自己的胃在收缩,就像狂醉后的第二天早上又被人在胃上踢了一脚。

  倒在⾎泊中的人忽然已站起来,挂在窗馈上的死鱼忽然又变得生龙活虎。

  鹰眼老七和老狐狸脖子上的刀已住他膛和咽喉。

  他忽然发觉自己已落⼊了一张网里,一张由四十九个人,三十七柄刀织成的网。

  陆小凤变成了一条鱼,一条网中鱼。

  鱼在落⼊网中时,会挣扎、会摆动想冲出网去。

  陆小凤不是鱼。

  所以他一动也没有动。

  只要动一下,架在他膛和咽喉上的七把刀就会要去他的命。

  他怎么能动?

  他忽然变得更冷静,冷静的站着,像一座山那样屹立。

  陆小凤在遇到危机时,能够冷静,有一个人却不能。

  —谁?

  沙曼。

  陆小凤已经进去很久了,他怎么还不出来?

  沙曼看到过黑⾐人和大內侍卫的武功,她相信,陆小凤绝对可以胜过他们。

  然而,陆小凤怎么还不出来?

  一定是遇到了什么?

  “什么”有很多解释。

  对恋爱中的沙曼来说“什么”的解释只有一种。那就是危机。

  所以她6点也冷静不起来。

  她站起来要往里面冲。

  有一个人却不想她冲进去。

  谁?

  老实和尚。

  所以老实和尚就拉住沙曼的⾐袖。

  所以老实和尚只好挡在沙曼的面前。

  沙曼道:“你为什么要拦住我?”

  老市和尚道:“不是我拦住你。”

  沙曼指着老实和尚道:“难道站在我面前的人,不是你?”

  老实和尚道:“这只是我的⾝体。”

  沙曼道:“你是说,有人要你拦住我?”

  老实和尚点头。

  沙曼道:“谁?”

  老实和尚道:“陆小凤。”

  沙曼道:“我不懂。他什么时候要你拦住我?”

  老实和尚道:“他并没有要我拦住你。”

  沙曼诧异的看着老实和尚。

  者实和尚道:“我知道他一定不希望你进去。”

  沙曼道:“为什么?”

  老实和尚道:“因为他们在里面,一定是谈一件极机密的事。

  沙曼道:“你怎么知道?”

  老实和尚道:“我就是知道。”

  沙曼道:“万一…”

  老实和尚道:“你放心,我保证陆小凤绝不会有危险。”

  陆小凤真的没有危险码?

  难道架在他膛和咽喉上的七把刀,不是真刀?

  刀当然是真刀,只不过架在陆小凤膛和咽喉上没有多久,忽然就全都撤去而已。

  鹰眼老七忽然大笑道:“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在最危险的时候,依然是那么镇静。”

  老狐狸也笑道:“陆小凤在⽔里镇静,在陆地更镇静,佩服』佩服。”

  陆小凤道:“两位的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如果我不镇静,岂非早就丧生在你们的刀下?”

  鹰眼老七道:“不这样做,他们就不相信陆小凤的独到功夫,情非得已,还请多多包涵。”

  陆小凤道:“为什么要他们相信我的功夫?”

  鹰眼老七道:“因为我要请你帮我一个忙。”

  陆小凤道:“帮忙也用得着这样吗?”

  鹰眼老七道:“这件事不但离奇,而且神秘,不但神秘,而且充満了危机。”

  陆小凤道:“哦?”鹰眼老七道:“这件事牵涉到三⼲五百万两的金珠珍宝。

  陆小凤道:“还有呢?”

  鹰眼老七道:“还有一百零三个精明⼲练的武林好手,都在‮夜一‬之间失踪了。”

  陆小凤的眼睛已经张大,因为这么庞大的财宝,这么多位武林好手,竟然在‮夜一‬失踪,这件事一定很神秘,很危险,也一定很好玩。

  神秘危险好玩,三样只要有一样,陆小凤就会被昅引,更何况三种都有的事?

  所以陆小凤就静静听着鹰眼老七报告整个事件的经过。

  说到最后,鹰眼老七加上一句:“这件事,不但关系中原十三家最大镖局的存亡荣辱,而且江湖中至少有七十八位知名之士,眼看就要因此⾝败名裂,家破人亡。”

  陆小凤听完整个故事,一言不发。所有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连一点都没有。

  因为他们怕有一点声音,也会影响陆小凤的沉思。

  所以他们都屏息静气,看着有四条眉⽑的陆小凤。

  陆小凤看着鹰眼老七道:“三批人查访都毫无结果?”

  鹰眼老七道:“没有,一点没有。”

  陆小凤道:“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有查获?”

  鹰眼老七道:“‘有一个可疑的地方,就是出事前那天早上,有一批木匠到过那里,带着几大车木材,据说是为了要做佛像和木鱼用的。”

  陆小凤的眼睛亮了起来,追问道:“做佛像和木鱼?”

  鹰眼老七道:“是的。”

  陆小凤道:“你们为什么不继续追查?”

  鹰眼老七道:“查过了,那批人在当天晚上就离开了,而且我们发现,他们都是太平王府的木匠,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有。”

  陆小凤道:“哦?”陆小凤的四条眉⽑仿佛要皱在一起,这是他沉思的样陆小凤抬头,看着围在四周的黑⾐人和武官,对鹰眼老七道:“这些都是负责办案的人?”

  鹰眼老七道:“是的,假如再也查不出消息,我们都只有一条路走。”

  老狐狸道:“死路。”

  陆小凤道:“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老狐狸道:“本来一点也没有,只可惜我的狐狸窝忽然来了一个人。

  陆小凤道:“谁?”

  老狐狸道:“你。”

  陆小凤道:“我?”

  老狐狸道:“因为我没有死,所以鹰眼老七就认为你也应该活着,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了你五天。

  陆小凤道:“你们等到了。”

  等是等到了,可是有用吗?

  六月十五就是太平王的世子所给的限期了,而现在已经是六月十四⽇。

  所以鹰眼老七的脸⾊也并没有多好看。

  陆小凤道:“太平王的世子是个讲道理的人物?”

  鹰眼老七道:“绝对是。”

  陆小凤道:“那你转告他,有人看到过那一百零三个人里的一个,而且,也看过那批失落的珠宝。”

  所有的人我都陆小凤脸上。

  鹰眼老七的眼瞪得最大。

  “真的?”这是大家异口同声的问话,声音里有着‮奋兴‬和紧张。

  “陆小凤毕竟就是陆小凤!

  这是鹰眼老七的赞叹。

  他却不知道,陆小凤看到那一百多尊佛像时,已经历了多么险恶的暴风雨和惊涛骇浪。

  陆小凤几乎丧生在大海里。陆小凤几乎死在牛⾁汤的一句话里。陆小凤几乎被贺尚书杀死。

  但他都化险为夷,而且在那间秘室中看到那些木鱼,木鱼里的珠宝,还有“住在”佛像里面的“大力神鹰”葛通。

  陆小凤忽然想起了他被暴风雨打落海中时,看到的一种鱼。

  木鱼。

  那时他正坐在一尊佛像上。

  所以陆小凤就对老狐狸道:“东西是你运走的。”

  吃惊的当然不止老狐狸而已。

  还有鹰眼老七和那批黑⾐人及武官。

  他们突然围住老狐狸。

  老狐狸想苦笑,但是连一点凄惨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陆小凤道:“但是你却一点也不知道內情。”

  老狐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鹰眼老七道:“那批东西现在在哪里?”

  陆小凤道:“你信任我?”

  鹰眼老七道:“这件案子一发生,我就想到只有你能破案,便专程来找你,你想,我对你会不信任吗?”

  陆小凤道:“好,那你就去回复太平王的世子,请他再给你十五天的期限。十五天之內,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鹰眼老七道:“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陆小凤道:“不能。”

  鹰眼老七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那里实在太危险了。”

  陆小凤绝不让别人去涉险,危难的事,他只会奋不顾⾝的自己去解决,这是陆小凤的脾气。

  鹰眼老七了解陆小凤的脾气。所以也没有坚持。

  陆小凤道:“现在我只需要一条大船,和者狐狸的帮忙。”

  老狐狸忽然觉得很愉快。

  连鹰眼老七都不能参与的事,他老狐狸竟然能够,这岂非是人生一大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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