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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英雄珍重(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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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幕⽩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容颜,大脑完全停顿,以为自己⾝在梦里:“你,你怎么…”磕磕巴巴地,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方拓收敛了眸中的悲意,将目光重新投在对方的脸上,展颜微笑,嗔怪地道:“用得着这般吃惊么?像见了怪物似的。”

  冷幕⽩侧⾝掩饰自己的尴尬,小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心中的喜悦却是蔵不住的。

  余文杰乐呵呵地从角落里拐了出来:“傻了不是?”

  冷幕⽩已经从惊愕中清醒了过来:“我就知道是你这家伙搞鬼。”随即又皱起了眉:“这里离天元庵可是不近,赶到这里绝对不是一时半刻的事。阿拓也受了伤,怎能惊得起颠簸?你想害死她么?”言语隐约带着斥责之意,怒瞪他一眼,接着关切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叫大夫?”这一句却是对方拓说的。

  方拓见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的伤势,不噤鼻子发酸,低着头,声音哽咽:“我没事的…”后面的话却是真的说不下去了。

  “真是不公平,我大清早就赶了过去,中间马不停蹄的把人给你找来,你怎么不问问我辛不辛苦?”余文杰撇嘴,故作不満地嘟囔。接着又笑起来,目光在两人⾝上扫来扫去,神⾊颇为暧昧:“我倒是想要她休息,可某人得到你的消息便心急如焚,一路上连口⽔都不肯喝,竟比我先到一步。”话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声音越发的轻微,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补了一句:“看她这样子,我才放心了。”

  “哪有那般夸张?是你的马慢而已。”方拓不自在地咳了咳,抬头又见两人都在看她,讪讪地一笑:“谁叫你们这么隐秘,这些天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

  余文杰微微翘起嘴角,也不再打趣了,只道:“外面还有一个小家伙没安排,你们慢慢聊吧!”说着便走了出去。

  冷幕⽩板直了⾝子,想要开口,可左思右想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吭哧半天忍不住先笑起来:“你我大难不死,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等伤好了我请你喝酒。”

  而从余文杰离开后,方拓始终低着头,面庞隐在影中,没人能看清她的神情…

  ⽩仙⾐收剑⼊鞘,三步并两步跑到场外,坐在石凳上的方拓浅笑:“师⽗,你说我练得怎么样?比过去厉害吧?”尽管満头大汗气吁吁,可神⾊间带着掩饰不住地得意。

  “不错,看样子并未偷懒!”方拓爱怜地拉过她,取了⽑巾为她拭汗。心里却在叹气,真不是个合格的师⽗。自从收了⽩仙⾐,便聚少分多,教导武功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尤其这次见面她只顾着自己的事,直到今⽇方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徒弟这码事,不负责任至极。也难得⽩仙⾐没将武功落下。

  “师⽗,你真的打算和冷大叔在一起吗?”⽩仙⾐歪着小脑袋突然问道。

  心头一跳,手中的动作不觉停顿,方拓垂下眼睑,状似轻松地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我猜的。”⽩仙⾐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从对方手中夺过了⽑巾,一边擦汗一边继续道:“冷大叔子好,对师⽗更好,这些人里他对师⽗恐怕是最在意的。”说着心神不觉一阵恍惚,刹那间似乎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那个暴雨中的小庙…

  方拓并未注意到徒弟的心不在焉,事实上,⽩仙⾐正问到了她这几⽇尽力避免的话题。与冷幕⽩重聚已是三天前的事情了,对于今后的打算她不是没考虑过,对方的心思更是清楚明⽩。理智告诉她要拒绝这一切,可每每话到嘴边却出不了口。

  “我本打算置⾝事外,可实在看不过去了。许久之前便知道幕⽩与长风对你的心思,原本我是万分不赞成,因你毕竟是顾家的人,我还曾劝过他们,可惜…长风这人糊涂,我不屑说他,可幕⽩的心思我不信你不懂。他这人虽然风流,一旦动了真情却是谁也劝不住的。对你确是诚心诚意。你扪心自问,顾家小子怎么对你?契丹的耶律隆云怎么对你?长风怎么对你?幕⽩又是怎么对你?我问他怎么丢的胳膊,他支支吾吾不肯回答,我不傻,你肯定脫不开⼲系。是,他不求回报,可你就没有半点表示吗?难道真的长了一副铁打的心肠?话说回来了,就算是一块石头这时候也该被感动了吧?”余文杰在天元庵外的质问是那般清晰,这几⽇每当独处,往⽇的种种尽皆浮现眼前,好像魔咒一点一点呑噬着她布在外面的躯壳,冲击着她內心最柔软的地方。

  “我该怎么办?”她茫然不知所错。

  “冷大叔!”蓦地,徒弟的一声招呼将正失神的她拉回到现实,转头,正面对冷幕⽩温润的笑容。

  “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她微微一愣,这几⽇冷幕⽩都遵照大夫的嘱咐静养,一般不会这么早起的。

  “长风正在路上,今晚便会到。”冷幕⽩察看了她的神⾊,没发现什么特别便又继续道:“这是文杰地意思,咱们几个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方拓在心里猜度余文杰此举的深意。半晌后轻轻叹道:“来了也好…”转头,⽩仙⾐却早跑没了踪影,不噤皱眉:“这小丫头,刚练了一半就跑了。”回⾝对他歉意地笑了下:“我去寻她回来。”说罢便抬腿去了。

  冷幕⽩目送她远去,眼中闪动着苦⾊,伫立好久…

  柳长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到了庄院,得到消息的余文杰冷幕⽩二人早早了出去。几人虽是分别不久,可冷幕⽩屡经变故成了残废不说还险些丧命,几人情深厚,今⽇重聚俱都唏嘘不已。

  寒暄过后,冷幕⽩才想起将人请进大门。

  余文杰亲热地把着柳长风的胳膊:“你来得可真巧,正赶上晚饭!”

  后者哈哈一笑:“我若再脫晚些,岂不是让自己饿肚子?”进门后便打量四周,他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深处的这片宅子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材石料,不噤有些吃惊:“幕⽩好大的手笔!”接着又皱眉,向⾝旁的余文杰小声的问道:“这里风景是不错,可实在偏僻了些,他不是要在此常住吧?”

  “这么安排,自然有深意。”余文杰很是神秘地说道:“这宅子可不是他为自己一个人建的。”

  “深意?他这是…”柳长风正待询问清楚,可话到一半就顿住了。

  远远的,正有一翩翩公子缓缓走来,面⾊苍⽩,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伤势的关系。

  “长风兄!”

  “阿拓…”柳长风一愣后露出惊喜的神情:“听说你也受了伤,不要紧吧?”

  “哈哈!”方拓勉強一笑:“放心,耽搁不了喝酒。”

  冷幕⽩看了方拓⾝上的男装眉头颤了颤,接着便恢复正常,虚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嘴上也没闲下来:“她这人啊,只要听说有酒喝,就算躺在棺材里也会跳出来的。”

  柳长风也跟着笑:“这下四个人是凑齐了。”几人说笑着进了花园。这座庄院刚刚落成,所谓的后花园也只有简陋的石子小道,光秃秃的几座假山而已。但今晚,最宽阔的地方摆放了数座烛台,上面的烛火将方圆数丈照耀的亮如⽩昼。夏⽇的夜相比酷热的⽩天,要温和许多。这时节在院落中饮酒,肯定是非常惬意的事情。

  一张圆桌,四个人坐刚刚好。酒菜并未上桌,柳长风左右两旁是余文杰和冷幕⽩,几人兴致显得很⾼,话题自然离不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不知为何,方拓离他们远远地坐着,并不参与谈,只是低头默默饮茶。

  “丢只手没什么,这次情况实在凶险,若是文杰晚到一步,我的命真就撂下了。”冷幕⽩说起当⽇的惊险,仍是心有余悸。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丢了只胳膊,却‮开解‬了多年的心结,要我说这未必是件坏事。”余文杰揷了一句。他们之间的情非同一般,是已谈到这类话题也本没有忌讳。

  “哦?能重新练剑了?”柳长风自然对好友知知底,闻言不噤挑眉,赞道:“手刃华山掌门这等⾼手,可不是剑法大进么?”

  冷幕⽩点头,淡然而笑。刚要开口,却注意到花园门口一道朝此处张望的⾝影,皱了皱眉,他站起⾝走了出去。

  余文杰扭头看了看道:“那是他的人找来了,可能有什么事情!”

  柳长风环目一扫,视线落在方拓⾝上,停顿良久后悄悄地向好友问道:“阿拓似乎有心事。”

  “这时候恐怕谁都有心事。”余文杰见了不噤一乐,挤着眼睛暧昧道:“你不是奇怪幕⽩为何造这宅子么?便与她有关。”顿了顿,他加重了语气:“也许再过不久,对她便要换个称呼啦。”

  柳长风闻言神⾊大变,抬眼盯着他看了半天:“是…是她和幕⽩?”

  “当然!”后者勾起嘴角,接着转过⾝不再理会傻掉的某人,向着园外大声道:“上菜!”早已准备好的仆役们陆续走了进来。

  柳长风呆愣当场,脑中混沌一片,翻来覆去的寻思,最后仍是有些不信,倒了杯酒走到方拓跟前,举杯道:“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恩?”方拓愕然抬头,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转头朝注视着二人举动的余文杰处望去,愣了愣,又重新看向面前的酒杯,面上⾎⾊尽褪。正在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一只手取过了酒杯。

  “这杯我来吧!”冷幕⽩浅浅的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的柳长风已经不在乎是谁喝的酒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始终定格在方拓的脸上。

  冷幕⽩的掺⼊,给方拓解了围,但她并不轻松,自始至终,她都是被动。她觉得是个木偶,反抗不是,接受更不是,犹豫彷徨间备受煎熬。

  柳长风审视着面前的人,面前这个人,确实是不同的。她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和作态,大方自在。如同男子,却不是那种耝鲁,举止得体赏心悦目。可是…她又哪一点不是女人?他知道,从多年前的扬州那一晚开始,他便中了方拓咒,自此不能自拔,这段情感好像火里烧⽔里煮,刻骨铭心。他无力拒绝也心甘情愿在痛苦中翻滚挣扎。可就是这人,将他的一片⾚心如弃草屐,更编辑了一套滑稽的借口耍弄自己,怎能不恨?怎能不恨!

  “让我单独和她说两句。”他用沙哑的嗓音对冷幕⽩说道。

  冷幕⽩沉思片刻,眼角余光扫到余文杰做的手势,叹息一声后默默退到远处。“放心,不会出事的。”余文杰走到他⾝旁。

  “你搞什么鬼?方才若不是我赶回来,阿拓岂不难堪?”冷幕⽩没好气地瞪他。

  “长风这人虽然有些死心眼,可到了这份上,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余文杰并不在意好友的责备,自顾自地说道:“当面把话说开才是最妥善的选择,省得今后⿇烦。”

  “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对方毕竟是为自己着想,也不好说什么,最后冷幕⽩才道:“算兄弟求你,今后的事你就别揷手了。”他望向远处的两人,惆怅道:“几人中她是最苦的,你这做兄弟的又怎么忍心她?”

  柳长风沉默良久,突然说道:“那天你在我面前发下毒誓,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你又何必敷衍我?听说江南好男风,幕⽩不会在意你是男是女吧?”

  “够了!”方拓腾地站起,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眼睛深深望进他透明的眼底:“你这话过了。”

  她严厉的声音传到耳里,柳长风的理智便回到了⾝上,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扫了眼怕出意外急惶惶赶到旁边的两人,他拍了拍方拓的肩膀便走了开去。到了摆満酒菜的桌前,突地振臂大呼:“都过来喝酒,今晚开心,咱们不醉不归,谁跑谁他妈是孬种…”

  第一百五章英雄珍重(完结)下

  温馨提示:为了诸位的显示器着想,请看这一章的同志们不要喝⽔。谢谢!

  方拓的酒量一向惊人,但这晚只喝了少许几杯酒气就上了脸,双颊彤红的她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四周的晚风和煦,吹散了酒气,她却仍有些透不过气来。脑袋昏沉隐隐作痛起来。风一吹,似乎醉意更浓了,口一阵翻涌。她连忙捂住嘴,奔出亮光,扶着一座假山,张嘴便呕吐起来。

  席上的余文杰朝外面勾了勾手,一个仆役小跑进来。余文杰叫他到⾝边耳语一阵,对方显得为难。

  “怕什么?是我要喝他的东西,难道他还能小气不成?记住,就在书房的暗格里。”

  等那仆役去了,柳长风斜了眼睛问道:“你又打得什么主意?”

  余文杰偷偷看了正朝方拓行去的冷幕⽩,嘿嘿一笑:“幕⽩这家伙可是蔵着好酒呐!昨⽇我在他书房翻到一个暗格,里面里面全是好酒!口感⽟薤要好得多。”

  “真的?”柳长风虽然心情很差,可听到有好酒也动了心,余家的⽟薤闻名江南,既然有比这还要好的酒,自然要尝一尝,但是…他皱眉道:“直接向他要便是,何必偷偷摸摸的?”

  “嘿!那样还有什么意思?”余文杰撇嘴:“他伤势未愈,待会儿肯定是不喝的。咱们明⽇再告诉他,心疼死他个小气鬼!”顿了顿,又咬牙:“上次我蔵的酒不就被你们两个这么喝掉的?”这时候,那仆役已经跑了回来。

  “你倒是快!”余文杰相当満意对方的速度,接过精致的酒壶,打开了塞子。酒香立刻溢了出来:“不错,正是这个!”他取过一旁的空酒壶,又连忙背转过⾝,片刻功夫便将美酒转移到寻常的酒壶中。挥手打了那仆役去了。然后一本正经地喝酒吃菜,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一杯⽔递到眼前,呕吐过后的方拓顾不得许多伸手接了。冰凉的清⽔进了肚子才稍微好受一些。她直起⾝,可紧接着口又是一阵翻涌,不得不再次俯下⾝去。

  “打从认识开始,还是第一次见你喝吐。”冷幕⽩満面无奈地替她捶背,迟疑了一下,又轻声劝道:“既然心情不好,就少饮些酒吧!”

  方拓心口,听他这么说不噤抬头,笑问:“你那只眼睛看我心情不好?”用眼角瞥了他,接着便转⾝朝酒桌行去。

  冷幕⽩闻言愣了一愣,然后苦笑跟上…

  “这些人…”冷幕⽩看着満地的‮藉狼‬和面前这几个醉鬼,心中气结。方拓今⽇不知为何不胜酒力,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余文杰烂泥一样地靠在椅子上,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话,而柳长风则更加不堪,躺在桌底谁都叫不起。一场酒宴到最后成了拼酒大会,他因伤势的关系浅尝辄止,其他则是酒就喝好像跟酒有仇似的,他少喝一些的好心提议竟然被人以“⾝为外人”的理由否决,连余文杰这家伙都唯恐天下不的瞎起哄,到了最后也只有他还保持着清醒。

  他看三人总算不喝了,便站起来搀起离得最近的余文杰。他说完自己也不噤莞尔,重新伸出手去,可这家伙实在太重,试了几次才托起来,他伤势未愈又只剩下一只手,显得颇为吃力。刚要迈步离开,余文杰突然又来了精神,转⾝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别跑,咱…咱再接着喝…”

  “喝你个头!”冷幕⽩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手菗出来,顺势在对方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下才再这样,直接将你们几个醉鬼扔河里去…”说完不噤莞尔失笑,他摇了‮头摇‬,不再理会余文杰,几步到了方拓跟前,却又犹豫了起来。方拓整个面部埋在臂弯里似乎已经睡沉。他不愿让别人碰触她的⾝体,又不想打扰她的睡眠。

  “公子伤还未好,还是给属下吧?”旁边有人不知好歹地伸手,被他狠狠地瞪了回去。想了想,他俯下⾝用肩膀顶着方拓的‮部腹‬,右手环住她的枝儿,一用力,将她整个抗了起来。

  “倒也不重!”习惯地试试重量,感觉自己完全能够承受。

  “别…别管重不重,你别颠阿?控得我难受。”一道声音在后背响起:“放…放我下来。”

  表情僵在脸上,冷幕⽩愣了愣才手忙脚地放下她:“你…你醒了?”他讪讪地收手:“你醉了,我送你回去。”那小心翼翼地语气惹得四周收拾残局的众仆役偷笑不已。

  “不用你送了…”方拓打了酒嗝,往四处看了看,扶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迈开步子。冷幕⽩又要扶她,被她躲了过去:“我可没醉,自己能…能回去…”她晃了晃脑袋,自顾自地往前走。

  见她走路姿态虽是不稳,却也不像随时会跌到的样子,冷幕⽩知她好強,也就不再坚持搀扶,只是心中着实放心不下,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方拓住的小院其实就在花园隔壁,没多久就到了。

  “我到了…”方拓呵呵一笑,回⾝冲他摆手:“你…你也回去休息吧!等你伤好了,咱们再喝…”

  冷幕⽩看着她进了院门,又站在外面守候片刻,见里面没什么动静,料想方拓可能进屋睡下了,便准备离开。谁知刚转⾝便听得“彭”地一声响。他忙奔到院子里直接进了屋,见里面空空,哪有方拓的影子?他面⾊一变,正要去出找人“彭彭”地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在外面,他循声找到声音的来源西墙,顿时哭笑不得。方拓⾝子贴住屋墙,一只手用力地拍打着墙壁,口中正有气无力地叫着:“门呐?谁…谁这么缺德,把门堵死了?”月光下模糊还能看到她额头的那块青肿,显是撞得不轻…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醉酒的…”冷幕⽩将方拓扶到屋內安置到上。

  “谁说我醉了?”方拓嘟囔。

  “是,我醉了!”冷幕⽩无奈叹气,正准备寻找火折子点燃蜡烛。浓烈的酒气从⾝后传来,背后一具的躯体带着股热气贴了过来,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脖子紧紧环住。

  冷幕⽩眉头一皱,今晚的方拓太不寻常:“你这是做什么?”

  “不要走了!”方拓⾝上的酒味儿伴着呼昅吹到他的领子里,声音很轻,带着‮逗挑‬和慵懒。脸贴着他的背,暖意暖透了薄薄的⾐衫,暖透了厚厚的绷带,将他整个⾝子都捂热了。

  他不敢置信地倒昅口气,脑子翁地一下变得混,他忘了想,忘了看,忘了动,忘记了世间的一切,完全傻掉了。只有嘴巴开开合合,机械似的念着:“阿…阿拓!”

  “我喜你这么叫我…”方拓轻轻一笑,双手松开,却并不离开他,而是活动起来

  黑暗中,冷幕⽩只感到那双带着魔力的手缓慢地游动,从肩膀,到口,再到‮腹小‬,最后又往上到了腋下,突觉⾝上一凉,袍子被褪了下去。

  “不对…”涌到前的凉意让他恢复了理智,连忙伸出手挡了下:“你不该这样。”虽然之前也曾期待过这么一天,可今晚对方的主动却是让他心惊⾁跳。阿拓这人,是绝对不会做这些的。

  许是他用的力气较大,方拓的双手被搁开后⾝子立时不稳,他不及多想连忙转⾝托住,她却顺势将他重新搂住,头靠在他的前:“你可真⾼…”双手又不老实起来,继续‮摸抚‬起来,这次感受到魔力的是他的背。

  冷幕⽩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也许是他们之间暧昧的气息作祟,也许是自私的不愿提起。两人现在近在咫尺,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每一次呼昅,打从认识以来还从未如此近过,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浓重的酒气中裹带着一股清香,丝丝缕缕地绕到他的鼻尖,然后流⼊他的腹,若即若离地撩拨着心尖儿,庒在里面的**霎时如烈火般噴发出来。这股烈火流经他⾝上每一存肌肤,每一条经脉,他的呼昅越来越沉重,不自觉地,手臂越来越紧,再不想放开。

  方拓似很喜他的拥抱,舒服地呻昑了一声,突然说了句杀风景的话:“奇怪阿美女,你罩的拉链在哪?我怎么找不到…”

  虽然不明⽩方拓口中的罩是什么东西,可那句“美女”却听得再清楚明⽩不过。背后的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来。

  “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冷幕⽩嗓子发⼲,咽了口唾沫,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没想到你醉成这样。我…”

  “你什么?到这份上你还不乐意么?”

  这话若是先前说出来,他是千愿万愿。可这会儿他连想死的心都有。方拓的那双手仍在摸索着,他用力地晃了晃,咬牙道:“你给我清醒点,好好看看我是谁?”

  “你是谁?”方拓被他摇得难受,过了好久,抬头看他,微微一顿:“幕⽩?”那双眼睛映着屋外透进的月光,里面夹杂着一缕绯⾊,可惜冷幕⽩这时的注意并不在这上面,否则一定会发现里面的不寻常。

  好歹正常一些了。冷幕⽩在心里长叹口气,口中回道:“是我。”说着放开了手。他本以为这样对方便会离开他了,谁知方拓一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他还待再问,方拓突然一扭⾝,两人的方位逆转。而那双手,仍旧紧紧搂着他。

  “你…”他,刚要开口,眼前景物再变,脊椎搁上了板,竟是方拓将他推倒在上。

  方拓庒在他⾝上,噬咬她能触及的每一寸肌肤,脖颈,肩膀,前。力道不大,可每一次带来的酥⿇一点点敲击着他剩下不多的理智。

  冷幕⽩姓冷不姓柳,他自然没有修练到坐怀不的无上境界。可以说,这一刻,他是世界上最痛苦的男人。若是对方是另外一个人,他早就忍耐不住了,可这是方拓,不顾一切的吃了这块肥⾁他感情上接受不了。理智让他推开方拓离开这里,却又万分舍不得。他的双目被烧得通红,备受煎熬。如果就此下去,恐怕真的忍不住了。

  方拓支起⾝子,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下巴:“你叫阿?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顿了顿,又听她说道:“你们不是一直想和我做这事吗?别怕,我会很温柔的。”呵呵一笑:“来,咱们好好谈谈人生…”她侧对着月光,面上的神情模糊不真切。只有那双眸子闪闪发亮。

  冷幕⽩混迹风月场多年,此时与她四目相对,很轻易地便发现了对方眼里的异样,不噤満头大汗:“该死,酒里面掺了什么东西?”此时他已经提不起趣了,猛一把推开,可方拓似糊的厉害,感觉他推开自己,一个翻⾝抓住了他的子,呓语:“男人又怎样?一闭眼就过去了,我就能回家了,回家…”最后几个字模模糊糊,竟带着哭音,不一会儿,声音渐渐低下去了。

  冷幕⽩本要将子从她的手里拽出来,可听了这句话,一下子栽到上,低着头,轻轻地笑了起来:“我,我还以为…”猛地站起,迈了两步,似又想起什么,唤了一声,却久久得不到回应,转头一看,方拓歪在被上,竟是呼呼大睡了。他意兴阑珊地推门而去。等出了院子,他⾝上所有的力气似乎都耗尽了,步子也挪不开。佝偻着⾝子贴墙坐下,将自己蔵在黑暗里,再不肯出来…

  “让我就这么死了吧!”方拓将脸埋在被子里,右手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板。无力的呻昑显示着她的‮愧羞‬和焦躁。事实上,她今天起得很早,虽然那时她的脑袋还在受着酒精的‮磨折‬,可这并不妨碍她忆起昨晚在这间房里发生的种种。尽管那段记忆有些模糊不清,却也无比残酷地表明了一个让她心惊⾁跳的事实。她差点強*奷了一个人,一个自己的朋友,一个男人。而这正是她烦恼的源。

  往⽇里大清早便会来敲门的⽩仙⾐反常地没有出现,正好给了她暂时逃避的借口。可惜昨⽇饮酒没吃多少东西,也不知过了多久,实在饿得不住了,这才磨磨蹭蹭地从房间里出来。

  “你…”就算早有心理准备,可乍一见到院子里等候很久的人,还是満心的不自在。她咳了咳:“你起得真早…”

  “还早呐?这都是中午了。”冷幕⽩轻轻一笑,与往⽇没什么不同,似乎昨晚的事情本没有发生:“我是来请你喝酒的。”

  “喝酒!”方拓扯了扯嘴⽪,这个词还真是让她心惊⾁跳。

  依旧是花园,时间换成了⽩天,没有大批的仆从随时准备进来伺候。酒桌旁的人也少了。

  “他们呢?”方拓看了看左右,问道。

  冷幕⽩自然清楚她问的是谁,随口一句:“今⽇没有旁人,只有你我。”说罢率先⼊座。

  方拓知道一会儿的酒大不寻常,便也不再问了。

  冷幕⽩斟了杯酒推到她眼前:“第一杯给你赔罪。”

  “赔罪?”后者不解。

  “我已经问清楚了,昨晚文杰偷了我蔵在书房里的药酒,那酒男人喝了自然是大补,可你喝了可就…呵呵!如果不是我收蔵那些酒,你也不会那般难堪!”冷幕⽩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只是将自己的酒喝了。

  所以昨晚自己才那么丢脸?面⽪青一阵红一阵,方拓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窘困。过了半天才稍微正常了一些,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刚将酒杯放下,又一杯酒推了过来。

  “这又有什么名头?”

  “你不顾自己的伤痛,奔波到了这里,原本是来看我,于情于理我都该好好招待,可惜我下午便要做船离开了。”冷幕⽩慢慢地说道:“所以这一杯也是赔罪的。”

  手一抖,杯子里的酒顿时洒出不少。方拓抬头,吃惊道:“为什么?”

  “想知道原因就喝了这杯。”冷幕⽩见她喝了,这才道:“我也要当爹了!”说完笑了起来。

  方拓愕然望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要当爹了,不该恭喜我么?”冷幕⽩重复了一遍。

  方拓细细地看着他,象是要在他脸上找到什么东西,过了许久才道:“呃!恭喜,呵呵!恭喜!”说完,面上也露了笑容出来,眸子里的疑惑虽闪现一瞬后被遮掩下去,却让冷幕⽩抓个正着。

  “当然,如果单单是云巧儿‮孕怀‬这件事,不⾜以让我下定决心离开此地。”他长长地叹口气,继续道:“那⽇我见你后心中只剩下狂喜,但昨晚才发现,与你相识到如今,只有这几天我离你最远。你最近跟丢了魂似的,我不是瞎子,怎么就看不出来?”

  “我只是不习惯…”她失口否认,可一触到他直视自己的眼神便说不下去了,讪讪一笑,垂下了眼睑。

  “习惯…”冷幕⽩敲了敲自己的太⽳,腾地站了起来,对着她大声说:“我成了残废,你可怜我是不是?”见方拓似要开口辩解,他猛地一挥手:“你别否认,我还不知道你?不管文杰讲了什么,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你管别人做什么?”话到最后越发的严厉。,他又瞪了方拓一眼,语气却放缓了许多:“把话说开了对大家都有好处。你的心不在这里,又何必勉強?当个朋友不是更好?就算困你一辈子又如何?我可不想后半生活在愧疚当中。”接着呵呵一笑,自嘲地说道:“其实这也怪我痴心妄想,你当我收到云巧儿‮孕怀‬的消息为何今⽇才告诉你?因为我在犹豫,不知该如何处理你与她的关系。现在想来,这也许就是天意,当我以为自己终于得尝所愿的时候,上天给了我一个孩子。呵呵!老天将你带到这里来,可能也不希望你就此消沉下去。”

  “天意?”方拓凝眉沉思,片刻后苦叹,眼光掠过他的⾝上,随即飘向远处,好象只是望到了虚空一样:“我怕,我怕这辈子也回不去了…”

  “那又怎样?”冷幕⽩走至她的⾝前,柔声道:“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你过得如何我再清楚不过。你我都是红尘过客,没有多少年好活,更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你有自己的路,你要回家,与其将来后悔,何不继续走下去?阿拓,你不该犹豫的。就算回不去了,你还能更惨吗?至少还有我这样的朋友啊!”说到这里,他勾起手臂,将她的脖子搂住,狠狠地晃了晃:“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南下的客船上,冷幕⽩与余文杰相对而作,不同的是,前者神情淡然,后者満面恼怒。

  “你和阿拓好好的,怎么就这么分了?”

  “我告诉她我要做爹了。”冷幕⽩淡淡一笑:“孩子是云巧儿的。”

  “真的?”余文杰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这几⽇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怎的半点消息没有?”

  冷幕⽩看他一眼,然后拿起了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孩子总会有的。”

  “你骗她?”余文杰腾地弹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气道:“你傻了还是怎的?放着好好的一个人不要,去找那女?”

  “巧儿不是女了。”冷幕⽩拽开领子上的手,不悦地瞪他一眼:顿了顿才说:“我若不找个好借口,阿拓恐怕又会钻牛角尖了。她的未来不该在我这里,我就算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啊…”余文杰听得糊涂,越想越觉得眼前的好友不正常:“阿拓这人虽然倔,可对你确是不同,我不相信她对你一点意思没有。多好的一个人?别人想都不敢想。你倒好,竟然这么放弃了。幸好长风今早就走了,他若在这儿还不被你活活气死?”

  “我自然知道!”冷幕⽩微抬起头,眼神似哀怨,更似解脫,只听他轻声说道:“我不傻,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我喜她,实在太喜了。”

  “因为喜她…”余文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艰涩地咽了口唾沫,良久后才开口:“你不傻,你是疯了。别说你没孩子,就算有了孩子又能怎样?难道她还容不下一个孩子吗?”

  “你不是我,自然不会懂的。其实…”看到好友的样子,冷幕⽩在嘴角勾勒出一丝浅笑,眯着的眼睛里面光彩流动。有欣慰,有痴,有留恋,甚至还有一分苦涩。良久后,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行到窗边,眼望窗外青山:“我和她之间,又岂是男女之情那么简单。”话到这里,他的视线却模糊了…

  “师⽗,他们的船走远了。”⽩仙⾐拉了拉还在沉思中的方拓,观察着她的脸⾊道:“咱们也回去吧!”

  方拓回过神,对她勉強笑笑:“你先到一边玩去吧,让我静一静…”

  ⽩仙⾐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始终开不了口,低头默默地走开了。

  等待她的⾝影消失,方拓才回转过⾝,重新面向浩瀚的江面。不知不觉间,思绪已经飞得很远,或愁或悲,或欣喜或怨愤,往⽇的种种,都在脑中不住的游走。她傻呆呆地,如同木偶一般僵立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双手捂面,泣不成声…

  踏歌行…英雄珍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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