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逐出家门

　　小万连忙收声，却还是忍不住道：老大，我说的是真的。你看佩赫的样子，一定是被赶出家门了。

　　佩赫道：他不赶我，我也不要呆在那里。

　　小万道：有骨气。然后道：你那个混帐…哥哥不要也罢，你不如做咱们的兄弟。他本来想说混帐爹爹，触及小卿目光，连忙改口。

　　佩赫看着小万，难以置信地道：我能和你们做兄弟吗？

　　小卿微微一笑。小万道：老大同意了，你快给老大磕头就成了。

　　佩赫连忙跪下，用力磕了几个头道：老大。眼泪又流了下来。

　　小卿看了看丁红烛的尸体，道：小万，把东西拿下来，先给娘用。

　　小万答应一声，和小井跃上马车，从车內抬出一口黑漆的棺材来。

　　小卿道：这本是给一位长辈准备的，先给咱娘用吧。棺木里面还有一套美丽的⽩⾊宮装。

　　佩赫又是泪流満面。小卿、小万、小井、小莫，四个还不到十岁的孩童，一起动手，给红烛擦⼲净脸，换上⼲净的⾐服，轻轻地放到棺木中。

　　佩赫、小万和小井并肩跪在红烛的坟前。小卿在一块削好的木头板上刻下“丁红烛之墓”几个大字，落款刻了“儿佩赫、小卿、小万、小井恭立的字样”

　　小卿到坟前，跪下道：娘，您请放心离去。咱们兄弟以后会互相照应，好好的生活下去。

　　佩赫仿佛听见娘临死前所说，佩赫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难道，他们是娘在冥冥中送来自己⾝边的人吗。

　　爹，就是他们。欧佩显的声音再度响起。

　　小卿等抬起头来。欧佩显猪一般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后有一个面⾊沉的中年人，正是欧权。他⾝后有五个⾝穿同样灰⾊劲装的剑手。

　　欧权想不到欧佩显口中的恶人居然是眼前这几个小孩子，比自己的儿子年龄还小。

　　他也看到了新建的坟。坟里埋葬的是一个相信他欧权又被他欧权抛弃甚至杀害的无辜女子。心里没来由打个冷战。他冷眼看过佩赫，接着把目光落到了⽩⾐小童⾝上。不由微微一怔。这三个小童骨骼清慡，基极佳，都是练武的好材料。而且三个小童虽然年纪弱小，可是看⾝形，眼神，都奠定了极好的武学基础，不知是谁家这样有福气收到如此好资质的徒弟。

　　想到这里，又看向佩赫。佩赫虽然现在瘦小、体弱，是因为先天不⾜，而且生活清贫所致。若是单以资质而论，佩赫不知強过佩显多少倍，若是细加‮教调‬，将来必定大有所成。只是，哎。欧权想着这些，脸上晴不定。

　　小卿等站了起来。佩赫看着欧权，咬的嘴都出了⾎，却一声不吭。小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小卿微抱拳道：是欧伯⽗吗。

　　欧权冷声道：是你们将小⽝伤成这个模样？

　　小卿眉⽑一挑：不知道伯⽗所指是哪个小⽝？一指佩赫道：佩赫几乎被他打死，欧伯⽗恐怕不知吧？

　　欧权道：那个孽种和老夫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敢打伤佩显，实在大胆。

　　小卿看了佩赫一眼，佩赫浑⾝颤抖，嘴角淌出⾎来。

　　小卿改口道：欧前辈。你的儿子打伤了我的兄弟，所以我才会出手。

　　欧权道：你的兄弟？目光一略佩赫。是那个小畜生吗？

　　小卿扬眉道：欧先生。在下尊敬你是武林前辈，才和你如此说话。

　　欧权截口怒道：大胆！一个小小孩童，居然敢跟老夫如此说话。你的长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小卿道：欧世家是武林翘楚，当然是礼义传家了。我想问问欧先生，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将她打死？说着话，一指丁红烛的墓。

　　欧权脸⾊一变：你娘？

　　小卿道：不错。佩赫是我的兄弟，他娘自然也是我娘。一指欧佩显道：他刚才已经承认诬陷我娘，我要你还我娘一个公道。

　　欧佩显见小卿指他，刚想后退，突然想起爹就在跟前，胆气一壮道：我什么也没有说。

　　欧权脸⾊一沉，道：我欧家的家事，不用外人置喙。

　　小卿道：欧先生的家事，晚辈当然不敢过问。我们还要给我娘上香，不送。

　　欧权看了小卿模样，道：大胆，你敢跟老夫如此说话。欧权行走江湖十多年，还真未见过敢如此和他说话之人，而且还是这样一个⻩口小儿，叫他如何不气。

　　小卿道：欧先生，还有何指教？

　　欧权道：你打伤我子，对我出言不逊，我要你跪下道歉。

　　小卿道：要我跪下道歉，也可以。除非…

　　欧权道：除非怎样？

　　小卿微微一笑：除非，你先跪下给我娘道歉。说着话，一指丁红烛的墓碑。

　　欧权脸⾊一红，心里涌起杀机，道：你如此不知好歹，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了。说着话，双手一分，面罩杀气，向小卿走来。

　　小卿当然知道欧权武功的利害，自己四人决非对手，可是却笔直地站着，半步不退。

　　佩赫想也不想，忽然抢上一步。

　　欧权森森道：让开。

　　佩赫动也不动，小卿道，佩赫退回来。

　　佩赫听了小卿的话，往后退去。

　　欧权看的大怒，心想，这小畜生连我的话都不听，却听那样一个小孩子的话，实在该死。忽然一掌拍向佩赫，道：老夫先杀了你这个逆子。

　　小卿、小万、小井连忙一起出手，蓬地一声，三人带着佩赫一起摔倒在地，欧权也退了一步。

　　欧权心里一惊。他自觉以自己的武功，收拾这四个小孩子是轻而易举的。故此只用了五成功力，想不到却被三个小童接下了。心想，这三个小童不知是何人的徒弟，年纪如此之小，便有如此成就，假以时⽇，必成大器。心里不由起了怜材之心。

　　小卿等可是用尽全力，才接下这一掌。四人一起爬起，小卿等并没有事，佩赫却吐出一口鲜⾎。

　　小卿冷笑道：欧先生，是我出言得罪你，你为何连他也不放过。

　　欧权哼了一声道：这小畜生不敬尊长，死有余辜。倒是你们几个，年纪虽轻，可是资质不错，老夫不愿意你们平⽩送了命。你们若现在离去，今天的事情，老夫可以网开一面。

　　小卿听了，微抱拳道：多谢欧先生美意。不过，我们既已是兄弟，当然生死同命。欧先生尽管赐教吧。

　　佩赫心里几乎要吐出⾎来。自己的亲生爹爹，亲生哥哥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可是小卿、小万、小井不过萍⽔相逢，宁愿与自己一起死。佩赫也起了膛。

　　欧权脸⾊一变，道，不知好歹。忽然出手。运⾜十成功力，如狂风扫落叶般向四人罩到。

　　一阵‮大巨‬的庒力直迫前，佩赫几乎要窒息，不由闭上了眼睛。

　　忽听有个好听的声音道：欧先生，请慢。

　　佩赫⾝前庒力忽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佩赫睁开了眼睛，小卿等已经一起跪下道：师⽗。声音中充満了敬畏和尊崇。

　　一个一⾝⽩⾐，十七八岁的少年⽟树临风般站在自己前面。佩赫连忙也跪了下去。少年微笑道：你们先起来。

　　欧权看着眼前的少年，退后一步道：原来是金龙令主。

　　少年笑道：在下傅龙城。可是小徒冒犯了欧先生吗？

　　傅龙城感觉出佩赫的目光，看向佩赫，温和一笑。佩赫忽然喉头一甜，昏了过去。

　　佩赫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温暖的充満光的屋子里。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接着，他听见了悉的声音。

　　小万道：谁说马不可以这样走的。我一定要这样走。另一个陌生的和气的声音道：若是马能隔着卒子打象，那炮要如何走？

　　佩赫从心里笑了，他接口道：马的确不可以那样走的。小万扔了棋子，⾼兴地道：佩赫，你醒了。我去喊老大。

　　小卿的声音响起：你吵得那么大声，不醒也会醒了。

　　小卿、小万、小井和一个眼睛明亮，十分秀气的男孩子都围到了佩赫前。

　　小卿老大笑道：醒了就快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做。

　　十分秀气的男孩子叫小和。是小卿的表弟。小卿就是送棺木去给小和的娘。

　　佩赫和小和正式给师⽗傅龙城行礼。佩赫成为傅家弟子，除了师⽗，还有六位年纪都不大的师叔，还有两位总管大人，还有那么多师兄弟。

　　佩赫给师兄小卿老大行礼。小卿训示道：以后没我的话，你不许随便掉眼泪，知道吗？

　　佩赫谨记着老大的吩咐，从那时起，再没在人前掉过眼泪。

　　后来佩赫才从小万那里知道了当天的事情。

　　傅龙城出现后，欧权十分收敛，似乎不愿意家丑外扬。只说佩赫犯上，将佩赫逐出家门。然后匆匆告辞而去。

　　傅龙城为佩赫把脉，发现他中了很厉害的索命指，伤到內腑。再拖延下去，不死也会残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小卿老大向师⽗详细叙述了事情经过。傅龙城留下了佩赫。不过也对小卿等严词训责了一番，欧权毕竟是佩赫生⽗，怎能如此不敬。

　　小万笑道：你昏过去了，自然没事。咱们几个都被师⽗好一顿责骂呢。连小卿老大都挨了骂。

　　佩赫赧然道：对不起。

　　小万道：这有什么。兄弟本来就是你为我受苦，我为你受苦的吗。然后笑道：你这次大难不死，一定会有后福，我看你改个名字叫小福好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小井道：不好。

　　小和想了想道：要不，改名叫小莫。这个名字的意思呢…

　　小万连忙截住道：就叫小莫好了。小莫、小万、小井、小和和老大，我们就合称“傅家五小”如何？

　　佩赫轻声念道：小莫。不错，我以后就叫小莫，丁小莫。

　　虽然傅家的规矩很严，虽然小卿老大很难伺候，虽然小万总是拖着他闯祸受罚，虽然小井不爱说话，虽然小和总是喜咬文嚼字，讲一些晦涩难懂的古文给他，可是小莫觉得很幸福。他知道他们是他的亲人，是家人。

　　这些事情埋在小莫心底深处已经很久了，如今回想起来，仍是钻心般疼痛。

　　我叫丁小莫，我与欧家没有任何关系。小莫再次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我的命也已经还给他欧家了，是师⽗给我了第二次生命。没错，我只是傅家弟子，我叫丁小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