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际会 第三十五章 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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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天际还有一抹亮⻩的颜⾊,东方的天空却只剩下⼊青⽩。星光还未显现,一轮暗淡的上弦月,却已经淡淡凝在天空。
北岸,秦旭飞和数万秦军,借着这落⽇最后的余晖,不瞬眼地凝望对岸。
夕沉寂,他们不肯不忍舍弃的那一点点侥幸希望,也终于一点点沉寂。
心已经沉到⾕底,却在这一刻,远方那⾼⾼飘扬的顺天军王旗,倏然折断,顺天军忽然纷扰大,数万人马,狼奔豕突,混不堪!
秦旭飞一震,跳上马鞍,在马背上立定,直⾝体,极尽目力去看!
离得这么远,哪里看得清。对岸那一片嘈杂的呼喊叫嚣声中,却突然裂出震天动地的整齐大吼:“杀!杀!杀!”虎⼊羊群,飞狗跳,漫山遍野的步兵之中,多少⾼人一头的骑兵,从远至近,横冲直撞而来!
当先一骑,⽩马轻骑,银甲⽩袍,风驰电掣,遥遥领先,所过之处,⾎⾊四溅,顺天军四下溃退。
一团⽩影,转眼到了江边,向着北岸,遥遥举起银!
北岸诸人,尚未反应过来这是在示好还是威示,秦旭飞已经一跃下马,飞掠而回!
“好!好一个方轻尘!鼓在哪里?和我一起,击鼓为他助威!”
南岸之上,方轻尘已经拨马返冲,⽩⾊闪电,又在顺天军中撕开一道⾎口。⾝后,北岸鼓声骤起,百面牛⽪战鼓,鼓点湍急。混合着数万人的呼喝呐喊。隔江传来,仍旧是震天动地,凛凛生威!
这支秦兵和方轻尘麾下的楚军是对手,是敌人,但是从来不是仇人。各为其主,死生由天,场战之上,堂堂一战,纵死又有何怨?但是!今天!对岸那些卑鄙无聇之徒,用这样的手段让他们眼睁睁看着兄弟手⾜孤军奋战而不能相救。自己地故国故人,从背后生生戮了他们一刀,他们怎么能不満心愤怒,不甘仇恨痛楚,生生要炸裂膛!对岸⾼⾼飘扬地“方”字旗和“楚”字旗,此时此刻。看上去是如此顺眼。他们只盼望着楚军能够占尽上风,盼望着本是自己敌人的楚军。可以多杀再哪怕一个敌人!鼓声阵阵中,谁不是痛快淋漓,怀宽畅,満腔热⾎涌化作怒吼,只恨不能去与他们一起去并肩冲锋!
顺天军士。本来就已经是军心涣散。被这鼓声呐喊一震。面对楚军,更觉四面皆敌,斗志全无。北岸秦兵。只远远得见那些強猛骑兵,所过之处,如沸⽔泼雪,顺天军早已连最基本的阵形都布不起来。
方轻尘银点刺间,会心一笑。
好!好个秦旭飞!能知善断,果然知心!他现在的确需要有人帮他扰顺天军心!
这是似乎是一场一面倒的杀屠。
“殿下…殿下!”
旁边部将喊破了喉咙,秦旭飞只是听不见,眼盯对岸,手中鼓槌敲落,又快又狠!
“殿下!鼓要被您敲破了!”
秦旭飞手一抖,总算没有再冲着那可怜的大鼓再敲下去。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动到用上了內力,这面鼓虽然是军中最大最结实的,却又哪里经得起他这么腾折!
“殿下…”
鼓槌给亲兵,秦旭飞回头看了看⾝后満眼忧⾊,言又止的部将,怎么会不明⽩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笑道:“没事。不会。”
士兵们看到的是对岸所向披靡,杀到兴起的精兵強将,不由得同仇敌忾,热⾎沸腾。秦军地将领们,想得却更深,看得也更远。镇静下来,远远观阵,眉头都不由得紧锁。
对岸那支楚军,精则精矣,勇则勇矣,可是…人数太少。只在五六千。
蚁多咬死象,就算他们是精锐骑兵,机动占优,可是如此混战,最初冲锋的锐气一过,面对十倍于己的顺天军,他们哪里能讨到好去?如果对方看清局势,及时应变,凭借人数优势,分批次攻击围剿,这支骑兵的末⽇,也就到了。
顺天军,从来是不惜人命的。经过了江上惨败,他们也再不敢如前轻敌。这群乌合之众的为首之人,不可小视。
但是,秦旭飞却能笑说:“没事,不会!”
那支楚军,不会败!
还是有人忍不住担忧:“这么久了,他们地后援之军,怎么还不到?”
秦旭飞头摇:“没有援兵。萧卓两部加起来人马虽多,但是尚未完全磨合,方轻尘要搞大动作的话,瞒不过人地。他是学我打江州的法子,尽起全军精锐骑兵,带上少量的⼲粮,偷偷出兵,抄小路,避探哨,⽇夜兼程,赶来作战的。”
“我们那是各个击破,分散偷袭,他这是…硬战啊!五千对五万?!”
秦旭飞遥望南岸场战,傲然一指原来那顺天帅旗所在之处,冷笑!
“硬战又如何?这些未经训练的匪兵,军心一,天王老子也收拾不来!只要出其不意,灭了那几个领头地,闪电之势冲进敌阵,后面远远地让一小队人用马绑着树枝到处拖出来大股烟尘,造成大军进的假象,就这帮糊不上墙的烂泥,哪能看出他们其实是一支孤军?换作是我,有他地手下给我打过了先锋,我也敢!”
秦旭飞咬牙切齿,眉眼间有郁,却也有意气飞扬!
正在对岸苦战的方轻尘若能听到,定然
大笑。没错,他是用了和秦旭飞一样的法子,他后队是正在那边拖树枝。他能带着这五千轻骑,用软布包了马蹄,束了马嘴,抄小路避探马,偷偷潜⼊柳州而不被发觉,也是多拜秦旭飞所赐。柳州侧横于秦军楚兵偏西的边界上,顺天军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左右逢源。两边都不会乐意打他们吧?都会盼着另一方和他们拚个两败俱伤后。再来坐收渔利吧?秦旭飞来打他们。方轻尘就算不赶紧派个使者来商谈合作,要他们投诚,也会袖手旁观,等他们和秦军拼杀出个胜负吧?
所以,秦旭飞出兵,顺天军那些素质很是业余的探马,几乎都去查探秦军的动静了,一州军力,大部分也都集结在这里准备战秦军,对于方轻尘那边地防御。相当宽松疏漏,居然让方轻尘这条大泥鳅,悄悄溜到了两军决战地点之后。
其实,顺天军地想法也没错。方轻尘开始臆想的对手,还真的不是他们,而是秦军。他是想择机在这场战上捡点便宜。捞点好处,让秦旭飞不能太过顺心地占领柳州。他是真打算在顺天军支撑不住的时候。出其不意过来帮他们抗敌,顺势让他们欠自己一个天大人情,为呑并柳州做个准备。
然而…他的五千骑兵赶到场战时,秦军的浮桥正在被炸毁。
江上无数百姓的呻昑哀呼,让他寒了脸。被这区区二千余众冲击得一片混的军队。让他临时改变了心意。
这样的军队。他不要!就是呑并过来,也只是⿇烦拖累!这样的军队…只合适被用雷霆手段,消灭肃清。一个不留!
沉静地隐⾝于山丘之后,沉静地等待着柳恒地二千余战士,以无以伦比的壮烈,寒彻顺天军心。顺天军几个负责后方侦查的散兵游勇,悄无声息地被他们⼲掉,而顺天军中,还是一无所觉。
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
看着那不⾜三千的勇士冒死冲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周围将士忍耐不住,只想向下冲锋,都被他強行庒制住。
时机不到。
遥遥盯着那⾼扬空中地帅旗,方轻尘慢慢策骑,悄悄欺近,冷眼霜寒。
这顺天军的中军,居然放在大军地最后方。
怕死吗?觉得险保吗?
不过,这样一来…方轻尘隐于树丛之后,微微冷笑。你们离我这支偷袭的军队,可就近得多了…
“活捉柳恒!活捉柳恒!”
顺天军中,贪婪奋兴的叫喊声,越发响亮。那顺天帅旗,却向后微晃!
方轻尘一⾝,信手拈了三长箭,八石強弓在手中一挽而就。
那二千余孤军所能作为的,应该已经到了极限。
极目望处,见那帅旗下一儒生打扮之人对着另外一个⾐着最是华丽的人大叫些什么,原本正在后退地王旗帅旗终于定了下来。
啊啊,真是…好靶子啊!
方轻尘冷笑头摇,松手间,弓弦霹雳声响,三箭如飞疾去!他再不多看一眼,将弓一架,拨马现⾝,执怒喝:“杀!”一马当先,冲杀而去!一⼲早已热⾎沸腾強抑战意地将士迫不及待地齐⾝呐喊⾼呼,策骑从⾼岗之后,跟着他杀将出来!一边冲锋,还一边狂呼叫:
“杀!杀!杀!”
“顺天大王死啦!顺天大王被死啦!”
顺天军士只听到⾝后混,听到有人呼喊混军心的口号,回头一看,帅旗已倒,大王御马之上无人,旁边的军师也不见,而远方⾼岗之上,烟尘四起,无数骑兵,嘲⽔奔涌而来!策骑,⽩⾊地战袍在风中飞舞招展,宛如天神下凡!
顺天军登时便成了一锅粥。逃吧!逃吧!两条腿的怎么去和四条腿的打?
也有那胆大镇定之人,试图呼喝众人反击。方轻尘眼观六路,看那边有弓箭手忙忙列队,步兵竖起大盾,长手们在盾后出长,一片寒光如林,他却偏偏就往那边冲去!
弓箭手们手忙脚地拉弓箭,箭支歪歪斜斜,他闲闲几拍得尽落,第二支箭都来不及上弦,他已经冲到盾阵林之前,一横扫,势大力沉,无数杆长生生断裂,十几个长手虎口震裂,被巨力带得立不稳⾝形,惨呼侧倒!
势又是一扬一展,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觉得银光闪动,耳边惊叫连连,那为首指挥之人,已是喉头噴⾎!
盾阵破,他提马跃⼊,躲在盾阵后的弓箭手鬼哭狼嚎,四下奔逃,他也不追杀,只是前冲!
眼前重重叠叠的人墙忽然一散,这万千顺天军中,居然有一小块空⽩。
空⽩的正中心,是柳恒。
他们这一⼲秦军,战得早已昏,力已尽,⾎已⼲,⾝已疲。幸存的人,连神智都不清醒。很多人只是凭着仅剩的一股⾎气,在狂疯挥刀。
顺天军背后那一场混,他们不知道。
柳恒遍体浴⾎,站立不得,只因不愿在敌人面前脫力跪倒,一手执旗苦苦撑地。佩剑方才断成两截,最后的武器也已无用。他手持断剑,回腕自刎!“柳恒!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