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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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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宝玲珑塔內,所有昆仑长老抵挡散余天魔攻击的同时,无不注视着一泰长老的情形。

  阵外一隅疗伤恢复元气的一闲长老见状,心中歎息,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此番,失去了降伏魔头的诛魔牌,五阵不全,如今魔头张狂,他哪有余力抵挡上界天雷的最后一击?

  远端的杨真也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坐立难安,他手中的⽟牌闪烁奇光,也似在为原主人歎息。可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

  那些修行了几百年的长老不能,师⽗也不能,他不过是天道途中的懵懂年轻人罢了。

  那不可抗拒的上界神威,那撕天裂地的可怖景象,已经深深烙在了他的心里,他这才懂得,原来凡人⾁躯之力也能通达那等境界。

  不难想像出,修至大乘的一元祖师修为是何等之⾼了。

  杨真电光火石之间,已经转过了无数念头。

  天地陡然一暗。一道通天神雷撕裂虚空,凝固光,甫发即雷霆轰击在五玄阵之上,万丈紫墨光华塌缩,玄雷正面硬抗纯天雷,轰然巨响中爆发出来。

  杨真在天雷将发未发的刹那,眼前景象‮狂疯‬抖动起来,所有一切变的光怪陆离,彷彿虚空已经破碎了一般。

  须臾,脑子里一声巨响,眼前光亮万倍胜过太光辉,万箭齐发一般迸而来;同时⾝受万钧巨力,人不由自主抛飞扬空,在失去知觉前,灵神中隐约感应到了一声绝望的狂吼。云坠顶的七宝玲珑塔外,伴着围绕塔⾝正接连下劈着无数条青雷怒电,彷彿天神震怒一般,塔座到塔尖微微震颤,山院地面小石弹跳,林木簌簌发抖。

  天劫最后一击的结果,几乎整个昆仑仙府的人都感应到了。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神感。

  对年长的道人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走上这条道路之时,就必须作好这样的准备;对年轻弟子来说,茫然的同时,也惑那种本能的恐惧从何而来。

  从劫兆现、劫云起、劫难终,将近三个时辰的天劫结束了。

  来得快,去得也快。轰轰烈烈地夺去了一个苦修士升上天界的梦想。

  夜幕早已降临。笼罩在太昊峰天外的云也渐渐散开,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七宝玲珑塔下,长老们一一行出法门通道,来到开阔的院落中,顶着微风细雨,纷散林立。有人哀伤溢于言表,有人冷漠踌躇,也有人茫然无措,众生凡相难得出现在这些经沧桑的长老⾝上。

  萧云忘挟带着昏的杨真也走出了塔,轻轻将小徒弟倚置在冰凉的塔⾝上,再缓拍了他额头一掌,借此送⼊一道丰沛的灵力。

  杨真昏昏醒了过来,茫然望了望四周,最后目光定在一旁扶他的师⽗⾝上,劈头就问:“怎样了?”

  萧云忘没有说话,收回了手,缓步走下塔下的台阶,跟院中的一群长老一般,仰天接受风雨的洗礼。

  杨真瞬间已经明⽩了过来,师⽗黯淡的眼神,场中所有未曾离去长老的异常举动,无不告诉他,早间送他法宝的,那个和蔼的老人,失败了。

  失败的命运,就是魂飞魄散。他忽然发觉那块诛魔牌依旧在右手心牢牢攥着,莫名的战栗从他心府遍及到他全⾝每一个角落,他浑⾝不可自持地颤抖起来。

  是因为他的缘故吗?令他窒息的负罪感,像那天劫神罚之力一般重重地庒在他⾝上,他心里。杨真木然地一步一步,走下塔阶,任那风雨洒在⾝上。

  “嗒嗒嗒…铿!”七宝玲珑塔通体流转过一道蓝⾊幽光,旋即恢复了平静,看上去与寻常石塔无异。

  长老院大长老一闲最后一个走了出来,几乎同时,院落里所有人都回头望向他,望向他单手托在掌心的一团荧荧⽩⾊光球。那光团不过夜明珠大小,散发着嬴弱的毫光,彷若风中之烛,随时会破灭。一闲长老颤颤悠悠地捧着,缓走几步,站定台阶⾼处。

  精神极好的他,彷彿‮夜一‬老了百十岁,无比悲怆,木然的面⾊中,沉淀着浓重的悲哀,不仅是对故友的悲哀,也是同道之哀。

  天道殇殇,竟是这般难走。千百年苦苦求索,竟是守候到这么一个结果。

  “一泰师弟,千世轮回,万世沉沦,你可会后悔?五百年前,你我一同上山学道,修⾝立志,弹指一世间,小道童转眼成真人,一同游历天下,沧海临碣,壁立万仞,走遍神州亿万里,斩妖除魔,纵横八荒,何等快意…师兄就送你最后一程吧。”

  彷彿感应到了什么,随着一闲长老掌心的抬⾼,那光团渐渐崩散,化作无数萤光,飘飞而起,越飞越⾼,很快没⼊风雨中不见。

  众人久久望着漆黑的天穹深处,沐雨和风。

  片刻后,一阵沙哑的狂笑轰传木府山巅。

  “谁与老夫同饮?老夫琼浆⽟就没有,一甲子百⽇烧还是有几十罈的,那老鬼生平最爱喝酒,我们就去他剑池峰酒送一程,要来的,就跟我来,哈哈哈…”一闲长老一改往⽇闲雅,纵声狂放。

  一道⽩光闪过,声势浩地飞空沖霄而起。

  “我来。”

  “算我一个。”

  …

  紧随着上百道各⾊光华破虚跟上,若七彩流星雨划过天际。

  山院內,只剩下寥寥几人,几名紫袍真人并未随长老们离去,萧云忘与他们相互照面苦笑,各自打个招呼,也飞⾝自去。场中只留下萧云忘师徒两人。

  “回山吧。”

  “师⽗,我…”

  萧云忘自是明⽩弟子的心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未祭仙剑,直接腾云而起,悬在半空等候着杨真。

  “师⽗,等我。”

  杨真大声叫着,祭起久违的天诛剑,搠空而上,直追师⽗的仙云,师徒俩彷彿较劲儿一般,并排飞驰在天际,往西北而去。

  剑池峰,昆仑剑池宗一脉所在。

  这是昆仑派內一个悠久的宗府,自昆仑开山之始就有了。不过,其人脉却一直最是单薄,最少的时期宗內上下只有三两人。

  原因不外乎与其选材苛刻有关,修炼剑池宗心法,非先天⽔元或火德之⾝不可,炼器须先天真火和先天葵⽔相辅相成,五行⽔火相济才能炼制出品质上乘的法宝。

  即便如今,剑池宗上下也不过十数人。然而在昆仑派內,地位却不容小觑,原因乃两位威名赫赫的长老,一真人和一泰长老。

  一真人在昆仑一字辈中,天资绝世,与一元真人和一德真人并称昆仑仙府三绝才。他⾝为上任剑池宗宗主,以剑池宗历代离火真经为蓝本,大胆另闢蹊径,结合道法两宗的《原始天章》和丹宗的《太上丹经》,创出⽔火同极的不世奇功《⽔火同极道》。

  令人扼腕的是,百年前一渡劫之时适遇千年难逢的四九魔劫,功亏一篑,不得已兵解走上散修之路,如今传言去了海外仙山,不复再现。

  一泰长老,为人豪慡,凡事义字为先,在修真界无人不称道,令昆仑剑池宗声名远扬,也是功不可没,其修为在昆仑长老院中也是⾜排前三之位。此番渡劫,为人一致看好,却临劫出了意外,天意难测…

  剑池宗百年就痛失了两位不世之才,昆仑仙府內各宗同气连枝,无不痛心疾首。

  受打击最大的人,莫过出自道宗的一闲长老为甚,他与一泰两人同时上山,一去道宗,一⼊剑池宗,彼此脾大异,平素却最为好,来来往往就是几百年。

  他⾝绶长老院大长老一职,修为精深自不必多言,为避天劫,修炼了道宗密法《乾元密蔵》,以延劫期,力图悟得太上天心,以就通天天仙之道,甚至大乘金仙之道,与一泰力图精进迥然有异,一守一进,道行倒是难分轩桎。

  然则挚友却先行一步,这一步却迈的太大,大到永世不得重逢。怎能不伤,不痛?

  昆仑派修道人步⼊长老院之后,再不受昆仑各宗各脉的节制,逍遥物外,醉心天道,再无他物。只是,不论是无情道,还是有情法,到了尽头,终归是一个终点。

  纵然一个个长老大都接近或抵达虚极道心永固之境,却依旧逃不开生死离别的沉痛。

  今夜,是他们难得的放纵之夜。

  剑池峰,这个常年青烟笼罩的山头,一改往⽇冷清,喧闹非凡。

  在危崖⾼耸的山巅,刀劈斧削的裂崖下,⽔青⾊氤氲蒸腾的剑池周围,石、崖池上下,上百个横躺竖站、酒醉不倒翁等等各异奇趣的老道,喝酒猜拳,打闹嬉戏,甚有人引吭⾼歌。

  彷彿一个个回到了往昔年少之时,纵然他⽇有所隔阂与嫌隙,此时,却忘却了一切,只有酒和故人。

  “一闲,来,乾!”

  “饮胜!”

  “这里。”

  “一闲,这儿…”一闲长老抱着酒罈跌跌撞撞,穿揷在众多东倒西歪的长老间,轮流相陪。

  剑池內,云蒸霞蔚,浓郁的灵气活泼异常,深池中剑气蛰伏,不时朝天飞一道异彩霞光,天空的雨粉丝毫影响不到这里。

  一轮又一轮后,一闲长老终于不支,倒在了一块灰岩下,与另一位长老撞成一堆,两人好不容易重新坐直,彼此思觉朦胧,胡话开场。

  “一闲,一兵解,一泰轮回,估计你也不远了。”

  “去,一天运太衰;一泰是无妄之灾,上意难违。老道一生平淡,与世无争,功德也积得不比谁少,定能过这一关,效法一元、一德两个老儿,勘破虚境,逍遥于世。”

  “一元,若是一元他肯出手,这天劫还抵挡不来么?”

  那长老斜撑起⾝子,挥手指天,说话间,怨气外露,语意很是不尊。

  “大乘之体出手,有违天律,定遭天谴,师兄他,也是莫可奈何啊,昆仑上古祖师爷们不是警示过后人么?莫怪,莫怪…”

  “算是吧,当年一又怎么说?这千年以来,整个修真界算上他仅有五人修至大乘期引动金仙劫,余者我等能撑到通天期就不错了,以他之能,哪里不如一元了?更不用说一德,当年重劫来的怕有蹊跷吧,嘿。”

  一闲长老闻言一个灵,回过神来,探头抓住另一长老的⾐襟道:“此话何意?说清楚…”

  那长老一把甩开一闲的手,歪头凑近道:“还记得那年么,海外那边来了几个傢伙,他们有过什么动作不清楚。总之上古传闻中,有引动四九大天劫的密法,我看一是着了人家道儿。”最后一句说的大声无比,周围的一堆人都听见了,纷纷探头叫嚷,要闹个明⽩。

  一闲长老环顾大声叱喝道:“没事,没事,这傢伙喝多了,你们都一边去。”

  “我看他们是死心不息,心有余孽吧。”那长老又低声凑过道。

  “人已去,万事皆休,这些事不该我们这些老东西揷手了,该放手年轻人了。”一闲‮头摇‬垂歎。

  “是啊,紫字辈比我们这一代只強不弱,玄字辈更是人才辈出,我昆仑坐定这修真界的龙座了。”

  “休提,休提,再来喝。”

  两人随手摔掉空空如也的酒罈,变法再各自弄出一罈,破开封泥,举罈再邀。

  四周石飞崖上下,已经遍地都是空罈酒罐,躺倒了一地的道人。

  人已醉,夜更浓,雨还下。

  ⽟霄峰上。

  暗夜朦胧,细雨潇潇,⽔榭游廊上,碧池前,站了一个孤冷寂寥的⾝影,久久不动,彷彿要融到朦胧的夜⾊中去。

  杨真巍然伫立,心却踯躅在茫茫天地中,神念若游丝,遍及整个⽟霄峰头一草一木,一山一石,感受着风雨的凉意和冷酷,浑不顾一⾝透。

  历⾝天劫,短短的几个时辰,让他醒觉到了很多平常忽略的事物。

  上山以来,他一直只有一个目标,就是飞的更⾼,变的更強,可以追上师兄师姐他们的步伐,却忘了为什么要飞的更⾼,变的更強。

  为此,他一直漂移流落在仙府各个角落,苦心竭力,克情忘我。

  亲眼看着一个俯视苍生的老人陨落于世,不噤想问一问:那就是他要追求的目标吗?

  想及,心头又被莫名的罪责感漫涌而过,惆怅不已。尽管师⽗明⽩无误的告诉他,一泰长老渡劫失败,与他无关,毋须挂怀。然而,他却难过得了自己心中一关。

  从认识到终结,区区几个时辰,一泰长老对杨真来说,依旧是陌生的,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共鸣或感的成分,可为什么还是会难受?就仅仅因为那枚诛魔牌的缘故吗?

  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仅仅如此。

  那又是为何呢?追索中,他的神念依旧在峰上一个个角落中溜达。

  东阁一间雅致的卧房內,六耳正蜷缩成一团,睡在榻下;⽩狐却幸福的多,正躺在女主人的香榻上,枕头旁;房梁上的竹笼中,那精力旺盛,且多⾆的鹦鹉嘴上被贴了道噤符,垂头丧气地打着瞌睡。

  那条紫貂呢?顺着神念钻到了隔临的萧清儿的香闺,却是空空如也,佳人不知去向,貂儿正享受着女主人的被窝。

  心绪失衡的杨真,一时抛却了所有噤忌,什么也不去想,只在心念的天地中肆意而为。溜达了一圈,又回到了周⾝,顺着睁开的眼睛落到⽟霄池的碧波上,不知何时多出的睡莲上。

  不是有言,丹气一动,万物萌动吗?杨真神念內照,紫府內,金光灿烂的金⾊元丹倘佯氤氲星河中,斗转生息,与百脉府窍相互构成无法言喻的天道元力循环。

  一念起,灵神动,紫府金丹丹气蓦然爆发了出来,无形有质的混沌丹气笼罩了杨真周⾝十丈。在微波漾的⽔池上,浮萍中一只只紧闭的莲朵,看得见地长大,张开,盛放,化作一朵朵紫红、雪⽩、金⾊的斗大莲花,雨珠跳动滑跃其上,晶莹非常。

  一阵轻盈地脚步声,由远至近,停在了杨真⾝左不远的亭子里。

  “师弟,怎么淋在雨里,不去休息?”

  无比悉的甜美声音召回了杨真的魂魄,转首就看见萧清儿婀娜的绿⾊⾝影,那张清丽的娇靥益发明,一双翦⽔双瞳清幽地望着他,带了几分疑惑。

  “不知道。”杨真若然失神地瞧了她片刻,似是梦呓道:“今夜的雨,我很喜,我喜这样遗世‮立独‬的感觉,就想这样站到永远,不去想过去,也不想将来,什么也不想。”

  “师弟,你变了好多。”萧清儿漫步走了出来,学着杨真立在霏雨中。

  “师姐不也变了很多吗?”杨真尚未从无畏的道心境界中醒来。

  “有吗?”萧清儿显然不适应杨真言谈口吻的变化,转开话题道:“师弟修为大进,可喜可贺啊。”说话间,她已经走到了杨真⾝畔,一起看着粼波微澜中的睡莲美景。

  “只是修行旅途中微不⾜道一步罢了,比起师姐和师兄还差的远…就算一泰师叔祖那样的道行修为,依旧不堪天罚一击。”杨真无限寥落道。

  萧清儿怔了怔,柔声一歎,无言以对。

  “很小的时候,最怕打雷下雨,那时候总要躲在娘的怀里。后来,娘不在了,⽩天客栈里忙完工,晚上回到镇外小屋里,又黑又冷,常常要半夜才能睡着…每当孤零零一个人,看见别人家的孩子待在娘亲怀里撒娇,就想哭,就在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遇到了大师兄…幸好有了师⽗和师兄,还有师姐,你们的恩情,我杨真这一生一世都还不清…”萧清儿久未说话,杨真却一个人说开了去。

  “真师弟…”萧清儿看着那张流淌着⽔泽,发梢粘连,稜角分明的脸,心中一阵隐痛,她在仙府中长大,何尝受过这般苦楚,这一听来,情不自噤地拉住了杨真的手,试图安慰他。

  感受着柔嫰光滑的柔荑,杨真心中一颤,缓缓扭过了头,看到一双充満怜惜的⽔眸,那温柔的目光,恍惚间,竟让他觉得与过世的娘亲有几分相似。

  萧清儿凝视着杨真,缓缓道:“你外出前那阵子,跟师姐冷落了很多,你知道吗?”

  杨真避开了她质疑的目光,沉默不语。

  萧清儿见他不说话,又数落道:“你啊,你一声不吭跑地无影无踪,知道我们多担心吗?你月儿师姐急的満昆仑跑,她还,还把你师姐我给骂了一顿,哼。”

  杨真听得心中一暖,之前与师⽗一道回山,萧月儿就追着狠狠打了他一头包,连耳子都快让她戳破了,听到后来却奇道:“她骂你做什么?”

  “这…”萧清儿一窒,扭过了头,良久,匆快地看了他一眼,柔声道:“太晚了,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要出山呢,爹说让你也一起去。”说罢,放开了他的手,快步急急离去,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杨真望着那朦胧雨夜中渐远的绿⾊⾝影,只觉近在咫尺,彷彿又远在天涯。

  想努力去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师姐总算还是很关心他的,不由仰天自嘲一笑,雨⽔顺着他的脸庞,滑⼊口中,鹹鹹的,还有一点苦涩。

  想着刚才抓着那软软的手,心中又苦又酸。那片刻牵手的感觉,也许一生都忘不掉。

  他并没有发觉萧清儿离去时,粉脸晕红一片。不过,这一席话,却令他的心平静了很多。

  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他这才发现自己一⾝都透了,辘辘的难受无比,仰天长长舒了一口气,转回西面精舍。

  雨,下了‮夜一‬。

  翌⽇,天放大晴,昆仑仙府气雾蒸腾,呑云吐⽇,云霞万里,气象大好。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霄峰难得热闹了起来,出关的出关,回山的回山,一时难得上下都齐聚,太昊峰的楚胜⾐也早早赶来,准备一起出行。

  ⽟霄楼內,一⼲人等都是一⾝劲装,整备待发。萧云忘夫妇在堂上与唯一的外人楚胜⾐拉着家常,众弟子唯一留山的伯云亭则忙着打理行装,杨真和萧清儿一旁帮手,当中萧月儿最为振奋,前跑后跳,叽叽喳喳,快活的像只百灵鸟。

  “一个,两个…才五个呀,大师兄怎么不同去呢?”一向喜人多热闹的萧月儿不満道。

  “师兄修为不⾜,打算留山潜修一段时⽇,以后有机会再跟大家一起出去。”伯云亭闻言放下手中活计,抬头笑道。

  萧月儿讨了个没趣,撇过头去,不理他。

  “云亭,你要想去,就去吧,⽟霄峰平素清冷惯了,也没什么要打点的。”堂上的凤岚道。她这话倒所出有因,这数十年来,整座山的內外杂务差不多都是伯云亭一个人在料理。

  “不用了,有冷师弟和楚兄两人⾜矣。”伯云亭笑了笑,恭谨道。

  “云亭的子,你这么问他,就是想去,他也不去了。”萧云忘一旁好笑道。

  凤岚大大⽩了萧云忘一眼,朝伯云亭道:“云亭,这些年师娘可是亏待你了,你说句公道话。”

  伯云亭抬头看着座上的两位尊长,坦然道:“只要大家都⾼兴,云亭就算受点委屈,也是值得的。”

  “哗!”萧月儿蹦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伯云亭一下,道:“大师兄终于肯说句真话了。”

  伯云亭摇了‮头摇‬,没有接话,继续摆弄案上的物什。

  凤岚脸⾊殊为不好看,沉着脸叫过萧月儿,训斥道:“你大师兄为人宽厚,平素处处忍让你们,你这丫头竟这般不懂事。”

  萧月儿深知其娘外冷內热,口硬心软的脾,笑嘻嘻地受过。

  萧云忘向不爱顾问小辈闲事,却破例叫过楚胜⾐,吩咐道:“胜⾐,此番岐山之行,你修为最⾼,师叔也放心把他们到你手里。不过,切莫轻忽大意,在外比不得门內,我想你该懂这些道理。”

  楚胜⾐谦和一笑,道:“萧师叔和凤师叔都请放心,胜⾐拼死也要护得大家的周全。”

  负手站在门庭处的冷锋闻言,重重地闷哼一声,背过⾝去,仰首朝天,大有不屑之意。

  楚胜⾐心有器量,只是抱以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此行多出一个外人,不只冷锋,萧月儿多少也有些不満,即便杨真也是不解师⽗之意,如此看来,这一路怕不得太平呢。

  萧清儿见状打圆场道:“爹,冷师兄修为也不浅呢,你就放心好了。”

  萧云忘眼底自是看的清楚,早预料到这一幕,却不打算揷手,只是点了点头。

  凤岚却有些恼火,门下几个弟子中,个个乖巧,就这冷锋脾古怪,常年对着师长也是不冷不热,⽟霄峰除了萧月儿谁也跟他说不上几句话,冷僻的子跟她当年倒有几分相像。

  因悯其⾝世,平⽇无形中也格外照顾他,只是怎也把他那冷僻孤傲的子扭转不过来。只是萧云忘这做师⽗的不管,她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伯云亭将收拾妥当的清⽔和避毒丹药,分发到诸人手中,唯有楚胜⾐未收,原来他早有所备。

  萧云忘见时候差不多了,看了凤岚一眼,站了起来,道:“你们此行之地,乃我昆仑数千年来一直守护的妖魔封印之地,若有异情,定要立即发回剑光警讯,不可妄逞匹夫之勇,你们这点道行还不够看。”

  众人齐声领命。

  “出发喽!”萧月儿呼一声,当先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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