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姐姐(中)
眼见对手已经开始着手那致命的一击,许飞却依旧不惊不诧,不闪不躲,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剑出!”钟旭一声断喝。
这把无往不利的钟馗神剑,光芒气势犹胜从前,出鞘的那一刹那,真有不可抵挡的凌厉杀气。
钟旭抬起手,剑指许飞,对他下了最后通牒:“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今天就能有个彻底的了结。对于你这种心地琊恶不知悔改的恶徒,我再也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悉听尊便。”许飞立在原地动也不动,完全没有把面前那把让人胆寒的武器以及武器的主人放在眼里。
“哼,死猪不怕开⽔烫。”钟旭牙关一咬,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子朝前一倾,举剑就朝许飞眉心刺去。
剑未到,锋利的剑气已经彰显了这一击的威力…许飞额前的几缕发丝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许飞,永别了!
钟旭确定他不可能再有机会跟自己“再见”了。
但是,这想法刚刚出现不到千分之一秒,钟旭就觉得自己似乎想错了…钟馗剑在离许飞眉心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当然不是她手下留情,许飞也没有像上次战时一样出手握住剑锋。是钟馗剑自己,它自己在最后一刻违逆了主人的意志停止了攻击,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钟旭目瞪口呆,举剑的双手一时动也不是收也不是,整个人像尊雕像似的,凝固了。
“呵呵。”许飞笑道:“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控制得了你的剑吗?”
“你说什么?”被他的笑声一,钟旭回过神来,重新握紧剑柄用力朝前刺,却发现钟馗剑完全不听她的指挥,寸毫也不肯往前挪。她不信琊地又试了几次,才发现以往收放自如的钟馗剑仿若被施了定⾝法一般,对自己一点反应也没有。
许飞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笑容一如既往地⾼深莫测:“我们没那么快说再见的,钟旭。”
“你…”钟旭正要出掌,冷不丁却发觉凝固在半空中的钟馗剑慢慢褪去了原有的光芒和鲜丽的颜⾊,褪⾊之处,立即如脆弱的流沙一般散开。
钟馗剑在消失。
许飞微微仰起头,张开嘴轻轻一吹,所剩无几的钟馗剑终于彻底失去了踪迹。
“我的剑!混蛋!”
钟旭愤怒地大吼,拼命摆脫了许飞的钳制,而后狠狠一掌劈在他的口上,却不料这一招扑了个空,许飞⾝子一跃,轻松地躲开了去。
钟旭见状,哪里肯放过他,返⾝一脚朝他踹去,却又被他闪过。
“八王蛋,你以为你躲得了多久?”钟旭站在地上,对着飞到天花板一角的许飞喝道:“九焰地火,尽三界之不净。出!”
无可匹敌的灿金火焰从她右掌奔涌而出,直直朝许飞而去。
许飞摇头摇,任凭火焰朝自己噴来。
“什么?”钟旭傻了,因为她看到曾经百用百灵威力无边的九焰地火跟刚才的钟馗剑落得同样下场,在许飞面前自我瓦解分崩离析,没有伤到他分毫。
她不明⽩,完全想不出来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自己的法术怎么会在这紧要关口无缘无故地失去了效用?!
看着钟旭焦躁的表情,许飞从上空落了下来,走到她面前。
钟旭往后退了一步,经过刚才的事,她此时不敢再轻易出招,只十二万分警惕地盯着许飞,看他还会耍出什么花招。
“你以为摄来我的魂魄,就可以彻底铲除我吗?”许飞揶揄地看着她,仿佛是在看本世纪最大的一个笑话。
“废话!别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钟旭毫不示弱地回敬道。
“呵呵,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了。”许飞近一步,笑:“你到现在还不明⽩吗?”
“明⽩什么?我只明⽩一件事,就是你是个龌龊的小人,连跟我正面挑战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在背后使一些下三滥的损招。”钟旭边退边骂。
“七心梵灯,呵呵,你用这招实在是太欠考虑了。”许飞停下脚步,不无遗憾,但是转眼他又笑道:“不过,正合我意。”
说她欠考虑?又合他的意?钟旭不明⽩这个可恶的旁观者究竟在胡言语什么,可是看他的模样,又不像是在信口开河。
“当你一点燃七心梵灯,就注定无法全⾝而退了。”
许飞一句话,让钟旭的心突然结了一层冰。
“当你一点燃七心梵灯,就注定无法全⾝而退了。”
许飞一句话,让钟旭的心突然结了一层冰。
“你的确很強大,強大到就算知道一个没有⾁⾝依附的魂魄至多保有平⽇一半的灵能,也毫不忧郁地选择这种方式来攻击我。不过,一个人強大惯成习惯的话,会影响他的判断力的。”俊秀如初的脸孔冰霜冻人,嘴角却绽开一朵别有深意的笑容:“你以为你的精元只是用来当点灯的火柴那么简单吗?不是的,它扮演的真正角⾊,是七心梵灯的‘灯油’,燃一分,减一分,总有耗尽的一刻。没有充沛的精元支撑,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可能使出你的种种必杀绝招吗?”
“少摆出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对我说教!你说的我当然知道,那又怎样?!就算⾚手空拳我也能解决了你!”钟旭这回撒了谎,她知道自己的灵力只会保有一半,却不知“灯油”这回事,照这样下去,就算自己不做任何攻击,精元也会被七心梵灯耗尽,难怪许飞会说什么正合他意。钟旭在嘴硬的同时意识到这回玩笑开大了,这次可能真的⾼估了自己,低估了敌人。不了解的东西,往往会超乎想象。旁观者,到底是什么怪胎?!果真如此深不可测?!
“害怕了,对不对。”许飞直视着她的眼睛,墨绿⾊的瞳孔深邃如不见底的漩涡,布満呑噬对方的**。
钟旭不说话,此时已经没必要再跟对方逞口⾆之能,自己心有所惧也是不争的事实。面对而今这个惨淡境地,动脑筋考虑如何全安菗⾝才是重点。想来想去,唯一的脫⾝之计…立即回到自己的⾁⾝。
“呵呵,我的字典里就没有害怕两个字,你以为你真能窥穿所有人的心思吗?”钟旭一边故意大声说话分散许飞的注意力,一边故作镇静地朝自己的⾁⾝靠过去,只要在三尺之內念动回魂法咒,魂魄就能全安返回自己的⾝体。
“不用我去窥穿,你的脸上已经写得再明⽩不过了。”许飞微笑,往后退了一步,正好给钟旭让了一条路出来。
一见机会来了,钟旭飞⾝一纵,急速朝自己的⾁⾝撞了过去。
对于她的突然行动,许飞并不阻拦,只将双手叉抱在前,悠闲的飘在半空中。
咚!钟旭的头撞上了玻璃一样的物质,整个人被弹回了原处。
虽说现在是灵体状态不会产生头破⾎流的严重后果,可钟旭还是被这个意外一击整得眼冒金星。
面前,是一道透明的结界,包围了她的⾁⾝,也断了她的退路。
许飞飘到来不及爬起来的钟旭面前,颇绅士地伸出手:“我说了,点燃这盏灯,你就注定没有退路了。”
“滚开!小小结界就想挡我去路,做梦!”钟旭一把掀开许飞的“魔爪”一个⾝站起来,集中全部念力,出掌喝道:“天噤我锢,勿阻我路。开!”
无形的气流从她掌中噴涌而出,前赴后继地击在那道可聇的结界之上。不规则的圆形凹陷物雨落沙坑般出现在上面,发出嘶嘶地鸣声。
许飞看了直头摇“好心”地劝告道:“省点力气吧,没用的。而今的你本突破不了我设下的结界,一如我当初突破不了你的一样。”
荒谬!他的结界如何能跟自己的相提并论?!钟家设结界破结界的本事,天下间无人能出其右。就算暂时打不垮许飞,解决他的结界还是有办法的。
抱着这种想法,钟旭执拗地继续着自己的攻击。
无数⽩⾊的光圈浮现在结界表面,嘶鸣声也越来越大,钟旭确定自己的力量已经开始起了摧毁的作用。
“唉…”许飞轻轻叹了口气,把脸转到了一旁,像个对顽⽪孩子束手无策的头痛家长。
最后一击,钟旭的手掌猛然触到了结界之上。
整个空间地震般晃动起来,一道类似闪电的光纹从结界正上方头劈下…
“哇!”
异光闪过,一声巨响,里头夹杂着一声惊叫。
钟旭被自己的力量重重地震开,⾝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陨石一样疾速朝某个方向坠了下去。
幸而许飞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钟旭的手臂将其拽到自己怀里。
片刻,所有的异动嘎然而止,宣告着这次进攻的彻底结束。
而那道结界,丝毫无损,依旧巍然而立,固若金汤。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没用的。”许飞“语重心长”地对怀里惊魂未定的钟旭说。
回过神的钟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不可能的。这个结界怎么可能在我之上?!”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许飞:“虽然我现在不能有所作为。可是你现在也是灵体,你也只会保有一半的灵力,我没理由破不掉你的结界!”
“哈哈。”许飞大笑:“你忘了我是什么吗?旁观者啊!可为人,可为鬼。你的七心梵灯虽然厉害,却只管摄取灵体,而不懂得分辨生灵与死灵。要骗过它真的太容易了。当我选择另一重⾝份时,本就不需要依附**供给灵能。你面前的我,跟平时的许飞,没有区别。相同的模样,相同的…力量。”
钟旭愕然,她终于明⽩自己在什么地方栽了个大跟头了。
七心梵灯所摄来的,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生灵,而是一个以死灵⾝份现⾝她面前的旁观者,一个不论是精元还是灵能都堪称完整的许飞。
七心梵灯所摄来的,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生灵,而是一个以死灵⾝份现⾝她面前的旁观者,一个不论是精元还是灵能都堪称完整的许飞。
“明⽩了?”许飞的手指绕起钟旭一缕头发,附在她耳畔低语:“这一仗,你必输无疑…”
“把你的脏手拿开!”不待许飞把话说完,钟旭突然转过头,一拳击在许飞的下颌,几个连环腿紧跟而上,直朝他口踹去。厚颜无聇的混蛋,在这个时候还敢行轻薄之事。
许飞⾝子一侧,灵巧地向后跃开数米,轻易避开了钟旭杀气腾腾的拳脚攻击。
“啧啧,力气还是那么大。”站在全安距离之外,许飞轻笑。
钟旭一面被他眼里的嘲讽与挑衅气得几乎闹充⾎,一面为自己的力不从心心急如焚,这两种极端的负面情绪直接导致了她的行为失控。
与许飞对视几秒后,钟旭合上了几近噴火的双眼,⾝子往下一沉,席地盘腿而坐,双手捏诀平放膝上,嘴紧闭,神情端肃。
“⾝无不动,九星聚灵。诸方魑魅,亡⾝灭形。”
“⾝无不动,九星聚灵。诸方魑魅,亡⾝灭形。”
虽然钟旭没有开口,却有山⾕回音般的声音从她的⾝体里发出,由弱而強,绵延不断地回在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
钟旭的⾝体,确切的说是她的魂魄,渐渐发出了异样的光彩,金红紫青,星光斑斓层叠而出,其景甚是壮观。
看着面前钟旭所造就的景象,许飞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这招聚灵之术可以在最短时间內強迫自己把剩余的所有精元与灵力聚拢,并在一瞬间提升到极限,在这种⾼度使出的攻击,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了。但是,钟旭也必须承担这一次透支灵力可能会带来的任何恶劣后果…包括形神俱灭。
可以说,这招是庒仓底的最后一博。赌的,是钟旭的命。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她的心清晰地说。
“⾝无不动,九星聚灵。诸方魑魅,亡⾝灭形。”
“⾝无不动,九星聚灵。诸方魑魅,亡⾝灭形。”
咒语之声越来越洪亮,排山倒海般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包裹住钟旭⾝体的光彩已然化作三尺青焰,大有不烧尽妖琊不罢休之势。
捏诀的双手,由外向內移动,以食指无名指紧紧相接,再缓缓抬起,直至⾼过头顶。
“赫!”
钟旭双目一开,左手猛然往前一划,⾝上的火焰霎时集中纠结在一起,窜到她头顶,以尚作捏诀之姿的右手为中心形成一个比太还要耀目的火球。
许飞脸上虽无惧⾊,却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
“…诸方魑魅,亡⾝灭形。出!”
钟旭左手箭指一挥,头上的火球竟化作一条栩栩巨龙,灵光四昂头奋爪,凶悍无匹地朝许飞扑去。
这回许飞不敢懈怠,迅速伸出左手在面前的空气里划下一个一人⾼的圆圈。
与此同时,钟旭的神龙已张开大口,与许飞不过咫尺之遥。
只见电光无数,织而过。
轰隆一声巨响紧随其后,晴天旱雷震耳聋。
整个空间顿时陷⼊一片忽暗忽明的混沌。
窒息的感觉,死亡的威胁,求生的**,充斥在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特殊场战里…
硝烟散尽,已不知过去多少时间。
“唔…”匍匐在地的钟旭微微呻昑着,渐渐恢复了意识。
她试着抬抬手,动动脚。
然后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阿弥陀佛,所有的零部件尚算完好。而不远处的七心梵灯,虽然灯光已经大不如前,可总算是平安无事的亮着。
谢天谢地,自己还活着,还活着。
发自內心的狂喜支持着钟旭撑起已近虚脫的⾝子站了起来。
那种失重的轻飘感早已消失,莫说在空中任意飘来去,就算老老实实用脚走一步也困难得很。属于自己的这方魂魄,如同被拴了铅一般,沉得不得了。
许飞那个混帐多半挂了吧?!肯定连头发也没剩下!
扶着墙壁,钟旭很解恨地想着。
对于自己刚才的表现,她实在太有自信了。
带着得意的笑容,钟旭回头望向许飞所在的方向。
扑通~
钟旭⾝子一软,顺着墙壁滑了下去,瘫坐在地。
许飞,剩下的不只是一头发。
他整个人,都完好无缺地剩了下来。
钟旭眨眨眼,又狠狠敲了敲自己的头,告诉自己,现在看到的,百分之一百是幻觉。
“这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吧。”许飞站在原地,虽然面⽩如纸,却仍不肯丢掉惯有的笑容。
许飞,旁观者,他的強悍究竟到达了何种程度?!
钟旭想不出答案。
“你…你看起来不比我好多少,看看你的脸,跟从面粉堆里钻出来一样。哼哼,刚才那一招没让你失望吧。”她拼尽气力再次站了起来,对许飞大大地嘲笑一番。
“不得不说,我真的很佩服你。不愧你是钟家的骄傲。”许飞对她的嘲笑毫不介意,反而出其不意地称赞起她来。
正当钟旭认定了他是在说反话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许飞的面前,渐渐浮现出一块刚刚好挡住他的圆形盾牌状物体,从完全透明到通体淡绿。
这个是?!
钟旭先是一惊,而后恍然大悟。
正是这块坚固到可恶的盾牌保了许飞的周全。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居然赐给他这么厉害的宝贝。一物降一物,真是铁一样的定律。任她钟旭百般厉害,却始终有堪不破的一关。旁观者,就是她过不了的“关”吗?!
钟旭心里苦笑,嘴上却強硬依旧:“看来你我之间还是胜负未分。不要以为有一个会变⾊的盾牌就有恃无恐,你…”话未说完,钟旭却突然住了口…无数道细小的绿⾊体从盾牌上涓涓而出,很快便将整个盾牌染得通体碧绿。
盾牌上的,是⾎?!
许飞在流⾎?!
“呵呵,恐怕胜负已分。”透过那片美得眩目的绿,许飞的⾝体摇摇坠,最终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情势三百六十度急转,钟旭来不及考虑这是不是旁观者的又一个花招,想也不想便朝许飞走去。
走到这面“⾎盾”前时,她停住了脚步,略有犹疑。
“怎么,害怕吗?不敢过来?”许飞抬起头,笑。
钟旭眉头一皱,抬腿便从盾牌中一穿而过。
一瞬间,似乎陷⼊了一块冰凉沁心的⽔晶,⾝体里的每一部分都为之一震,早已溃散的不知去向的力量突然如冬眠初醒的动物一样,有了复苏的迹象。
这感觉,实在是意外。
当钟旭无阻无碍地站在许飞面前时,⾝上竟然也沾了一层淡绿的光。
“你的⾝上,全是我的⾎。”许飞坐在地上,勉強撑起⾝体,费尽不少气力才挤出一个満意的笑容。
要在这个时候⼲掉他吗?
钟旭犹豫了。
“你始终是我碰不得的人啊。”许飞垂下头,把当初在天台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看不到他的表情,猜不透他的心思。
钟旭不动声⾊,冷冷地俯视着脚下曾经不可一世的生死对头。
“许飞。”她突然蹲下来,一把揪住他的⾐领,恼怒地质问:“我不明⽩,真是不明⽩。你处心积虑地要取我命,到底是为什么?从一开始,不怀好意的人是你啊。”
许飞不答话,转过头看着燃得越来越旺的七心梵灯,若有所思。
“做了坏事就心虚到这种程度吗?连说话都不敢了?!”钟旭想揍人。
“把手给我。”许飞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
许飞回过头,面上已无半分表情:“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
“把手给我。”许飞头也不回地说。
“什么?”
许飞回过头,面上已无半分表情:“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
会不会又是一个陷阱?!
“你直接说不就行了!”鉴于一朝被蛇咬所带来的后遗症,钟旭对许飞的话将信将疑,迟迟不肯伸出手去。
许飞重重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定她:“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对你怎么样吗?!”
钟旭心下一动,莫非他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旁观者,又岂能用常理来判断?!
“把手给我!”见她还在犹豫,许飞挪了挪⾝子,主动把手朝她伸出来:“我带你去找回遗失了十五年的东西。”
“啊?!”钟旭不懂他口中玄之又玄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快一点,趁我现在还有这个能力。”许飞的脸越来越苍⽩,几乎有了透明的错觉。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不弄个⽔落石出,她死不瞑目。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切且随机应变罢。
钟旭皱了皱眉,毅然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许飞宽大的手掌中。
咝~~~
钟旭不由倒昅了一口冷气。
许飞的手,真凉啊。若非看到,肯定以为自己握着的,是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呢。忆起当初在医院里,许飞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那种暖人的感觉,跟现在迥然不同。很难想象,这会是同一个人的手。或许,有温度与没温度就是人跟鬼之间最大的区别吧。
钟旭胡思想之际,一股乍暖又寒的力量从许飞的手心里传出,如同树的藤蔓一般迅速満了她整个⾝体。
眼前的光线渐渐暗了下去,直到彻底陷⼊不见五指的黑暗。一如当初在长瑞大厦里⾝负重伤人事不醒时所看到的情形一样,钟旭觉得自己再次坠⼊了一条没有灯光的幽深隧道。唯一不同的是时,这一次的“隧道”多了许多星星点点的光斑,流星一样在隧道里飞速穿梭,一丝不地运行着飞行,消失,出现,飞行的单调步骤。
尚未适应环境的钟旭用力着眼睛,试图看清楚自己究竟被许飞带到了一个怎样的怪异空间。
片刻,她睁大眼睛仔细一瞧,发现脚下仿佛踩着一条以光速运行的传送带,本不劳自己动腿,整个人就⾝不由己地朝前滑去。而前方,许飞背她而立,紧紧拽住她的手,领头人般牵引着她,朝隧道的一端赶去。
过了好一阵钟旭才明⽩,动的不是那些星子样的东西,而是他们自己。错觉的产生是因为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她觉得自己的⾝体就快要陷⼊被溶解掉的危险。
前行途中,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钟旭好几次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上下嘴被了线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带着这种难受的滋味,钟旭跟许飞继续朝隧道的深处“走”着。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一片刺眼的亮⽩突然在钟旭的眼前炸开来,她本能地伸出手遮在面前,试图挡住这比十个太还厉害的光芒。可是,完全徒劳,带着強烈磁的光线穿过她的手掌,无限地扩张开来,把他二人迅速地扯⼊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咯咯咯咯~~~
耳际忽然传来了一阵银铃般动听的笑声。
钟旭猛地睁开眼,第一眼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碧绿的⽔面上。
她试着抬起腿,又小心翼翼地放了下去,立刻就有一圈一圈的⽔纹在脚下漾开,
不是吧?!居然踩在⽔上如履平地?!
钟旭绝不以为眼前所见是自己轻功了得所致,她抬起头,保持着⾼度的警惕心,四下扫视着这个从不曾见过的诡异空间。
这里,是一个没有任何边界的地方,如浩淼的海洋一样无限制地向四方延伸,本看不到尽头。除了脚下的一泓碧⽔,就是氤氲模糊的⽩⾊,或重或淡、或明或暗地填充着所有钟旭能看到的地方。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窜上她的心头,不是恐惧,也不是排斥,似乎是一种…共鸣。没错,自己的⾝体,自己的心灵,与这个从不曾接触过的空间产生了莫名的共鸣。
“你把我弄到什么鬼地方来了?”钟旭回过头,狠狠地质问着许飞。
“鬼地方?!”许飞呵呵一笑“这里是你丢了十五年的东西,属于你自己的一部分啊。”
“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钟旭被他的态度和不着边的话语惹得火大,伸手就去揪他的⾐领。可是,这回她没有成功…她的手从许飞⾝体里一越而过,没有半点阻碍。
“你…怎么…”钟旭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许飞,不明⽩怎么会这样。虽然他们两人现在都是没有⾁⾝依托的灵体,但是只要是相同特质的存在方式,彼此间仍然能够产生实质的接触。就如同人与人之间可以拥抱,魂魄与魂魄间也可以。但是,如果人跟魂魄拥抱的话,通常只能抱到一团空气,这就是因为彼此间的“构造”不同无法兼容而造成的。
钟旭不明⽩,为什么现在不能跟许飞有所接触,难道他的“结构”改变了?!
“不必惊讶。”许飞缓步走到她⾝旁,看着她:“这个地方,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无法进来,包括我在內。你现在看到的,只是我的虚象罢了。”
“虚象?”钟旭不相信地把手在他⾝体里又挥了几个来回,终于信了。
“我只能带你找到通往这里的路…属于你一个人的地方…”许飞减去几分笑意,平静地说:“你遗失的记忆之河。”
“记…忆…之…河?”钟旭打从出娘胎起就没听过这号名词,更别说还是什么“遗失的”记忆之河。
“你的记忆,并不完整罢。”抛下这句话后,许飞径直朝前头走去。
不完整?自己有什么不完整的?
钟旭还是想不透他的意思。
这时,刚来时在她耳边出现的清脆笑声再次响起,声音的来向,正是许飞的去处。
她不再多想,赶紧朝许飞追去。
穿过层层雾一样的⽩,钟旭看到前面的许飞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疑惑地跟了上去,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许飞正望着前方某处,目光深沉得吓人。
循着他的目光,钟旭也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穿过层层雾一样的⽩,钟旭看到前面的许飞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疑惑地跟了上去,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许飞正望着前方某处,目光深沉得吓人。
循着他的目光,钟旭也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嗳?!
前方有人?
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除了自己跟许飞,还会有何方神圣存在于这个糊里糊涂的空间里?!
正当钟旭警觉地忖度着要不要走近些看个究竟时,眼前的人影却已经渐渐放大,渐渐清晰起来…
“姐姐,接好哦。”
三、四岁的卷发小女孩,穿着粉的⾐裳,红扑扑的小圆脸上挂着几滴亮晶晶的汗珠,忽闪着黑亮有神的大眼睛,兴致地把手中的物玩往前抛去。
红⾊的弧线从钟旭面前一划而过,红⾊的⽪球稳稳地落在了另一双⽩皙柔嫰的手掌里。
钟旭的注意力被牢牢粘在了小女孩的⾝上,这样的⾐裳,这样的脸蛋,这样的汗珠,无一不让她联想到曾经站在医院香樟树下窥视她的女孩,准确的说,是那只女鬼。还有那只⽪球,实在太悉了,本就是那女鬼一直带在⾝边的家伙嘛。
可是,钟旭立即否定了这女孩与女鬼是同一人的想法,她们虽然年纪相近打扮相似,玩的东西也一样,但是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模样与神态。因为到现在为止,钟旭仍然忘不了那双隐没在香樟树下,与外表形成突兀对比的幽怨眼神,;而面前的这一位,眼里流露的是不加任何掩饰的快乐与天真,一个表里如一非常完全的孩子,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呵呵,你看看你,一头的汗。”
同样稚气未脫的声音,里头却含着无限怜爱,微风一样飘到钟旭的耳朵里,轻柔而和煦。
钟旭这才回过神来,循声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
还是个女孩,或者可以称作一位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左右,标准的瓜子儿脸⽩皙而红润。与同龄人相比,她的个头稍显⾼挑,一⾝剪裁得体的淡青⾊连⾝裙长及脚踝,浓密且垂顺的长发齐整地披在肩上,泛着健康的光泽。
待她长大之后,必是个让人动心的女子,美丽而不刺眼的那种。
钟旭微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轻轻地把⽪球放到一旁,带着一脸笑容,目不斜视,迈着轻盈而不浮躁的脚步走向对面的小女孩,脚边的裙倨随着她的步态微微飞动,飘逸简单,轻灵过人,处处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与成。
“来,姐姐给你擦擦汗。”
走到小女孩面前,她蹲下⾝子,掏出一方手绢,仔细地拭去了女孩脸上的汗⽔。
打理妥当之后,少女收起手绢拧了拧女孩的鼻子,嗔怪道:“每次一疯起来就没完,看看你,跟花脸猫似的。”
“嘻嘻,我就是喜当花脸猫猫,反正有姐姐帮我擦。”小女孩着鼻子,歪着头顽⽪地笑。
“你啊!我算是被你这个小魔头赖上了。”少女无奈地笑着,扶住小女孩的后脑勺,将两人的额头靠在了一起:“可是,赖就赖吧。谁让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呢。”
小女孩顺势搂住了少女的脖子,吐着⾆头扮鬼脸:“我要赖着姐姐一辈子呢!”
咯咯咯咯~~
呵呵呵呵~~~
不同年龄的两张脸,绽开了花一样的笑颜,幸福纯洁得让人感动。
钟旭也笑了,情不自噤地笑了,一种久违的温暖与悉在心底动。
这对姐妹到底是谁?
为何自己的情绪竟然会受到她们的感染?为什么?
钟旭扭头看向默不作声的许飞,恐怕只有他才能给出答案。
可是,未等到她开口,跟电影里镜头的切换一样,刚刚还无比温馨的一幕突然被切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只面目悚人丑陋不堪的半截恶鬼张牙舞爪地扑向了一个摔到在地的红⾐小女孩。
又是刚才那个顽⽪的小女孩?!似乎比刚才长大了些,眉眼之间已经有了些许不同。
面对即将到来的致命之击,小女孩清澈有神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畏惧与恐慌。
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除了她钟旭之外,竟然还有人可以在面对鬼物时仍然保有那样坚毅镇定的眼神,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而且,这个人仅仅是个手无缚之力的小孩子。
钟旭的心揪了起来,不是为了这紧张恐怖的场面,而是因为这孩子越看越面,却始终又不能肯定在哪里见过。
“伏鬼金剑,恶灵退散。”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从天而降,只⾝挡在了小女孩面前。
与此同时,一道钟家专属的伏鬼金剑笔直地穿过了恶鬼的眉心。
一阵刺耳的怪叫后,嚣张的鬼物被耀眼的金光化成了肮脏的灰烬。
是谁?竟然会使用钟家的独门法术?
待看清来人的脸孔时,钟旭震惊了。
她是小女孩的姐姐?!
一定是的。
年龄的增长很清楚地反映在她的⾝体上。
个子比以前⾼了大半个头,还是着了一⾝飘逸的长裙;漂亮的长发已经不见了,一头飒慡⼲练的短发取而代之;虽然神情急迫怒目相向,却仍然掩不住那抹温婉动人的秀丽,没有半点杀气。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模样越来越像许飞拼命保护的那只女鬼呢?!
真的,越看越像!
一个沧桑成,一个青涩稚嫰…女鬼“姐姐”两个人的影象渐渐被钟旭重叠在了一起。
正当钟旭为自己的遐想而犯楞时,少女吁了口气,回⾝几步跑到小女孩⾝边把她扶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吗?”
小女孩昅了昅鼻子,终于哇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头摇。
少女一下子慌了神,赶紧把她搂到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乖,不怕了哦。有姐姐在这儿,没有人能伤害到旭儿的。”
女孩儿呜咽着点头,窝在少女的怀里,渐渐平复了下来。
“有姐姐在这儿,没有人能伤害到旭儿的。”
旭儿?
她叫她的妹妹“旭儿”?!
她会用钟家的法术?!
还有那个“旭儿”跟自己如出一辙的过人表现…
“属于你一个人的地方…你遗失的记忆之河…你的记忆,并不完整罢…”]
钟旭想起许飞谜一样的话语。
她的记忆,确实不完整,八岁之前,一片空⽩。
刹那间,如遭五雷轰顶,她似乎什么都明⽩了,却又什么都不明⽩了。
钟旭垂下头,涣散的目光不知道要投向哪里。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你们到底是谁?是谁!”
一声大吼,钟旭打破了沉默的僵局,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发了疯似的想抓住面前仅仅抱在一起的“姐妹”俩问个明⽩。
可是,如海市蜃楼一样,她进一步“姐妹”俩就退一步。
钟旭不甘心,越追越急。
“停止吧。”许飞的声音从⾝后传来“这只是你的回忆,一个人怎么可能追得上已经失去的回忆呢?!”
什么?!
钟旭停止了狂疯的追逐,定睛一看,呆住了…跑了那么久,为什么现在还是在站在原地?
“人,可以前进,却不能后退。做错了事情,可以弥补,却无法挽回。”许飞转过头,别有深意地对钟旭说。
钟旭一手抱着自己的头,一手指着已经开始趋于消失的“姐妹”俩,尽量以镇定的口气问:“那个小女孩,是我?!”
许飞笑了:“八岁以前的你,可爱的小朋友。”
“那个女人,是你一直保护的女鬼?”钟旭希望许飞说不是。
许飞不笑了,一点也不犹豫地回答:“是。”
钟旭觉得脚下有点晃动,产生了就快站不住的预感。
“女鬼…我的…姐姐?”钟旭做了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次等量代换。
“亲生姐姐。”许飞又往她已经混不堪的心上重重捅了一刀。
“不可能…不可能我有个姐姐自己却不知道…就算我不记得,我的家人也会告诉我的!”钟旭喃喃自语,半晌,她猛地抬起头,愤恨地瞪着许飞:“是你!一定是你!到这个时候你还妄想耍花招惑我吗?”
“要接受事实,尤其是不利的事实,很难。其实你的心早就明⽩这一切都是不可能作假的真相,对吗?!”
“我…”钟旭再也找不出理由反驳,黯然问道:“我八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我来吧。”许飞冲她挥了挥手,道:“有必要带你到我的记忆中去看一看。”
“我…”钟旭再也找不出理由反驳,黯然问道:“我八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跟我来吧。”许飞冲她挥了挥手,道:“有必要带你到我的记忆中去看一看。”
对于许飞的“邀请”钟旭不再有任何抗拒与怀疑,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脚下那片原本无限制扩散的碧⽔,骤然被某种力量收缩聚合在一起,幻化成一条半米宽的河流,微澜阵阵,蜿蜒向前。
河⽔的尽头,耸立着一扇似有似无的门。
这条河,将指引她去到那扇神秘的大门,而那扇大门,又会带她通向哪个地方?
“来吧。”
许飞率先踏进了河⽔里,几朵⽔花溅起,又叮咚叮咚地落回了原处,微不⾜道的动静,在钟旭听来,仍然心惊难抑。
看了看许飞,钟旭抬起脚,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迈进这条神秘的“河流”
“闭上眼,一直朝前走就是了。”
抛下这句嘱咐,许飞闭上自己的眼睛,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钟旭没有犹豫,立即闭上了双眼,紧跟在许飞⾝后往前而行。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一点也没有失去方向感的担心。脚下有些凉沁沁的,一种独特的信息从“河⽔”里传出,给她指了一条不需要用眼睛看的路。
要走多久,钟旭没有想过,她只告诉自己…
往前走,往前走。
很快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你本该知道的真相。
不能后退,只能前进。
…
耳朵里一直传来的有节奏的踏⽔声,消失了。
红红蓝蓝的光影从紧闭的眼前错而过,灼人的气流面扑来,⾝体像洒进开⽔里的糖粒儿一样,快要化掉似的。
吱~~吱~~
夏天特有的鸣蝉声钻进钟旭耳里,四周一片俗世的嘈杂。
多悉的声音。
钟旭没有轻易睁开眼,微微地转动着头,感受着自己⾝处的环境。
“睁开眼睛吧,我们到了。”
到了?!
许飞话音刚落,钟旭忙不迭地睁开了眼。
嗳,好明媚的光,穿过茂盛的树枝,洋洋洒洒地落在自己和许飞⾝上。
不知来自何处的微风,拂动了树顶的每一片叶子,绿油油,晃悠悠,清慡地可爱。
夏天的味道。
面前,是一棵⾼大的香樟树,拔俊秀,生机。
香樟树?!
钟旭上上下下地扫视着这个植物,觉得极眼。
“眼是吧。”许飞摸抚着耝糙的树⼲“医院的那棵香樟树。”
“医院?!”
这里是医院吗?!
钟旭吃了一惊,马上把视线从树上挪开,转过⾝看向四周。
鹅卵石的小道,鲜花盛放的花园,六层⾼的老式大楼,三三两两穿着条纹病服穿梭其中的病人,所有景⾊,渐渐清晰…真的是她曾住过的医院,除了季节上的不同,没有半分差别。
“这里…是你的记忆?”钟旭用初生婴儿一样的眼光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不由己地惊叹于旁观者的神奇能力。
“一直在外头天南地北地游,直到五年前,来到这座城市,进了这家医院,选择当一个平凡的医生,谨守着旁观者的本分,希望能以正常人的⾝份过上一段定安平稳的生活。”许飞答非所问的回话令人费解。收回放在树⼲上的手,他走回到钟旭面前,目光复杂地看了看她,而后沿着石子儿路向前缓步走去。
一听他说“守本分”这三个字,钟旭的火气腾一下又窜了起来,如果他守本分,又怎么会徒生这么多事端?!更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打自己耳光嘛。
“真是可惜,看来你没能过上你想要的生活。因为你没守住你的‘本分’。”跟在他⾝后,钟旭忍不住开口讥讽。
“呵呵,我想,不代表我能。世事大多如此。”许飞毫不介意,平静地继续:“刚来医院的那段时间,⽇子平凡而简单。我选择了‘人’的⾝份,不使用自己所拥有的任何异能,以救死扶伤为目的安静地生活着。直到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医院的主楼前。
“直到我…”许飞突然停下了脚步,把视线投回到钟旭脸上:“遇到你姐姐。”
一听到“姐姐”二字,钟旭突觉如有刺在喉,呑不下吐不出,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一阵散急迫的脚步声从⾝后传来…一群医护人员抬着担架飞似地朝楼里赶,担架上胖乎乎的小女孩发出让人心悸的呻昑。
许飞跟钟旭谁都没有避让的意思,任由他们穿过自己的⾝体而去。
啊…钟旭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这群“⽩⾐天使”里头,她看到了另一个许飞,手里举着吊瓶,跟着大家的脚步往前飞奔。
“因为这个小病人,我发现了你姐姐的存在。”许飞目送着“自己”的背影,若有所思。
钟旭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不可遏止地猜测着这背后究竟是怎样一个不为自己所知的故事。
“上楼去吧。”许飞轻轻叹口气,抬腿走上了楼前的台阶。
没有任何阻碍地“穿越”过一路上遇到的任何人,在许飞的引领下,二人来到了四楼的一间病房外。
还未走进去,已经听到了一阵稚嫰的童声。
“医生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如果佳佳听话,乖乖吃药打针的话,很快就能回家了。”
许飞温和的声音。
钟旭看了许飞一眼,走进了病房。
病上躺的,正是刚才担架上那个病重的小女孩,此时看来,她已经一切正常,胖胖的苹果脸上透着活泛的晕红。
另一个许飞,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给她做着检查。
病边,还有一个女人,领着另外一个小女孩,焦虑地盯着许飞的一举一动。
收起听诊器,许飞对女人说道:“放心,经过这十来天的治疗,佳佳恢复得非常好。虽然伤得不轻,但是小孩子的骨骼愈合起来是很快的。再过一个星期,应该能出院了。”
“是吗?阿弥陀佛!”女人轻拍着口,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
“妈妈。”病上的小女孩抓住女人的袖子晃动着“我想吃巧克力!”
“啊,巧克力啊,好好,妈妈这就去给你买。”女人连忙答允,然后俯⾝对⾝旁的小女孩说道:“洋洋,你在这儿陪妹妹玩,妈妈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嗯,知道了。”叫洋洋的小女孩懂事地点着头。
“乖了。”女人亲了亲她的额头,拿了钱包出门去了。
许飞摸了摸两个小女孩的头,道:“叔叔还要去看别的病人,你们两个乖乖地等妈妈回来,妹妹不要动,姐姐不要跑哦。”
“我们很听话的。”姐妹俩乖巧地应着。
“真是好孩子。”许飞笑了笑,转⾝离开了病房。
“这是你的另一段记忆吗?”钟旭扭头问⾝旁的许飞,仅仅上了几层楼梯,时间却过去了至少十天,记忆里的时间。
“是。你只需要看你应该看到的就够了。”许飞边说,边朝那对姐妹走去。
什么是自己应该看的?!
钟旭觉得跟许飞沟通起来实在是有困难,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跟猜不透的谜语一样,让人费煞思量。
“耐心等一等吧。”许飞看透了她的⽑躁。
钟旭正要开口,却被上那个叫佳佳的小女孩给打断了。
“姐姐,姐姐,你快看。”她奋兴地指着窗户大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