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手指一搭上老人的腕脉,方羽心里就透亮到再没有半点疑问。不过作戏就要做完全套,于是他又说到:“斯库老爹,⿇烦你伸出⾆头给我看看好吗?”
“脉弦细而数,⾆质偏淡。此属肝不蔵⾎,⾎不归经,卫气不固,⽑孔⾎之”⾎箭‘。夺⾎后气⾎两亏,导致全⾝机能衰竭,当以陈氏收⾎汤加减治之。“
在看到老人⾆头的同时,方羽心里便最后敲定了医案,随即又再次肯定了自己心中前面的判断:面前这个看起来若无其事的老人⾝上的病情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如果再不处理,恐怕过不了多少⽇子就会走到他生命的尽头。他⾝上的病已经不是他异常衰弱的能量所能庒制住的了。
“如果老爹你⾝上的问题开始于半夜子时,也是就是现在半夜11点1点之间,而且每隔七天就会发作一次的话,那就应该是《外科正宗》和《石室秘录》这些医书上有过记载的⾎箭这个病。而且我看到你手臂上已经变异的⾊斑和鼻翼两侧的浮红,老爹你现在大概是已经到了每三天发作一次的晚期,再要是不治疗,你会很快因为失⾎过多,造成全⾝机能衰竭而死,这是病,并不是什么大神的惩罚。
老爹,你看我说的对是不对?“
“⾎箭!?你说它是⾎箭,是一种病?”老萨満斯库的眼睛突然亮了,就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对,应该个病,这个病的特点是”从⽑孔中噴出一线⾎来,有如箭之出“,故名之”⾎箭“,尽管只在寥寥的两三本医书上提到过,但它确实是只是个病,不是什么大神的惩罚,老爹你想想你的症状是不是这样呢?”方羽含笑问到。
“对,对就是那样的,它真不是大神的惩罚或是那个什么⾎咒?”心情之下,老萨満一直郁结与內心的疑问脫口而出,特别是能够确认不是大神的惩罚,这在他的脑海里此刻显得由为重要。这问题在于他,一个终⾝信奉大神的萨満来说,比生死还要重要。
“我认为它不是什么大神的惩罚,更不是那个恶毒⾎咒。如果老爹你觉得还不能确定的话,你把你自发病以来的过程都详细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再你推敲一下。”方羽微笑着说到。看到老人这么动,他自己也觉得很开心。
很多时候,能凭着自己的本事帮助别人,看到被帮到的人开心的样子,据说,也是件十分开心的事情。
“方羽,能不能帮我帖木尔也看看?”看到斯库老爹被方羽几句话说的顿时失去了常态,明显的流露出惊喜的样子,乌兰赫娅她急了,带着哭音要求到。
既然能确定斯库老爹⾝上的病,而不是什么大神的惩罚,那么自己丈夫可能也是病说不定。尽管她心里也在为斯库老爹能摆脫那个什么大神惩罚而⾼兴着,但他现在瞧上去好好的,想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自己丈夫却软软的躺在这里啊…方羽一看,不由笑了:“对不起乌兰大嫂,是我疏忽了,我忘了从头到尾,你都不太明⽩帖木尔大哥得的是和老爹一样的病,而且老爹的病要重的多。你放心,贴木尔大哥没事的,他现在只是有点虚弱而已,另外也和受惊过度,心理上难以承受有关,不然他现在应该能坐起来做些轻微活动的。”
听到方羽这么一说,帖木儿便觉得自己好像是可以活动,就在老婆半信半疑的帮助下,一⾝,他果然顺利的坐了起来,并没费太大的劲,同时也没想象中的那样难受。这么一来他的脸反倒红了。“难道自己真是被自己吓成这样的?帖木尔亏你还一直当自己是男子汉呢,丢人呀。”他在心里自责到。不过看到老婆犹挂着泪花的脸上悉的笑容再次出现,心里一甜,在瞬间就把这一丝惭愧丢到了爪哇国去了。
看到方羽不问自知的能确定这么多事情,老萨満斯库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成了过眼烟云,一咬牙,他便准备把这几个月来一直磨折着他的秘密说出来。这件事,除了自己儿子一家和刚刚告诉过帖木尔以外,就连为自己做过检查的那些大夫都不知道。
本来这个秘密他是打定主意,到死都不说的。他承受不起这传出去便会毁了他一生清誉的打击。这片草原上最后一个德⾼望重的大萨満,却受到了他自己信奉的大神的惩罚,这结果他能独自心甘情愿的默默承受,那怕这结局是死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让这么丢人的一件事传了出去。不然就是死了,他也会在下面为这个而愧羞到无地自容。
现在眼看就有个彻底消除这种可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抓住呢?
于是在方羽鼓励的眼神和贴木尔夫好奇的注视下,他硬着头⽪说了起来:“第一次发作那是在三个月之前的一个夜里。记得那天下午,一直住在市区的我儿子阔特尔带着老婆孩子到这里来看我,晚上一家人一起吃的饭,我因为⾼兴,还稍微喝了点酒,但喝的不多。到了晚上,我像平时一样,做完一些自己该做的事情后,就睡了。到了半夜里我忽然觉得很气闷,就醒了。结果发觉在流鼻⾎,坐起来之后,马上觉得嗓子发甜,随即吐出几口鲜⾎。我尝试着借神能调理,居然止它不住。到这时睡在我⾝边的阔特尔也醒了,他被吓坏了,这孩子,别看平常在大河边上指挥着那么多人都镇静自若,可那会却吓的都快哭了,结果一家人都被惊醒了,全慌了起来。我当时自己也没觉得什么,还叫他们不要慌呢。”眯着眼,老萨満在昏⻩的酥油灯下回忆着,此刻在方羽的感知里,外面的天⾊应该完全黑了。
“没想到刚吐完⾎,嘴边的⾎渍还没擦⼲净,我右手从肩膀到手背上突然就有鲜⾎开始出,出的细细⾎线竟然有一米多⾼,开头只是细细的一行在噴,转眼间就变成了七八行,⾎线很细,真的很线一样细,就像噴泉一样的不断噴出,像细雨一样的纷纷落下。
当时他们全都吓坏了,阔特尔和老婆孩子全都哭喊了起来,我当时也傻了,眼看着自己的⾎一个劲的往外噴,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全⾝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懒洋洋的好像很舒服。
还是阔特尔反应快,忙着取来⽑巾给我擦,到这时我的额头和前也开始往外渗⾎,用⽑巾把胳膊和⾝上的⾎抹尽后,就看到胳膊上到处好好的并没有破,⾎是从汗⽑孔里噴出来的,当时能看到一行行排列整齐的小红点,随即里面又噴出⾎线,随抹随噴,紧接着又发现右腿上也开始有⾎线噴出,不过没有胳膊上这么厉害。“重重的了口气后,心有余悸的老萨満怔忪了一会又说道:”就这样在他们的哭叫声里,⾎线一直在噴。我也给人看了一辈子的病,却从没听过也没见过人会有这样的病,慌之余我心里一急,推开阔特尔他们冲到神坛这里,抓了一把香灰撒了上去,⾎线果然立刻不噴了,等了一会,⾎线也没再出现,到这时,我就明⽩了,这不是病,这是大神对我的惩罚啊。“
听到这里,一直凝神细听方羽心里一动“为什么老萨満一直不停的说这病是大神给他的惩罚?他究竟做过些什么让他心里这么不安的事情?”不过尽管心里暗想,方羽可没有现在要问的打算,他相信如果愿意,老萨満会自己说出来。如果不愿意,问也⽩搭,当然他也不会去问。
倒是听他描述⾎箭这病发生的情况,让方羽也很是心惊,尽管从医书和⽗亲的口里知道这世上真的有这么一种奇怪的病,但实际的症状他也没见过,看书和听病人亲自说,那种感觉绝对的不同,更何况现在自己正⾝处在斯库当时病发的现场?方羽都不太愿意在脑海里组合刚刚听到的那一幕:“面前的这个老人,浑⾝浴⾎,半个⾝子上噴着如噴泉,如细雨的⾎线,周围是被⾎染的⾎红,哭叫着的家人…”
他灵着摇了摇脑袋不愿再想,深昅了口气后,对⾝子微微有些发颤的老萨満问道:“那⾎停住以后呢?”问话的同时他也在寻思香灰止住⾎的原因,凭着他的医学知识和对这些异常情况的了解,他知道,那和什么大神几乎没关系。
“⾎被香灰止住后,我那个本来一直对我是萨満很不以为然的儿子阔特尔也呆住了,我从他惊疑的脸上知道他也开始有些相信真的有大神存在了,没想到我和他别扭了几十年都不能让他明⽩的东西,却在我満⾝是⾎的情况下,一把香灰给解决了。
尽管他事后还是嘴硬,可我知道,从那天晚上起,他对大神的存在的置疑没那么绝对了。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明⽩的,除了他痴的那些什么科学之外,这天地间还有大神无处不在的力量。“肯定的,这片草原上最后的大萨満再一次坚定着自己信仰。
方羽只是默默听着,他知道,虔诚也是做到唯精唯一的一个很好途径,至于是不是真有所谓的大神存在,他,也不知道。或者是不愿意去深究。
仿佛在听一个很诡异的传说一般,乌兰赫娅揽着丈夫肩膀的胳膊在下意识的劲使,另一支手更是纂得帖木尔手上开始发青,疼的他都没办法不从自己昨天夜里惊人相似的⾎腥回忆中清醒过来,发出痛苦的闷哼声:“你抓疼我了!”
方羽闻声一笑:“帖木尔大哥,你发作的时候大体和老爹一样吧?”
帖木尔赶快点头,不过脸⾊此刻仿佛又⽩了几分。他都没注意到乌兰赫娅看到他在那里猛点头的时候,脸上显现出的那种又惊讶、又心疼、又害怕的神⾊来。
这一瞬间蒙古包里忽然静了下来,老萨満在回味那一晚上儿子信念的动摇,而方羽在等他继续说后面的情况。不用多问,他也能猜到斯库⽗子和这世间很多类似的⽗子一样,对自己深深了解的东西都有坚定不移的信心,从而在看法和认识上产生了分歧,不过看来还好,并没像自己听到和知道的个别⽗子一样,弄的不可开,让这些东西影响到了真正的感情。
回味了好一会后,心境大好的老萨満忽然注意到方羽正在用充満谅解的眼光看着自己,显然还在等自己继续说下去,略有点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那边正在表演夫情深,正在相互用眼神脉脉流的夫俩,继续说到:“⾎止住后,大家这才发现几乎都成了⾎人,特别是我,贴⾝穿的小⾐全都被⾎浸透了,被子、地毡、还有⾝边的蒙古包毡壁上全是密密⿇⿇的猩红⾎点,看上去很是吓人。
从最初的震惊里缓过神后,窝特尔本不听我的,硬是连夜开车把我带到了市医院,同时在路上就打电话约好了医院最好的大夫,连夜对我进行检查。“说道这里,老斯库在心里暗暗得意自己当初的坚持。
当时他不肯去医院,而儿子是一定要他去,相持不下的情况下,他自己实在也很担心,想想去看看也好,万一不是他自己认定的大神的惩罚,而是病的话,那不就把病给耽搁了吗?于是抱着万一的侥幸,最后他答应了儿子的哀求,不过也提出了自己坚持的条件,那就是如果到了医院,大夫能在他不说原因的情况下,查出他真的是有病,那才可以告诉大夫他发作时情景,不然是坚决不去。最后又气又急的窝特尔实在没办法,在用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过毒誓以后,这才把换过⾐服,清理过⾝体的他弄上了车。
想想儿子在路上心急火燎的到处给市里最有名的几个大夫打电话联系,却无法回答人家询问情况的瘪样,老萨満现在就想偷着笑。不过通过那次,也对儿子在市里的地位和成就有了很骄傲的认识,不愧是他的儿子,硬是在那样别扭的情况下,还是找来全市最好的几个大夫。当然找来的都是可能和他的病情有关科目的大夫。
不过这一点却是得宜于斯库自己的指点,作为这方圆几百里內有名的萨満医者,他并不全是靠巫术来替人治病的,他的蒙古传统医术有着相当深厚的功底,对汉族的中西医也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他这个大萨満可不是混假的。(在这里作者说句题外话,⽇常通指庸医的蒙古大夫和真正的蒙古医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蒙医和蔵医,苗医等等一样,有着自己非常深厚的历史內涵和丰富的实用价值,别弄浑了。)
“那结果呢?”方羽问完就知道自己问的废话,不由自嘲的了鼻子。
“结果当然是一切正常了,⽪肤完好无损,⾎庒还有什么⾎小板等等之类的均在正常范围,好几个大夫轮流检查了都说查不出什么问题,最后我一看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我自己也感觉除了胳膊腿稍微有点没劲,人有点糊外,再没任何不妥,所以就要儿子送我回来。窝特尔不放心,硬是要我在他那里住几天。
结果一连在那里住了四五天,什么事都没发生,于是我就硬着他送我回来了。那个人挤人的地方有什么好住的?空气又那么差,那里比得上我的草甸子?
本来我也以为以后可能会没事了,可没想到第七天就又开始了,以后每隔七天就这么来一次,到这个月初已经变成三天出现一次了。“”那老爹你没再到医院去看?“方羽问道。
“去了又没用,去⼲什么?再说我自己都没办法,他们能有什么好办法?”
在第二次发作的时候我算是彻底明⽩了,这就是大神的惩罚,那次连供在神坛的香灰都不起作用了。“说到这里,老斯库的心里又沉重了起来。
这三个月来,每一个⾎箭发作的夜里,他都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越来越大的心理庒力,小心的收拾着沾染了自己鲜⾎的⾐服和物品。尽管随着⾎箭发作次数的增多,他自己明显的感觉到⾝体越来越差,脸⾊也越来越坏,可他还是強撑着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儿子窝特尔几次问起都没说实话。他不想让大神再把这个惩罚也转移到自己并不怎么信这些的儿子⾝上去,再说儿子一年到头还要忙着在伺候那条叫人又爱又怕的大河。他不想儿子为了自己而分心。尽管和儿子有别扭,但在內心里,他一直关爱的自己的儿子。这份感情他相信一点都不比别的⽗亲少,同时也不管儿子感没感觉到。
而方羽直到这时,这才有空放眼打量了一下自己待了半天的蒙古包。
这是方羽有生以来进的第二个蒙古包,但这个蒙古包给他的感觉却和克⽇郞家的一点都不一样,要大过许多,确切的说,⾜大了两倍有余。这个蒙古包內四周的墙帷子全是暗褐⾊的毡毯,几乎空的大巨空间里,除了放置在紫铜火炉和火炉细铁架上散发着茶香气的紫铜茶壶和前面自己所见的一样外,本该是佛龛的位置却摆着一张暗⻩⾊的长条供桌,桌上摆了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几盏点亮的酥油灯以及一个揷着三蔵香的小香炉。
供桌上方的毡壁上挂着一幅大巨的看起来像是毡织出来的挂毯,上面是些方羽看不明⽩的怪兽和人物,挂毯两边垂挂着不少新旧不一的淡⻩⾊哈达,此外只有地上四周铺着的暗褐⾊毡毯和右侧自己边上的小方桌和⾝后的两个箱子,再没有任何别的家具和物品。
正对着火炉上方的穹顶同样有个天窗,四周毡壁上也有六扇不大的窗户,不过此刻也都封闭着,相必是刚才沙暴肆的结果。
这样的颜⾊和此刻封闭的环境,再加上整个空间里弥漫着的一股酥油和蔵香的味道,使得昏⻩不定的酥油灯灯光笼罩下的蒙古包里,流转着一股神秘晦暗的东西。
“这里里的陈设这么少,难道这么大的地方他一个人住?”方羽暗奇到。
就在方羽打量蒙古包,老萨満出神的空里,一直在毡毯上揽着丈夫听他们说话的乌兰赫娅实在忍不住了:“方羽,那你到底能不能治这个叫什么⾎箭的怪病啊?”她在草原上养成的直慡格和这会心里的那个着急,硬是着她不顾丈夫的示意开口了。
“既然能知道病因,当然能治了,斯库老爹,你这里有纸和笔吗?我给你们开个方子。”
接过老斯库拿来的纸笔,方羽笔走龙蛇迅速的开起药方来,边开边说到:“斯库老爹,你病的时间长,⾝体里气⾎两亏,已经影响到你全⾝各个器官的机能,要是不是你底子厚实,可能早出事了,所以你要照现在这个方子连吃了个半个月,等回头我再琢磨下剂量的加减后,再给你几张方子,你照着方子连吃上个半年左右就可以断。至于贴木尔大哥,你因为是初犯,所以除了暂时缺⾎虚弱点外,问题不大,我看就按照这个方子吃上半个月,完了再按我给你另开的这个滋补方子,吃上一个月左右就会好了。记得这段时间你要多注意休息,你比不得斯库老爹,尽管你比他年轻。”
把三张方子分别给老斯库和欣喜若狂的乌兰赫娅后,方羽又对斯库细心的说到:“斯库老爹,你也是医者,想必知道你们市区或者医院里大一点的中药房吧?地、生地、⻩芪、当归、荆芥、三七、⾚芍、⽩芍、茜草、这几味草药一般的中药房都有,仙鹤草在别的地方可能难买点,但內蒙这里应该有。你手里的这张和帖木尔大哥眼下要吃的用药完全一样,只是剂量上稍有区别,因为要吃很长时间,这几味药的需求量很大,所以我觉得最好能赶快找人一起卖回来,不然要是药用到半截,忽然缺了几味,这病就讨厌了。”
已经喜翻了心的乌兰赫娅一听,马上认同道:“对,越块越好,呀,有了,小王还在,我现在就去叫他买。老爹你药方给我。接过方子,她便飞也似的去了。
“方羽,我这个…”忽然,开口说话的老斯库竟有些扭捏了起来,脸上更是闪过了一抹红⾊。
方羽闻言一楞,忽然就明⽩了过来,笑着走过去说道:“呀,我刚又想起来点问题,老爹,⿇烦把你的脉再给我切一下。”
闻言心里微微一沉的老斯库在方羽的那两手指一搭上自己腕脉的瞬间,就完全明⽩了面前这个奇异年轻人的厚道。一股他完全不能想象的跃动着气劲电一般的从两手指钻进了他的体內,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就带着他本⾝偏寒的微弱劲气,按照他不悉的方式在他体內转动了三十六圈,随后在他开始发热的经脉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动的他又听到方羽清朗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老爹,其实你要是能把你体內气劲的运行方式做适当的调整的话,这病就不会在你⾝上出现。
回头你再运行气劲的时候,先绕带脉三圈后再上冲督脉,就像刚才这样就可以了。
最近几天你暂时不用怕⾎箭再发作,不过药一定要按时吃,修为的气劲并不是万能的,对气⾎两亏到你这步田地的人起不了那么好的作用。记得要按时吃药。“
收回搭在已经在闭目感应的老萨満脉门上的指头,方羽在向満眼羡慕的帖木尔走过去的同时心里暗叹道:“怪不得《敲爻歌》里说只修祖不修命,万劫灵难⼊圣。尽管老萨満修为的程度离练出灵还有着颇为遥远的距离,可按照他前面神意感应的程度来看,这些一般的病痛早就应该远离他的⾝边才是,就因为他体內气脉的运行太过偏重于修窍的方面,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修行了一辈子,却得上这个原本连普通人都不太容易得上的罕见病。
在方羽的记忆中,有⾎箭这个病零星记载的医书就那么寥寥两三本,一般⽔准少次或者眼界少窄一点的医院和大夫,都可能不知道这世上还会有这么样的一种病,自然更谈不上治疗。想到这里,不由的对自己自幼时就被⽗亲硬着背和读医书的那些年月怀念起来。
等到乌兰赫娅兴冲冲的带着儿子和牧羊⽝花头,两个年轻人和好几个蒙古人重新回到蒙古包时,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本躺在毡毯上的帖木尔已经笔直的站了起来。尽管脸⾊还有些少许的苍⽩,但精神明显的好了太多,如果不是先前见过他躺在那里不能动瘫的样子,说什么乌兰赫娅也不会相信他几分钟前还是那个让自己担心让自己心疼的病人,喜悦的泪⽔瞬间便模糊了她的双眼。
“爸~”儿子克⽇郞可没想那么多,一看老爸没事了,叫了一声便冲上去吊在了脖子上。爱⽝花头早就先一步扑在主人⾝边转着圈,摇着尾巴表达它內心的喜。
“帖木尔大哥,你养了一个好伙伴,通人的。”方羽微笑而立,赞赏的目光从花头的⾝上离开后,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眼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着爱⽝的头,眼神却看着子,微笑着的帖木尔。
帖木尔站起来⾝⾼和方羽差不多,但⾝体明显的要比方羽耝壮,一头自然弯曲着的黑发下,现在微显苍⽩着的黝黑脸庞是典型的蒙古人的宽脸,但⾼的鹰勾鼻和英的双眉下那双有若点漆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精明和热诚一点让人感觉不到耝豪,反倒隐隐给人一种很机敏的感觉,他的额头很宽,下巴也显得很有格,⾝上穿的不是蒙古族的长袍,而是一件看上去做工很精细的⽪甲克,下⾝是一件咖啡⾊的厚呢子长,脚上一双长筒马靴。整个人现在看上去修饰的很得体,尽管在前面那样危险后,这⾝打扮看上去还是很齐整。同时方羽发现他们夫俩都有个很有趣的共同点,都不太容易看出具体的年龄。总之,帖木尔能给大多数人一种很硬朗帅气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老萨満向来在众人眼中非常的有威望,方羽发现进来这么多人,除了克⽇郞刚刚撒大叫了一声外,跟进来的那么多人居然都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反倒都基本挪到蒙古包门口附近,悄悄的打量着自己和还闭着眼睛坐在那里的斯库。
就在这时,方羽感觉到斯库要回醒了,就往他⾝边走去。刚走到斯库⾝边,他也刚睁开眼睛。
“呀,真的感觉好多了,连手上的⾊斑都转淡了。”收敛好气机的斯库惊喜的的打量着自己手上明显转淡了的黑灰⾊⾊斑说道。
“这就说明调理的方法对了,不然⾊斑不会转淡。对了老爹,你⾝上⾎箭每次发作的时候有多长时间?能大概说一下吗?”方羽认真的轻声问道,这详细的病案可是回家后送给⽗亲最好的礼物,他当然不会轻易忽略了。
“好象第一次时间最长,后面在七天一次发作的时候,一般是两分钟左右,到这个月三天一次的发作的时候,时间短了一半,只有一分钟左右。”嘴里说着这些数子,感觉浑⾝轻松了起来的老萨満在心里暗想,当初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的在噴⾎的空里,把这时间靠数息记录下来的?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看到方羽微笑着点头,⾝子轻轻的往边上一让,好像再没他什么事似的把众人的视线留给自己。斯库这才猛然从自⾝的感慨中把心神拔了出来。随即心情一动,站起来一步抢到方羽面前,紧紧的攥住他两支手,一时间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方羽见状明⽩他想说什么,因此先笑着说道:“老爹,我是医家的弟子,给人看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什么感谢的话你就不用多说了,就像你们蒙古人对待客人一样,不管认识不认识,来了就是客,管吃管住的,也没指望人家说谢谢或者报答不是吗?所以我建议咱们两免,不然我待着也不安心,你不会希望我现在就走吧?我可是还没吃晚饭呢。”看老人实在有些太过动,最后他便忍不住开了句玩笑。
重重的点了点头,斯库老爹的脸上泛起了红光:“好,就听方羽你的,你有我们蒙古人一样豪慡宽广的怀,我喜你,从今往后,你永远是我斯库家,不,我们达达尔人的朋友,我会让这片草原上的每个人都知道,你是我斯库的朋友。”
“好,就这么说定了,斯库老爹,来,咱们就以茶当酒,碰一碗再说。”
方羽也不由的在中起了豪气,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略脫形迹的放言道。
在同样感着的乌兰赫娅抢上来斟茶的空里,心情大好中也豪气飞扬的老萨満猛的⾼⾼举起和方羽还紧拉在一起的手,冲着门口的众人喝到:“达达尔部族的子孙们,你们看到没有?这是方羽,我大萨満斯库永远的朋友,以后也会是我们所有达达尔人的朋友,你们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听到了!”
“他是我们达达尔人的什么?”
“朋友!”
尽管不是很明⽩方羽什么来头,⼲过些什么,站在门口的那些子直慡中不乏浪漫的蒙古人看到自己最尊敬的老萨満破天荒的站在那里,如此豪气奔放又如此隆重的介绍一个年轻人,那能不热⾎沸腾着大声回应呢?。
“好,今晚你们都到我这来,我要用全羊的盛宴来招待我的朋友。”老萨満在方羽被众人的热情和信任所感动的空里,宣告了了一场宴会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