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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 天门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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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天道的阵法很可笑,法术成形之后,天海之间忽然作一团,狗叫鸣沸反盈天,集合百余精英弟子合力施法,唤出的神通居然是两种再普通不过的畜生:⻩⾊的大公、黑⾊的癞⽪狗。

  这些畜生都是土行灵元所化,⾝体很不结实,只能攻出一击便会爆体而亡。只不过公一啄,能将一方房屋大小的顽石戳碎成齑粉;而癞⽪狗一扑,就能从天上引来十七枚拳头大的飞蝗石,每块石头的力量差不多相当于四步大成之人的全力一击。

  承天道的阵法,只有这两种畜生…是两种,不是两只,没人数的他们究竟造出了多少只。

  东南方向,无数公与癞⽪狗混杂在一起,⽝子引颈狂吠公上下扑腾,彻底遮蔽了海面,一路狂奔而至!

  承天道,厚土阵:土瓦狗。

  …

  鉴火道的阵法,人数最多,花的本钱最大,他们不光是催动法术,而是以弟子⼊阵,化⾝烈火杀劫。

  当阵意被‮醒唤‬之际,方圆数百里內所有烈火灵尽数应招,凝化成千余道火蛇,划破空气冲⼊阵法。火灵呑吐,藤般、蛇般将与阵中弟子层层绕,眨眼之后,阵中每一位鉴火门徒周⾝都翻卷起熊熊烈焰,手中更多了一柄九尺离火杖。

  世间万物,皆可烧灼,离火杖下,火海呑天。

  东北方向,千余弟子被火灵俯⾝,化⾝明火修罗,⾝披烈焰⾼擎火仗,贴海而飞。

  鉴火道,火灵阵:明火执仗。

  …

  流连道宗的阵法是以⽔灵元凝华成十七条青龙法相,看上去并没太多奇特之处。

  不过却有一点:青龙桀骜,即便是法相,轻易也不受修家召唤。人间修士施法,将灵元幻化成凤、麟、鹏、蛟比比皆,可惟独难见青龙相。

  他们能凝出一群青龙法相,实在也不用再去告诉旁人,自家的阵法究竟威力如何了。

  西南方向,十七条青龙翻腾咆哮,⽔汽蒸腾遮天蔽⽇,海面浊浪如山。

  流连道,⽔行阵:潜龙出海。

  …

  金⽟堂这次施展的阵法却中规中矩,剑阵。只是这次阵势小了许多,一共才唤出了千来把飞剑。

  阵法之下,千柄飞剑回飞舞,剑阵中飞剑颜⾊并不相同,形态也相差极大,有长有短,有宽有细,甚至还有断剑残剑,列阵而起时杀气是⾜够了,但因为参差不齐,多少显得有些威风不⾜。

  会如此,是因为金⽟堂这一阵中的飞剑,每一把都曾真真正正存在于修真道中,每一把都曾威名显赫,每一把都曾有过一个有名有姓更有实力的主人!

  金⽟堂收剑、养剑,从立派至今,不知多少化去了多少时间,才收集了这千把真正的好剑,更不知耗费多少心⾎,才把这些剑养为所用,阵意流转之下,每一柄都会唤起当年的荣光,如主人在世一般,一击而杀!‘金戈铁马’惧怕墨剑,是因为金灵畏惧金尊,而此时的剑阵是以剑意为主,墨剑为鲨鱼巨鳄、剑阵则是千条嗜⾎小鱼。

  西北方向,千柄古剑汇聚成一道并不算太磅礴,但却承载了不知多少⾎腥、⾜以湮灭万千生灵的森森寒流,鸣之中凌空渡海。

  金⽟堂,锐金阵:睹剑思人。

  …

  指夕道的阵法,与同道相比最有仙家味道,他们摆弄的是云彩。

  侏儒闻风谕令到处,阵中两百弟子同时并指戳天,一朵早已悬浮在他们头顶的浓重云朵轰然炸碎,化作千百长绢,翩翩陡转惊若游龙。

  ⽩云长绢有形而无质,每一道所凝聚的攻击之力,还不如四步大成修士的法宝,可它们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打不退,一击之下便做散碎,可眨眼之后又会重新成形,继续和你纠不休,死不了的蚂蚁,迟早能把大象啃成一堆⽩骨!

  天空,自上而下,⽩云舒张,蜂拥而至。

  指夕道,元阵:风卷残云。

  …

  五阵齐至,摧枯拉朽!

  小岛上浓密茂盛的丛林被天门手段层层涤,参天大树被连拔起、坚韧野藤化作槁灰,不过转眼间,小岛就变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只剩岛子‮央中‬,还有那么微不⾜道、方圆不过百余丈的林子。

  林子之內,便是三宗残兵的容⾝之处了…不是残林坚韧,更不是阵法神通止步,而是梁辛,疯了的梁辛。

  疯跑、疯喊、疯打的疯子梁辛!

  ⼊主星阵,更把⾝法发挥到淋漓尽致,围住这最后一片林地,纵跃、穿梭、打转…

  飞狗跳也好,飞剑青龙也罢,看似齐头并进,可实际上还有着一个细微的差别,或略略突前,或稍加滞后…

  所以,万千法术,全不在梁辛眼中,他只看那一道最近的!他只求能守住这百丈方圆,无论什么敢越雷池一步,他便一步冲过去,斩头、熄烈焰、挡青龙、折飞剑、还有撕云彩…

  短程之內,梁辛的速度天下无双。他疯了,就是要用自己的速度来弥补距离、弥补范围。

  而五个方向、五座天门大阵,真就在这一刻,无法突破一个疯子的防线!

  神通浩,巨响叠叠,龙昑狗叫神剑翻飞,说不出的好笑中,弥漫起的却是无以言表的惨烈,梁辛不知是哭是笑,怪声长嗥里星阵连绵不绝…

  林子里,屠子双目如⾎,他的目光跟不上梁辛的⾝法,却能看到梁辛在空气中拉起的道道残影,都做披⾎惨红!

  梁辛浴⾎,不仅旧伤崩裂,而且另添新创!

  屠子⾝边的长舂天呼出一口闷气,轻声道:“就算梁辛能击退天门,此战之后,怕也是要大病一场了。这股疯劲,分明不正常。”

  五座天门阵法各有神奇之处,在攻击上,比起卸甲山城的破月三一,或许还稍差一筹,但也绝对是一个级别的战阵,当初在离人⾕中梁辛被破月一击打碎了星阵,而现在的梁辛,除了黑鳞异常结实之外,修为上比着那个时候也不见得就长进多少,又⾝负重伤…他能狂猛如斯,硬生生阻住诸多大阵的前进之势,都是因为心魔笛子刚刚那一响!

  心魔肆,在催动起一次天下人间之后影响并未结束,梁辛心中的酸甜苦辣早都化作尖刺,游进⾎脉之中,随着鲜⾎流淌,时刻不停的刺着他的每一寸⾝体,此刻的爆发,不是潜能乍现,而是真真正正地透支。強大到无以伦比的精神,支持着残破不堪的⾝体,仅此而已吧。

  势若疯魔,可心中的那一点清明尚在,梁辛神智未失,口中歇斯底里地狂叫不停,可大吼深处,却都带上了一丝笑意,因他明明⽩⽩,看到了一线希望,一线活着的希望…青墨正紧锁双目,闭目凝神,而她⾝旁的辗转神梭,也在轻轻晃动着,有了苏醒的迹象。

  辗转神梭可大可小,五行遁匿无迹可寻,只要这件宝贝能醒来,大家就还有逃命的希望!

  希望脆弱地仿佛一盏萤火,在天门阵法的围攻下摇曳颤抖,随时都可能熄灭,梁辛只有死撑,拿着自己这条小命去护着它…活着。

  至亲好友都在闭目,梁辛却哪舍得让他们等死!

  琅琊被梁辛带回到密林中,刚才没来得及说什么,直到现在才缓过一口气,对着梁辛大喊道:“心魔笛子不结实的很,估计是不能再用了,你要心里有数!”

  正如老蝙蝠先前的判断,北荒巫的娜仁托雅在设计‘心魔笛子’时,就把它当做了一对一的专杀之器,本没去考虑笛子的耐用程度,反正吹过之后,修士心魔起,修为散,笛子也就没有用处了。

  琅琊手中笛子,在吹响过一次之后,虽然没有彻底砸碎,但是在笛⾝上也裂开了一道口子,怕是再也吹不响了…

  精神亢奋,快要把脑袋都撑裂了;⾝体似乎已经不存在了,轻飘飘的毫无质感,可伤口之痛却清晰到无以伦比,没人能体会梁辛现在的感觉。

  纵跃、击杀、纵跃、击杀,周而复始,由此时间也好像进⼊了一个轮回,短暂,却无穷无尽!

  小岛外,一群天门核心悬浮半空,鸟瞰着岛心处那场一个人的苦战,几位掌门的神情皆做惊诧,不知是谁,喃喃叹了句:“将岸之子啊…魔头!”

  一人之力,逆袭、全⾝而退、独挡五座法阵,虽然到现在,梁辛也不过才撑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可也⾜够对得起‘将岸之子’这四个字了。

  只有流连道的掌门没浮上⾼空观战,他正満脸心疼地收敛怪鱼残尸。

  这条鱼的寿数,比着他们流连道还要更年长,虽是鲤鱼之⾝,却生俱天龙⾎脉…龙鲤。

  这种东西,只要修行到了,有朝一⽇是要化龙飞天的。浩劫东来,是从大海上来,流连道渡劫的依仗,就是这条海中万兽的老祖宗了。

  九星连线只差三十年,如果真有大劫,天门之间就不能是现在这种平起平坐格局了,大难当头,当然要选出一只领头羊,统御整座修真正道应付巨寇,此事虽不曾摆到桌面上,可大家都心知肚明。金⽟堂在⽩头山拿出‘金戈铁马’是为了扬威,流连道请出护道神兽,又何尝没有此意。

  泽渔老道做梦都想不到,龙鲤居然会死…他不明⽩,早已宠辱不惊不被外物所惑的龙鲤为何会胃口大开,去呑那六片黑鳞;他更不明⽩,六片黑鳞凭什么,能把龙鲤碎尸万段!

  金⽟堂的掌门秦痩,在眺望了一阵之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扬手布下了一座绝声绝目的结界,把自己和门下的几个弟子隐蔵了起来。

  其他的天门人物知道他们有事要说,也不太在意,继续观战。

  结界之內,秦痩一指老九:“老子有事找你,怕一会忘了,你退开十步…嗯,差不多了,给我站好了,站直了!”

  老九知道他要做什么,可又不敢不遵掌门谕令,愁眉苦脸地站好。

  秦痩面目狰狞,骂了句:“你***!”随即助跑几步,抬起一脚蹬在了老九的‮腿大‬上。

  咕咚一声,老九摔倒,秦痩却毫不收手,跳起来对着宝贝徒弟踩,嘴里一通骂:“别以为我看不见,你刚能杀了那个‮八王‬蛋,你的,滥好人,惹祸精。”

  当然,打得虽凶,可用的都是蛮力,秦痩再混横,也不会唤出把神剑去戳徒弟。

  顾回头赶忙上前抱住秦痩,替老九求情:“师⽗息怒,师弟为人朴实,在小庙前姓梁的好歹也算救过我俩,师弟这才放他一回,虽然做得不对,可也有情可原。”

  秦痩停住了打,琢磨了片刻后,伸手向着前方一指,对顾回头道:“你也退开十步,给我站好…”顾回头脸都黑了,一边后退一边给自己分辨:“这里没、没我啥事。”

  秦痩活动着⾝体,在准备助跑:“你也说老九做得不对,那我问你,他哪里做得不对?”

  顾回头不敢怠慢,认真回答:“知恩图报算不上错,可师弟的做法却大大不妥。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底。”

  老九的脸上好几个鞋印子,躺着不肯起来,直接扭过脑袋问:“啥意思?”

  “若想报恩,也要出手,可第一击就要把情放出去,让姓梁的知道你能拦他却不拦,之后梁辛会杀上鱼背,他要真擒住两个掌门,说不定还真能换来活命。他救过你我,你又放过了他,以后越走越近,也算值得了。”

  顾回头神情凝重,口中对师弟淳淳教诲,眼角余光却一个劲的去瞄掌门:“要不报恩,当堂就该将梁辛击杀,于其他几个掌门面前为我金⽟堂扬威。最怕的就是你做得这样了,又出手拦住了梁辛,害他失去战机,到最后又放过了他…我若是梁辛,怕是恨你会多过谢你,更何况,你掐掉了他唯一的机会,就算你不杀他,他多活不了片刻,你这算什么?戏弄他么?”

  老九眨巴着眼睛,也不把刚挨的那顿打放在心上,嘿嘿笑道:“这么⿇烦,我就是看他冲得凶,怕他会伤了你们;可动手之下我又觉得不该杀他。”

  顾回头苦笑‮头摇‬:“一时理解不了也没关系,⽇后多想一想,多听师⽗教诲,总会明⽩的…”

  话还没说完,秦痩拔⾝而起,大步冲到顾回头的跟前,一脚把他也踹倒在地,这才开口道:“恩,说得还算他**有道理!”

  顾回头真恨不得还一句:你打得可他**没道理。

  老九一个骨碌爬起来,望向秦痩问道:“师⽗,梁辛死定了?”说着,伸手把顾回头也拉了起来。

  不等秦痩回答,顾回头就应道:“五座天门法阵,⾜够要他命了。”

  秦痩则冷笑道:“就算他撑过了法阵也没用,真正的犀利手段还在后面!”说着,扬手撤去结界,继续观战。

  小岛上的苦战仍是老样子,梁辛化作一团疾风,拼死护住众人最后的栖⾝之地,六黑一红七片沉木耳北斗列位,在帝星紫薇的带领下呼啸翻转,涟漪中每一道巨力迸发,都会在冥冥之中引出一串闷雷。

  没人能看清梁辛的⾝法,所以也没人能看得到他七窍淌⾎的恐怖模样,⾎⾊黑红,斑斑点点,双眼、双耳、鼻孔、嘴角…再打下去,他会死。

  而且用不了多久。

  长舂天暗叹了一声,盘结手印,开始准备逃遁的法术,不过他自己也明⽩,逃不掉的。

  就在此时,梁辛突然⾝形一震,险些都⾝法失守,狰狞怒吼道:“少废话!”

  片刻后,他又怪叫道:“当真?”

  跟着,他又重复道:“少废话!”

  又过了一会,梁辛再度开口:“好!我以⼲爹在天之灵立誓,以我两位兄长的命立誓!”

  梁辛字字如雷,吼得长舂天莫名其妙…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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