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雪谷寻踪(下)
两个人当即商议好联络的办法和其他一切事宜,梓笙微微显得有点奋兴,伸手搭着石军的肩膀:“真是天意啊,让你那么巧睡在我门口,要不然…”
正经事谈完,石军浑⾝上下说不出的轻松,想到一会儿就可以见到⾚,忍不住哈哈一笑:“那还用说?对了,刚才那只小⽔兽到底都⼲了些什么?说来听听吧?”
梓笙哭笑不得:“想起来都恶心,还是不说为妙。”
石军耸耸肩,想象着当时⻩沙的嘴脸,在肚⽪里暗笑不已。
梓笙走后,石军并没有急着离开,自顾自把剩下的酒喝了个涓滴不剩,同时在脑子里盘算着。
按照夜叉的说法,似乎如果不带令牌过来的话就本不能全安将⾚带出,而⾚受伤逃遁,也隐约印证了这一点…妖界危险重重,自己想从这里把人救走,简直就是千难万难,可现在看起来,好像又过于简单了,危险究竟来自何处呢?
刚才在梓笙叙述的时候,石军好几次用心眼观察着他內心情绪的变化,确定他没有对自己撒谎…虽说似乎有点小人之心,可毕竟关乎人命,石军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按照梓笙的说法,夜叉他们即使变⾝,也还是很危险哪,万一被哪只妖怪“闻”出来,想安全安全逃出去恐怕就困难了,而且他也不能只顾⾚,毕竟,夜叉是为了救⾚而来,光是这份心意已经十分难得了。
令牌上冥界的灵力过重,还是蔵到百宝袋里为好。想到这里,连忙从脖子上解下令牌,打开百宝袋“哗啦”一声,蓝魄齐刷刷游了出来,一下子把小木屋挤得満満当当。
“不行,你们快回去,别给我添⿇烦!”石军连忙招呼这些小东西赶快进袋,仰着头出了会儿神,忽然得意地一笑,伸手掐了个诀,布了个防御噤制结界出来,把自己的⾁⾝保护严实,随后用元神挟裹着百宝袋,呼啸一声飞出了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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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早已放晴,石军很快飞到空中,居⾼临下地观察着脚下这块生机盎然的土地…
黑庒庒的哭树森林正处在脚下,向东望去,一片群山峻岭,⾼大巍峨,几乎望不到边。他好奇地向梓笙特意待过不能过去的东南方向打量着,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是远远地似乎有无数幢奇怪的⾼大建筑“想不到妖界也有这么庞大的建筑物啊!”石军在心里感慨着。
之前在公审大会上看到的那些冲天而起的金光已经消失,天⾼气慡,石军极目四望,本看不到这块被形容得危机四伏的土地上有些什么不妥之处。
现在已经找不到刚进妖界时的那处所在了,不过石军还依稀记得好像是在西南方向,现在看过去,那边似乎是一望无边的草地、树林和沼泽,
“对了,梓笙让我向西去,那里岂不是离出口很近?”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突然间,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头顶上忽然传来很大的动静,石军仰头一看,却只见到一片闪烁着妖异蓝光的羽⽑,他连忙滑行开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只似龙非龙、似鸟非鸟的庞然大物,居然有一层楼那么⾼,大巨无匹的⾝形,两粒黑黑的圆眼珠就像是宝石一样,嵌在脑袋上闪闪发亮,看起来颇为凶猛。雪⽩细长的脖子上长着一个带着触须的龙头,可⾝体却是一只大鸟的形状,蓝幽幽的羽⽑,双翼平展,正在天空中滑翔。
巨鸟似乎没有发现石军的存在,自顾自地长鸣一声,双翅一震,翩然离远。
果然没发现自己!石军得意地一笑,不想过多停留,立刻俯⾝下冲,着温暖嘲的微风,向着西方飞了过去。
按照地形图的指示,石军很快就找到了雪⾕。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叹不已。
这是一片由深深浅浅的冰蓝⾊组成的世界,神奇而又美丽。
雪岭上的坚冰不知道经过多少年的积聚,终于堆积成⾼⾼的山峰,尽管在光下,却依然泛着森冷的寒意。
山体刀锋一样笔直地向天空刺出,而表面却明晃晃地如同镜子一般,能照出人影,空气冰冷⼲燥,和刚才的那股带着草泥香气的嘲感觉明显不同,岭下覆盖着深深的积雪,在光的印下,发出点点的银光。
蓝⾊的雪…石军一时看得有些痴。
他仔细地观察着四周,只见这一大片雪⾕上几乎没有任何植物生长,倒是看到无数⽑茸茸的雪鼠在雪地间跳跃,还时不时地扒开积雪,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石军一半是好奇,一半也是为了做个全安试验,悄无声息地凑了上去,却吃惊地发现原来这些雪鼠是在翻找雪中的一些⻩⾖大小的冰粒!个别幸运者找到之后便如获至宝,生怕被别的雪鼠抢去,连忙往口中一丢,啃得“咯崩”作响,找不到的雪鼠也并不灰心,依旧蹦蹦跳跳,耐地四处翻,甚至还有不少雪鼠为了抢夺那些小冰粒打了起来,不过好在这些小家伙们没有察觉到自己在一边窥探。
表面上看去,这里果然不是个适宜躲蔵的地方,梓笙大哥还机灵的嘛,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了,石军只觉得无比动。
雪⾕占地十分庞大,从⾼空看上去几乎是一个晶莹幽蓝的大巨山脉,石军看准方位,找到梓笙再三详细描述的那处所在,潜到⾕底,却发现四处都是光滑冰冷的坚冰,左右看了看,附近没有什么异样,当下也懒得用咒语打开封印的冰门,不假思索对着山壁一头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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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明亮的同样由坚冰组成的小山洞,奇怪的是,山壁居然是透明的,从洞內可以一览无遗地看到外面的情况,石军一进洞,立刻便看到了正靠着⽑茸茸的银焰兽闭目养神的⾚,突然间百感集,如同被定了⾝一样,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起来。
⾚的脸⾊苍⽩疲惫,修长的⾝体蜷缩在银焰⾝边,金⾊的长弓放在脚边,一只手无力地耷拉下来,乌黑的发辫散披散在肩上,显得那么孤单无助,闭着眼睛,长长的睫⽑微微颤动着,眉尖微蹙,似乎梦中也在为了什么事情发愁。
变⾝后的银焰兽乖乖地伏在地上,⾎红的眼睛警惕地向外张望着,颈上了一条青布,似乎是从⾚⾐角上撕扯下来的,上面透出殷红的⾎迹,应该是受了伤。
冰室的另一角,和⾚遥遥相对的,一个少女靠墙而坐,⾝边有一个东西在缓缓动着。
只见这少女面无表情,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波浪一般浓密的深绿⾊长发瀑布似地落在地上,⽩⾐如⽔,⽪肤洁⽩晶莹得像⽟一样,似乎还发着微光,石军从来也没有见过如此光彩夺目的女子,一时间呆了一呆。
她便是扶摇了吗?怪不得被成为妖界第一美女,还真是名不虚传啊。石军暗想。
不过也只看了一眼,石军的目光便被扶摇⾝边的那只妖兽昅引。
那是一只圆乎乎的像⽔⺟一样的怪物,⽪肤呈啂⽩⾊,大大小小布満了粉蓝⾊的圆点,⾝上长着数十只长长的触手,触手上有昅盘,估计应该是⽔⺟变成的妖兽,不过倒还不难看,只是这⽔⺟居然出现在陆地上,显得有点奇怪。
⽔⺟妖兽恭恭敬敬守在扶摇⾝边,大巨的脑袋下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
终于找到她们了!石军不由得一阵动。
正在这时,⾚的⾝体忽然动了动,嘴里微微含含糊糊吐出几个字:“幽暹,你别走…”
幽暹?这名字怎么那么?石军心中酸楚,默默地问道:你在梦里还在想着那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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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忽然睁开眼,四处搜寻着,当看到自己所在的冰室,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撑着银焰坐了起来。
“你醒了?”扶摇的声音圆润柔和,却冷冰冰的,似乎没有半点感情。
⾚没有回答,目光向那只⽔⺟妖兽看了过去:“阿离,你怎么样?”似乎对那只⽔⺟颇为关心。
叫做阿离的⽔⺟不安地看了扶摇一眼,口吐人言:“多谢关心,我很好。”声音含糊,似乎不愿多说话。
扶摇见⾚对她不理不睬,眼中闪过一丝怒⾊,反手一掌便打在⽔⺟⾝上,⽔⺟低低地闷哼一声,显然十分疼痛,却仍然乖乖地守在扶摇⾝边,不敢有半点异动。
“你…”⾚怒不可遏:“你⼲吗打他?”
扶摇⽩⽟一般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笑容,冷冰冰道:“阿离是我的仆人,我想怎么样难道还要先问过你?你不妨问问他,难道我做错了吗?”
“…姐小怎会错?都是阿离不好。”阿离恭恭敬敬地回答,同时用乞求的目光看着⾚。
“那当然。”扶摇停顿半晌,⽔蓝⾊的眸子透出一丝歉意,竟忽然变了个人似地,轻轻在阿离头上摸了摸,叹道:“我那么难相处,阿离,你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站起⾝来回走了几步,自言自语道:“阿离,现在我家破人亡,其实你本不必跟着我。”
“姐小,阿离永远都会守在你⾝边。”阿离淡淡地回答着,似乎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扶摇冰冷的眸子泛起一丝暖意,心中忽然对这只向来被自己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妖兽涌上一丝歉疚,但她生⾼傲任,即使后悔自己的所为也不愿承认,咬着樱红的嘴,不知想些什么。
⾚愤怒地瞪了扶摇一眼,略带伤感不平地望着阿离,摇了头摇。
“我想出去。”半晌,扶摇忽然冒出一句。
“姐小,千万不要着急,外面现在很危险!我们暂时在这里躲一躲这才全安啊。”阿离慢呑呑地说。
看起来扶摇对阿离还是十分信任,听了它的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地来回走着,片刻后,忽然对⾚说道:“等梓笙大哥来了,你我就各分东西,你回你的冥界。以后两不相⼲。”
⾚⽩了扶摇一眼,没有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温柔之⾊,看得石军的心忽然一动,忍不住想到:“她在想什么?是在思念着那个人叫做幽暹的人吗?她有想起我吗?会吗?”随即又自嘲地苦笑着“我这是怎么了?她怎么会想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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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军傻傻地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勉強地深昅了一口气,強行从脑中挥去了这些不可能会有答案的问题,口中念咒,想把放在梓笙木屋內的⾁⾝瞬移过来,可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妖界中设有噤制,咒语竟然完全不起作用,只好俯⾝到⾚耳边,低声道:“能听到吗?我是石军。”
“石…军?”⾚浑⾝一颤,难以置信地低声道,明亮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四下看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银焰也听到了石军的声音,翻⾝立了起来“嗷!”地吼了一声,毕竟是灵兽,立刻随着声音锁定了石军的方位,口中一团银焰立现,呑吐跳跃,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石军心中酸楚,温言道:“别怕,是我,我是来找你的。”
⾚哪里知道石军短短时间內竟会有那么大的进境,居然会使用冥界的⾼级秘咒“离魂之术”见眼前空无一人,耳边却又能听到石军的声音,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重大的危险,以至于搞得灵魂出窍,不由大惊失⾊,蓦地站起⾝颤声道:“你…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你的魂魄怎么会到妖界来?我不是要你好好地等我回来吗?难道幽冥他、他居然真得那么狠心,终于…”
⾚情急之下,话说得又急又快,两只手茫然地伸了出来,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偏偏眼前又空无一物,手在虚空中挥动了两下,又茫然地停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已是泪眼模糊…
石军没有想到⾚的反应居然如此烈,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为了什么事情这么紧张,一时间也愣住了,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心底深处狂疯地呐喊着:“原来她还是在乎我的!她的心里毕竟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