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直挂云帆济沧海(二)
十月十二⽇,都昌城。
这时汪精卫虽已投敌做了头号汉奷,可汪伪国民府政毕竟还没有正式开张营业,伪军的番号也还没个统一,七八糟叫什么的都有。都昌的伪军的“⾎统”说来还颇为“纯正”这支伪军是以伪満军的一个团混合了⽇本人收编的二个地方保安团为主体,扩编而成了一支狗庇“兴亚复汉军”因其成员大多是受过程度不一军事训练的前保安团士兵,又有伪満军队充当骨⼲,故而这支伪军还是有一定的战斗力的。⽇本人才会把“兴亚复汉军”放在两军对峙的前沿地带,做为防守的辅助力量使用。
在编制上这支勉強算是个军队的伪军辖四个师又三个旅,番号大得吓死人。实际兵力却不过只有五千出头,其装备也参差不齐,主要任务为协助⽇军防守都昌和盘查各种“讳噤”物资。当然了对后一个任务“兴亚复汉军”的全体官兵的积极,显然要比前一个任务要⾼得多。
都昌地处要冲,南来北往的货物的络绎不绝,雁过拨⽑的伪军自是能捞到不少的油⽔,时间一长,连带着伪军中的那些“太上皇”⽇本顾问也被一一拉下了⽔。如此一来,这支伪军倒是达成了上下一心铁板一块不分中⽇齐捞钱的“共识”
这还不算什么,在⽇军顾问们的榜样作用下,这里⽇军驻军抵挡不住惑,也开始了经营起各种搞钱的副业,其腐化速度之快、程度之深。以致此后知晓全部內情程家骥感叹道:“齐小元(这支伪军总司令。)这帮家伙搞**的⽔平是跨时代的。”
田家富和北条这两位大金主,理所当然享受到这支已转职成了半职业走私集团的伪军所提供的无微不至地服务。之所以二人能这么快与都昌地⽇伪人员打得火热,这还与田家富和北条是“可靠”的⽇本商人有很大的关系。有了这些远远超出预想不知多少倍地便利条件。两个“⽇奷”在都昌能如鱼得⽔。也就不难理解了。尤其是从小受到⽇式传统贵族教育会几句宮体诗,在绯句上也颇有几分造诣的北条,更是在短短二三天內就成了都昌城那个小小的⽇本人社圈里宠儿。不仅如此,北条这个花花公子还假公济私的,以打探报情为名与几个⽇军中⾼级军官的家眷大肆发展超友谊关系。
北条君,那些粮船⼊巷没有问题了吧!”相对于频频在场面上露面的北条来说,田家富这个正主儿就显得不那么活跃,甚至有些孤辟了。这位三平商社的正分社长,每天除了与一些固定地商社职员接触外。就是呆在都昌地商社分社里打理细务。若无要事,极少外出。田家富的行止在⽇本人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妥地。在⽇本商社当中。二把手抛头露面。一把手负责经营內务是很正常地。⽇本人万万不会想到,田家富这几天忙着得很。而他做地事情,居然会是把都昌的里里外外地防务给汇总一番,并画图加标记后给,通过三平商社的出出进进的货船给对岸的中**队送过去了。
“队长,已经说好了,十万斤粮食装船从南岸运过来后,立即放进都昌,港口不回严查的。请队长放心!”许是因为见识过对方的心狠手辣,北条对田家富始终有一种深⼊骨髓的畏惧。
“北条君,计划有变,我们这次要运进都昌的不是十万斤粮食了,是二十万斤,船也多了一倍,你马上去办吧!务必要于今天晚上十点前办下来。还有一定不能让他们那些人起疑心,尤其是港口,这次船上的“货物”会很多,要是出了什么岔不是你我可以担当得起的。”永修那边临时改变计划的消息,田家富也是刚刚方才知道的。
“是!”作为田家富的副手,北条当然明⽩这其中意味着什么。走私粮食船只的数量增加,同时也代表着随船潜⼊的人员和武器的翻倍。他一面告退,一面在心里暗暗滴沽着:“永修那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来人,备几份厚礼给“兴亚复汉军”的所有⽇本顾问送去,并说我请他们今天晚上吃饭。”北条一走,田家富也忙活起来了。
田家富的心思远比北条来得细腻,两人一样的资料,他不但已猜到永修方面一定是了什么意外,才会突然改变正执行得极为顺利的计划,更想到了这改变将可能带来的后果和补救措施。抛开个人品格不谈,田家确实是个能⼲的家伙。
还真让北条猜中了,永修方面的确是出事了,事情还不小。
十月十一⽇,夜间,文颂远兴⾼采烈的带着队部象往常一样,到吴城附近去继续他的“钓鱼打猎”之旅,结果却让岗村所布下奇兵给狠狠咬了一口。这回不但二百团损失了将近两个连的人马,就连程家骥视珍宝的快速纵队也丢了三辆自行改装的装甲汽车,若不是耝中有细的文颂远见机得快,⽇本人就能把他那点兵力包了饺子。
深感此败之因在于自己的过于轻敌的程家骥,并没有过多的责备大败而回的文颂远。文颂远一走,程家骥就立即找来了钱绅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师座,依我看目下这种围点打援的战法要是再用下去,除非是全军庒上,否则恐怕是洽谈室要得不偿失了。”
钱绅的意见程家骥很是赞同,⽇军在德安方向已收缩成相互呼应三大堆,每一堆都有一个联队以上的兵力,本就找不到小仗可打。吴城方向⽇军倒是没有放弃外围据点,可与其配备有战车队部的机动队部硬碰硬,这帐怎么算也是个亏字。用四五个师来对⽇重兵集团围点打援?那更是笑话,程家骥还没狂妄到认为敌我对比已转化到,可以几个师团几个师团的消灭⽇军的份上。话说回来,如果第九战区全军投⼊。倒也许还有几分胜算。可从军委会到战区都断不会行此孤注一掷之事的。
“那就扔改成小股扰作战,叮得了几口是几口,总不让吴城、德安的鬼子安生就行。维礼兄。都昌地事情还得快一些。”程家骥现在也只能是事急马行田了。
“师座,还是我这个计划地总负责人去一趟都昌吧,这样我也能更好的居中调度。”钱绅对都昌渗透的总指挥,整个渗透就是他亲手制定地。他很清楚原定计划在执行时间上已是接近极限了,若是再提前,几个方面无论那一方万一有一步跟不上趟,就极可能出漏子。从而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思之再三。钱绅还是觉着只有自己去方能更好掌控全局。
“那你就随这趟船出发吧!”军情十万火急,程家骥顾不上来虚的了。再说以他和钱绅如同一体的关系。他也觉着没那个必要。
“是!师座。我立刻回去准备。”钱绅行了个军礼就要走。
“维礼兄。你等等。”程家骥象是想起了什么,开口把钱绅又叫住了。
“维礼兄。此去都昌把屠靖国他们都带上吧,事若不济不必強求!小小的都昌得失不碍的。”程家骥还真怕钱绅的那股心劲一上来,把自己拼在都昌了。
钱绅没有推辞程家骥地好意,也没有再敬礼,深深地打量了程家骥一眼后,径直大步去了。
十月十三⽇凌晨时分,都昌县城附近湖面。
都昌与吴城两个要冲之地东西相对,把持着鄱湖与长江间的⻩金⽔道。可以这样说,谁控制这两个地方,谁就能掐住烟波浩渺地千里鄱湖地咽喉。因此,⽇本人对于都昌地⽔路防务,还是很花了些心思的,光是一路地卡子就不计其数,更不用说都昌、吴城两地之间那星罗密布的⽔上巡逻队了。⽇军的这些⽔上巡逻队,多是由海军的小型舰只充任,与陆上的驻军不是一个系统的,田家富他们的工作做得再出⾊,也做不到这些⽔上巡逻队头上的,因而对钱绅的船队来说,时不时会拦下船队检查的他们才是最危险的敌人。
钱绅所在的船队此时就正在接受一支⽇军⽔上巡逻队的盘查。
“你们是⼲什么的。”⽇军中一个小个子的少尉恶声恶气的用蹩角汉语喝斥道。在这个⽇军少尉⾝后站成一排士兵也是杀气腾腾的端着明晃晃的刺刀,那阵场还吓人的,胆小的还没准真会被吓住。
其实,这些⽇军在湖面上巡逻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对这种运粮船队见得多了。会如此问无非是想图两个好外罢了。
果然在屠靖国带人从容的送上了二百块大洋和专门备下的烧后,跳上船来检查鬼子的态度没那么凶恶了,拿着刺刀例行公事的胡捅了几捅,待下到船舱里去检查也无异状后,鬼子也就放行了。
可并不是次次检查都能这么轻松的。一路上,光是这种⽔上巡逻队,这支付有特殊使命的船队⾜⾜遇到了五六回,从艇上下来的⽇本人检查得一次比一次严格,最后一次,一个鬼子东翻西翻的差一点就把庒在粮食堆底部武器弹药给翻出来。小鬼子的这种琊乎劲,让船上的人一直处于⾼度紧张状态,直到般缓缓驶进都昌巷大伙儿一直悬着的这颗心才慢慢放下来。
船队一进⼊都昌港,一切都变得顺顺当当的了,老早就被田家富他们这些打前站的人喂得直打隔的检查人员只是象征的上船在甲板走了走,就很不负责任的把这支船队放进了表面上看来戒备森严的都昌县城。
钱绅一上岸就以送货进仓为掩护,马不停蹄的在三平商社里召集在这些巧取都昌的行动中起到重要作用的相关人员开紧急调整会议。
“都昌的守军这一两天有什么变化没有。”钱绅不待人到齐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情况。
“这几天又向吴城方面输送过去一批援军,到现在这至都昌城里的⽇军驻军只剩一个不満员的联队,満打満算不过二千人出头。伪军倒是一个没少,还是五千二百人左右。”这些情况田家富可是时时刻刻关心着的,此时答得才会如此地如数家珍。
“真要动起手来,这五千人二鬼子中。你们“蒲牢”江西组大概能控制多少人。”钱绅这句话问地并不是田家富。而是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影里的一个连面目都不愿意让人看清地蒙着面纱的娇小的⾝影。
“在特别行动队的协助下,我们可以用请客投的方式毒死一部分伪军头目,从而让大部分伪军的反应能力下降到最底的⽔平。至于有可能直接能控制地只有二个由⽔匪收编地团大约六百人。不过其中有一个团要在杀掉他们的头目嫁祸⽇本人之后,才能控制得了。”从这人声音地音质就知道这不但是一个女人,还不是一个一般地女人,光是从她话语间散发出来暗气质,就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地。
“知道了!”考虑到时间的关系,钱绅对于“蒲牢”第一次出手就能有这样成绩还是认可地。
加上我这次带来的人,在都昌城附近能充做內应的人员就有四百多人了。如果能再多上三百人。只要调动得宜,配合主力一举拿下都昌是有些把握的。钱绅在了解了所有情况。并针对时间提前这一点。对整个计划一一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后。对于成事的信心更⾜了。至于那几百名伪军,在钱绅看来只能算是捣的力量。为免出现对己方实力的误判,还是不要计⼊己方的基本力量为好。
“参座,不好了,出大事了。”正当钱绅在盘算何时行动才是最佳时机时,从外面闯进来的⾐冠不整还说,还有些慌张的北条打断了钱绅的思绪。
“你慌什么,成何体统。”田家富的这声喝斥,大半却是为了敲打一下北条,免得自己这个副手老是想着越过自己直接和上面打通。
可是当北条结结巴巴的把报情告知田家富之后,他的表现比北条适才也好不了多少。参座,刚刚从驻军司令部內部得到的消息。驻湖口的第九师团一带的一个加強联队已向都昌开来,最迟后天到达都昌。”从一脸惶急的田家富嘴里吐出的这条北条从驻军司令的夫人口中得知的天大的坏消息,如同睛天霹雳一样打在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的心头。
在遭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后,整间屋子里的人集体沉默了好一阵子。
最后还是钱绅先开得口。
“马上电告师部,行动时提前到明天下午。你们每个人从现在开始,必须争分夺秒的按刚才自修改过的计划,准备好一切,谁要是误了事,后果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知道的。”向来在说话时不带感**彩的钱绅,这回在说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时,竟一反常态的从语气透出来一股浓烈的杀气。
“是!”情势紧如星火,时间紧迫如斯,在场众人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都是聪明人,那能不明⽩提前行动,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领受的命令,这些负责人们便一一出了三平商社各自去忙自的活去了。那个唯一的女士自也不例外,她出了商社后门叫了一辆通霄客拉的⻩包车向城南而去。突然,一阵微风吹起了她蒙在面上面纱,露出了这位“蒲牢”中的江西组组长的大半个面庞,若是吴少君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惊诧莫名,只因那是一张对她来说悉得不能再悉的脸。
半个小时后,永修县城新十八军部。
“浩然,现在是凌晨五半点,起号都还要一个半小时,你不在家里享受温被窝,跑到我这”单⾝汉“这里搞什么!”就事论事,作为一个上司在早上被部下从轰起来的表现来说,⻩中将此时的已是很克制了。
“我的培民兄!你先看看这个。”程家骥这会儿是真的急了。
接过程家骥手上的电报,⻩中将起初只是不大地意的扫了一眼,可这一扫下去,他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那张纸了,眼神也变愈来愈凝重。
“浩然,现在你想怎么做。”在说这句话时,⻩中将的心里充満着矛盾。程家骥这些⽇子在都昌花的那些心思,他是知道的。当初对于这个计划⻩中将也是点了头的,可眼下情况突变,⽇军的援兵一旦开进都昌,之前所花的诸般功夫只能⽩费。可要是提前下手,他又拿不准有能不能成事,一旦事败,个人受处分事小,队部⽩⽩受损失就太划不来了。
“军座!培民兄!事到如今只有博一博了!”程家骥明确的表明了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