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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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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在芳芳回家后的第二天夏心洁知道了这件事情,这一次她竟一反常态没有大哭大闹,而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出来后就开始信佛吃素。陶妮知道这件事情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谁都看得出她的眼神中有许多自责,对陶妮也有许多埋怨。

  屋外下着冷冷的雨,劈里啪啦地打在花园中那些枯枝败叶上,秋千椅被风吹得前前后后地摇晃不停,四处一片残冬的荒芜景象。

  芳芳正在录音棚录制一首新歌,她戴着耳机,微闭着眼睛投⼊地唱着。芳芳的外形、穿着和气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的眼神中多了许多忧郁的东西,脸失去了原先的滋润,变得骨感冷

  回来后的这两个月里,芳芳发疯一样在各种可能的地方苦苦寻找着香香的踪迹。两个月后,她人瘦了一圈,但却一无所获。接着她便全⾝心地投⼊到工作中,没⽇没夜,没休没止。她想在工作中⿇痹自己,谁都知道有些影不可能一下子消除,有些痛楚可能会如影随形地跟你一辈子。

  ⾼端在导控间坐着,他隔着玻璃深深地看着芳芳。此时芳芳的歌唱进⼊**部分,她唱得泪流満面,不能自噤。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制作人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先到这儿,休息一下,调整一下情绪再来。”

  芳芳摘下耳机,坐到椅子上,制作人和⾼端走进来,⾼端给她递过一杯泡着胖大海的温⽔。芳芳抹了抹眼睛,她接过⽔喝了一口又递还给⾼端:“谢谢。”

  “女儿还是没有消息?”⾼端温柔关切地问。

  芳芳摇了‮头摇‬。

  ⾼端看着芳芳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别太难过了,你会好起来的。”

  小杉的公司又投⼊到新的工作中,大家都想在忙碌中忘记一些沉痛的东西,最好永远不要再记起,在这两个多月中,陶妮沉默了许多。

  小杉的卧室里,韩波透过镜子对小杉说:“哎,小杉,你有没有发现陶妮现在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啊?”

  “是吗?我觉得她比前一阵好一些了。”小杉在往脸上涂抹着。

  韩波摇‮头摇‬:“我觉得并不是这样,你看她现在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特别容易惊慌,特别怕别人怪罪她,对每个人都那么周到,在她的內心深处似乎有一种很強的赎罪心理。这种心态很不好。小杉,作为朋友,你得多关心关心她啊。”

  “唉,这个陶妮就是心太重,这事明明不是她的错。好吧。等我忙过这阵子空下来后,我跟她好好聊聊。”小杉好像已经把前面发生的事情全忘掉了。

  “你这句话说了多少次了?自从你和芳芳从广东回来后,你就一直忙到现在,我觉得你对陶妮和芳芳的关心太少了。”韩波提醒着小杉。

  小杉有点不耐烦了:“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你看我现在整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公司里这么大一摊子事儿,你让我怎么办呢?再说人总是要往前看的,天天把那些不幸的往事背在自己的⾝上,这不是我喜的生活。”

  韩波张嘴还想说什么,小杉手边的电话响了。

  小杉拿起电话,音调马上变了:“喂,是冯总?啊,不晚不晚,我正等你的电话呢,您说您说。”看着小杉眉飞⾊舞的样子,韩波露出不満的情绪来。小杉匆匆地把手擦⼲拿着电话跑到卧室里去了。

  隔壁的房间里,夏心洁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耸起鼻子嗅了嗅,又看了看睡着的司马⽗,爬起来穿上睡⾐推门走了出去。她走下楼,看到陶妮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裹着大棉袄,显得很冷的样子,夏心洁愣了一下,看着陶妮,听到声音的陶妮也被吓了一跳:“妈,你怎么还没睡?”

  夏心洁没有搭理陶妮,她径直朝厨房走去,陶妮跟着她走了过去:“妈,你是不是饿了想吃东西?我烧了莲子银耳羹,一直用小火煨着,我给你盛一碗喝吧。”

  夏心洁打开厨房门看了看,煤气灶上煨着一锅羹。陶妮走进去想为夏心洁盛莲子银耳羹,又问道:“妈,我再为你放些小元子进去好不好?”

  夏心洁口气冷淡地说:“我不吃。我是怕煤气没关好。你一直用这样的小火多危险啊。”

  陶妮伸手将煤气关了:“那我把它关上吧。反正也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夏心洁关上厨房门,往楼梯方向走去。她想了想又回过头来:“是不是芳芳没有带钥匙?你在等她?”

  “哦,不是,我是怕芳芳呆会儿一个人回来时会感到冷清。今天外面冷的,我想让她回来时可以吃口热的。”

  夏心洁看了看陶妮,心里有些感动,但她没有表露,又往上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走下楼去,她拿起空调的遥控板打开空调。

  陶妮慌张地说:“妈,我不冷的。”

  “一会儿别忘了关。”夏心洁说着又面无表情地往楼上走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陶妮已经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芳芳才推门进来。

  陶妮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芳芳,你回来了?你今天怎么弄得这么晚?”

  芳芳歉意地笑笑:“这两天一直在赶着做新专辑的MV,好不容易收工了,又怎么也叫不到车。一路上,我就怕你还不睡在等我回来,你瞧真是被我猜着了,幸亏我回来了。你⼲吗还不上去睡啊!”“我烧了好吃的,我现在就去给你盛过来。你吃一点热的再上楼睡。这样才会睡得踏实。你等我半分钟,我马上就好。”陶妮急忙起⾝。

  芳芳打了个哈欠:“不用,我困死了,我现在就想‮觉睡‬。”说着就往楼梯上走去,她走到一半,看到呆呆地站在那里一脸失望的陶妮,脚步又停了下来:“要不,我就吃一点再‮觉睡‬吧。”

  陶妮脸上又露出笑容来:“我给你做的是银耳⽔果羹,还放了莲子,你放心,吃了绝对不会发胖的。”接着她急急地进了厨房。

  陶妮如此的关心,令芳芳有些內疚,她坐在那里一脸的疲惫和茫然,想想刚才还在录音棚外请⾼端帮忙找房子搬出去的事,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端很快就带来了消息,说自己的朋友在平江公寓有一套房子很不错,离地铁站近,上下班方便,房租又不⾼,很适合芳芳住。芳芳原来打算忙过手头上的工作再去看房,可⾼端说是眼下租屋紧张,迟了也许就被别人租走了。芳芳一想,觉得迟早要租,有合适的看了也不错,就答应了⾼端去看看房子。

  出租车开到龙江公寓小区,⾼端和芳芳从车上下来,芳芳站定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新建的住宅小区,很⼲净,也很幽静。芳芳很喜:“这儿环境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端笑笑:“走吧,去看看你的房间。”

  上了楼,⾼端和芳芳开锁进门…这是两室一厅的房间,房间很宽敞,带简单的装修。

  “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吗?”⾼端问。

  芳芳有些疑惑地对⾼端说:“这套房子租金才一千两百元钱?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搞错啊,我认识这儿的物业,他们帮我去跟房东谈的价。”⾼端讨好道。

  芳芳的表情很平淡:“我只是回来睡个觉,住这么宽敞的房间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虽说只是回来睡个觉,但却是最属于自己的一个空间,搞得舒服一些,心情就会放松好多。你看,这儿东西基本上都是齐全的,回头再安上窗帘、将卫生间再重新装修一下,然后再添一些⽇用品你就可以住进来了。”⾼端环顾了四周一眼,他伸手按了按垫:“回头我去给你订个垫吧,这个垫太软了,肯定睡得不舒服的。”

  “谢谢你,这样⿇烦你太不好意思了。”芳芳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不⿇烦,芳芳,我们之间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来,我们到台上看看。”

  ⾼端顺势拉过芳芳的手,两人走到台上。感觉到⾼端的手一直拉着自己并没有放开的意思,芳芳敏感地轻轻菗出自己的手,⾼端微微一怔,装作什么都没有觉察:“这里的视线还真不错。”

  “你看那边,可以看到你原来的学校,那幢红楼就是你们的文科大楼对不对?”⾼端指着远处。

  芳芳眼里露出一丝‮奋兴‬的光:“对,没错,真是的!”

  芳芳久久地往那个方向看着,眼里的‮奋兴‬变成了一种惆怅,泪光一闪。

  “你怎么啦?”⾼端知道芳芳这是触景生情了。

  “没什么,突然间心里有些难过,现在好了。”芳芳低下头。

  ⾼端在旁边出神地看着她:“对不起,芳芳。”

  “怎么啦?”芳芳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些年我一直想找一个机会面对面地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为我当初对你的行为。我知道我一定伤透了你的心。那时候你是那么难,可是我却选择了逃避,你一定恨死我了是不是?”⾼端说得很真诚。

  芳芳神⾊淡淡地说:“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些事情在我心里都已经一点点淡掉了。”

  “那时我实在是太年轻了,自以为成但却十分幼稚。我明知道那一切本就不是你的错,但在心里却怎么也过不了那一关。后来我跑到海南,自己也吃了好多苦,经历了好多事,当我可以从容面对一切的时候,我对你却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我知道你是再也不可能原谅我接受我了,生活就是这么残酷。”⾼端一脸的悔意。

  芳芳听了⾼端的话,心里骤然紧了一下,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笑了笑:“只要你现在过得好就行,听他们说你现在的女朋友长得非常漂亮。”

  ⾼端看着远处摇了‮头摇‬:“其实我现在过得并不好。”

  芳芳愣了愣,面对⾼端直直的目光,她感到有一丝不自在,她赶紧扯开话题:“哎,对了,我的专辑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别人都在问。”

  ⾼端恢复平静,回答道:“快了,估计也就是最近这一两个月就可以上柜了。”

  芳芳的专辑赶在初舂的时候上了柜台开始热卖,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她的声音,芳芳一下子变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生活也更加充实和忙碌起来。她们三个已经很久没有时间聚在一起,小杉的公司运转正常,为了方便,她决定买一辆车。

  此时小杉的旁边坐着一个汽车销售公司的销售人员,他们正在马路上试一辆崭新的吉普车,她换了个档,汽车快跑起来。

  “感觉怎么样?”销售人员问。

  “很好啊。”小杉毫不掩饰自己的‮奋兴‬。

  “其实这辆车和你的气质真的配的。”销售人员趁热打铁。

  小杉反问他:“是吗?你觉得我是什么气质?”

  “很潇洒,很大气,很酷。你开这辆车简直就是一路风光。”那人不失时机地捧着小杉。

  小杉笑了笑,她又换了个档,车速慢了下来:“行,那我就要它了。否则我不就不大气了吗?”

  试车员开心地说:“唉,大气就是大气,这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与买不买这辆车是没有关系的。”

  小杉听着他犯贫,笑着转头往街上一看,突然猛踩刹车,车一下子停了下来。

  试车员吃惊地问:“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却发现小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街边一家音像店的橱窗,橱窗玻璃上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其中有一张并不太显眼的是芳芳新专辑的海报,上面是芳芳的大幅照片,专辑的名字就叫《芳芳》。

  小杉的眼睛骤然润了。

  而在隔壁街的中巴公车上,陶妮从后座一边往前面走着一边大声嚷嚷:“停车,师傅,快帮我停一下车,我要下去。”

  售票员不満地唠叨着:“刚刚靠站的时候你怎么不下去呢?”

  “⿇烦你,⿇烦你,帮个忙吧。”中巴车靠边停下,陶妮从车上跳下来,直接奔向后面的音像店。她站在海报前看着海报上的芳芳,脸上露出动的神⾊,自言自语地说:“终于出来了,太了。”

  陶妮⾝旁走过来一对年轻恋人,停下脚步也看着芳芳的海报,议论着芳芳的专辑:“不知道她的歌好听吗?”

  “好听,好听,非常好听,她是我的朋友,好朋友,我向你们保证,她的歌一定好听。先生,请帮我拿一盘。”陶妮揷过去回答,又向里面喊着。店主将碟递给陶妮,她拆开碟片,天喜地地翻看着里面的宣传册:“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这张CD我要了,先生,这张海报能卖给我吗?”

  店主从里面拿出一张海报来:“送给你了。”

  芳芳回到司马家,看到餐厅的墙上贴着自己的海报,餐桌上放満了菜,夏心洁和司马⽗已经在餐桌前坐着了,陶妮和小杉在餐桌前忙碌着。陶妮艰难地开着一瓶红酒。“呀,你们谁把我这海报贴墙上了呀?这太夸张了吧?”芳芳不自在地说。

  小杉指指旁边的保姆小陈:“还有谁,这儿有一个狂热的追星族呢。”

  “是我挂的,芳芳姐,你现在在外头成大明星了,在家里头也该显一显啊。”小陈冲着芳芳傻笑着。

  芳芳偷眼看看夏心洁,说:“还是把它摘下来吧,这多不好意思啊。”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阿姨你说呢?”小陈理直气壮。

  夏心洁抬头看着墙上的芳芳,脸上似有许多感慨:“挂着吧,好看的。”

  司马⽗也好像记起了许多回忆:“是啊,好的,芳芳你当年进我们家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呢,你瞧现在已经成了大明星了。”

  芳芳笑了笑:“哪里呀,就你们在抬举我,我在外面还什么都不是呢。”说着在小杉⾝边坐了下来。小杉已经为⽗⺟倒好了酒,接着往芳芳前面的杯子里倒。

  “我喝不了这么多的。”芳芳推托着。

  “喝吧,今天叫你早回家就是为你庆祝的。”小杉的兴致很⾼。

  芳芳看着‮奋兴‬的小杉,问道:“小杉,门口那辆车是你新买的吗?”

  “是啊,还行吗?”小杉很得意。

  “不错的。”芳芳夸赞道。

  夏心洁哼了一声:“女孩子家的去开一辆吉普车,野头野脑的有什么好。”

  小杉并不计较妈妈的揶揄,她开心地把头扭来扭去,说道:“我喜。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去买奔驰或宝马啊,我连凌志也买不起。”

  “你需要用车你早说啊,小松那辆凌志车一直放在车库里,再不动它就要变成一堆废铁了,都已经过去五年了。”说着夏心洁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的话让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伤感,只有小陈一个人还在喜滋滋地盯着芳芳看着,忽然想起似的说:“芳芳姐,你卫生间的地漏今天堵了,我已经找人疏通了。”

  “是吗?谢谢你啊。”

  “不用谢的。”小陈说着开心地端着两个吃空的碗回厨房去了。

  夏心洁皱皱眉头:“你这个卫生间老是坏,我看还是让人来重新装修一下吧。”

  小杉也说:“我的卫生间也正好想重新装修一下,到时候我请人来一起弄了。芳芳,你不是老说你卫生间的地砖太滑了吗?到时候给你换了吧?”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小杉说:“你是不是怕耽误你的时间?到时候我会让小方或者小王到这里来盯着的,不用你在家。”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我今天回来,其实也是想来跟你们商量一件事情的。…最近我一直特别忙,一直有录音和演出,每次回家都深更半夜的,有点不方便。所以我在市中心一点的地方找了一处房子,就在体育馆那儿,离地铁站很近,去公司和录音棚都很方便。”芳芳想了想,说了出来。

  夏心洁惊异地抬起头:“你是说你想搬出我们家?”

  芳芳轻轻地点了点头,大家都愣在那里,餐厅里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只有录音机中芳芳的歌还在继续唱着。芳芳低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汤,她有些不安。小杉和司马⽗都偷偷地看着夏心洁,他们都有些担心夏心洁的反应。陶妮挠了挠头⽪想对芳芳说什么,但她看了看大伙,又把话咽了下去。

  长长地沉默后,夏心洁轻轻地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终于开了口:“芳芳,你要走,我不留你,我知道要留也留不住。你是因为香香才来到我们这个家的,现在香香已经不见了,你自然也就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了。”

  陶妮听了这个话脸上马上显出异常难过的表情,咬了咬嘴

  “芳芳,我们这个家曾经很对不起你,可这些年你和香香却给我们家带来了很多的快乐和生气,现在,你要走了,我想我该敬你一杯。”夏心洁说着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拿起酒杯朝芳芳伸了过去,她的举动让所有人都觉得很意外。芳芳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芳芳,这杯酒也代表我的歉意,这些年你不容易的。谢谢你在我们家呆了这么多年,谢谢你。”夏心洁说着,司马⽗也举起酒杯:“芳芳,我也祝你往后的⽇子能够过得顺,过得好。”

  芳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妈,爸,今天应该是我敬你们的,我在这个家已经呆了整整五年了,你们一直对我很照顾,我今天在这儿谢谢你们了。”

  夏心洁把杯中的酒慢慢地喝了个精光,她的神情显得有些悲凉:“我们这个家先是小松走,接着是香香,现在芳芳也要走了。这个家真是越变越冷清了。”

  “妈,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芳芳哽咽地说。

  夏心洁点点头:“好,有你这句话我⾜够了。”

  小杉给芳芳又给自己倒上酒,她举着酒杯:“芳芳,以前我对你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这杯酒就算是我向你道歉了。”小杉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陶妮也举起酒杯:“芳芳,我也向你道歉。是我把香香给弄丢了,其实这些年最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芳芳,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陶妮说着也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芳芳拿着酒杯一时难过得不知说什么好。夏心洁的眼里也露出一丝很复杂的神情来,她的手用力捏着杯子,她的內心很不平静。

  “别这么说,你们俩都别这么说好不好?我是不会接受你们的任何道歉的。因为你们本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相反,你们俩一直在尽心尽力帮助我。自从香香丢失后,我每次回家,不管有多晚,陶妮都在客厅里等着我,为我留了一盏灯,你们不知道这盏灯让我心里感到有多温暖。小杉,如果不是你坚持让我在广州演完最后一场,我想我是不会有今天的。所以,应该是我谢谢你们。”芳芳说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三个人的眼圈都已经红了,心中似有无尽的感叹。

  芳芳很快地收拾东西搬走了,除了她的⾐服和⽇常用品,还带走了香香的抱抱熊。

  夏心洁和司马⽗站在窗前往楼下看着小杉把芳芳的东西放吉普车的行李箱里,三个人上了车,车子开走了。

  夏心洁站在窗前喃喃自语:“就这样走了,这一切真像是一场梦。”

  司马⽗拍拍夏心洁的肩,轻轻安慰她。

  “凭良心讲,这三个孩子还是讲情义的,不知道她们以后会怎么样。”夏心洁喃喃地说。

  “她们一定会好的,会很好的。”司马⽗说着,桌上的电话响了,他走过去拿起电话:“喂,是的,这里是司马家,哦,陶妮她出去了,小杉也出去了,芳芳也不在。你是哪一位啊?哦,哦,哦,她们三个今天都去帮芳芳搬家了。有地址的,你等一下,我去拿来报给你听。”

  小杉的车开进小区大门,却被前面一辆外地牌照的黑⾊凌志车挡住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凌志车里伸出个脑袋向路人问路,可能是语言有障碍,那个被问的老人用蹩脚的‮海上‬普通话比划了半天,那墨镜男人都没听明⽩。

  小杉开始不耐烦起来了,她不断地摁着喇叭:“喂,你快点啊,别挡路啊!”“我这不是在问路吗?”那人有点执拗地对小杉说“就一会儿功夫的事情吗?或者你告诉我,20号怎么走。”

  小杉没好气地说:“前面。”

  “前面哪里?”这人看来是一筋到底了。

  小杉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指着前方说:“前面就是前面。”

  “我来跟他说吧。”芳芳推门下车走过去:“然后再往右拐,你看,那幢‮红粉‬⾊的⾼楼就是20号楼。”

  那人张着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芳芳,跳下车冲着小杉就过来了。

  小杉手往前一指:“前面那一幢‮红粉‬⾊的楼,你听不懂啊?”

  那人走到小杉跟前伸手摘掉了小杉的墨镜,露出牙齿笑了起来。

  小杉气急败坏地跳下车来:“你⼲什么?⼲什么?把眼镜还给我。”

  陶妮见状也跳下车去。准备跟人论理,但她刚冲到墨镜者跟前,她就愣住了:“这是谁啊?”

  那人摘掉眼镜,令陶妮她们大吃一惊:竟然是陶汉!

  此时的陶汉一⾝名牌,鸟换炮了。小杉、芳芳和陶妮呆呆地看着他,陶汉⾝上发生的如此大的变化,让她们有点回不过神来。

  “谁啊,连你老哥你都认不出来了吗?”陶汉笑嘻嘻地说。

  她们这下才真正回过神来,‮奋兴‬地扑上去,芳芳开心地喊:“陶汉哥,你可终于回来了!你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我看看,我看看。”小杉冲陶汉伸出大拇指:“好,好,果然不一样了,陶汉哥,看来你这些⽇子真的是混得不错。”

  陶汉一副喜不自噤的样子,嘿嘿嘿地傻笑。

  “哥,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都不敢认你了。⼲吗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大老板似的?”陶妮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陶汉拍拍脯露出得意之⾊:“你哥我现在就是个大老板。”

  这时后面的车又排上了,司机按着喇叭。

  陶汉和小杉她们这才各自上了车,往前开去。

  到了公寓,当听到陶汉准备回来自己开公司的时候,陶妮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哥,你这不是在吹牛吧,你真的要自己开公司了?你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本钱呢?”

  “这你就不用心了,我有钱。”陶汉喜孜孜地说。

  “你哪来的钱?”陶妮好奇地问。

  “当然是凭拼命劳动赚的。你还记得我在广东救过一个大老板吗?那个大老板听说我有回‮海上‬开公司的念头,他二话没说就把以前答应给我的⼲股兑现了。我都不知道会有这么多钱,本来还一直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陶汉得意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小杉走过来问:“陶汉哥,那你对苏玲⽟的那个仇报了没有?当初你揣着一把刀离家出走的时候可是把我们都吓得半死的。”

  陶汉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嗨,复什么仇啊,早忘了,有这个功夫不如想办法去多赚点钱呢。”

  芳芳问:“陶汉哥,那你这次回‮海上‬就不走了吗?”

  “不走了。”“哎,别光说我呀,你们怎么样?你们好像混得也不错的样子,小杉车都开起来了。芳芳就更不谈了,连唱片都出来了,真是老⺟变鸭啊。”陶汉一点都没有变,还像从前那样调侃她们。

  小杉撇撇嘴:“嗨,你这话说得简直太难听了。”

  “那我就不说了,我来参观参观芳芳的新家。”陶汉站起⾝来。

  陶汉在客厅里东张西望地到处转,在茶几上拿起一个镶有香香照片的镜框看着,他的表情沉了下来,显得特别难受。他轻轻地用头碰了碰照片上香香的脑门,然后把照片放回原处。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到芳芳⾝边:“芳芳,你这套房子选得不错。这下你就真的可以开始‮生新‬活了。把过去所有不开心的事情都统统忘记掉。”

  芳芳点点头:“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哎,你乔迁之喜我得送一样礼物给你啊,你这儿还需要添什么东西吗?我给你去买。”陶汉慡气地说道。

  “没什么缺的了,陶汉哥,谢谢你,你的心意我领了。”芳芳连连摆手道。

  陶汉在客厅里一块空出来的地方踱来踱去,灵感突现:“我知道该给你添什么了。”

  门铃响了,陶汉就近过去开了门,芳芳也走过来,大家看到⾼端站在门外。

  “⾼端你来了?”芳芳把他让进门。

  ⾼端指挥工人抬着垫往卧室里搬去,他注意地看了看陶汉,眼睛里有着非常明显的戒心。

  陶汉耝耝拉拉地问:“芳芳,你不跟我介绍一下这位小伙子是谁?”

  芳芳赶紧把⾼端拉过来:“哦,我来介绍。这是⾼端,我现在经纪公司的同事。这是陶妮的哥哥,陶汉。”

  陶汉向⾼端伸出手去:“你好。”

  “你好。”⾼端的手伸出去时,明显不自信。

  陶汉打量着⾼端:“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似的。我们见过吗?”

  ⾼端点点头:“是,我们以前应该是见过的。我记得有一次芳芳带我去过你们家,我们在一起吃过饭。那还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陶汉皱着眉头:“嗯?有这回事吗?噢噢噢,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啊,你又回来啦?”

  陶汉脸上露出一种不屑的神情,⾼端露出一丝尴尬,这时搬垫的工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端去给他们付费,陶汉把陶妮拉到一边:“他们不是已经…怎么现在又…”

  “芳芳说他们现在只是工作关系。”陶妮悄悄地对陶汉说。

  陶汉还想说什么,可是‮机手‬响了,陶汉接起电话:“喂,我过来了,马上过来。”

  陶汉关上电话对芳芳说:“我有事要先走了,你们忙吧。那个,芳芳,你星期天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芳芳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也该来参观参观我的新居啊,我在梅陇买了个小别墅,三层楼的,到时候我请你们在家里吃饭,说好了啊。”陶汉说着匆匆忙忙出了门。

  ⾼端远远地看着他,一脸敌意。

  星期天晚上,陶汉新购的小别墅里***通明。陶⺟陶⽗和陶妮在二楼厨房餐厅忙着做晚饭,陶⺟打开米箱,找了半天对陶妮说:“妮妮,帮我找个盛米的小碗来。”陶妮笑着过来:“妈,这个米箱不是这样往外舀米的,喏,这个按钮一按,米就从这儿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的。这么⾼级啊?”陶⺟着双手,笑道。

  “你没看哥这里全是⾼级的东西啊?哎,妈,你说哥的动作怎么这么快?他才回‮海上‬什么时候就把房子都装修完了?”陶妮觉得很奇怪。陶⽗接上茬:“你哥他买的是二手房,原来那个房主刚把房子装修好,结果股票亏了,就把房子转卖给你哥了,而且卖得还便宜的。”

  “那么说我哥他是捡了个便宜喽。”陶妮由衷地替哥哥⾼兴。

  “可不是吗?”陶⺟看看楼上:“咦,楼上没人开着灯⼲吗呀,我去把它关了。”陶妮赶紧阻止⺟亲:“别,妈,哥特意关照把全楼的灯全打开的。”

  “⼲吗呀?”陶⺟停了下来。

  陶妮神秘地说:“给芳芳臭显呗…爸、妈,你们有没有看出来,我哥他对芳芳有意

  思的。”

  陶⽗陶⺟相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睛都一亮。

  陶⽗乐呵呵地说:“如果他们俩能好上的话倒也蛮好的。”

  “他们俩不可能的吧?陶汉他没有读过大学,芳芳现在又出名了,她会看上我们陶汉吗?”陶⺟反而有点担心。

  “那可说不准,我哥现在还成了大款呢,你们知道现在社会上什么东西最吃香吗?明星和大款,他们俩正好成一对。”陶妮边说边朝窗外望去。

  陶汉正陪着芳芳在院子里慢慢走着看着,陶汉养的一条⽩⾊京叭狗跟着他们。他们走到一把秋千椅前面,陶汉拍拍秋千:“芳芳,来,坐这儿。”

  芳芳坐上去,小狗也趴在椅子旁边。陶汉在后面摇晃着她:“你从这儿看过去,我这房子看上去还不错的吧?”

  “真好看,就像是一座⽔晶宮一样。”芳芳赞赏道。

  “我记得我妹妹结婚之前,我和我爸妈来看她的新房,当我看到司马家那幢小楼时我整个人都呆了,我心想,一个人要住上这样的房子,那他这一辈子就什么都満⾜了。想不到现在我也有了这样一幢小楼,真的像做梦一样。芳芳,你要喜这里的话你就⼲脆住过来吧,我反正要忙着跑外地做生意,住我妈妈家里就行了。”

  芳芳有些不太自在地说:“那⼲什么呀?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我这不是想让你住得更舒服一些吗?芳芳,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陶汉提醒芳芳。

  “你说过什么呀?”芳芳被他说得一头雾⽔。

  陶汉稳住秋千,走到芳芳跟前认真地看着她:“我跟你说过等我有了能力后我一定会向你求婚的,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对你好的,我一定要让你过上最好的⽇子。”

  芳芳怔怔地看着陶汉,脸上的表情含糊不清。

  “看来你把我跟你说过的这些话都忘记了,或者你就本没有当真。可我却把它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头。我在广东最苦最难的时候想的全是你,是你让我走到了今天。”陶汉期盼地看着芳芳。芳芳被陶汉看得低下头去。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芳芳,你让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好不好?”陶汉问道。

  芳芳还是低头不语。

  陶汉似乎是明⽩了什么:“我明⽩,你现在已经是明星了,依你现在的条件你完全能够找到比我条件好得多的男人,我这算什么呀。芳芳,看来我这辈子是⾚着脚都赶不上你啊。”

  芳芳赶紧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陶汉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情,自从香香失踪后,我的心就像是死了似的,况且你走了这么多时间,现在又突然回来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我真的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才好。”

  “行,那就什么也别说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我知道这事是急不得的。再说你就这样答应我也太委屈你了,我会想办法让你的心一点点活过来的,我一定会想办法的。”陶汉很大度地说道。

  陶汉的突然回来给芳芳的生活无疑增添了一丝丝欣喜,一点点怅然,她不知道陶汉的这段感情是不是还可以接受,反倒是看在眼里的⾼端心里不平衡起来。

  演出结束后,芳芳在后台对着镜子卸妆,⾼端拿着一束‮红粉‬玫瑰进来,放在镜子旁边:“送给你。”

  芳芳淡淡地说:“每次演出你都送花,不必了吧?”

  “一片心意嘛。”⾼端赔着笑脸。

  这时门口有两个人抬着一个很大的花篮走了进来,里面揷満了红玫瑰,打听着:“请问这里哪一个是吴芳芳‮姐小‬。”

  芳芳站起来:“我是。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礼仪公司的,这是陶汉先生送给你的花篮。请你签收一下。”来人很有礼貌地说。

  芳芳在收件单上签字:“谢谢。”

  送花篮的人走了出去,芳芳出神地看着那个花篮,还凑上去闻了闻,⾼端的脸上露出酸酸的神情。

  晚上又下起了大雨,⾼端送芳芳回到公寓楼前,芳芳打开出租车门,⾼端也下了车。

  “你别下来了。”芳芳回过头来说道。

  “我送你上去吧。”⾼端坚持着“你看你今天又有花,又有那么多⾐服,拿不了吧?我还是送你上去吧。”

  芳芳也就不再客气了:“行,那就谢谢你了。”

  两人说着上了楼,芳芳打开家门:“进来吧。”

  ⾼端捧着一大一小两捧玫瑰走了进来,一眼看见了客厅里竟多了一架⽩⾊钢琴,开口问道:“你买钢琴了?”

  “没有哇。”芳芳还没看到。

  ⾼端指指客厅里:“那这是什么?”

  芳芳一回头看见了那架钢琴,吓了一跳。她看看左右,脸上露出了惊慌不解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早上出门的时候这儿还是空的,是谁把钢琴放到这儿来的?”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芳芳过去接电话:“喂,是陶汉哥?对,我刚回来。”

  电话里,陶汉问芳芳:“看到那架钢琴了吗?喜吗?我在棕⾊和⽩⾊中间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买了⽩⾊的。”

  “原来是你送的钢琴啊,你快吓死我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芳芳如释重负。

  ⾼端一听是陶汉送的钢琴,他的脸⾊又变了。

  “是给你打扫房间的钟点工让我进去的。”陶汉呵呵地笑着说道。

  芳芳手抚着钢琴:“陶汉哥,你为什么要送我钢琴啊?这东西多贵啊?”

  “我说过我要给你一个礼物的嘛,我想你现在是音乐家送你钢琴最合适的啦。”陶汉为自己的英明决定感到得意。

  芳芳的手还在‮摸抚‬着那架钢琴,看得出她真的很喜。“可我这房子是租的,说不定哪一天人家就不借给我了。我不能添这么大的东西的。”芳芳又有些为难地说道。

  陶汉打着保票:“那就再搬到你的新家去啊。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没地方住的。”芳芳脸上露出感动的神⾊。

  “芳芳,你弹点声音让我听听,随便弹点什么。行不行?就算是你对我说声谢谢,好不好?”

  芳芳打开琴盖,她把电话放在琴上,她在琴上弹出一串音符。芳芳一边弹,一边回头一看,她突然发现⾼端已经不见了。

  她停止了弹奏。

  “喂,喂,芳芳,你怎么不弹了?”陶汉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芳芳站了起来,她急急地走到窗前探头往下看去,只见⾼端已经走出楼洞,一头扎在雨中。

  ⾼端在雨中走了几步,他回过头来看着芳芳的窗户。雨把他的⾐服全浇了。

  芳芳怔怔地站在窗口看着雨中的⾼端,她想到了五年前在陶妮楼下的那段往事,內心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地菗了一下,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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