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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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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每个月的月初司马家的人都会去探视小松。这次夏心洁发现小松的脸⾊非常不好,她有些担心起来。

  “小松,你⾝体上没什么不好受吧?”隔着玻璃,夏心洁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小松摇‮头摇‬:“这阵子一直有些头晕,爱出虚汗。上次大哥来看我的时候说我可能⾎糖

  偏低,后来让医生给查了查,报告出来果然是低了。”司马⽗在一旁说道:“你妈今天给你带了一些复合维他命片,你哥说这个对你的⾝体有好处。”小松低着头沉默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妈,这两天我不知怎么的,心里想你们的,我好想回家。”夏心洁叹了口气,她的眼里噙着闪烁的泪花:“快了,只剩下一年多了,再忍一忍,一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小松颓然地用手抓了把头发:“可是我好像忍不下去了,我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似的。”

  “别胡说八道,听妈妈的话,好好挨过了这一年,你的好⽇子在后头呢。”

  司马⽗翻着包:“对了,我们给香香新拍了一些照片,你看看。”司马⽗说着就菗出了香香的照片给小松递了过去,小松低头一张张仔细翻看着:“妈,我可不可以见见香香?你下次带她过来让我看她一眼好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真人呢。”

  夏心洁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再等一等吧,我们一直跟孩子说爸爸出国去了,如果让孩子到这里来见你,以后就不好跟她解释了。”

  小松又沉默了。夏心洁看着儿子的样子更加难受,却不知该做点什么。这时夏心洁內心突然升起一种担忧,如果芳芳把香香带到外面去住的话,小松回来该怎么向他待啊?想到这,夏心洁背上一阵阵发凉。

  离开监狱回到家,夏心洁径直进了芳芳的房间。

  “今天我和你爸去看了小松,他看到香香的照片简直是喜坏了。”“是吗?”芳芳有些不明⽩夏心洁说这话有什么用意。“芳芳,你如果想出去工作的话你就去吧,我后来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是不够理解你,宽容你,难怪你要跟我急。说起来我也算个事业型女人了,应该比一般人更懂得工作对人的重要。像你这样长期不出去做事,是会感到无聊的。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支持你出去工作,孩子可以给保姆带,只是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就行了。也不要再到酒吧里去唱歌了,好不好?”芳芳没料到自己的婆婆竟然会一下就变得开明,她试探着提出:“我想去艺校教孩子们唱歌,不是每天都要去的,一个星期去三次就行了。你觉得可以吗?”夏心洁慡快地答应了:“那好的呀,你去吧。只是以后别再提搬出去住的事情了,好吗?我们在一起还可以互相有一个照应,否则你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怎么应付得过来?要是让小松知道了,他还不怪死我这个当娘的。”芳芳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夏心洁不安地看着她:“芳芳,你答应我好不好?”

  芳芳沉思了良久,她点点头:“妈,我答应你,我不搬出去。其实我现在也没这个经济能力到外面租房子的,你放心好了。”

  小杉正在卫生间对着镜子做面膜,她已经把自己变成了一张绿脸。韩波躺在浴缸里泡着看《神雕侠侣》。

  “哎,这阵子你怎么天天泡在浴缸里看金庸啊?都看了多少遍了?不写自己的东西啦?”韩波神秘一笑:“写,但也得换换脑筋休息休息啊,嗬,杨过的这一招够绝的,哎,你知道我在⽔里可以闭多长时间的气?”“不知道。”“你猜猜?”“猜不出。”“那你现在就帮我数着,我现在就闭给你看。一、二、三、开始。”韩波一下子把头埋到⽔当中。小杉洗了洗手,她看了韩波一眼,忍不住笑了:“瞧你那样,怎么整天像个小孩子呢?真是难以想象,我当初还曾叫过你老师呢。喂,别闭了,我没功夫看了,我得去⼲正事了。”

  韩波在⽔里一动不动闭着气,小杉拿起那个盛面膜的钵走了出去。又过了好一会儿韩波从⽔里一下子支起脑袋,他长长地出了口气:“多少?几分钟?你帮我看时间了没有?”

  可是没有人来响应他的问话,韩波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珠,他睁开眼发现小杉早没影了。那一瞬间,有一丝说不清楚的失落感在韩波的心头轻轻滑过。

  小杉在夏心洁房间替她做面膜。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粘糊糊滑溜溜的。”“我这是芦荟加蛋清,再加蜂藌和珍珠粉,绝对的纯天然,肯定比你们公司生产的面膜效果要好得多。对了,里头还有⻩瓜汁,对我们这种整天吹空调的⽪肤特别好。”夏心洁恍然大悟:“其实我们公司的美容连锁店早就推出这种果蔬面膜了,可惜我倒是忙得一次都没去做过。”

  “我还给你做了一壶芦荟茶呢,一会儿我给你端上来,保养⽪肤主要还得以內养外。”

  “你哪里弄来这么多芦荟的?”夏心洁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小杉故意很随意地作答:“哦,是陶妮给我的,她爸爸自己种的。”

  夏心洁不说话了。

  小杉眼珠溜溜一转:“陶妮这些天也在给大哥做芦荟茶喝。她觉得大哥这两天太辛苦了,应该去去火。她还天天按着健康食谱为大哥煲营养汤呢,陶妮对大哥真的是不错的。”夏心洁仍然毫无反应,她闭着眼睛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小杉有点拿不准该不该再说下去。于是就替夏心洁轻轻地着太⽳,看着夏心洁原本纠结的眉头渐渐舒展才又开了口:“我和韩波都感到大哥找了陶妮其实是蛮福气的,爸也这么认为。你想大哥人这么老实,如果找一个厉害的女孩子,会累死他的。”

  夏心洁反问:“你们那个陶妮难道不厉害吗?”

  小杉直‮头摇‬:“嗨,陶妮其实一点不厉害,她对人可好呢,你要是对她了解一点点,你就一定会喜她的。”

  夏心洁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发现你每次对我好,跟我亲,理由永远只有一个,全都是

  为了要替那个陶妮说话,小杉,你真让我伤心啊。”小杉咬了咬嘴:“可是妈,你⼲吗不想想我为什么会这么帮陶妮吗?就是因为她人好,我才愿意帮她啊。你是看着我长大的,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是从来不会随便朋友的,陶妮她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我真的不会看错的。”夏心洁翻⾝坐了起来:“可是一想起小松,我这心里就怎么也不舒服,你说要是让陶妮进了门,以后等小松回来,他们怎么面对,怎么相处啊?”“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呗,船到桥头自会直的。再说你现在硬是不让大哥和陶妮往,说不定到最后大哥就跟着陶妮跑了,那你不是亏大了吗?我看大哥现在对陶妮的那股子热乎劲儿,那不是不可能的。”夏心洁再次叹了口气:“你的这两个好朋友让我怎么办?一个要进来,一个要出去。真烦死我了。”小杉不由得一惊:“你说什么?谁要出去?”“是芳芳,她跟我说她想搬出去住,怎么,她没跟你说起过吗?”小杉大惑不解:“没有啊,她为什么突然想要搬出去了?”“可能是因为我对她说的一些话引起了她的误会。现在已经被我劝住了,可我总担心她还留着这条心,小杉,你和芳芳是好朋友,回头你找机会替我去劝劝她,让她千万别再动这份心,我可舍不得香香跟着她到外面去吃苦。”小杉一口答应:“行啊,回头我去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妈我倒是想给你一个建议,你要是同意让陶妮进我们家来的话,芳芳肯定就会放弃要走的念头的,我不骗你的,真的。”夏心洁忍不住戳了下小杉的额头:“你啊你,我看你们这三个女孩儿中最鬼的就要数你了。”然后无奈地摆摆手:“好吧,你哥要和陶妮往那就随他的便吧,我也不想管太多了。但是你要让我欣鼓舞地那个陶妮进门,那也是不可能的。”小杉‮奋兴‬异常:“不管怎么说,你这就算是答应了大哥和陶妮的事情了是不是?是不是?”夏心洁⽩了小杉一眼:“是,你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估计我的芦荟茶也喝不上了。”小杉神采飞扬:“谁说的,我现在就给你端去。”

  陶妮是在小柯的办公室里听到夏心洁同意小柯和她往的好消息的。这些天,她总是往小柯单位里送她煲的靓汤,小杉打电话给小柯的时候,她正好在旁边。小杉还说妈妈邀请陶妮周末到家里去吃饭。

  怀揣着不安的心情,终于熬到了周末。司马一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少了一贯剑拔弩张的气氛,屋里弥漫着久违的温馨。只不过,看着小柯对陶妮的柔情藌意,夏心洁心里还是不太舒服。陶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举起手里的酒杯:“伯伯阿姨,我先来敬你们一杯吧。”

  司马⽗慡快地拿起酒杯,眉开眼笑:“好好好。”

  夏心洁则矜持地坐着,也不拿酒杯也不说话。小杉暗地里推了推夏心洁:“妈,陶妮在给你敬酒呢!”夏心洁面无表情地开了口:“我看还是免了吧,我今天⾝体不太舒服,不能喝酒,小杉给我盛碗饭来。”

  陶妮拿着酒杯尴尬地站在那里,她求援似地朝小柯看过去。司马⽗赶紧起来打圆场:“没关系,我来做代表,陶妮,我们俩喝。”小柯也立马接茬:“对,爸爸代替妈妈喝,一样的。”

  陶妮迅速和司马⽗碰了一下杯,他们俩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陶妮真诚道谢:“谢谢你,伯伯。”司马⽗温和地笑了笑:“不要这么客气,陶妮。以后有空就经常过来,你看你来了,你们三个好朋友就聚齐了,多热闹啊。”小柯认真地说:“爸,你是不是搞错了?”“就是啊,爸,人家陶妮现在是哥的女朋友,你以为她是来和我跟芳芳聚会的?”小杉也在一旁搭话。

  司马⽗恍然大悟地说道:“哟,我是有点糊涂了。”原本不怎么好笑的一句话却在适当的时候活跃了气氛,大家都笑了起来。

  韩波喝了一大口酒,无限感慨地回忆:“陶妮,你还记得那时候我把你们三个叫到办公室写检查的事情吗?那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几年后我们四个人会以现在这种关系坐在一起吃饭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陶妮傻傻地一笑,她的笑里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小柯充満怜爱地替她拉下来的头发,搂了搂她的肩。

  夏心洁突然揷话:“陶妮,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陶妮愣了愣:“哦,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不过我已经和小柯商量好了,我打算自己开一个小杂货店。我们在小柯医院门口看中了一处门面,已经跟他们商谈过了,差不多可以拿下来了。”

  夏心洁皱着眉头:“原来是这样啊!你们觉得这样好吗?开一个小店卖东西,而且还开在医院边上,小柯他可是一个体面的医生啊,而且马上就要升主任了,你这样当着他那么多同事和‮生学‬的面吆喝着卖东西让小柯怎么抬头做人啊?”

  小柯认真地看着夏心洁:“妈,在店里头卖东西,不用吆喝的,就像平常一样说话就行了。”

  在场的所有人大都没料到小柯会是这个回答。小杉扑哧一声笑了,陶妮也悄悄地笑了。

  夏心洁也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你啊,书呆子一个,跟你说不到一块儿。可你别忘了,你呆的医院以前还是你爷爷的产业呢,现在,医院里那批老的说起你爷爷的名字还充満着敬畏呢。司马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司马家的女人都不能为这个家丢脸的,丢不起的。”小柯正⾊道:“妈,靠劳动吃饭不丢脸的,所以就是陶妮在那儿吆喝我也不在乎,就是让我帮着她吆喝我也无所谓的。”夏心洁算是彻底没办法了:“哟,哟,你还有英雄气概的嘛。你倒是吆喝一个给我听听?”陶妮忍不住又想笑,但她捂着嘴硬是忍住了。

  这顿饭就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顺利地过去了。此时的小柯正悠闲地坐在自家花园的椅子上,不经意抬头,看见了三楼芳芳房间折出的点点灯光,里面有陶妮快的笑声不时传出。小柯听着,自己的脸上不由也浮现出満満笑意。

  芳芳的房间里,陶妮和芳芳盘腿坐在大上。陶妮在咯咯地笑个不停:“我真没想到小柯会这么说,真笑死我了。”芳芳菗了一张纸巾递给陶妮:“快擦擦,你看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陶妮,我发现你和小柯哥好了以后变得越来越爱笑了,看来你是真的爱他的,是不是?”陶妮托着腮帮想了半天。“我也说不上来。其实当我答应小柯做他的女朋友时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俩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爱情,因为它和我原来憧憬的那种让人动,让人晕眩的爱情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但是每当我和他在一起时心里头就特别踏实,他让我感到很轻松,很温暖、很舒服。我想这也应该是爱情吧?”芳芳看着陶妮笑开了:“应该是吧。”然后她又顿了良久:“陶妮,跟你说实话,要不是小柯哥这个人好,我是绝对不会赞成你和这个家再搅到一起去的。他妈妈这个人很难弄的,我今天看她对你的那种态度心里就很不舒服的。”陶妮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其实,她的态度比我预想的要好多了。不过没关系,我这人脸⽪厚,她气不着我的。”陶妮说着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的快乐不由自主地影响到了芳芳,她也跟着陶妮笑了起来,在一边正玩得起劲的香香一看妈妈和阿姨那么开心,也傻傻地冲着她们笑,整个房间里回快和轻松。

  小杉在自己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到处找吃的东西,韩波在一旁边换运动边问:“拿这么多吃的,你们打算聊一个晚上吗?”小杉眨眨眼:“这也不是不可能。”韩波有些担忧地问道:“哎,你刚才听见没有,陶妮都打算开杂货店了。”

  “我又不是聋子,我怎么会听不见?”

  “那你还不想伸手去帮一把?”

  小杉嘟囔道:“你怎么这么喜管我们的事情,你以为你还是我们的老师啊?好了没有?走不走?”

  韩波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两人捧着一堆吃的东西,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房门。

  小杉一进芳芳房门就大声宣布:“你们看,我把我房间里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找出来了。”小杉说着就把盆子往‮央中‬一放,自己也往上一坐,把双脚一盘。

  陶妮动得叫起来:“哇,太好了,今天看来得把我的肚⽪吃爆了。”随后起劲地在盆里挑着好吃的。小杉则在一旁为自己点燃一支烟,悠然地菗了一口:“陶妮,你真的想去开杂货店?”

  陶妮愣了一下“是啊。”

  小杉慢慢吐了个烟圈:“我劝你想想清楚再⼲。”

  陶妮不解地说:“怎么啦?”

  小杉一字一顿地说道:“开杂货店肯定会很辛苦,而且也赚不到什么钱,更何况是开在医院门口,对大哥的形象真的不太有利。”

  “真的吗?”

  芳芳也附和道:“我也觉得你还是想办法再找找其他工作吧,你从大学里出来去⼲这个,我也觉得不太妥当。”

  “不会吧,好歹我也算是当上老板了。”陶妮的口气里不无自嘲。

  小杉突然提议:“陶妮,要不你到我的公司来做吧?”

  陶妮显得有点犹豫:“我到你的公司能做什么呢?我又不悉你公司的业务。”

  “这个无所谓,你可以慢慢悉嘛。”

  “不用了,小杉,你的好意我领了,可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我自己开一个小店也好的,我能行的,你就别为**心了。”

  属于陶妮自己的小店终于布置停当,货架上也摆満了货。陶妮‮奋兴‬地宣布:“过几天就要正式开业了,我得先找找感觉,你跟我配合一下。”

  小柯‮趣兴‬盎然:“好啊。”

  陶妮清了一下嗓子:“先生,请问你要些什么?”

  小柯也清了清嗓子:“嗯,随便。”

  陶妮忍不住捧腹大笑:“什么呀,哪有你这样的顾客。重新来过。先生,请问你要什么?”

  小柯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陶妮,目光里満是柔情藌意:“陶妮,我们结婚好不好?”

  陶妮愣在那里,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柯拉过陶妮的手,深情款款地对着她耳语:“我们结婚吧,我想和你结婚。”

  陶妮不知所措,她只得拼命摇着自己的手:“哎,你别这样,被人看到了。”

  小柯一改往常的儒雅,异常勇敢:“看到就看到了,那有什么?”

  陶妮不安起来:“你妈妈说了,如果别人知道我是你女朋友的话,你就会抬不起头的,就连小杉也说我在这开店不利于你的形象,哎,咱们以后说好了,要是有人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我是你邻居,听到了吗?”

  小柯突然甩开陶妮的手,他的脸上露出了很不开心的神⾊。

  “你说什么呢?你再说一遍?谁是你的邻居啊?”

  陶妮有些委屈:“你⼲吗这么凶啊?”

  小柯还是那么严肃地对着陶妮:“我是你的爱人,我不是你的邻居。陶妮你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工作,哪怕你在捡垃圾,我也只愿意做你的爱人,而不是邻居。”

  陶妮的眼眶润了,她一下子扑进小柯的怀里,闭上眼靠在小柯的前,这一刻她感到那么安稳、那么踏实、那么温暖。

  小店终于来了开张,门前挂着一挂喜气洋洋的鞭炮。陶妮接过陶汉递上的烟点响鞭炮,然后转⾝飞速地逃到芳芳和自己的⽗⺟⾝边,満心喜地捂住耳朵,鞭炮发出噼里啪啦快的声响。不一会儿柜台前就排起了长队,许多人等着买东西。

  “给我两支牙刷。”

  陶妮连忙传了过去:“好的。”

  “给我一个口香糖。”又有声音传来。

  芳芳礼貌周到的答复:“给,这是找零,请点一下。”

  “我要两火腿肠。”要货的声音此起彼伏。

  陶妮⾼兴得提⾼嗓门:“来了,来了。”

  陶⽗陶⺟也忙着帮陶妮找零。四个人忙得不亦乐乎。

  这时柜台前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孩儿,她们俩看看陶妮,又看看芳芳,然后捂着嘴,头接耳。

  陶妮微笑着上前:“请问你们俩要些什么?”

  一个女孩说道:“给我来两卷纸,再给我瓶洗发⽔。”

  “我也一样。”另一个回答。

  陶妮在取东西的时候,两个女孩儿又开始头接耳起来,还偷偷地笑着。陶妮把东西递给她们,看着她俩的神态,有些不解。

  突然第一个女孩子说:“请问你们俩谁是司马小柯的女朋友?”芳芳指指陶妮笑笑:“是她。”那两个女孩又笑了起来。

  “司马大夫昨天在病区发表总动员,他说他女朋友的店要开张了,他自己有大手术不能来,就动员我们过来给你捧场,我们这些人全都是特意来看你的。”

  边上好多人也都笑了出来,大家一边笑一边还头接耳。

  陶妮脸不由一红:“嗨,怪不得,我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买我们店的东西呢?这个小柯真是的,亏他想得出来。”

  这个城市的夜⾊在华灯初上的那一刻开始弥漫,在陶妮的小店里,陶⽗陶⺟提着几个空饭盒离开。

  不多时,小柯下班来接陶妮了。两个人一起慢慢地走着,陶妮脸上的表情很沉静。

  “哎,你怎么不说话?”

  陶妮向着小柯笑了笑,便把头靠在小柯的肩上还是不说话。

  小柯停下脚步看着陶妮:“陶妮,你到底怎么啦?你在想什么?”

  陶妮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小柯:“我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病人和同事说你好,你就真的这么好吗?”

  小柯认真地反思:“你觉得我还不够好吗?你觉得我哪里没有做好,告诉我,我会改的。”

  陶妮笑了,踮起脚尖用手指点了下小柯的鼻尖:“你真是个呆子,我在为你⾼兴呢。我想既然你能这么善待你的病人,那以后肯定也亏待不了你的老婆的吧?做你的老婆一定会很有福气吧?”

  小柯自信満満:“那是一定的。”

  陶妮双臂牢牢地环绕着小柯,在他耳畔细声低语:“那我们结婚吧,就让我来做这个有福气的老婆吧。”小柯简直不相信这眼前的一切:“真的?你说的?你同意嫁给我啦?”

  陶妮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啊,你改变主意了吗?”

  小柯一下子把陶妮搂在怀里,紧紧地拥住了她:“我们结婚,我们马上结婚!”

  第二天,小柯来到院长室,请求院长分一间婚房给他。小柯双手来来回回不停地互相着,显得十分为难:“院长,我自从参加工作到现在,从来没有向医院提出过任何要求,可现在我是真的碰到困难了,所以我希望单位上能帮我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院长叹了口气:“司马小柯,我是很想帮你的,可是现在医院的分房政策扣得很死,你⽗⺟家的房子又这么大,据政策是怎么也轮不到你分房子的啊,我们没法破这个例啊。你要知道现在院里有一大批无房户排着长队在等房子呢。”

  小柯有些动:“可是我也是无房户啊,我⽗⺟家里的房子与我是没有关系的,我⽗⺟可以让我住,也可以不让我住,那不是我可以说了算的。

  院长赶忙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知道,你别动,医院的分房政策确实有它不合理的地方,可是现在我们没法随便改啊,要改也得等到职代会讨论以后啊。司马小柯,我看你还是回家好好跟你⽗⺟商量商量吧,你们家这么大一幢别墅,让她给你腾个一间半间的,应该问题不大吧?”

  小柯只是无可奈何地看着院长,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柯来到陶妮家,他向陶妮⽗⺟请求和陶妮结婚。他有些遗憾地告诉陶⽗陶⺟自己在单位争取分房已经没有希望了,所以只能把他现在住的小房间腾出来做新房。

  陶⺟很是宽厚:“现在‮海上‬房子这么紧张,有一间房子住就不错了,我们妮妮也不会计较房子大小的。”

  陶妮也在一边点头:“就是啊。”

  “可是你们俩的喜酒我们想办得稍微隆重一些,我们毕竟只有一个女儿嘛,想让她嫁得像样一点。”陶⺟向小柯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要求。

  小柯保证:“好的,这个我一定能办到的。”

  陶汉拍拍陶妮:“还有什么条件快提出来啊,机会难得啊。说说金戒指要多少克的?金项链要什么样的?房间里要配什么电器?”

  “哥,你讨厌,这些我都不要。”

  随后和小柯两人相视一笑,他们的手握在一起,十手指绕得更紧更密,仿如一生一世的承诺。

  夏心洁在公司的办公室里仔细看着财务报表:“这个月的销售业绩怎么会这么差,和上个月比下跌这么多,这是怎么回事啊?”说着把那厚厚一叠的资料往桌子上重重一扔。

  司马⽗摇‮头摇‬:“现在一时还找不出特别明显的原因,要做更深⼊的分析后才能知道其中的原因。”

  夏心洁着眉心:“真是奇怪啊,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啊。我总感到自从小柯和陶妮好上以后,我们是事事都不顺。那个陶妮绝对是我们司马家的丧门星。”

  “呃,你不能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的,你别忘了自己的⾝份啊,让人家听见了多不好。”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夏心洁拿起电话听了一会,她的脸⾊骤然一变,但她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你说,我在听,我知道了,谢谢你。”夏心洁颤抖着手把电话挂上,捂着慢慢跌坐在椅子上。

  司马⽗急切地说:“心洁,你怎么啦?是什么人打来的电话?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心洁咬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多一会儿,夏心洁脸⾊苍⽩地回到了家,她摇摇晃晃地下了车,司机要过来扶她,被她轻轻地推开了:“不用扶我,别把我看得这么没用,在这儿等着,我马上就出来。”

  此时,司马家一楼客厅里热热闹闹,小柯正带着陶家二老和陶汉参观新房。小柯留他们在家里吃晚饭,陶⺟客气地推辞,正在这时门铃响了,小柯走过去开了门,只见夏心洁着脸站在门口。

  小柯一下就傻眼了:“妈?今天怎么这么早?”

  夏心洁一言不发地往里看了一眼。小柯慌忙作出解释:“哦,陶妮的爸妈和哥哥来了。”陶⽗陶⺟脸上堆着笑了上来。

  陶⽗热情招呼:“你好。”

  陶⺟也赔着笑脸:“你回来了?”

  只见夏心洁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反应。陶⽗陶⺟稍稍有些尴尬,陶妮感到很不安。陶汉则用胳膊肘碰碰陶妮,使了个不満意的眼⾊。

  小柯有点看不⼊眼了:“妈,陶妮爸妈在跟你打招呼呢。”夏心洁冷淡地说:“你让他们快点走吧,你和芳芳马上跟我出去一趟。”“去哪儿?”“别嗦,你们先跟我上车,上了车我再跟你们说。芳芳,你把香香也带上。”

  芳芳受不了自己婆婆如此无理:“妈妈,到底是什么事嘛?你看家里有客人在,我们走了不好。”

  小柯也觉得自己的⺟亲未免有点过分:“就是啊,你那边到底有什么急事啊?咱们改天行吗?”

  夏心洁大声地呵斥:“少废话,你们走不走?”

  陶汉也冲动起来,提⾼了嗓门:“她怎么是这副德啊?”

  夏心洁立刻对着陶汉怒目圆瞪。陶⺟打圆场:“小柯,芳芳,你们快跟着妈妈去吧,我们也回家了。”

  芳芳倔強起来:“不,阿姨,你们别走,都已经说好了在这儿吃饭的。”

  夏心洁然大怒:“还吃个什么鬼饭啊?我告诉你们,小松现在正躺在医院里,他快要死了,你们要是还吃得下饭,你就在这儿吃吧。”

  夏心洁说着转⾝就走,小柯的心紧了一下,他上前一把拉住了妈妈:“妈,弟弟他怎么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们说清楚啊。”

  夏心洁的泪刷刷地往下流着“你别问了,反正你们也不关心他,就让他一个人死在医院里算了,医生说他能够撑到明天就不错了,你们就在这儿开开心心地请客吃饭吧,就当你从来没有这个弟弟,你也从来没有这个丈夫。”

  夏心洁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小柯急急地拉着她:“妈,你等一等,你等一等,我们和你一块儿去,芳芳,快点,快抱上香香,我们快走。”

  芳芳还一直呆呆地站在那儿,这时她才回过神来,她从陶妮怀里一把抱过香香,奔出门去。

  小柯和芳芳上了夏心洁的小车,车一溜烟开走了。

  陶家的人面面相觑,陶妮脸上堆満了影。

  监狱医院里,在两个‮察警‬的带领下,芳芳抱着香香和夏心洁、小柯一起从医院长长的通道上走了过来。司马⽗、小杉急急地从里面了出来。

  无菌监护病房內外都隔了一块大大的玻璃。病房內,小松躺在病上,他的⾝上揷満了各种管子。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芳芳抱着香香,香香拼命搂着芳芳,她有些害怕:“妈妈,这是谁啊。”

  芳芳泪眼婆娑地回答:“这是爸爸。”

  香香有些疑惑:“爸爸不是在外国吗?”

  芳芳的声音哽咽了:“爸爸突然生病了,就回来看病了。”

  病房里,医生示意小松往大玻璃方向看,小松慢慢把脸转了过来。芳芳把香香举得⾼一些:“香香,让爸爸看看你,跟爸爸挥挥手。”

  香香抬着手,她茫然地看着玻璃房里的小松。小松的眼神木木的,不知道他是否看见了香香,小松喃喃地说着什么,医生伏下⾝子去听。

  过了一会儿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夏心洁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医生,我儿子他说了什么?”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家一眼“他说他很后悔。”

  大家都默默地流泪了,夏心洁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小松的眼睛一直往这边看着,慢慢地从他的眼睛里流出两道泪来,这两道泪一直都没有止住,就这样长久地流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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