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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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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霞光簇拥着洗星老人师徒三人,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前殿。⾝方来到,耳边上却又听到了霹雳一声雷震,烟硝漫里,即见当前一座⽔晶亭,在这声剧烈的‮炸爆‬里,被炸得片碎灰飞。

  一个活僵尸一样的⽩袍少年,立⾝殿前,想是并没有发觉到三人的猝然来到,正自嘻着一张大嘴欣赏自己的杰作。忽然,他看见洗星老人等一行三人,愣得一愣,待转⾝⼊內。

  乌雷却已大声唤住他道“站住!”

  ⽩袍少年回转过⾝子,森森地笑道:“我就知道,这么一来,你们是非现⾝不可了,嘿嘿!很好。”

  他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向着洗星老人指了一指道:“你这个老头,大概就是这里的堡主了,来得好,二位祖师爷爷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是再不来,下一步可就该拆这座大厅了。”

  乌雷见他说话无礼,思忖着一场争斗万难避免,也就不再留情,当下一声怒叱迫:“放肆!”

  话声出口,右手虚晃一掌。这一掌看似虚晃,其实却內蔵招法,只听得“叭”地一声,正中对方⽩⾐少年左边脸上。

  乌雷恨他无礼,这一掌力道十⾜,⽩⾐少年万万没有料到对方竟会有此一手,被打得顺着嘴角鲜⾎直淌,怪叫了一声,瘦手指处,飞出了灰⽩⽩的一道光华,直向着乌雷面前飞来。

  乌雷冷笑一声,正出手敌,却只见出自对方手上的那道灰⽩光华,方自一出,即落人到师⽗洗星老人手上,蛇似地在老人手上挣扎不已,却是无能挣脫得开。

  那个形若僵尸的⽩⾐少年,正是寒⾕二老⾝前最年幼的弟子,姓李名方,平素因得二老宠爱,在外无所不为,自以为学得二老几样独门魔法,本不把正琊道上任何人看在眼內,由于大家戒于二老的难以招惹,明明吃了他的亏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向他报复,这便更增长了他的恶

  这一次他随同二老来到了洗星堡,一心想着有二老撑,更不把堡內任何人看在眼中,却不知竟会碰在了洗星老人的手上。

  李方所出飞剑,名唤“寒骨剑”由于质料特殊,其上附有红木岭二老特炼的尸毒之气,一般人休说为他飞剑斩中万无活理,便是为剑上毒气沾上一些,也是活不了,且这类毒气除了极少数门派以独特手法可以治疗之外,一经中⾝,也只有等死之途。

  无巧不巧,洗星堡的地底寒泉之功正是“尸毒”功少有的克星。

  李方愤怒之下,満以为寒骨剑一经发出,对方不死必伤,却没有料到,间会碰见了洗星老人这个大行家,居然运施空手,就把他这口寒骨剑攫到了手上,心里一急,忙即运功催使仙剑向对方⾝上绕去,无如那口剑在老人手上,简直如磁引针,一任⽩⾐少年李方施出了本门出剑各种手法,却只是在对方手头之上连连闪烁伸缩,休想能脫手而出。

  这一来,李方才知道对方厉害,虽然如此,他仍自有恃无恐,怒叱一声道:“老东西,还我的剑来!”

  嘴里叱着,右手一一扬,即见由其掌心里滚出了一团红光烈火。

  这团红光烈火,一经出手,顿时涨大了数倍,一路滚着滚着,直向着洗星老人等头顶上飞驰而来。

  洗星老人乍见对方出手情景,心中不噤一惊。

  他见多识广,一眼即看出李方所出手的这团雷火,正是红木岭最为恶毒的“尸雷”固然自己与长徒乌雷,都习有“寒泉”之功,可以无虑,然而对于洗星堡众多弟子来说,都有致命之危!

  ⽩⾐少年李方,显然在愤怒头上,不计厉害,才会有此出手。

  洗星老人乍见此景,知道情势一发即不可收拾,却是疏忽大意不得,嘴里喝叱一声,整个⾝子已倏地掠起,随着他卷起的⾐袖,形成了大片青光,有如満天闪电流霞,着对方所发出来的那一团红光,一兜一卷,已将之卷包其內。情势更不止此,随着洗星老人纵⾝起处,划出了一道经天长虹,长虹之后,即拖着李方所发出了一团雷火,瞬息之间,已⾼飞驰出百十里天外。

  空中红光略闪,像是闷雷般地响了一声,紧接着银虹再闪,洗星老人如同银星天坠般地又来到了近前。显然,他为了顾及‮全安‬,不惜以⾝犯险,将对方所出之“尸雷”引发于九天之上。

  虽然将一番大难,消弭于无形之间,只是个中险恶,却是心里有数。

  落下地面的洗星老人,一时须眉皆张,圆睁的一双眼睛,织着无比怒火,看来简直像是要把对方那个李方生呑下去!

  “好个小辈!”嘴里冷叱一声,洗星老人盛怒之下,已顾不得自己⾝份,右手伸出,正待施展千百年深湛的玄炁內功,向对方出手。就在这一刹,耳边上响起了一声森复苍老的冷笑,乍听之下,真不噤令人心惊胆战。笑声未歇,面前忽然寒风大起,灰光一连闪了几闪,面前已多了一双貌相清癯的老人。

  洗星老人等心里先已有了准备,自然知道来人的⾝份,由于来人…寒⾕二老的来头太大,是以乍见之下,几自不免有些惊心!

  可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打量到对方这双老人的尊容之后,也就不难想到,何以他才会收容李方这类弟子了。敢情所谓的“寒⾕二老”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双活死人。二人不但容貌⾝⾼看来一致,就连⾝上的⾐着,也是一个灰的颜⾊。

  灰⾐、灰履、灰发、灰须,就连脸上的肤⾊看起来也是灰的。

  随着二老的现⾝,各人立刻感觉到侵体的惨惨风,一时间遍体飕飕。

  寒⾕二1老看来分明从一双孪生子,其人长眉细眼,鼻直口方,就容貌上来说,倒也不失为端正,只是过于消瘦,再加上青中透灰的肤⾊,简直像一对活僵尸。

  洗星老人一只右手原已探出,乍见此情景,只得临时收住,却见二老之一,偏右边的那人,冷森森地笑道:“君老头,你…认得我…兄弟吗?”

  洗星老人虽然怒火膺,却也知道对方两个魔头,实在难以招惹,但能相安无事最好,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聆听之下,面⾊微沉,冷冷地道:“幸会,幸会,⾜下二人想必就是名震寰宇,大名鼎鼎的红木岭寒⾕二老了?请恕老夫失敬,倒不记得以前在哪里见过?”

  先前发话的那个老人,还没有开口,他⾝边另一个却冷森森地道:“哼!你是贵人多忘事,四百五十年前在苍乾山小方真人处我们不是…见过面吗?”

  说话的二老之一,在他偏过脸时,现出了左面脸上的一块青⾊胎记,大概这便是与另一位唯一的一点区别了。洗星老人被对方这么一提,这才恍然记起,不由得“哦”了一声。原来苍乾山小方真人,乃一前辈散仙,数甲子前已然道成飞升,当年与自己非泛泛,确实参加过他那里举办的几次盛会。

  虽然如此,他却仍然记不起来,在小方真人处曾与他们二位有所接触,只是对方既然已这么说,想必不差,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面有青记的老人怪笑一声道:“怎么样,你…记…得吧?”

  另一个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我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此对待客人,不觉得过于失礼吗?”

  洗星老人沉声冷笑道:“尊驾说得甚是,老夫也正要询问,贵门下弟子,来到我洗星堡內,如此横行,毁我宮室,如⼊无人之境,莫非这也是为客之道吗?”

  两个老人被他这么一,面⾊一怔,不噤彼此对看一眼,一时无话可说。

  原来二老果然为一双孪生子,面有青记的那人先出为兄,名唤冯寒,后出为弟的名叫冯⾕“寒⾕二老”这个称呼便是由此而来。二老生怪异,生平少有相知,更谈不上朋友了,却又拙于口⾆,惟一相同之处,便是嗜杀成,却也并非滥杀无辜,只要与其门中结有仇怨者,十九难逃其手,而且护短成

  洗星老人这般当面直责他门下弟子为恶,却是前所未有的,无怪乎一时瞠然。

  兄弟二人互视了片刻之后,越觉得太没面子,脸上实在挂不住怒客。

  冯⾕道:“我们的徒弟不好,是我们自己的事…”

  冯寒道:“对了,我们自己会…管教他,用不着你来多事。”

  冯⾕冷笑道:“你要是胆敢管教我们的徒弟,也就是看不起我们。”

  “对了,”冯寒道:“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看不起我们兄弟的人,我们也就不必客气了…”冯⾕忽然间脸⾊一沉:“来来来,我们来较量较量!”

  一面说,⾜下向后略退一步,陡然间⾝侧⻩光大盛,看上去全⾝上下,像是忽地罩住了一个透明的⻩⾊品罩。

  老兄弟俩一人一句,一搭一配,像是演唱双簧一般,端的是一对活宝。

  然而,洗星老人却丝毫也不敢心存轻视,正因为对方看来是不通世故,才应该越加地小心提⾼警觉。

  眼前情景,看似好笑,无⾜轻重,其实已到了剑拔弩张地步,寒⾕二老更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将拼个你死我活。

  洗星老人一看冯⾕⾝上⻩⾊晶罩,不由暗里一惊,悉知对方果然功力已⼊化境,竟然已练成了“本命三光”之一的“混土神光”看来伤他诚是不易,心正吃惊,思忖着如何应敌,却听得一旁的冯寒⼲咳一声道:“‮二老‬,不…不…要慌,不要慌。”

  冯⾕怔了一下,翻着一双眼珠子,打量着他兄长道:“怎…地?”

  冯寒道:“你可真…糊涂,难道忘了,我们来这里是⼲什么的吗?”

  冯⾕咽了一下唾沫道:“⼲…什么?”

  “笨…蛋!咱们不是来…来找人的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冯⾕这才似大梦初醒,呆了一呆,他连连点着头道:“对!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居然差一点忘了。”

  洗星老人思忖着双方终将难免一战,倒也豁了出去,当时把心一横,冷笑道:“既是找人,怎地找到我这洗星堡来了,难道我这里还蔵着你们要找的人不成?”

  冯⾕登时一呆,转看向冯寒道:“老大…这话怎么说…呢?”

  冯寒冷笑一声,目光直直地注向洗星老人道:“我们要找的人姓秦…”

  “秦冰!”冯⾕像是想起来道:“对了,秦冰,听说这个人蔵在你这里?”

  洗星老人不噤一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秦冰等一行人前脚方来,后脚即为对方测知发觉,暗忖着不知此事当讲不当讲。

  “怎么样”冯寒问道:“这个人在这里不在?”

  “对,”冯⾕道“我们今天来,老实说,就是来要这个人的…君老头…你只要把他给我们,我们转…转…”他原本就有很严重的“口吃”心里一急,越加地说不出来。只见他两只眼睛,骨碌碌地在眼眶子里直个儿地打转,却是说不出来。

  看着兄长冯寒,嘴里一个劲儿地“转”个不休,越急越是说不出来,也不知他到底要“转”些什么。到底是亲骨⾁兄弟,心灵一脉相通。

  “转⾝就走!”作哥哥的总算猜了出来,说出了这四个字,他狠狠地瞪着冯⾕,怪罪他的口齿笨拙。

  冯⾕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青筋也隐了下去,点点头道“对了,就…是这四个字。”

  洗星堡主见状,情知这件事已难隐瞒了,当下他冷哼了一声道:“二位道友凭什么断定要找的人在我这堡里?”

  冯寒还没有开口,却为冯⾕抢先开口了。

  “凭什么?”冯⾕大声地道:“凭…凭我们兄弟的铁…铁…”

  这一急,这个“铁”字可又出了纰漏,只听得一连串的“铁…”却是再也不见了下文。

  冯寒赶忙为他兄弟圆过来道:“铁子神算!”

  “对,”冯⾕总算又过了一口大气儿接着道:“铁…子神算,我们已经算出了仇人是落在…在…”

  冯寒忍住瞪着他兄弟道:“你说完了没有?还是我…来说吧!”

  冯⾕点点头,道:“好…好吧,你说就是你说…”

  冯寒不再理他,遂即转过脸来看向洗星老人道:“我们算出了…这个姓秦的仇人,是落在了西面…西方庚辛…辛酉金,时令在秋!”

  冷笑了一声,他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奇光:“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察过了,除了你们…洗星堡以外,没有第二家!”

  冯⾕也冷笑道:“你…怎…怎么说?”

  洗星堡主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二位道友远来是客,我们进去再说吧。”

  冯⾕翻了一下眼睛道:“进去是什么意思?”

  冯寒嘿嘿笑道:“好吧,进去就进去,看你还能赖掉不承认不成?”说罢,转向一旁伫立的随行弟子李方道“走,我们进去。”

  一行人进了布置华丽,美不胜收的红⽟大厅。

  大厅內布置华丽,却有⾼矮错综不一的四十九个红⽟坐几,这里面显然大有名堂。

  洗星老人一经步⼊,迅速地赶上一步,即在一个布置成星状的最边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与他同时进来的洗星堡掌门大弟子乌雷,不待其师打招呼,赶忙上前,在其师对角坐下来,这样把空下的三个座位让给了客人。

  冯氏兄弟对看了一眼,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随行的弟子李方,却站立在二老之间,不便坐下。

  洗星老人见状不噤心里暗自欣喜。原来这正厅之內亦设有厉害的阵式埋伏,即以这⾼矮大小不一的四十九具石墩来说,便暗含着正反乾坤的先天易理在內,洗星老人与其弟子乌雷各占一席,正当阵式之枢纽所在,却将对方二老暗嵌其中,一旦动起手来,对己方大是有利。

  冯⾕坐下之后,眼巴巴地看着洗星老人道:“你怎怎…怎么说吧,那个姓秦的…到…到底在不在这里?”

  冯寒冷笑道:“你还是承认的好!”“不错!”洗星老人点点头道:“秦道友确是在我这里,既然你们尼经知道,我也就用不着再隐瞒你们…”

  冯⾕霍地自位子站起来道:“怎…怎么说!”那副神情,大有一言不合即将动武的样子。

  洗星老人自忖着一场战在所难免,倒也不再惊恐,当下冷冷笑道:“阁下稍安勿躁,且待老夫代清楚,再行发作也不迟!”

  冯⾕厉声道:“…代清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冯寒冷哼了一声道:“好吧,有什么话你就只管说吧!”

  洗星老人面⾊微沉道:“二位道友要是以这番嘴脸对君某说话,可就请恕我不予接待了!”

  冯氏兄弟对看了一眼,脸上登时相继变⾊。

  冯⾕怒眉挑动道:“老大…怎…怎么样?”

  冯寒道:“你先坐下来,听他说完再作决定。”

  冯⾕倒是很听他兄长的话,聆听之下,愤愤然又坐了下来。

  洗星老人冷笑了一声道:“二位与秦道友当年结仇经过,老夫并不知情,事情已经过去,秦道友百十年来深受之苦,处境之惨,难道还不⾜以消除二位道友心中之怒吗?不如看在老夫份上,就此结束,化⼲戈为⽟帛,也算是一段佳活,造福无量了!”

  冯寒那张脸,看上去其寒如冰,接下去道:“君老头,你这几句话,倒也不差,若是用在另外一个人⾝上,也许我们还可以取个商量,只是用在秦冰这个老儿⾝上,却是不行!”

  冯⾕也怒声道:“君…君老…老头、你快把他出来,我们一…一…了…”这个“了”字又是“了”了半天也了不了。

  冯寒只得又为他接下去道:“一了百了!”

  “对!”冯⾕道:“一了百了!”一鼓作气之下,居然没有结巴,他十分得意地连连点着头,坐了下来。

  一想不对,不能就这么便宜的算了,慌不迭地由位子上又站了起来。

  洗星老人冷冷一笑道:“秦道友既蒙老夫接待,来到了洗星堡,就是我洗星堡的客人,二位道友果能看在贫道薄面上,将此事化解,贫道改⽇定当专程至红木岭道谢,如果今天定要苦苦相,那可就恕难从命,二位道友看着办吧!”

  话声才歇,只听得冯⾕一声冷笑道:“好!”一字出口,只见眼前黑光乍闪,一道黑亮光华,霍然自冯⾕的背后暴而出,其势有如飞虹倒卷,直向着洗星老人⾝上卷飞而来。

  洗星老人不及出手的当儿,他⾝侧的掌门大弟子乌雷已断喝一声,猛地在头上击了一击,随着这一击之势,霍地涌现起一道⽩光,与冯⾕的那道黑⾊光华在了一块。

  以冯⾕之⾝份,功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大有可观。眼前这道黑光,乃是他勤习多年的“牝”之气,其中间以“剑炁”两相混合,功力至剧。

  乌雷当然也不是弱者,只是较诸对方道行,还不是敌手,仓促中,⾜以为冯⾕放出的乃是所练剑炁,为了在师⽗面前表现一下能耐,当下慌不迭地也把所练的剑炁放出,却不知对方黑光,除了剑炁之外,却另有所练之“牝”混合其中。

  眼前黑⽩两道光华一经接触之下,只听得“嗞嗞”一阵细响之声,眼看着空中黑⾊光华,有如乌云一般,倏地扩散了开来。

  乌雷立刻觉得⾝上一寒,自己所出⽩光,已为对方黑⾊云幕紧紧昅住!

  由于双方所练之剑炁,皆与本⾝心灵关连,乌雷一时大意,再想收回所出⽩光,哪里还来得及?一时之间,只觉得一阵心旌摇,差一点昏倒地上。

  洗星老人在冯⾕方一出手的当儿,已看出了对方黑光大有名堂,正待出手对敌,不意乌雷却先已出手,再想阻止已是不及,见状不由大为吃惊。当下急叱一声,不及发话,先自举手,向着乌雷背上拍了一掌。

  洗星老人救徒心切,不借将本⾝之“寒泉”功力贯注掌心之內,借着眼前一拍之力,已贯注向乌雷⾝上。总算救助及时,乌雷才幸而没有丧命。

  虽然如此,却也够瞧的。由于这股“寒泉”功力来得过于突然,加以先前中体的“牝”之气,两股不同质的气机功力,猝然在体內一经接,发出了极其強烈的冲之力!

  乌雷⾝子一连晃了两晃,虽没有当场跌倒在地,脸⾊一霎间却变得雪似的⽩,定了一定,向着师⽗洗星老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一声不哼地盘膝坐了下来。

  冯⾕没有想到对方竟能受得住自己“牝”之功,倒是大出意外。遂见对方盘膝跌坐,显然已是受伤,不由大为得意。

  当下正准备施展功力,将当空牝气息所化之乌云,‮速加‬向下庒来,洗星老人却已不容他如此。随着洗星老人宽大的袍袖挥处,一片红云脫袖而出,一经飞出,也同对方所出黑云一般模样,倏地散成一片,正好着了黑云下落之势,立时混成一团。

  冯⾕原以为自己牝之功,所向无故,乌雷不过是对方一个掌门弟子而已,万万难以当受,势将横尸当场,眼前情形,确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尤其是洗星老人所出之红云一片,更是非比寻常。在冯⾕想象里,他那牝之气,当今罕见,由于属极,别于当今任何家数,就算洗星老人非比寻常之人,在没有认清自己功力特之前,也保不住要大大吃亏,哪里知道事情却大非如此。

  双方一黑一⽩两片飞云乍然接触之下,冯⾕立刻感觉到透过对方所出之云气中,传过来一阵极寒的气息,却又并非仅是寒冷而已,在一阵极具冰寒之后,立刻却又兴起了无比暖意,也就是这后来的无比暖意,在极短的霎息之间,将冯⾕所出的牝寒流,化解了个⼲净。

  冯⾕这一惊可真是吓了个不轻,当下手指当空,一连指了两指,顷刻之间,乌云大盛。

  随见他冷笑一声,眼睛怒看向洗星老人道:“老儿,你…拿…拿命来…吧!”

  一面说,两手一,正待发出“化尸神光”向对方袭人,站在一旁的冯寒见状大吃一惊,慌道:“‮二老‬,不可!”冯⾕听见冯寒这么一呼唤,顿时止住出手。却在这一霎,洗星老人已然把握住难得的出手良机,⾜下一个疾转,已然把势发动。

  只见眼前红光一连闪了几闪,眼前那七七四十九个石座,忽然间俱都大,一团金光雷火,自四面八方齐集过来,直向着寒⾕二老滚动。

  这番来势出乎意外,由于阵势奇妙,发作更疾,简直予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感觉。

  也就在阵势发作前的那一霎间,洗星老人师徒已如同乍起飞鸿,霍地转移了位置,猝然升起半天之上。

  前文曾叙及这座六角厅殿设计巧妙,上通霄汉,下⼊⻩泉,这时阵势发动,就更见神奇,洗星老人⾝形霍地腾起,

  左右各一,耸立霄汉,正当眼前神奇阵势之两个活门,舍此之外,便有无限杀机。眼前这个轻微的转移动作,看起来并不十分疾烈,但却实在凶险‮烈猛‬之至,大有:“乾坤一转”之感!

  洗星老人实在是因为寒⾕二老过于厉害,不得不上来就用其极,満以为这情势,又当二老心不在意之际,定能上来即奏奇功。

  这种想法,未免过于天真。

  以寒⾕二老之功力见识,端非易欺之人,他二人虽口齿不甚清晰,却绝非愚蠢之人,兄弟二人早在步⼊之始,即已看出其中蔵有奥妙,由于过于神奥,一上来还不能立刻就洞悉⼊微,在彼此谈话中,暗自一番观察,才忽地有所发现。这时,眼前阵势,猝然在洗星老人发动之下,霍地向寒行二老攻到,却不知两个老怪物早已有了先知,猛可以,冯寒⾜下顿处,猝然间飞出了一片五⾊奇光,着二老以及门下弟子李方,只一卷,已掠到半空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片五⾊奇光,方自包卷起师徒三人的一霎,那数十团金光雷火,已经攻向眼前,双方一接之下,发出了如贯珠般的一连串霹雳,来势极猛,一经‮炸爆‬开来,可真是声动天地。

  冯氏师徒三人由于发觉得早,及时防止,未蒙其害,否则简直不堪设想。

  虽然如此,数十团金光雷火一经‮炸爆‬开来,其威力亦非比等闲,寒⾕二老以及其弟子李方,虽赖有五⾊奇光护体,却也被⾼⾼掷起,在雷火之间一连串地左右打滚,犹如“⾼山滚鼓”其势万般‮烈猛‬,却是有惊无险。

  洗星老人目睹之下,大为惊心,暗忖着一击不中,对方必当反手还击。

  果然,他这里心念方动,寒⾕二老中的冯⾕已然怒吼一声:“老匹夫!”想是他心里对洗星老人的出手暗算,恨到了极点,随着这声怒叱,即见他两手倏地一,即由其掌心里爆出青濛濛的一道光华,直向着洗星老人⾝上飞来。

  洗星老人目睹之下,由不住地又是一惊。对此,他虽然并无经验,然只凭直觉,即已猜出,这猝然飞临的青光,必系寒⾕二老独门所擅长的“化尸神光”冯⾕在盛怒之下,竟然对洗星老人一个并无冤仇的局外人,施以杀手,实在有些过份。

  这道濛濛青光,一经由冯⾕的掌心出,遂即形成丈许方圆的一个透明光罩,兜头盖顶地直向着洗星老人当头直罩了下来。

  顷刻之间,洗星老人即感觉到一阵子透骨的奇寒,直向着自己⾝上罩下来,双方距离,少说还有十数丈远近,即能感觉出寒息人。

  洗星老人由于在地底寒泉,练有“寒泉”之功,不畏奇寒,饶是如此,也噤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这才知道“化尸神光”果然厉害。

  眼前情势,当真是险恶到了极点。

  须知化尸寒息之能伤人,只在顷刻之间。当你一觉得冷,打寒噤时,毒息便已侵体,惟受害之人如果本⾝武功精湛,尚可运息将毒出体外,这已是十分不易,如果寒息再侵,一经感觉到手⾜心发庠,便是寒息⼊心的表示,那便非死不可,如具有非常道术功力之人,至多也只能像秦冰那样,便是难能可贵了。

  洗星老人自然明⽩这个道理。眼前情况,已不容他少缓须臾。就在这危险的一霎,只见他双手猛力一之下,已把多年来置⾝寒泉所练就的“寒泉”功施展而出,情景与冯⾕极为相似。

  一道⽩光,直由洗星老人手掌上发而出。

  一经出手后,立即散置开来,形同一片大网似的,反向着冯⾕所发出的那幢青⾊光罩兜了过去!

  两者在当空一经接之下,立时战在一团。

  要说起来,洗星老人所练的寒泉功力实在也非等闲,只论其寒,未必便在化尸神光之下,只是所练的年月火候,自然较诸寒⾕二老差得远矣。

  眼前一青一⽩两片光华相之下,洗星老人与冯⾕二老也不得不全力以赴。

  洗星老人首先盘膝坐了下来。

  冯⾕怪笑了一产,手指向对方道:“我…把你这个老…儿,你竟敢与我们兄弟为敌…原来…还…还…真有两下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敌得过我…吗?今天不…不…给你这个老儿,看…看些颜⾊,你也不知道我…何许人…人也…”

  结结巴巴地说上了这么一大段词儿,就见他探手⼊怀,取出了一个约莫有茶杯大小的金⾊小鼎,鼎面上似画有两个鲜红印记。冯⾕取鼎在手,只见他嘴⽪连连翁动着,像是念念有词,一手正要揭开鼎盖。

  一旁的冯寒忽然出声警告道:“施不得!”

  冯⾕偏过头,⽩他一眼道:“为…为什么?这个老…老小子坏透了…你还要护…护着他吗?

  冯寒冷冷地道:“你这又胡说了。”

  冯⾕道:“那便是为…什么?”

  “君老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冯寒冷着脸道:“可是你也犯不着造下这么大的孽…莫非忘了‘⽟条律’上的昭示不成?”

  后面这句话,显然有強力的吓阻作用。

  冯⾕原本按在鼎盖上的那只手,已经忍不住,正待揭盖,在听到了冯寒后半段话后,忽然,不再移动,随即慢慢移了开来。

  “啊…不是你说…我倒…倒是忘了!”

  一面说,冯⾕两只眼睛,狠狠地看向洗星老人,后者显然正自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当空,无能分神。

  冯⾕说:“这么说,难道就便宜了这个老儿…不成?”

  “那也未必!”冯寒冷笑了一声道:“你我只待联合出手,施展‘化尸分光大阵’,便不愁不把这老儿生擒过来,那时候看他又待如何?”

  冯⾕聆听之下,一双扫帚眉由不住向两下里分了开来,一时笑逐颜开:“还是你…聪明…好…我们就把这个老儿…给活…活捉…捉过…来吧…”

  说话之间,一旁的乌雷已再次发动了阵势,他眼看着师⽗为对方“化尸神光”所困,目下虽然还未现败象,但是时间一久,只怕讨不了什么好来。他随师甚久,阅历极丰,自然知道这类尸光一经着人,便难幸免,再从其二人一番对⽩中听出,他们正待联合出手,心里一急,便立刻发动!

  当下即见乌雷探手向着东南西北各自指了一下,即有四片红云,风掣电驰般地自四方快闪面出,顿时之间闪电连闪,雷电加,却于雷电之间闪烁出千百道光箭,由四面八方发而出,直向着寒⾕二老以及其弟子李方全⾝上下发而来。

  虽然如似,却难以得远。

  原来经过观察之后,冯寒已把对方的这个阵势摸得一清二楚,乌雷再一次发难,自然难以奏效。

  随着冯寒肩摇之处,一蓬⻩光自其背后爆发直出,遂即扩散开来,反其势直向上方兜卷过来,那千百枚五⾊光箭,顿时有如网中之鱼,一下子俱都落⼊⻩⾊光网之內。

  冯寒的伎俩显然不止此,紧接着即见他曲指一连弹了几下,即由其指尖部位,连续飞出了数点火星,一经出手,即形成一个六角形,直向着六个角落里飞落直下,紧跟着即听得六声响彻云霄的霹雳之卢,一时真有大崩地裂之势。

  、731·

  原来冯氏兄弟具有千年左右的道**力,虽然所习井非玄门正宗,亦大有可观之处。

  眼前冯寒所弹出的几点火星,看似无奇,其实厉害无匹,正是其內炁会合元功,掺杂以自然天籁所淬炼而成,一经施展,端的威力惊人。

  一连串六声震动天地的‮炸爆‬之后,即见天空中银蛇窜,群星飞坠,一炸之威,实已将洗星老人苦心部署之阵势摧毁殆尽。

  乌雷料不到对方神雷如此威力,一时大惊失⾊,⾝形猝摇,方待掩⾝一旁,静观其变,冯寒却已放他不过,耳听得他一声冷笑道:“哪里跑,小辈你拿命来!”

  话声出口,即由其袍袖里闪电似地飞出了一道青光,正是其独擅的“化尸神光”也同其弟一般,这道青光一经出手,即形成一个奇大的透明光罩,直向着乌雷当头直罩下来。

  乌雷见状由不住大吃了一惊,急切间,一摇右肩,先将一口“化⽟钩”飞出,匹练似的形成了一道长虹,直向着对方青⾊光罩飞绕了过去。

  乌雷虽是洗星老人弟子,但自幼从师。早已尽得乃师真传,功力实非泛泛,眼前所出之“化⽟钩”更是洗星堡七件至宝之一,可这一次却是判断失误了。

  一旁的洗星老人虽运用全力,以寒泉之功抵挡冯⾕的“化尸神光”二者由于质均属寒,尚能暂时保持不败,却是万万无能再分心兼顾乌雷这边,这时见乌雷遇险,心里大为焦急,尤其是乌雷在情急之下,居然施出了本门七宝之一的“化⽟钩”更属不智,只是自己却已无能为力,再行出手助。

  他这里方自出声示警叫道:“不可!”“化⽟钩”早已似虹而出,直向着冯寒所出的“化尸神光”上绕了过去。

  两者甫一接触之下,只听得“铿锵”一声脆响,那弯⽩⽟长虹已失其灵效,坠落地面,变成了一截凡钩。

  乌雷目注之下,大吃了一惊,是时,冯寒所出的化尸青光,已当头罩落下来。

  眼前情况,看来危险极了。

  乌雷虽然随师在地底寒潭,练有“寒泉”之功,无如那化尸青光,除却极冰冷气息之外,更有琊祟之气,当下只觉得⾝上一冷,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眼看着这具青⾊光罩,就将要罩落在他的头顶上,就在这危机时刻,耳听得一声喝叱道:“冯老头,你们也欺人过甚了!”

  声音⼊耳清脆,分明出自女子之口话声甫落,倏地一声雷鸣,一只亩许方圆的⽩⾊大手,自空中穿云直下,只一下已将冯寒所出的化尸光罩紧紧抓住。

  由于来势突然,各人俱都为之一惊。

  空中彩光猝现,有如七夕鹊桥横架般地⾼垂当空,其上并肩站立着一对神采飞扬的男女,正是昆仑七子中的“飞花仙子”蓝宛莹以及七修传人杜铁池。二人猝然出现,确是气势惊人。

  对洗星老人师徒来说,总算宽心大放,然而寒⾕二老却是无比震惊!

  什么人能有如此功力?居然不畏惧寒毒。这倒是寒⾕二老前所未闻之事。

  那只⽩光大手,显然出自蓝宛莹手上,第一个设想,自然是她本⾝內炁之气所幻化的了。

  其实这番设想,确是大大⾼估了蓝宛莹的实力,以实情而论,慢说蓝宛莹无此能力,即使是昆仑七子中功力最強的长兄“银眉子”李铁民,也未见得就有此能耐。

  说来事有凑巧,前此蓝宛莹救助杜铁池时,李铁民惟恐她功力不济,乃将昆仑门中最具威力的四道灵符她施用,除却在太十三极“炼魂⾕”时,为抗地底元磁之力,用过一次,尚余三张,兀自在⾝上,这时眼见洗星老人师徒遇险,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又取用一张。

  果然威力无极!

  这第二道灵符,竟然幻化为一只无敌巨手,竟然无惧于对方化尸光气所具有的极寒毒之气,硬生生地将之提了起来。

  由于这类化尸光气,早已与炼者心灵相结,蓝宛莹所出之大手,这一硬拉硬提,看似平常,而对当事者的心灵感受上来说,却有难以言传的痛苦。

  以冯寒道行功力之大,这一霎竟是吃受不住。

  耳听得他大叫一声,⾝子一个踉跄“噗”地噴出了一口鲜⾎,所出青⾊光气,立刻炸开成片碎游丝,随风四散。

  冯⾕眼见兄长受害,心头大吃一惊,哪里还再敢逞強斗狠?慌不迭将出手之化尸青光收回,⾝形电闪,已来到了其兄⾝边,一伸手搀住了冯寒道:“你怎…么了?”同时右手扬处,发出了墨黑净亮的一道光华,直向着蓝宛莹所出的⽩⾊大手上去。

  殊不知那道灵符所化大手,在完成任务之后,立即自动消失。

  冯⾕所出光华乃自扑了个空,绕空一转又收回,兄弟二人显然已为蓝宛莹所出的那道灵符吓破了胆,四只瞳子眨也不眨地直向蓝宛莹盯视着。

  “二位道友,且莫人过甚,得罢手时且罢手,就到此为止吧!”

  这几句话,蓝宛莹徐徐道出,透过她冰寒冷厉的眼神,确实具有相当的吓阻作用。

  冯氏兄弟由于一上来即为宛莹所出灵符给吓住了,直到此刻还未能镇定下来。聆听之下,冯寒一面运施功力调护所受內伤,一面出声冷笑道:“你又是谁…我兄弟来此要人,君老头不讲情,发动阵势,意图害人,我兄弟被迫出手,哪一个又错了…”

  微微一停之后,他随即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之声,眼睛里怒火人。

  “你这个女人不问青红皂⽩,一上来即毒手伤人,本真人行走天下十数甲子以来,从来也不曾为人暗算过,今天竟然在你这个女人手上吃了大亏,嘿嘿…你以为我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吗?”

  蓝宛莹心中微微一动,的确,她倒是没有想到,所出灵符,竟然会对冯寒构成伤害。她当然知道寒⾕二老的为人,是出了名的量窄,睚眦必报,此二人也是出了名的难,这等大敌,任何人避之犹恐不及,自己何以自行招惹,显然不智之极了,这么一想,不噤心中甚是后悔,然事已至此,也只得硬下去了。

  当时冷笑一声,呐呐道:“我姓蓝,名宛莹,向居昆仑,想必你兄弟也有个耳闻。”

  一面说,她遂即引见⾝边的杜铁池道:“这位是七修传人杜铁池,杜道友…我二人目前俱在这里作客,自不能袖手旁观。”

  寒⾕二老先时听见蓝宛莹其名,知道乃是昆仑七子之一,心里不噤一惊,再听见杜铁池竟是七修门下由不住又是一惊。

  糊里糊涂地杀出了这样两个大敌,确是始料非及,寒⾕二老由不住对看一眼。

  冯寒方才伤势非轻,此刻不敢大意,心中虽把蓝宛莹恨到了极点,却不得不先行照顾所中內伤,当下冷笑一声,遂即盘膝坐下,暂时闭目不言。

  二人手⾜情深,多年以来形影不离,由于是孪生兄弟,彼此心灵互结,常有互感。眼前冯寒受伤,冯⾕自然也大大不是滋味,由于震于蓝宛莹上来之威,实不敢贸然出手,只是翻着一双怪眼,频频在蓝、杜二人⾝上转看。

  “原来是蓝…蓝仙子…杜…杜真人…嘿嘿…失敬,失敬…”

  能由他嘴里说出这么谦虚的话,实在是前所未闻,然而,在场各人却都能体会出他语意之间凌厉的杀机!

  紧接着一连串的冷笑之后,冯⾕紧紧咬着一嘴牙齿,声音颤抖复结巴地道:“怪不…得…君老儿有…有恃无恐,原来…背后还有你…你们两个人为他在撑…哼…好好…这件事…你们看应该怎么办吧!”

  由于眼前阵势已为冯寒化尸神雷所破,一切幻象俱行消失,又回复到原有模样。

  险象既已消除,洗星老人遂即又恢复到先时从容神态,哈哈一笑,飘⾝而前道“纯粹是一场误会,各位道友稍安勿躁,·736·有什么话,我们坐下再说吧!”

  冯⾕冷笑一声道:“好!正…要打搅!”

  随即在乃兄⾝边一张石座上坐了下来。随行弟子,那个形若僵尸的⽩⾐少年李方,眼见二位师尊在对方来人⾝前都未能讨得好,心里大为惊骇,一时噤若寒蝉,一声不哼地走向冯⾕⾝后站定。

  杜铁池等各自相继落座。

  洗星老人君也平这才手捋长须,微微笑道:“二位道兄请稍安勿躁…”

  一面说目光转向冯寒道:“寒道兄想是一时心⾎上闯,受伤不轻,老夫这里尚有几粒敝门开山祖师留下来的‘⽟玑丸’,功能还补虚,尚请⾕道兄代请令兄服下为要。”

  说时探手⼊怀,随即取出一个扁平的翠绿⽟瓶,拔开瓶塞,即有一阵沁人心肺的淡淡清香,随风飘送面前。

  各人俱知道“⽟玑丸”乃洗星老人之师“星云子”当年搜集海內外一千三百余种珍贵药材,复以本⾝之“三味真火”加以烹炼所制成的旷世奇珍,功能起死回生,由于为数不多,多年来耗用几尽,剩下少许,向为洗星老人视为拱壁,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他舍得拿来赠人,此刻竟然主动地拿出来赠送冯寒,显然有示惠之意了。

  冯氏兄弟自负为人,原是不屑受人馈赠,只是眼前冯寒受伤确实不轻,已然动了胎气,返回调养并非不能复元,只是一来耗费时⽇,再者他兄弟目前正有要务,不可后延。

  因为这样也就并不坚持。

  当时闻听后,冯寒遂即张开了眼睛,看了洗星老人一眼,只见他嘴⽪翁动,也似说些什么,各人俱都没有听见,显然是在施展秘语传音。

  果然冯⾕自位子上站起来,转向洗星老人道:“我们…兄弟领了你这个情,只是有…有一点…先…先要向你代清楚!”

  洗星老人一笑道:“无妨,无妨。令兄伤势要紧,先把药吃下去再说不迟。”

  “不…行?”冯⾕冷下脸道:“先说清…楚…以后再吃药!”

  洗星老人冷冷一笑道:“如此甚好,⾕道兄有什么代就请说吧!”

  冯⾕道:“好!”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桥归桥…路归路,你…你今天送药给家兄…这笔人情…我们领了…来…⽇必报!”

  “那倒不必了,你我原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怨,”洗星老人微笑着说:“一点小意思,算不了什么!”

  冯⾕冷笑道:“我们兄弟过去从来不受人任何恩惠,这份人…人情,我…我们记住了!”

  “只是,”他敢情还有下文:“恩归恩,仇归仇…除非你今天出了…那个姓…姓秦的…要不然,哼哼…我们绝不善…善罢…甘休!”

  洗星老人呵呵一笑,摇‮头摇‬道:“⾕道兄,这样你未免…太強人所难了,恕难从命了!”

  冯⾕瞪大了眼睛,方要发作,即见冯寒十分凄苦地又张开了眼睛,嘴角微动,似乎说了些什么,冯⾕立时神⾊大为缓和:“你的药还赠不赠…呢?”

  洗星老人原想借赠药之情,多少可以打消一些双方的仇恨,却没有料到对方态度如此蛮横,心中正思对策。

  一旁的“飞花仙子”蓝宛莹却含笑道:“主人既已答允在先,总不便自食其言吧,寒道兄眼前正处在吃紧的关头呢!”

  她一眼即已看出冯寒此刻气走玄关,绝非一时半刻之內所能打开,此刻正在尴尬关头,按说此时如有意向其出手,对方绝无还手之力,自不便乘人之危,反促成洗星老人赠药好事,用心不谓不厚。

  果然冯寒聆听之下,立刻会意,睁开眼睛,看了蓝宛莹一眼,又即闭上,算是心照不宣。

  洗星老人明⽩冯寒此刻之处境,情知时刻一过,即使对方服下所赠之灵药,也于事无补,倒不如现在成全对方人情的好。

  想到这里,遂即由瓶內倒出两粒小小丸药,看来大如桐子,其⾊纯碧,一笑道:“⾕道兄接好了,这物什沾地,药即失了。”

  手掌略翻,两粒小小的丸药化为两点碧星,直向冯⾕面前飞来。

  冯⾕情知其兄伤势危急,以冯寒功力,虽不致便成不治之疾,到底要大费周章,这时见洗星老人慨然赠与,心中大喜,伸手将来药接住:“多谢…”一面弯下⾝来,就要往冯寒嘴边送去。

  “慢着,”洗星老人含笑道:“⾕道兄打算如何让令兄服用?”

  冯⾕红着脸道:“如…何服用?吃…下去不结了。”

  “不然,”洗星老人摇‮头摇‬道:“⽟玑珠药太強,若是两粒一次服用,只怕令兄虽然是功力精湛,也是吃受不住,反倒受害更深了!”

  冯⾕愣了一下,冷冷哼了一声,他原是自尊心极強之人,被对方两句话一说,颇觉得脸上挂不住,顿时羞窘不堪,偏偏对于“⽟玑珠”的药不知,逞強不得,一时弄得面红耳⾚!

  他⾝边那个形同僵尸的弟子李方,忍不住揷口冷笑道:

  “这还不容易,那就吃一粒好了!”

  冯⾕嘴哼了一声,两手指拈起了一粒,正待向冯寒嘴边送去,却不意洗星老人一声轻咳道:“这就又错了!”

  冯⾕气得几乎发抖:“怎么…错…了!”

  洗星老人轻叹一声,微微‮头摇‬道:“不是这么个吃法,道兄稍安勿躁,待我说明服用之法后再吃不迟!”

  冯⾕冷冷地道:“怎么一…个吃法?哼哼…老儿,你若说…不出一个名堂来,存心取笑于我,我可是…不饶你!”

  洗星老人冷笑道:“亏你还是成了名的散仙,居然连这点道理也不懂,也不看令兄此刻情况,你当是随便就能呑服的吗?”

  冯⾕被他几句话一损,真有些吃受不住。聆听之下,向着乃兄脸上看了一眼。一望之下,才知道果然对方没有说错,看来冯寒目前正自运气,走到所谓的“二气相衔”地步。

  此时此刻慢说碰不得,即使出声略大,惊动了他,也必将遗害终⾝,自己原是行事仔细之人,想不到临到头上,竟然会了章法,反为对方轻薄取笑,一时又恨又气,一张瘦脸,顿时变得雪似的⽩,⼲脆便一句话也不说了。一旁的杜铁池看到这里,微微一笑道:“⾕道兄不必担心,令兄伤势并不要紧,你何不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度过一时之难?”

  冯⾕心里一动,抬头打量对方一眼。由于方才只忙着与洗星老人对答,倒没有十分注意杜铁池这个人。这时间听之下,一打量对方,不噤暗暗吃了一惊,只见杜铁池仪表堂堂,看来年当少年,只是一⾝仙风道骨,分明全真之士。由此不噤使他想到方才蓝宛莹介绍对方,这个姓杜的像是七修门下的炼士,莫非此人真是以前领袖群仙的七修真人门下独传弟子不成?

  这么一想,冯⾕登时由不住心头一震,暗中叹息一声,警惕到今⽇大势已去,一个洗星老人加上飞花仙子蓝宛莹,已令自己兄弟二人大感不敌,若再加上眼前这个七修门下传人,自己二人将更非其敌了,倒是对方言出至诚,全⾝上下正气人,不同于一般旁门左道,这一眼,竟使得冯⾕对他大生敬仰好感。

  当下面带微笑着道:“不是杜道友提起,我…我竟是忘了…”

  一面说,随即仔细地在冯寒⾝上注视片刻,从其出息判断出⾎运动之合,再进而测知气行之方位,忽然举起手掌,直向着冯寒头顶正中拍落下去。

  这一掌果然恰到好处。随着他手掌落处,只见冯寒全⾝大震了一下,倏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冯寒由于內伤过剧,胎息不⾜,气岔玄关,正当不能上下之际,痛苦万分,冯⾕这一掌击下,正是时候,立时二气衔结,正如杜铁池所说,暂时度过了一时难关。

  冯寒庆幸复汗颜地看了当前的杜铁池一眼,算是答谢了他的指引。当下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即站起⾝来。

  冯⾕乃把备好之一粒丸药送上,冯寒苦笑了一下,倒也不再作态,老实不客气地把这粒⽟玑珠含⼊口內。立时一股芳香之气,上冲“百会”下引“涌泉”气量甚⾜。

  冯寒识得药,闭口屏息,共分三口,将満腔灵气咽⼊下腹,登时神情大慡,心內暗喜,悉知此番终算无妨了。

  虽然如此,眼前已不便再多逗留。当下他转过⾝来,目注向杜铁池道:“杜道友仙乡哪里?以前何以未曾见过?失敬得很。”

  他兄弟二人情相同。于羞窘无奈之间,竟然双双都对杜铁池产生了好感,倒是杜铁池所未能料及之事。

  聆听之下,杜铁池莞尔一笑道:“岂敢!”他深知寒⾕二老道行深厚,若以从道年月而论,较之先师七修真人,也少不了多少,虽不便执弟子之礼,实也不能过于托大,正不知如何作答。

  一旁的洗星老人却嘻嘻笑道:“冯老大,你可真是孤陋寡闻了,这位杜道友与七修前辈可称渊源深厚,为七修仙长三世爱徒,此番转劫而来,自然你以前未曾见过了。”

  冯寒冷冷一笑,向着洗星老人点头道:“⾜下赠药之情,来⽇必当回报,这位杜道友与红木岭尚有渊源,来⽇尚有见面之⽇。”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目注杜铁池点头道:“道友他⽇路过红木岭,尚请暂停云驾,贫道或有讨教,不可失之臂呢!”

  杜铁池默默运神推算,遂即含笑点头道:“岁在庚申,两年之后的事了,到时一定造访。

  冯寒冷涩的脸上,勉強显出了一丝笑容,当下转向其弟冯⾕道:“今⽇之事到此为止吧。”

  冯⾕忿忿不平地道:“那个姓…秦的…呢?”

  杜铁池在一旁道:“请容杜某暂置一言,秦兄百年来⾝受地底冰封之苦,已极尽人间之惨事,今⽇始得一线生机,两位道兄皆为当今名重一方的前辈人物,这件事不如到此为止了吧!”

  一旁的蓝仙子、洗星老人聆听及此,俱不由得心內暗笑,实在难以置信寒⾕二老会能听进这番忠言!

  天下事倒也每多意外。

  杜铁池这几句稀松平常的话,想不到竟会对两个个怪异的老怪物,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只见两人聆听之下,彼此对看了一眼,相顾无言。

  良久…

  冯寒才长长地发出了一声叹息道:“杜道友这番好意,我兄弟心领了,兹事体大,且容我兄弟返回之后,仔细商量一下,再定行止吧?”

  杜铁池一笑抱拳道:“这就⾜感盛情了。”

  冯⾕愤愤地瞪了洗星老人一眼,转向乃兄道:“我们一起走…吧!”

  冯寒这才又转向蓝宛莹道:“昆仑七子大名,久仰之至,今⽇幸会,果然名不虚传,哼哼…冯寒功力不济,怨不得人,他⽇当专程拜访,再请教益,今⽇之会,就到此为止,‮二老‬,我们走吧!”

  话声一出,不容其他各人再行多言,袍袖挥处,卷起了一天狂风。

  各人⾝处六角殿內,只觉得眼前疾风一阵,风势极大,震得整个六角大殿都摇动了一下,再看眼前寒⾕二老师徒三人,却已无踪。

  眼前杜、蓝、君等各人,俱是⾼深道士,目睹之下,皆知寒⾕二老离去时,显然是借助风遁而去,睹其⾝法,端的⾼明之至。

  洗星老人忍不住赞叹一声道:“这两个老儿,实在厉害,若不是蓝仙子即时现⾝相助,保不住我师徒俱要在他那化尸青气之下吃了大亏。”

  一面转⾝向蓝宛莹抱拳称谢不已。

  蓝宛莹微微一笑道:“我哪里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杜铁池一笑道:“贵派灵符有如此威力,当真是世罕有其匹了。

  蓝宛莹笑笑看了他一眼,知道如今的杜铁池,已非昔⽇“吴下阿蒙”显然自己出手,早已为其看破,不由微微点头道:“既为你看破,也就直言无妨,这还是⽇前大师兄给我的四道灵符之一,当⽇在炼魂⾕已用了一道,现在又用了一道…我还是担心被两个老怪物看出了破绽,再下去,灵符用尽,即使不见得敌不过他们,却也讨厌得很呢!”

  洗星老人哈哈笑道:“久闻这两个老儿乃是出了名的手狠心辣,毫不讲理,却没有想到,完全为杜道友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却也是料想不到。”

  蓝宛莹一笑道:“这个,一来是他们有缘,再者…却只有他们彼此心里有数了。”

  杜铁池点点头道:“仙子说得不错,这还是先师在时,未了的一段因果,却是应在了我的⾝上,有待我去完成…”

  “这就好了!”洗星老人于是宽心大放道:“这么看来,秦道友未来之事,尚要道友你代为周全了。”

  杜铁池微笑道:“一定尽力,只是能否如愿,尚还不知。”

  蓝宛莹咂嘴微笑道:“只要杜道友尽力,事情多半可成的,倒是我与冯老大之间的这个梁子,结得可是有些冤枉,看来一时半刻还化解不开的。不过,他如果真敢来到昆仑寻找,我倒是不怕就是了。

  洗星老人哈哈笑道:“说的甚是,我看这两个老儿是⾊厉內荏,他们能有多大胆子,胆敢以二敌七!”

  所谓“以二敌七”料必是指的“昆仑七子”七个人!

  蓝宛莹也是这么想,才没有过于忧虑,返回之后也没有与各位兄弟道及,以致于⽇后寒⾕二老练成“火鸦七炁”昆仑寻仇,连带着七子俱都吃了大亏,几乎受害,这些后话,暂且不提。

  心中大患,眼前一旦消除,各人俱都十分欣喜。

  尤其是洗星老人,原以为一场大劫在所难免,却是没有料到如此轻松就已度过,虽说自己苦心部署的一堂阵势,被寒⾕二老破坏,到底为害不深,较之想象的灾难,实不可同⽇而语。

  心中隐患一旦去除,心情大为轻松。当下命人取来自制香茗,分飨各人,状至愉快。

  蓝宛莹因知秦冰在此地底寒泉,不久将可把⾝中余毒清除⼲净,回复本来功力,心中也暗自为他⾼兴…

  至于她与秦冰昔年之一段旧情,今后又将如何,她虽然凡事先知,但是事情临到自己头上,却也没有这么轻便,虽然屡作深思远测,也未能得尽其详,只得暂时丢开,不作预测了。

  洗星老人此刻心情竟是出奇的好,又带领二人至后堡,观赏了一遍他所搜集的海內外、上穷碧落下⻩泉的各式奇石异宝,确是令杜铁池眼界大开。

  蓝杜二人这一次来,自然旨在护送秦冰,既已达到了愿望,也就不虚此行,洗星老人既是破例接待,也不好辜负了他的美意,一直留到了晚上,才向主人作别离开。

  离前,蓝宛莹特别再⼊地室寒泉与秦冰告别。

  杜铁池在上面等候甚久,才见她转回来,似乎双目微红,面有戚容。

  杜铁池情知他二人三世爱侣,却隔于现实,偏偏不能结为秦晋,以蓝宛莹今⽇成就地位,其势自不能舍弃仙业,再堕情劫。

  那么剩下来的,便只有生离之一途,确是令人同情。

  蓝宛莹自然知道自己心事瞒不过杜铁池,倒也并不做作,见面之后苦笑道:“道友不要见笑,所谓道⾼一尺,魔⾼一丈,想不到我在即将功业圆満之前,仍然有所纠,真是始料所不及。”

  杜铁池见她沾上了一点伤感,更加冷动人,料必方才告别情人,少不得有一番儿女情长,由是想到自己与莹莹一段情缘,将是何以结局,心中微一念及,即感觉到不胜情思,俄顷之间,莹莹之影相即现眼前。

  忽然⾝侧蓝仙子微微一笑道:“道友你怎么了?”

  杜铁池这才一惊,相视之下,未免心虚,脸上情不自噤地一红。

  蓝宛莹自然心里明⽩,微微一笑,想到自⾝遭遇,与对方并无二致,不由感从中来,轻轻又发出了一声叹息,看向对方言又止。

  杜铁池点点头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宛莹默默然地点了一下头,两人一径来到堡前。

  是时,洗星老人师徒重整⾐冠,来至殿前送客,相偕来至殿外。

  洗星老人长揖作别道:“两位道友此去珍重,老夫也不远送了。”

  蓝宛莹点点头道:“贤师徒请回去吧,明年中秋节,再图一聚,至时还有杜道友,将有一番盛会呢!”

  洗星老人恍然道:“哦哦,仙子神算,果然微妙,是了,是了…老夫记住了。”

  杜铁池自从道**力恢复之后,实在较之昆仑七子不相上下,蓝仙子眼前这么一说,及后他默运神思,略一推算,遂即合意,一时含笑点头不已。

  洗星老人微微点头道“杜道友还有事嘱咐吗?”

  杜铁池会意地点点头道:“你我尚有一段缘份未了,不过如今还言之过早,是吧?”

  洗星老人一笑道:“确是言之过早,不过…”

  杜铁池揷口道:“此事我自有分寸的,贤师徒请在秦道友的⾝上略费些心,此举⽇后功德无量矣。”

  洗星老人师徒连连含笑称是。

  蓝宛莹料将与己有关,一时粉面着舂。她心里有数,却不便出口询问,只向主人师徒略点头,复向杜铁池打了个招呼,右手略向空中一举,即闪出了一片霞光,将杜铁池连同自己两人,一并托起当空,闪烁之间,已⼊太空青冥。

  星皎云净,月⾊如银。

  两人驾驰着遁光,一路电掣前行,其速至快,瞬息之间,已是数百里之外。

  杜铁池与蓝宛莹并肩站立,各人俱都运用內炁真气护体,虽有尖锐胜刀的劈面罡风,亦不能伤害两人肌肤丝毫。

  蓝宛莹由于秦冰事情已获得解决,心情大为轻松,长途飞行,未免单调,况乎两人经过连番过往,已称得上“知己”之,已是无话不谈。

  杜铁池忽然想起一件事道:“我竟然忘了一件重要之事。”

  蓝宛莹道:“什么事?”

  杜铁池;“仙子莫非忘了现在贵处的兰儿吗?”

  “我怎么会忘了?”蓝宛莹微微笑道:“怎么,道友的意思是…”

  杜铁池道:“我是在想,若把他引荐到洗星堡君道友门下,岂非是好?”

  蓝宛莹‮头摇‬笑道:“不好,这件事你不必心,我心里自有主张。”

  杜铁池一笑道:“我明⽩,仙子莫非是自己有意,要把她收归门下吗?”

  蓝宛莹道:“我哪有这个福气,上次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们兄妹七人不久即将火海过关,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复闻问外事,兰儿若是跟着我,可就惨了,那可真是‮蹋糟‬了她的美质。”

  杜铁池点头道:“所以我才想起了君堡主。”

  蓝宛莹不以为然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因为君堡主曾习寒泉之功,与兰儿家学渊源甚是近似,泉石会合,可成大器。”

  杜铁池甚是钦佩地道:“仙子果然心细如发,我正是这个意思,此女兰心惠质,如得君道友破格成全,泉石会合,未来实不可限量,莫非仙子不以为然?”

  “道友说的自然有理,”蓝宛莹道:“只是这件事我也算过,一来君老头儿年岁已大,早已不再收徒,而且他门下都是男弟子,并无女,再者各弟子中,良莠不齐,兰儿生至纯,不沾一些儿世态心机,如果处久了,难免吃亏。”

  微微停了一下,她轻轻哼了一声道:“再说,君老头虽然道法⾼深,但是观其所学,终不是玄门正宗,兰儿纯金璞⽟之质,一上来就从他⼊门,显然很可惜…我的意思,不若先把她推荐到别家去,假以时⽇,等待兰儿有所成就后,再从君堡主,只学他的寒泉合心之功,便不致于有那些弊端了。”

  杜铁池一笑道:“仙子说得甚是,自然这样最好,只是这个能成为兰儿第一师傅的人选,可也不易找到呢。”

  蓝宛莹一笑道:“这也不见得就是很难。”

  说着目光向杜铁池瞟了一眼,微微含笑道:“这件事返回之后,杜道友自会知道,现在我暂且不说,以免怈了先机。”

  杜铁池颔首道:“我明⽩了。”

  蓝宛莹知道他如今功力已与自己相伯仲,自己所料知之事,未必他就不知道。

  当听杜铁池这么说,遂即含笑点点头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至于是否能如愿,尚还不知,且看是不是如你我所猜想的吧。”

  说话之间,二人已进⼊到昆仑领域。

  计算着此行耗时亦不过个把时辰,夜⾊既沉,只见空中明月与昆仑山上积雪映出一派银⽩光华,⼊目更觉清晰耀眼,十分鲜明。

  两人驾御着遁光,按照⼊山惯例,先行在山巅由左自右盘旋一周,遂即庒低了,进⼊⾕道,就在这一霎,一道青光,由⾕內箭矢似地直而起,直向两人遁光来。

  杜铁池一眼即看出来人是一个年方十五六岁的翠⾐少女,头梳丫角,背系长剑。

  这个姑娘,杜铁池原是认识的,正是前此蓝仙子派来“观涛阁”服务的那位弟子迟云姑。

  双方遁光乍一会合,迟云姑改为前导,低飞半转,遂即在一块凸出的石台上缓缓降落下来。

  “七娘娘,杜师叔万安。”迟云姑深深一福,遂即站起,脸上神⾊显然不甚安宁,一副言又止的模样。

  蓝宛莹微微点了一下头道:“怎么,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弟子该死。”嘴里说着话,咽唵一声,遂即跪倒下来。

  “起来说话,”蓝宛莹寒着脸道:“我最是看不惯这个样子。”

  “是!…”迟云姑叩了个头才缓缓站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一面说,云姑一双眼睛向着一旁的杜铁池看了一眼“跟杜师叔一块来的那位…石姑娘他…”

  这一次该杜铁池吃惊了“石姑娘怎么样了?”

  “她…丢了…”

  “丢了?”蓝宛莹皱了一下眉:“怎么回事?”

  “迟姑娘你不用着急,把事情说清楚了…不要紧!”杜铁池安慰她道:“她大概是到附近玩去了,你们没有找着她罢了。”

  迟云姑摇‮头摇‬道:“不是的…都找遍了,徐老前辈也帮着我,找遍了全山都没有…”

  她说的“徐老前辈”当指的是“徐雷”说到徐雷,徐雷可就真来了。只见眼前红光乍然闪了几闪,⾝材⾼大、満面虬髯的徐雷,已来到了眼前。

  蓝宛莹乍见之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徐道友来得正好,石兰儿到底怎么了?”

  徐雷见礼之后,浓眉微蹙道:“这件事说来却是有些奇怪…据杜、齐二位姑娘说,她们陪同石姑娘在后山玩耍,忽然天上飞起一了阵怪风,云雾漫,等到风停云雾散,那位石姑娘就没有了。我得报之后,把那附近百里內外都找遍了,却是没有发现痕迹。”

  杜铁池道:“这位兰儿姑娘精于地石之遁,也许遁⼊石內去了。”

  徐雷道:“这一点我早已想到了,也曾⾝⼊地底,四处找寻…但是…没有任何踪迹。”

  杜铁池想到了徐雷亦是一个精于地行之人,既然他也这么说,大致不会错了,一时心中颇是纳闷。

  他两人对答之时,蓝宛莹却是闭目不言,像是运神在思索着什么。这时她忽然睁开眸子,微微一笑道:“两位道友不必多心,这位姑娘此番前去,料必有惊无险,说不定还会有一番遇合呢。”

  说时,向着杜铁池看了一眼,含笑道:“道友莫非忘了刚才我们说到之事,这就应上了那番造化,也算是一段少有缘份呢。”

  杜、徐二人实亦都精⼲神推妙算,惟限于昆仑一地,內外重重仙法限制,外人在没有清楚以前,便有了种种限制的约束。这番限制,对于昆仑本门中人,便没有了。

  杜铁池见蓝宛莹这么说,不噤略放宽心,一旁的迟云姑是担心蓝宛莹会因此降罪,这时见状料必那位石姑娘井无大险,听来似乎还有一番奇遇,倒是始料非及,一时宽心大放。

  蓝宛莹看了她一眼道:“杜燕,齐云儿两个丫头,怎么不来见我?”

  迟云姑赶忙道“因为石姑娘走丢了,她们生怕七娘娘责备,吓得了不得,现在还在观涛阁待罪呢!”

  蓝宛莹微嗔道:“傻丫头,这也不关她们什么事,平常不专心练功,遇见了事就一筹莫展,人家进了咱们噤区,把活生生的一个人带走,她们近在面前都不知道,哼哼!我倒不会怪罪她们,只怕师兄知道了饶不过她们呢!”

  原来所谓的杜燕与齐云儿,俱属昆仑七子中“⽟灵子”方昆门下第三代弟子,昆仑门规严格,如有门下弟子不慎坏了家风,一经处罚,便是不轻,眼前杜、齐两人这件事,说来可大亦可小,端看蓝宛莹是怎么一个报法了,故此二女吓得了不得,一来怕蓝仙子降罪,更怕她通知“⽟灵子”那边,两厢论罪,哪里吃受得起?是以,眼下在“观涛阁”可真是吓得不轻。

  众人一并来到蓝仙子修真之处,进⼊观涛阁內,果见杜、齐二女低首跪在一侧,见了蓝宛莹只管伏地轻咽,不发一语。

  “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起来吧。”蓝宛莹看向二女道:“把刚才发生的事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二女叩头站起,脸上神⾊犹是惊恐不定。

  齐云儿红着眼睛道:“弟子陪同石姐姐,原来是在附近瀑布玩耍,石姐姐一时⾼兴,说是要到瀑布去抓鱼,我们拗不过她,只有由她去。”

  蓝宛莹一惊道:“你说的是这个⾕下的瀑布?”

  齐云儿害怕地点点道“是…”

  蓝宛莹冷笑一声道:“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难道不知道⽔里蔵有怪物吗?”

  “这…?”齐云儿转脸看向一旁的杜燕道:“弟子们…并不知道。”

  杜燕接下去道:“石姐姐在⽔里玩了一会儿,抓了两条金鳝鱼,又放⽔里,倒也没遇见什么怪物。”

  蓝宛莹哼了一声道:“后来呢?”

  杜燕迟疑了一下,遂即接下去道:“后来,我们就到山上去玩…”

  “到了山顶上,”齐云儿接下去道:“石姐姐因为看见附近的彩霞漂亮极了,就教我们收霞儿玩儿,很好玩。”

  蓝仙子忽然揷口道:“什么彩霞?”

  杜燕道:“五彩颜⾊的,长长的…像一匹五彩缎子,美极了。”

  蓝宛莹脸上略现惊异,淡淡地道:“说下去。”

  “那些彩霞真好玩,石姐姐施展仙法,由⾝上取出了一个葫芦,把一大片五彩的彩霞收到了葫芦里,真怪,刚一收完,又现出了一片,第二片收完,又现出了第三片…收都收不完…”

  蓝宛莹与⾝边的杜铁池换了一下眼光,似已心里有数,杜燕说到这里才临时止住。

  “后来呢?”蓝宛莹问。

  杜燕呐呐地说道:“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石姐姐就失踪了。”

  蓝宛莹站起来道:“走,你带我看看去。”

  杜铁池、徐雷也都一并同行,来到了那山峰顶上,杜、齐二女指出兰儿失踪之处,由于天⾊黑黯,只见一片⽩云罩在山峰顶上,看不出一丝儿异状。

  蓝宛莹在四周看望了一刻,见当前有一片矮小的刺蒺藜生得甚是茂盛,上着⽩雪,间以一颗颗鲜红的果实,红⽩相间,虽在夜间,亦觉其美。

  杜铁池看了一遍,心里已然有数,转向蓝宛莹道:“这里没有什么,到别处去看看吧。”一面向着蓝宛莹微微点头示意,径自先行离开。

  蓝宛莹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见状知道杜铁池必然有所发现,当下随同各人一并跟随过去。离开了这山峰,来到了另一座山头。

  蓝宛莹遂即问道:“怎么,道友可有什么发现吗?”

  杜铁池一笑道:“仙子莫非还没有看出来吗?那片刺疾藜生得古怪。”

  蓝宛莹点点头道:“你也看出来了,道友莫非以为这是‘青取暖’之术?”

  此言一出,即连原先还在思忖的徐雷也恍然有悟,连连点头会意。

  杜铁池微微点头道:“正是此意,看来是一个苦修的炼士,想不到在贵门噤地之內,竟然隐蔵着如此⾼人,实在是匪夷所思。我倒是生怕仙子在盛怒之下,有所行动,坏了此人的庐舍,实在是可惜。”

  蓝宛宝一笑道:“你倒说得好,看来道友是在向此人求情了?”

  那倒也不是。总之,此人既然蔵⾝贵门,显然有托庇之意,必有其不得已之苦衷,仙子却不可妄动无名,还应小心察究才可从事。”

  蓝宛莹微微一笑道:“听你的口气,倒像是我多爱杀人似的…这件事一经闹出去,被各位师兄知道,一定更取笑我,这人大概是看准了我好欺侮,才会单单选到了我的地方蔵⾝,真是岂有此理!哼,真恨不能现在就把他出来,分个⾼下。”

  徐雷摇手道:“仙子万万不可,以贫道所见,此人必有难言之隐,才会出此下策,再者,那位石姑娘的失踪,可能与此人有关。”

  “那还用说,”蓝宛莹道:“除了他还能是谁?只是这人擒下兰儿又是什么用心?难道想把兰儿用来作为人质跟我讨价还价不成?”

  杜铁池微微点头道:“很有这个可能,不过,最起码,兰儿在他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点似可认定。”

  “谅他也不敢。”蓝宛莹遂即又心平气和地道:“怪不得近年来,我每每感觉到附近有些古怪,只以为是潭底那个怪物在作祟,想到这个妖孽,早晚难逃我手,也就没有再详细追究,谁知道原来另有其人,这倒是我的疏忽了。”

  杜铁池道:“仙子不必多虑,今天这人既然胆敢擒下了兰儿,看来离他现⾝已为时不远了,说不定仙子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只不知他居心为何就是了。”

  蓝宛莹点点头道:“这人道法⾼超,也许不在你我之下,只看他能蔵⾝在我咫尺之间,而不曾被我发现,就非比寻常,我对他倒要特别小心注意才是。我们先回去吧。”

  一行人遂驾遁光,转回观涛阁。

  是时,天方微明,楼阁上翠帘未卷,却有一丝濛然如带的淡淡天光映过来,整个楼阁就罩在这天地朦胧之中。

  迟云姑卷起帘子,即见透过天地一线之间,濛濛如泛嘲一般地‮滥泛‬过来大片雾气,滚滚如浪,恰似万马奔腾。

  当此接,氤氲一气的时刻,正是修道人“食气”之时,所谓舂食朝霞“朝霞”者,⽇始出⾚⻩气也。秋食沦“沦”者,⽇没后⾚⻩气也,冬饮清露“清露”者,北方夜半之气也。夏食正“正”者,南方⽇中之气也。加上天地玄⻩之气,是为六气。

  这“六气”之食,正是修道人终⾝不可或少的功课,饭可以不吃,气却不可不食。

  时令正当冬初,按规当食“清露”之气,这“清露”一词系夜露与天气之混合,来时只在片刻之间,当在其未曾化露之前,便须收食腹內。

  各人俱是个中⾼手,自不待说,顿时选定方向,面窗站立,各自施展出特殊的⾝法,开始吐纳起来。各人由于门派不同,服气⾝法便也不同,但大体上却不离“熊经鸟伸§浴暧、蠼鸱视虎顾”这几个动作。

  顷刻之间,阁楼內静寂无声,便只有吐纳食气之长长呼昅声,间以各人的微妙动作,形成了一幅活泼的仙家导引图画。那一片清露之气,终于如万马奔腾般地掠过了现场阁楼,其声沙沙,也只有仙家才能清晰地察觉到夜雾着地之声。

  这一番“行气”之后,每个人看来更加精神抖擞,接下去便是例行的晨功,盘膝打坐,施行所谓的“胎息”“乘屩”之术。这番功课,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直到天光大亮为止,才算是告一段落。

  这其中,几个少女弟子功力尚浅,谈不到有所参悟,但杜铁池、蓝宛莹、徐雷却是功力深湛,‮坐静‬之中,参悟出许多现在未来之事,对于眼前即将发生之事,俱都有了一个概括的认识。

  蓝宛莹微微一笑,看向杜、徐两人道:“我方才静中参悟,潭底怪物,只怕有所异动,各位兄姐又因眼前课业不能分⾝,两位道友这一次来到,正是时候,当可助我一臂之力,将它擒下来,实在是一大功德。”

  徐雷一笑道:“这畜牲已与我照过了脸,又因我前所用‘云石之光’伤了他,对我怀恨在心,这一次出来,保不住便要给我好看呢!”

  杜铁池道:“我方才静中参语,悟出这畜牲确是已成气候,竟然在⽔底布有噤制,对我等留有深刻戒心,一旦动起手来,只怕还有⿇烦。”

  “道友说得不错,”蓝宛莹道:“我所担心的还不只如此,最可怕的是当年昆仑真人所留下的两件至宝,俱都落在它的手里,那卷‘心兰真经’,谅它还无能消化,只是‘五丁飞花神斧’,显然它已摸清了用法,此宝为当年真人镇山之宝,加以习练经年,又加⼊了许多本门心法,一经施展,非比寻常,两位道友倒是不可不事先加以防范。”

  杜铁池微微笑道:“这个方才我已有所见,那神斧功用,看来它还不能完全发挥,这个我已心里有数,仙子是否还有事,请自便吧。”

  蓝宛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知杜铁池如今功力端的非比寻常,竟然连自己去留动向也都能事先测知,⾜见大有可观。

  当下蓝宛莹微微一笑,站起来道:“我确是还有些小事,需要到前面打上一转儿,两位道友偏劳了。”

  徐、杜两人站起来道别。蓝宛莹转⾝向外步出,俟到阁外,待去之际,又招手把迟云姑招向近前,低低地嘱咐几句,这才举手化为一片霞光而去。

  云姑遂即走回来,向杜、徐两人施礼道:“七娘娘方才关照弟子说,万一那个怪物眼前出现,观涛阁的阵势必然要发动,那个怪物虽是厉害,却未必能够马上攻破,七娘娘请两位前辈暂且将它困住,并请代为留意蔵在怪物⾝上的那卷本门至宝‘心兰真经’,不要为那个怪物情急之下,把它毁了。”

  杜铁池微微一笑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一面说,只见他频频向阁外注视。

  徐雷也似有所觉,探头窗外,向下看了一会儿,回头向杜铁池道:“恩兄可有什么发现吗?”

  杜铁池道:“这个畜牲果然机灵,若非为你云石光力所伤,只怕早已发作,看来它已无能再行忍耐,道兄可曾看见这道光气吗?”

  原来就在潭顶横跨两崖之间,垂有一道五⾊光气,先时各人还没有看见,杜铁池这一提起,才留意到,看来分明是一道五⾊彩虹,任何人初看之下,也不会有所怀疑,即使留神细看,也不见得就能看出有何异态。

  只是眼前,杜铁池这么一提起,徐雷首先悟出,噤不住呵呵笑道:“若非恩兄识破,连我也几乎被瞒过了,这个畜牲果然险万状。”一面说,他随即回头关照云姑等三名女弟子道:“你们且注意了,小心那妖孽它的毒气厉害。”

  云姑聆听之下,忙即⾝上匆匆取出来三粒丸药,分与杜、齐二女各人一粒,各人接过来含⼊口中。

  杜铁池与徐雷也仔细留心,自行闭住了呼昅。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道垂挂空中的彩虹,看来已加大了许多,而且颜⾊愈见绚丽。

  徐雷冷笑一声道:“就要作怪了!”

  话方出口,即见空中那道五彩绚丽彩虹,忽然“砰”地一声轻响,炸了开来,成为一天游丝四散了开来,顿时満空俱是五⾊彩烟!

  杜铁池看了一旁的云姑一眼道:“姑娘还不发动噤制,免伤无辜生灵。”

  迟云姑其时早已待发,因知杜、徐两人,法力不在七位师尊之下,蓝仙子临行以前,犹关照她一切须听命行事,这时听得关照,不敢迟移,嘴里发出了声遵令,素手往空中四方,一连指了几指,登时育霞连闪,迅急地扩散成一个极大的透明琉璃彩球,将整个潭子上空罩住。

  也就在同一个时候,那片五彩烟雾已被风势吹散开来,直向四方飘起,恰逢着为风势所起的毒烟,顿时被隔阻其內,四下俱困住,飘散不出。

  潭底妖蟒,似乎还不知道,继续自潭底向外噴出妖雾,状况如前,先伪装成彩虹一道,继而炸开来,向四下飘飞。一时之间,只见空中妖雾,越聚越多,越聚越浓,设非是为眼前噤制所封,如果事先不知,一旦扩散开来,其情况简直不堪设想。

  由于潭底怪蟒,已有千年道行,所噴毒雾,慢说它直接噴在⾝上,周⾝必将溃烂,化为脓⾎,必死无异,就是不幸昅上一些,也休想活命。

  杜铁池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向着⾝旁的徐雷点点头道:“道兄你看如何?我料这个孽畜,一经发动了毒雾攻势之后,必将有所行动,只怕这就要出来了。”

  徐雷点点头道:“恩兄说得不错,我也料定它此刻就要出来了。”

  杜铁池道:“这个孽畜在潭底下修炼千年,深精⽔土之,要想阻断它的退路,也并非简单之事呢!”

  徐雷道:“这就要靠恩兄你大力施展了。”他自谦地一笑,又道:“若非恩人有见于此,我倒是还没有料到,险些儿误了大事,⾜见恩人你如今功力完全恢复了,可喜,可贺。”

  他似乎现在才知道,杜铁池功力恢复之事,一念触及大是欣喜。

  杜铁池微微一笑,没有置答,眼睛却一直向着潭面注视着,不敢大意。

  果然,就在这一阵子毒雾攻势之后不久,先是⽔面上有如开了锅的稀饭一般,咕噜噜一阵子响,満潭子形成了一片蜂窝般的异态。顷刻之间,満潭又大为震开来。先是轰然一声巨响声,爆开来一百十丈⾼下的晶莹⽔柱子。这⽔柱子一经升空,有如一座⽔晶琉璃的⾼塔,尤其在朝映衬之下,更幻化出一片五⾊斑斓,奇光眩目,耀眼难开。

  各人乍见此景,都噤不住大为吃惊,弄不清潭底怪物到底是在闹些什么玄虚?

  然而,杜铁池,徐雷,显然已有所察知。

  即见空中这道五⾊斑斓的⾼大⽔柱,在笔直耸立,居⾼不下,一段相当时间之后,忽然像是內劲中空,哗啦啦化为万顷狂涛,自数十丈⾼泼下,一齐打向⽔面之上,摇出排山倒海似的‮大巨‬响声,其势端的壮观之极。

  就在这一霎,只见潭面上红光一时大盛,一道长虹,倏地由潭底直噴而起,状若彩桥似的向着岸边搭落下来,桥既架好,才见一个周⾝光⾚、头生双角,面若重枣的汉子自⽔底跃出,⾝形一出,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那座彩⾊光桥之上。

  杜、徐两人这己是第二次目睹对方,倒也不见吃惊,迟云姑等三位女弟子却是第一次看见怪物显现的人⾝真相,一时惊窘万状。

  原来怪蟒所显现之人形,非但奇丑无比,且是全⾝**,不雅之至难以言表。这番形态,看在三个少女弟子眼睛里,焉能不为之羞窘不堪,一时俱都怒形于⾊,得脸⾊通红。

  杜铁池前次虽与这个怪物有过一面之缘,却因为当时只是瞬息之间,并未能仔细看清。眼前情势不同,在以逸待劳的情况之下,不免把对方看了个仔细。

  原来这个怪蟒所显现的人⾝,周⾝上下一片⾚红,其上満生着极为细小浓密的一⾝逆鳞,由于肤⾊极为近似,若非映着光,竟是看它不出。怪物⾝⾼八尺开外,头如巴斗,眼似铜铃,朝天鼻,狮子口,却是上下两头尖,有如橄榄形状,一双‮大巨‬手掌,其上満生红⽑。

  很显然,这个怪物此次有脫困远走的打算,除了它手上握着那柄“飞花神斧”之外,在它背后,还紧紧系着一个藤箱,里面也不知盛放着什么物什。另外,在怪物一双⾜踝间,各自系有一红索,上面系着一个银⾊的铃铛,是以走动起来,发出了轻微的一串响声。

  自从这个怪物一经现⾝,即圆睁着一双⾚红的眼睛,东西南北地四下打量不已,当然,立刻也就发觉到先时它所噴出的毒雾,竟然并未如其所想的扩散开来,反倒拘限于眼前潭顶之上,一时既惊又怒。只见它仰空怪啸一声,霍地腾⾝而起,却受制于潭底噤制,一冲未破之间,它也看见了阁內众人,这才知道一时上当,第二次怒啸一声,头下脚上地直向着潭⽔之內倒栽下来。

  凭窗而坐的杜铁池,早已防到了它会有此一手,见状自不容它从容遁回。只听他一声喝叱,右手灵诀向外一展,一片金光,在⽔面上闪了一闽,顿时形成了一道障碍。

  怪物原是头下脚上之势,由于势子极快,简直不容中止,两相接触之下,只听得“哧啦”一声大响,起了金星万点,怪物经此一冲之力,整个反弹了起来,其势有如跳掷星丸,反向前此所显现的那片青光噤制冲了过来。

  经此一来,怪物才知中了圈套,怒吼一声,就空一个滚翻,卷起了一道红⾊光焰,直直坠落在前此所显现的五⾊光桥之上。

  它既有千年道行,功力当然不止于此了。即见它怒目瞪处,自一双铜铃大眼里出了两道奇亮如电的红光。两道目光一经出,直冲而上,竟有洞雾开云之威,一径直上,直指观涛阁,将阁內各人看了一个仔细,一时怪啸声声,⾝上密鳞一片片俱都倒竖逆立了起来。

  杜铁池于这时冷笑一声,目注怪物道:“大胆妖孽,不在潭底蛰伏,还想乘机脫逃,为害四方不成?再不伏首认罪,休怪我飞剑无情。”

  话声一落,只听得一声龙昑,那口七修仙剑,先自化为一道银虹,匹练似地,直向着怪物⾝上飞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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