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借花献佛
夜午,萧萧的夜风,由破旧的窗纸间吹进来,发出噗噜、噗嗜的声音!
蒲天河翻⾝坐起来,一阵阵的寒风,由他脸上吹过来,使他噤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他揭被下,竹发出“吱吱,吱吱”连续的响声,在这小破屋里,不噤令他感到一种凄凉。
眼前这一切的遭遇,就好像是一场梦,他真有些“不知所从”了。
推开了窗户,院外也是一片凄凉。虫声噪成了一片,随着寒风,扑面而来的是一阵花香,令人心神为之一慡!
他转回⾝来,把自己⾝上整理了一下,由垫下,掣出了那口长剑,系好背后,然后⾝形一纵,自窗口飘⾝而出。
这“⽩龙阁”內,除了啾啾的虫声之外,竟连一个人咳嗽的声音都没有!
蒲天河剑眉微颦,他打量了一下左右的情势,⾜下一点“嗖”一声已拔⾝在附近一角阁檐之上,目光所见,四下是如此的静,只是附近别院里亮有几盏灯光,整个⽩雪山庄,看起来是黑沉沉的。
他暗忖了忖,心想那丁大元的住室在哪一间呢?
想着,他正要再次腾⾝纵上另一处屋面;就在这时,他目光却发现了一点灯光!
在黑森森的右院角落里,那点灯光一闪而灭。
可是蒲天河却清楚地看见了,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他⾝子向前一俯,已如同箭矢似地了出去,三数个起落之后,他已来到了灯光附近。
在松树丛间,他发现了一个竹棚,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忖道:“是了!”
想着他伸出手,试着向外摸了摸,手们处,果然在松树枝枢內,有一片钢丝网墙,由于隐蔵得好,如非细心人,绝不易看出。
他留心地抬头细看了看,这才看出一丝丝极细钢丝,横拦在空中,这些钢丝并非是系在柱子上,而是绕在松树的直⼲上,由于松枝较多,不要说是夜晚,就是⽩昼,也不易看出来。
蒲天河曾随⽗亲对于“夜视”这一门,下过极深的功夫。
可是,到底他出道的时间太短,经验不够。
江湖上这种“铜铃阵”他竟然是不知道,竟然以普通的铁丝网视之,只见他⾝形蓦地一翻,已如同狸猫似地翻上了数丈!
可是他的⾜尖才一沾着了第一钢丝之上,就听见“叮!叮”一阵极清脆的铃声。
静夜里的这种声音,可真是令人吃惊了。
蒲天河吓得⾝子一个倒仰,用倒卷竹帘的轻⾝功夫,⾝子蓦地向那座竹棚之上落去。
他⾝轻似燕,整个⾝子向竹棚上一落,不过是发出了“沙”地一声细响。
就在这时,只听见竹棚內一声断喝道:“什么人?”
紧接着窗盖一扬,一条人影,快如星驰,只一闪,已来到了院中。
蒲天河在棚上细一打量这个人,见是一个三十上下的伟岸青年,浓目大眼,甚是魁梧。
他出得⾝来,又发出了一声冷笑道:“什么人?再不现⾝,丁某可就要不客气了!”
说着⾝形微微向下一矮,正要窜⾝上棚。
蒲天河见状,只得紧咬着牙,一错双掌,心中打算着只要他敢上来,自己也就说不得,要骤下毒手了。
谁知就在这时,却听见一声娇笑道:“大师兄,这么厉害⼲嘛呀!”
说着,就见松树前现出了一个长⾝⽟立、一⾝雪⽩⾐衫的少女来。
这少女现出⾝来,只见她⽟手一扬,就听“呱呱”两声鸟叫,自她手上飞出了一只大鹰。
这只大鹰⾝子向着铃网上一落,那钢网上立刻又响出了一阵叮叮响声,甚是清脆,这个魁梧青年,见状微微一呆,遂赔笑道:“原来是小妹,你这只鹰可把我吓了一跳呢!”
说着就点了点头,道:“小妹深夜来访,有事么?”
⽩⾐少女鼻中微微哼了一声,道:“谁来找你呀!因你这⽩龙阁的⽔仙花开得好,一时兴起,想来摘它几朵,不想正要离开,这只畜生却惊动了你!”
说着她扬了扬手,果见她手上拿着几支⽔仙。
可是她那双明媚的眸子,却有意无意地向着竹棚上瞟了一眼,角浅浅一笑。
蒲天河心中不噤一动,吃了个哑吧亏却是声张不得!
他只觉得事情是太巧了,如非这姑娘及时而出,自己⾝形必定败露无异,也许自己不见得就怕了丁大元此人,可是眼前自己落⾝子⽩雪山庄,敌众我寡,吃亏是一定的了。
想到此,不噤暗暗庆幸不已,心中未尝有此怀疑,因为方才明明是自己触动了铜铃,怎地这少女却推说在那只大鹰⾝上了呢?
莫非是她已经发现了自己,而有意对自己掩护不成?
这么想着,他心中不噤又是一动。
想到此,他偷偷一打量这个人,只见她细眉杏眼,⾐质华丽,她说话时,微微含笑,目光下,那一口⽟齿,宛若珍珠美⽟,闪闪亮亮,宛如是月下仙子一般!
蒲天河真有些惊异了,怎么这两夜所见的三个少女,都是这么的美?
由此女说话的声音,以及轮廓上判来,此女既不是那小⽩杨于璇,也不像那个蒙面姑娘,更何况她既然口称丁大元为师兄,更非是庄外之人了。
那么,她又为什么为自己掩护呢?
蒲天河想到此,真正是大大地惑了。
这些思虑,想起来,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却见丁大元哈哈一笑道:“小妹你还是稚气未脫,为了尖怃花儿,还值得跑这么远?如果你喜⽔仙,明天叫人为你送几盆去也就是了,何必深更半夜自己来?”
⽩⾐少女浅浅一笑道:“听说你这里雇了一个花匠,明天你就叫他送两盆过来,我园子里的花,还要劳他的驾,要他修剪修剪呢!”
丁大元一笑道:“小妹你耳朵真尖,我这里什么事你都知道!”
那少女转过⾝来,微笑道:“那么我走了!”
说着⽟手一扬,那铃网上的巨鹰“呱”一声尖鸣,倏地振翅飞下,落在了她的肩头之上。
她杏目微微向着棚上一扫,五手轻轻向着鹰背上一拍,笑又嗔道:“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莫非你不知道大师兄的千手菩提的厉害么?真要是被他打上了一粒,你这条小命呀,可就完了,我也是救不了你!”
棚上的蒲天河不由脸⾊一红,他到此仍然还不知道,这姑娘指的是谁,却只得闷在肚中不语,
丁大元微微一笑道:“小妹你真会说笑,愚兄不送你了!”
⽩⾐少女也笑道:“你还是练你的功夫吧,别忘了明天送花来!”
丁大元点头应道:“一定!一定!”
就见那⽩⾐少女,一只手轻轻把长裙提起,⾝形微耸,已自落⾝在一颗松树梢头。
那树梢微微向下一弯,旋即弹起,这姑娘就像是一枚弹子似的“嗖”一声,被弹了出去,三数个起落之后,已然无影无踪!
竹棚上的蒲天河看到此,由不住暗中叹息了一声。
在以往他心目中,对于女人,多多少少有些个小看之意,可是连⽇来,自己耳儒目染,所接触过的几个少女,几乎没有一个是弱者。就拿小⽩杨于璇以及蒙面少女,甚至眼前这个⽩⾐女人三人来说,这其中又有哪一个是弱者,只怕比起自己也不逊⾊吧?
想到此,他不由暗道了声惭愧!
那少女去后,丁大元那锐利的双瞳,在四周扫了一遍,面上微微带出一层冷笑。
蒲天河似乎发现,这丁大元有一双过⾼的颧骨,上并留着短短的胡子。
他上⾝微微向后一扬,如同是窜波的金鲤,只听见“嗖”一声,已反⾝窜⼊棚內。
蒲天河稍定了定心,才试提一口真气,整个⾝子贴在棚面,向前行游了数尺。
这几⽇来,他体內似乎起了极大的变化,蒲大松所贯注于他⾝內的精力,已和他本人融于一体,举掌投拳,威力无匹!
这时他试着如此施展开来,活像是一只大守宮,但见他⾝影摇动之间,已行出了丈许以外!
他爬⾝在棚角边上,用手指,轻轻分开一,就目向內一望,棚內一切全在目中。
只见是一个占地约在十丈见方的空场子,场內全铺以厚厚的一层⻩沙。
蒲天河试看那沙的厚度,最少也在一尺以上,全场十丈见方的地方,全力⻩沙铺満,怪异的是沙面是为什么东西砌过,看起来平如止⽔,其上竟连一些⾜痕都没有!
蒲天河这时才注意到,那丁大元正疾行于浮沙之上,他⾝形奇快,看来如同是狂风之下的一个纸人儿一般。
只见他⾝形时起时落,时上时下,每每落下之时,只凭着⾜尖一点,沙面上不过留下一个铜钱大小的圈圈,似如此,他试行了一周之后,最后他双手平着猛地一伸,像燕子似地平纵而出。
就在沙场左右两边,各树着一个⾼脚的凳子。
丁大元⾝子轻轻向下一落,落在一张凳于上。
蒲天河见他这时一张脸似乎很红,而且微微都见了汗,他坐在凳子上息了一阵之后,才见他用一支笔,试数着沙地上的⾜印子,然后记在了纸上。
这种情形,看在蒲天河眼中,不由暗自吃惊。
他知道这丁大元是在练一种至⾼的气功,这种凌气而行的步法,武林中名之为“太虚幻步”是一种极难练的功夫!
因为施功人,必须具有极深的轻功造诣,才能初步开始着手。
这种功夫,练习之时,全在乎一口气之间,中途不能换气,而且这一口气,要平均地分配在丹田四肢,起伏于⻩庭祖窍之间。
这几个步骤,如果一个弄错了次序,或是分配不均,就不能见功。
非但如此,一个处置不妥,练功本人就可能岔了气眼,以致于终⾝残废!
所以练这种功夫的时候,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是要绝对的保持安静,不能为一点噪音⼲扰!
蒲天河看到此,才算明⽩过来,这正是为什么丁大元把练武时间,要选择在深夜,为什么在棚边设下铃网?而不许任何人⼲扰!
老魔手下一丁二柳小⽩杨,四大弟子盛名,蒲天河是久仰了。
可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居四大弟子之首的丁大元,竟然会有如此的一⾝功夫。
他本来颇负自信的內心,在看过丁大元这种功夫之后,也噤不任有些动摇了…这时就见丁大元坐在凳子上,歇息了一阵之后,再次站起了⾝子。
他由墙上取下一个“丁”字形的木牌,小心地在沙面上推着,方才为他⾜尖所踏过的地方,都为这木牌重新弄平了。
大棚內,原本只有两盏大灯,这时丁大元忽地飘⾝而下。
他仍然是提着一口真气,凌虚而行。
就见他用一支火把,来回地在场內点烧着,不一刻棚內光华大盛。
蒲天河才注意到,这竹棚之下,竟自悬有近百盏烛台,每一烛台之上,都有一截红蜡…
这时丁大元把这百盏红烛点着,棚內骤然多了満空金星,衬以地上的⻩沙,甚是好看。
蒲天河心中一动,暗付:“这厮莫非还有什么花样要玩不成?”
思念之中,那丁大元已把百盏烛台全数点燃。
他鼻息之间,发出了极大的呼声,等到他扑上了坐凳,又自息了一阵,头上又见汗珠。
可以想像出,这是一种多么吃力的功夫!
蒲天河看到这里,知道他对这种“太虚幻步”的功夫,不过是刚刚⼊门,否则不至于如此。
他掏出了一方汗中,擦着头上的汗渍,⾜⾜歇了有半盏茶之久。
蒲天河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要腾⾝离开的当儿,就见丁大元再次飘⾝而下。
他仍然是提着一口真力,猛扑到墙角,自一个兵器架上取下一个⽪囊。
看到这里,蒲天河也就知道,这丁大元是要练习暗器的打法了。
就见他⾝形不停地飞快在场內纵着,蒲天河留心看他每一落下之时,前都向前微微一弯,⾜下不免向上一提,这才沾地。
这种步法,是一种很特别的步子,可是蒲天河知道,这其中有一些偷懒的成份在內。
因为方才他是空手,现在他⾝上多了一个暗器袋子,无形中,就加重了一些重量!
而在他施展这种“太虚幻步”的轻功时,这一点点重量,显然也令他感到很吃力。
就在第二圈的时候,丁大元已把这暗器的⽪囊紧紧系好上。
他⾝子较诸先前加快了许多,只是他口鼻间的出息之声,较诸先前也更大了。
忽然他左膝向前一屈,右手五指,由左腋之下穿了过去,猛地向后一甩!
就听见“嗤”地一声,由他五指之间,蓦地飞出了两线金光!
遂闻得“咝咝”两声细响。
棚下正中的一只吊灯,应声而灭。
丁大元⾝子猛地一个滚翻,这一次却是左手绕着向右面发出去,作“品”字形的,飞出了三点金星,靠右边的三盏灯座又发出了“噬”地一声,三灯一齐应手而灭!
丁大元⾝子一连跄出了四五步,⾜下的沙子,由不住踢得飞起了尺许,沙面上留下了很深的⾜印子。
他跄出了好几步,才慢慢又把⾝子保持住平稳,可是已由不住见了汗。
蒲天河可以看见,他⾝上的那一袭紧⾝黑⾐,已为汗⽔所透了。
这期间,丁大元又陆续摆出了“抬头望月”和“左右穿棱”两种招式,分别发出了四五两组暗器,东西两边,应手熄灭了九盏灯。
他这种暗器的打法,使得蒲天河十分吃惊。
这时他才想起方才那⽩⾐少女所说的“千手菩提”看来这丁大元也真是当之无愧!
忽见他一声断喝,蒲天河心中一怔,正要拔⾝而起,却见那丁大无猛地一个倒仰之势。
就听得“铮”一声大响,自他双掌间,像是一窝蜂似的,暮地飞出了百十道金光。
棚內烛光顿时一黑,紧接着又是一明。
蒲天河才注意到,那原本还剩下八十余盏烛光,竟几乎全都熄灭,仅仅余了五六盏,在空中来去。
丁大元这一手“満天花雨”的打法,虽说是功力深绵,到底还不见火候,否则是不应该再留下这其它数盏灯光的!
蒲天河就听见棚面上劈劈剥剥一阵响,竟有十数枚铁菩提,穿棚而出,划空而去。
他如非当初有防在先,置⾝棚角,还真不敢担保不会为这些暗器伤在了⾝上。
如此一来,他也就没有意思再看下去了。
不过,由此,他却也看出丁大元武功的大概。
他的功夫相当的惊人,可以说是自己一个极大的劲敌,蒲天河由此也就对他存下了戒心。
他这时⾝子陡然腾起来,向着一棵巨树上落去。
谁知他⾝子方自向下一落,就见竹门一启,丁大元也走了出来。
蒲天河赶忙隐⾝不动,遂见丁大元一面擦着头上的汗,径自向后面內宅行去!
蒲天河暗自观察,不敢过于心急,目送他远去后,才转回自己住处。
当他推开了那扇破门的时候,却见门间,飘下了一张纸条儿,其上似写有字迹!
他不由心中蓦地一惊。
当时忙拾起那张纸条,把灯光拨亮了,就目一观,他由不住呆了一呆。
只见是一张浅绿⾊的素笺,其上写着一笔秀气但有力的草书,只有十几个字:
只可智取,不便力敌。
少惹风流债!
蒲天河心中不由一动,真有些气笑不得,这张纸条又是谁写的呢?
如果说是小⽩杨于璇,又不可能,因为她捉拿自己尚恐不及,又怎会暗示自己机要。
再想那个蒙面少女,虽较可能,可是她不是已经回去了么?再说她又怎么进来的?
尤其是看见了那“少惹风流债”这几个字,使他更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他确实也想不出这个人是谁,总之,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坏意,这一点似可断定。
当下他就把它蔵好⾝上,关上了门窗,把背后的剑解下来,倒⾝在竹之上。
这一句“少惹风流债”使他想到了连⽇来所邂逅的几个姑娘,自己倒真应该注意才是。
他又想到了丁大元,这个人的确不可轻视,自己当今功力虽是可观,如果真要和他动起手来,可就不能确定一定能够胜得了他!
因此这“只可智取,不便力敌”的话,就有很深的含意在其中了。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他一觉醒转之时,天⾊已然大亮。
这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叩着门道:“喂!喂!钱来旺起来了!”
蒲天河先是一怔,可是随即心中一转,立即明⽩了是在叫自己,当下忙答应了一声,把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胖胖的老头,⾝上系着⽩裙,见了他龇牙一笑道:“你是新来的花把式吧!你可真能睡,怎么昨晚上做了夜工是怎么着?”
蒲天河含糊地笑了笑道:“第一天,不大习惯!老兄你是府上什么人呀?”
这胖子嘿嘿一笑道:“我姓周,是管大厨房的,我跟你妹子小娟顶,她关照过我,要我照顾你。来,吃饭去吧!”
蒲天河含笑点了点头,随他走出。
姓周的又说:“你以后叫我周胖子就行了,我还给你找了几套⾐服,你对付着穿穿看!”
蒲天河连声道了谢,遂为周胖子带⼊到厨房进食。周胖子又取出了几套耝布青⾐给他,并且告诉他说:“你的事很轻松,只要把花给整理好了,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你要是闲下来,你就来帮我作点杂活,我还能贴你点银子!”
蒲天河点头道:“我有空就帮你的忙,钱却不敢要,在这里钱有什么用?”
周胖子哈哈笑道:“你算看得开,不过这地方两年一放,你要是愿意走,也没有人勉強你!”
说着话,就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妈妈走进来道:“开饭啦,大等着吃呢!”
胖子笑着站起来,把备好的一碟烫面饺,一碟千层松糕,另外还有一小碗桂花汤团,放在红木托盘里,给那个老妈妈,道:“快拿去吧,覃妈!”
这个覃妈一副懒相的接过了盘子,向着蒲天河望了望道:“你就是新来的花匠吗?”
蒲天河点了点头道:“是的!”
覃妈就眯起一对小眼睛笑了笑道:“噢…长相还真不错,外面都在谈你,说你是四姑姑那边使唤丫鬟小娟的哥哥,方才大爷还说要见见你呢!”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动,暗忖道:“不好!莫非他已看出了我的底细不成?”
想着就含笑道:“大爷有什么事么?”
覃妈头摇道:“没什么事,听说是要你给姐小那边送花去!”
说着上房有人在叫覃妈,这个老妈妈吐了一下⾆头,赶忙端起盘子就走了。
周胖子呵呵一笑,在蒲天河肩膀上拍了一下道:“小伙子听见没有?你算是出了名了,不过,年轻人走桃花运可不是好事,你要注意啦!”
蒲天河一笑道:“没有的事!”
说着他就走出厨房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不想⾝子才进,就见覃妈走过来,招呼道:“喂!钱兄弟,大爷叫你呢!”
蒲天河答应了一声,就关上了门,换了一套耝布⾐裳,自己看看,倒真有几分像是一个穷小子的模样。
他出得门,见覃妈笑眯着他道:“你跟我来,大爷在书房里!”
她领着蒲天河一直穿过前厅,来到了书房,房门垂着厚厚的一层暖帘,二人来到了门前,覃妈揭起帘子道:“花把式来了!”
里面一人哼道:“叫他进来!”
覃妈回⾝指了一下里面,她自己就退了下去,蒲天河揭帘而⼊,就见丁大元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用笔在练着字,神情甚是悠闲!
他穿着一袭宝石蓝⾊的短袄,头上戴着一顶便帽,正直悬着手腕在写字。
蒲天河本不愿奉承人,可是此刻⾝份;却不得不有所迁就,他当时硬着头⽪叫了声:“大爷,唤我么?”
丁大元鼻中哼了一声,并不立刻回过⾝来,直等他写完了一行大字之后,才搁下笔杆,双手合着了一下,慢慢转过了⾝来。
蒲天河近看这丁大元,厚额凸腮,肤⾊微黑,骨格十分奇特。
他一双太⽳微微起凸,双目炯炯有神。
只要內行人,一眼也就可以看出来,此人⾝上是怀有特殊功夫的。
他乍然看见了蒲天河,不由怔了一怔,一双浓眉微微一皱道:“你就是新来的花匠?”
蒲天河点了点头,丁大元上下打量了他甚久,道:“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蒲天河喃喃道:“我姓钱叫钱来旺,二十五岁了。”
丁大元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道:“是谁介绍你来的?”
蒲天河喃喃道:“钱小娟是我妹子,是她介绍我来的。”
丁大元口中“晤”了一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练过武没有?”
蒲天河咳了一声道:“不瞒大爷,早先在老家,跟一个镖行里的师⽗练过一两年,谈不上什么功夫。”
丁大元一双瞳子,在他上下转了一转,冷冷道:“恐怕不止一二年吧?”
蒲天河一笑道:“大爷真会开玩笑,我还能有什么真功夫?”
丁大元鼻中哼了一声,遂言归正传道:“我最喜花,你既然过去是开花儿市的,那就再好不过了,靠墙那一溜冬青树的叶子都该剪了,你明天好好把它理一理。”
蒲天河答了一声:“是!”丁大元又点了点头道:“昨天蒋姐小来要几盆⽔仙,指定要你给她送去,你马上就过去吧!”
蒲天河又答了一声:“是!”丁大元就揭开了门帘子,率先走出,蒲天河方一踏出门外,忽见那丁大元猛然一个转⾝,双手竟自向着自己双肩上按来。
蒲天河不由大吃了一惊,可是忽然他又明⽩了。
丁大元双手向下一按,拍了个正着,就见蒲天河口中“啊唷”一声,噗通!就坐了下来。
他仰着脸,佯作吃惊道:“大…大爷饶…饶命!”
丁大元“噗哧”一笑道:“你这还叫练过武呀!我是随便跟你闹着玩的,起来走吧!”
蒲天河赶忙爬起来,跑了出去。
就听得那丁大元在他背后,呵呵大笑不已。
这首次一关,总算平安度过,蒲天河不噤有些恼怒,虽说是自己的伪装,瞒过了他,可是却也感到有些不是味儿。
他回到了园中,找了四盆半开的⽔仙,心中忖道:“那蒋姑娘,又何必要叫我亲自送去呢?”
于是,他不噤又想到昨夜她所说的话,更不由心中有些蹊跷。
无论如何,自己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他用一绳子,把四盆花系在了一起,又带了几样剪花的工具,直向⽩龙阁外走了出去。
不想,才出得⽩龙阁,面就见那个小娟,同着两三个小姑娘笑着走来,老远的看见他,就叫道“大哥,大哥!”
蒲天河只得答应了一声,小娟忙跑过来,道:“你这是上哪去呀?”
说着又向她几个伙伴介绍道:“这就是我哥哥钱来旺!”
又向着蒲天河一眨眼,道:“这是我几个姐妹,她们都吵着要我带她们来瞧瞧你!”
几个小丫鬟都用手绢捂着嘴哧哧地笑,蒲天河也不理她们,就道:“大爷叫我给姐小送花,我也弄不清是什么地方?是哪一个姐小?”
小娟一笑,⽩着他道:“你可真是!老庄主就只有一个姐小,还能有几个呀!来,我带你去!”
其中一个叫杏花的丫鬟,一跳道:“这就对了,我们姐小方才还在说呢,怪送花的怎么还不来,原来是指的你呀!来吧,你跟我走就是了。”
小娟就笑道:“对了,看我都忘了!”
说着就对蒲天河道:“这杏花姐姐,就是姐小的跟班儿,你就跟她去吧!”
蒲天河道了声谢,提起了花盆,杏花边跳边跑的在头前领路,二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了广大的庄院,来到了一片竹林子!
蒲天河这才注意到,原来⽩雪山庄竟是如此大的地方,亭台楼谢,山石树花,无不全有。
二人来到了竹林前,杏花就停下来,回过⾝来道:“你累了吧,歇一会吧!”
蒲天河连道:“不用!不用!”
杏花就用手推开了一扇竹门,眼前现出了一道婉蜒的鹅卵石小道,道路两侧,种着两条麦冬草,青葱葱的甚是可爱!
就在小石道的尽头,耸立着一幢全系花岗石所砌成的小楼,绕楼栽种着数棵老松。
这地方看起来,却又比⽩龙阁雅得多了。
这时在楼前石阶上,立着一个二十上下,一⾝雪⽩⾐裙的标致姑娘。
这姑娘⾼⾼的⾝材,秀发披肩,上扎着一红绦,只见她面似粉⽟,如朱砂,一双蛾眉微微地向上扫着,看来确是一个美人胚子。
这时她正调弄着架子上一只巨鹰,那只大鹰连连扇着翅膀,口中发出一连串“呱呱”的叫声。
蒲天河一眼已认出了,这姑娘就是昨夜暗中所见之人,那只大老鹰,也正是昨晚上所见的那一只!
这姑娘见二人来到,含笑走下了石阶,道:“是丁大爷叫你送来的吧!你放下来。”
蒲天河答应着,把花盆放下,这位蒋姑娘姗姗走过来,低头闻了闻,吩咐⾝边的杏花道:“你把丁大爷送来的这四盆花,放到楼上平台上去!”
杏花答应着,捧花而去。
这位蒋姐小,含着一种神秘的微笑,看了蒲天河一眼,道:“你这是何苦来?”
蒲天河一怔,喃喃道:“姐小你说什么?”
蒋姐小杏目向他一瞟,半笑半嗔道:“算了,在我面前,你还装个什么劲?你这点鬼把戏,还瞒得了我么?”
蒲天河不由面⾊一红,这话真不知是从何说起。
在他没有明⽩这姑娘的底细之前,他怎能坦⽩承认一切,当下只得装糊涂到底,道:“大爷说姐小的园子有花要修理,请姐小吩咐!”
蒋姐小闻言,狠狠地⽩了他一眼,有些个气笑不得,正要说话。
这时杏花走过来拿花,这位蒋姐小鼻中哼了一声,道:“你带了东西来没有?”
蒲天河答应了一声,道:“带来了,请姐小吩咐!”
蒋姑娘点了点头道:“很好,你跟我来!”
蒲天河內心发⽑,只得提起了东西,跟着她走到了后院,只见后院是一个美丽的大花园。
园子里有各⾊奇花,在一个満生了冰莲的他子里正有一双鸳鸯在⽔中游着。
空气中所传来的,是一阵阵的清芬,沁人心神。
蒲天河就道:“姐小是要整理这池子里的莲花么?”
这位蒋姑娘望着他冷冷地道:“好吧,你要修理就修理吧!”
蒲天河答应了一声,拿出了剪子,走到池边,见池內莲花,有些个怪异!
这种奇形莲花,他本就是第一次得见,怪的是在花茎之上,却満着一种红⾊细草,互相纠葛,不清。
他就用剪子,想把那些绕在花茎上的草剪去。
不想方剪了一下,就见那位蒋姑娘冷笑了一声,道:“算了吧,你还是停下来吧!”
蒲天河窘笑道:“这些草不除去,花是长不好的!”
蒋姑娘噗哧一笑,道:“什么草?”
蒲天河用剪子指了一下,这位姑娘杏目一转,面带笑靥,道:“这是天山的‘暖红香’,如无有它们,这些莲花岂不早就冻死了,如何能够剪得?”
说着情不自噤地笑了起来。
她笑声清脆,就像是雪天里一串铃声,那么悦耳,那么令人心醉。
蒲天河在她笑声里,大大感到发窘。
这位姑娘,似乎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她收敛了笑声,道:“算了吧,我的花匠,你别装了!”
蒲天河这时真连头也不敢抬了,他尤其是不敢接触对方那双眼睛,在对方那双明媚的目光里,自己似变得更不会说谎了。
这时,这个芳名叫蒋瑞琪的姑娘才走近了他,她含着微笑道:“你是叫蒲天河吧?”
蒲天河大吃了一惊,猛地抬起了头。
蒋瑞琪蛾眉微舒,浅笑道:“对不起,我说错了话,应该叫蒲大侠才对!”
蒲天河退后一步,剑眉微分道:“姑娘如何识得在下底细?”
蒋瑞琪一笑道:“自你一来,我就知道了。”
蒲天河愈觉惊奇,遂见她嫣然笑道:“不是我说你,蒲大侠,你的胆于也太大了,只凭你昨儿晚上那种冒失的行为,你就有命之忧!”
蒲天河面上讪讪道:“如此说,昨夜姑娘是有意掩护我?”
蒋瑞琪望着他,半嗔半笑道:“谁说不是!你也许不知道我这位师兄,他那一手‘千手菩提’之下,很少有人能逃活命!”
说到此,冷冷一笑,有些气恼地道:“昨夜如不是我去得正是时候,只怕你就难免为他所伤,如果你为他暗器所中,就是我⽗亲的解药,只怕也救不了你…”蒲天河不由面⾊大惭,向着她抱了抱拳道:“如此说来,姑娘是我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
说着深深行了一礼,不意蒋瑞琪却闪向了一边。
这时她脸上,又恢复了先前喜悦表情,笑瞅着他道:“我可不敢当,蒲大侠,你来到我们这⽩雪山庄,按理说,我是该好好招待你一番才是,只是看你这样子…”
蒲天河叹了一声,道:“谢谢姑娘美意,眼前我⾝份不变,尚乞姑娘不与点破才好!”蒋瑞琪一笑道:“你大可放心。我如有意擒你,昨夜就不救你了!”
蒲天河奇怪地望着她,喃喃道:“我与姑娘素昧平生,姑娘如此恩待,又系为何?”
蒋瑞琪一笑道:“老实对你说吧,我是受娄姐姐所托,在此照顾你,她并且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只是…”
说到此,秀眉微皱,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蒲天河不由暗中道了一声:“惭愧!”
同时,他脑子更弄得糊涂了,当下顿了顿道:“姑娘所指莫非是沙漠之虹娄小兰姑娘不成?”
蒋瑞琪莞尔笑道:“自然是她了,她是我生平挚友,所以这件事,我也就破格地放在了心上!”
蒲天河面⾊不由微微一红,他真不明⽩,那娄小兰怎地神通如此广大,自己一举一动,她居然了若指掌,看来,自己受她的恩惠,是终⾝也偿不清了。
想到此,內心不免有些郁郁不乐。
蒋瑞琪目光在他⾝上转了一转,浅浅笑道:“我那娄姐姐,一生冰清傲骨,从不愿管人闲事,想不到今⽇为了你专程托我,可见她对你…”蒲天河不由苦笑道:“姑娘不要取笑,娄姑娘对我深恩,我今生必当偿还于她,我对她是很感的!”
蒋瑞琪杏目向他望了几眼,芳心由不住暗自赞叹道:“娄姐姐真是好眼力!”
想着,她一笑道:“你不必再说了,你的心意我那娄姐姐焉能不知?只是她叫我相机助你,可是到底为了什么事,我还不知道呢!”
蒲天河叹了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姑娘既然见问,待我从头说起就是,只是如果为人听到…”
蒋瑞琪左右看了一眼,道:“你大可放心,这里没有外人敢擅自闯⼊,你只管说就是!”蒲天河见对方一片诚意,料必没有虚诈。
他于是长叹了一声,把失珠前后经过,洋详细细说了一遍,甚至于雪地葬⽗,以及结识娄氏兄妹经过,也一字不误的道出。
不过,其中只是略了与丑女见面一节。
蒋瑞琪听完之后,低头思索甚久,她面上隐隐带出了一些愤怒之⾊。
当下冷冷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想不到丁师兄竟然敢瞒着⽗亲,做出此事…”
说着,鼻中冷哼道:“蒲大侠你请放心,五岭神珠既是你家传之物,又经比武通过,理当为你所有,任何人也不能存下非分之想,丁师兄何能例外!”
她蓦地站起⾝来道“此事我代你禀明⽗亲,不怕他不出来。”
蒲天河见状忙道:“姑娘千万冒失不得,此事怎敢惊动令尊,如姑娘允许,此事还是由我自己处理才好!”蒋瑞琪回过⾝来,怒气微息,叹了一声道:“你说得也是,此事实在是不便声张!”
她说着倚⾝子一方巨石,冷笑了一声道:“此事如果⽗亲知道,那丁师兄也必不承认,仍是拿他无法,倒不如由你我暗中下手,把那珠子盗了过来,也叫他吃个哑巴亏!”
蒲天河含笑点首道:“我的意思也正是如此,如有姑娘暗中相助,此事必定成功!”
蒋瑞琪回嗔作喜,浅浅笑道:“不过这么做,也实在太委屈了你!”
说着眸子望着他⾝上那一⾝⾐服,忍不住低头一笑,蒲天河也不噤窘笑道:“这也是无法子的事,否则怎能近⾝。”
蒋瑞琪嗔笑道:“也亏了小娟那个丫头妮子,要不是她这个主意,你只怕⾝形也瞒不住了!”
才说到此,就见杏花在园外探头道:“姐小,二少爷来了。”
蒋瑞琪答应了一声,蒲天河忙自低头用剪子剪着附近的花树,就见园外走进一个二十四五岁、神采飞扬的少年,进园之后,笑道:“小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蒋瑞琪手指着蒲天河道:“丁师兄派这个花把式来为我整理园子。我就便指引他该怎么做。”
这少年向着蒲天河望了一眼,道:“正好,我院子里的花树也该修剪一下了!”
蒋瑞琪忙打笑道:“你又来了,我这里还忙不过来呢!”
那少年一笑道:“好!好!我另外再找人就是了!”
说着上前几步,含笑道:“⽗亲寿期不久,大哥已备好了一份精致寿礼,我一时想不起来,因你的点子多,所以想找你商量一下,我二人合送一份如何?”
蒋瑞琪摇手笑道:“那怎么行呢?我们还是一人一份,否则岂不叫大哥比过去了?”
少年长眉微蹙,道:“这件事我实在是为难,你是知道的,我平⽇最不善收蔵东西,普通的东西又如何拿得出手?我可真没有主意了!”
蒋瑞琪嘻嘻一笑道:“二哥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放着木老前辈在,却不去请教,问我作甚?”
少年一怔,遂喜道:“唉呀!你不提起我都忘了,真是!”他说着又皱了一下眉,道:“…⽗亲要是知道了,那怎么办?”
蒋瑞琪微微笑道:“二哥,你这个人真是,莫非你不知爸爸对木老前辈已改变了旧观,他何尝不知道我们常常去找他聊天?不过是装着不知也就是了!”
少年微微一笑道:“好吧,我就去找他!”
蒋瑞琪这时笑向蒲天河道:“你还没见过吧,这是我二哥蒋天锡,还不上来见过?”
蒲天河心中一动,才知来人原来就是老魔蒋寿第二个儿子蒋天锡,他昔⽇曾由娄骥口中得知,此人为人不恶,所以对他早已存有结纳之心。
只是此刻,自己⾝份不同,又不便明言。
当下忙上前行了一礼道:“参见二爷!”
蒋天锡看了他一眼,含笑点头道:“不要多礼…我本想请你去为我整理一下花园,既然你忙,也就算了!”
说着点了点头,回⾝匆匆而去。
蒋瑞琪容他去后,才向蒲天河道“我这位二哥,为人最是急公好义,他和娄骥情最好,只是为人太过直慡,此事如果被他知道,必定会闹得満城风雨,所以还是先不要他知道的好!”蒲天河本想问起昨夜房中留字之事,可是话到口边,临时呑忍住了,当下喃喃道:“姑娘如无别事,我也该告辞了。”
蒋瑞琪想了想,遂点头道:“好吧,你如有事随时来此与我联络就是,这件事我必暗中为你留意,你不要之过急。
说着,又想起一事,道:“除了这件事以外,这庄內其它事,你最好别管,尤其我⽗亲所居的‘玄雪轩’你最好也不要去,一旦为他发现你是外人,到时只怕我也无能为力!”
、说到此微徽一笑,翻着那双大眼睛,瞟视着蒲天河,道:“我⽗亲武功之⾼,当今天下少有,他老人家一生情固执。老来仍是未改,你要注意才好!”蒲天河微徽一笑道:“姑娘放心心,我记下就是。”
说着向她微微抱了一下拳,径自向外行去,蒋瑞琪目光中,这时沉露出无限关爱之情,一直目送着他消失在门外,才转回房內。
她那一粒处于芳心、自见过这陌生的少年之后,就像是一池平静的⽔,忽然为人投下了一粒石子,浮起了无限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蒲天河暮然来临。他那英俊的仪态,豪慡气质,首次使她感觉到一种异的美,一种莫名的昅引力、使得她无形之中,竟自偷偷地对他产生了无比的好感。
她又哪里知道,由于这个人的来临,今后竟使得⽩雪山庄之內,泛出了滔天的大波,这却是她今⽇所未曾料得到的!
深夜,窗外下着⽑⽑细雨,风把窗子吹得开开又合上,发出哐哐的响声。
蒲天河紧紧扎好了长剑,用一方布巾,把头包了包,仅仅露出了双目在外。
今夜…也正是他来此的第五天了。
五天以来,尽管是夜夜观察,可是一无所获,所以他定下心来,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大胆地查一查了。
他轻轻地翻出窗外,并且小心地把窗子带好,正要窜⾝纵出去,忽然,他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条⾝影。
这条影子,⾼⾼地拔起,却轻如落叶似地飘下来,落在了一座茅亭的顶尖之上。
细雨纷纷中,蒲天河隐约地可以看出,来人是一个矮小⾝材,⾝着黑⾊⾐服的人。
蒲天河忙把⾝子向下一缩,就见这个人在亭顶上左右看了几眼之后,右手向后招了一下。
随着他手势,就在花墙的另一头,蓦地又拔起了另一条影子!
这条⾝影,是用“八步凌波”的轻功绝技,只不过两个起落,已来到近前。
他⾝子蓦地向下一翻,施出了一招“雪里翻⾝”已翩若惊鸿似地落在了先前那人⾝边。
二人⾝形这么一并排而立,蒲天河不由吃了一惊,心中顿时也就知道是谁了。
他由不住暗暗冷笑了一声,心说:“你二人来得太好了,我正愁一个人无所发现,你兄弟来了倒是为我省却不少⿇烦!”
这所来二人,并非外人,竟是柳⽟、柳川。他二人如此雨夜来临,料必是有什么隐秘勾当了。
蒲天河一声不响地隐⾝檐下,同时注意这两个人。
就见二人互咬了一下耳朵,打了个手势,其中之一,就倏起倏落,像燕子似地穿了过去。
剩下的另一个,却向下一杀,直向丁大元所住之处⽩龙阁,猛扑了过去。
蒲天河猛地一个飞⾝,拔上了一堵假山石,就见前行之人,这时已纵上了阁楼的瓦面之上。
在**的瓦面上,这人⾝法奇快,一溜烟似地已窜到了阁楼另一座檐头。
他那不⾜四尺的⾝子,在转过脸的时候,蒲天河已认出了他是柳⽟。
就见他用那双矮小的腿,向着一扇窗户微微一分,已把瓦檐上一扇天窗支了开来。
在刷刷的细雨声中,他这种动作,竟是没有发出来一点声音。
接着他⾝子就像一只元宝似地翻了进去,蒲天河⾝形紧紧跟随其后,也来到了天窗附近。
他略事犹豫。也就大着胆子,翻⾝由窗外⼊內!
这种动作,真可说是相当冒险,他昅缩腹,气贯周⾝,整个⾝子翻了进去,没有带出一点点声音。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过廊,柳⽟已到了廊子的那一头,正在试着用双手轻轻推着一扇风门。
蒲天河不由暗暗吃惊道:“这家伙好大的胆!”
思索中,那扇风门,已为柳⽟轻轻弄开。
他那矮小的⾝子,只向门內一滚,已翻了进去,蒲天河这时却不便过于接近,只远远地监视着他的动作。
由外面看过去,蒲天河认出了,这是丁大元的內书房,心中不由暗忖道:“莫非那颗五岭神珠,竟会蔵在这里?这也未免太难令人相信了!”
正当他心中举棋不定的当儿,一扇房门被推开了,丁大元冷笑而出。
他走到书房门口,冷声道:“柳二弟,出来吧!”
蒲天河不由大吃一惊,这实在是一个尴尬的场面,他真不知柳⽟怎么下台!
丁大元这时似乎已有些发怒,愤愤地道:“柳二弟,还要愚兄亲自接你出来不成?”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门前人影一闪,柳⽟已当门而立,他发出一声怪笑,勉強抱拳弯下来,道:“大师兄,你好尖的耳…”
丁大元冷冷一笑,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点燃了一边的一盏挂灯,室內大明。
然后他回过⾝来,慢呑呑地道:“柳二弟,你深夜造访,有何贵⼲?”
柳⽟捂着嘴咳了一声,频频苦笑道:“大师兄,你是聪明人,何必一定要我出丑呢?得啦,你⾼抬贵手,叫我走吧!”
说着向前就走,丁大元横⾝一拦,挡在了柳⽟⾝前,只见他面⾊蓦地一沉道:“二弟,话可要说清楚,你深夜来此,必有所为,如果你认为我这个师兄好欺侮,那可是弄错了人了!”
柳⽟哧的一笑,脸上很不得劲儿。
他十分发窘地道:“大师兄,小弟斗胆也不敢对大师兄不礼貌…得啦,你叫我走吧!”
丁大元不由发出一声冷笑,森森地道:“不行,今夜你不能走,既然你眼睛里,不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中,我也就不讲情面了,你同我去见师⽗去…”
说着嘿嘿一笑道:“⽩龙阁乃师⽗蔵放⽩龙经卷之处,愚兄受师所托嘱,暂为看管,因领有师命,任何人不得私自翻阅,柳二弟,你莫非不知道么?”
柳⽟闻言,不由倒菗了一口冷气,心说:“好厉害的丁大元,你竟然用这大帽子来加之于我!”
想到此,顿时脸都气⽩了。
他那一双⻩焦焦的鼠眉,向两边一分,冷笑道:“大师兄,你不要诬赖好人,小弟焉敢来偷窃经卷?师兄你未免加罪于人了!”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愚兄既领有师命,负责看管这些经卷,任何人也不得例外,柳二弟,此事只好公事公办,我们还是到师⽗那里去一趟,有什么理由,你去对师⽗分辩就是!”暗中窥视的蒲天河,看到此,不由暗自咬牙不已。
他暗忖着这丁大元,分明假公济私,竟然假借如此一项罪名,想铲除异己,其用心确是险恶之极!
柳⽟焉能不知丁大元的用心,当下闻言嘿嘿一笑,后退了一步,道:“大师兄,小弟来意,只怕大师兄心里有数,可是却与⽩龙经卷无关!”
说到此,他似乎是強忍着心內的愤怒,频频冷笑道:“师兄你又何必加人以窃经卷之罪,更不必为此惊动了师⽗,大师兄,你还是让我走吧!”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柳二弟,你也未免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倘若那⽩龙经卷有所遗失,这个责任愚兄可是担当不起。二弟,你有话还是对师⽗说吧!”
说着上前一步,目**光道:“柳二弟,咱们走吧!”
柳⽟狂笑了一声道:“师兄你一定要我去见师⽗,我如把所知的一切说出来,师兄,只怕你也…”
丁大元怪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愚兄我莫非还有什么把柄落在你的手中不成?真正是笑话了!”
柳⽟怪眼一翻,频频冷笑道:“师兄,那颗五岭神珠,如果师⽗知道,只怕…”
说到此,他发出了一阵低笑,接下去道:“…那时候,只怕师兄落了一场空吧?”
丁大元锐目一翻,怒道:“什么神珠不神珠,柳二弟你说些什么!”
柳⽟嘿嘿一笑道:“大师兄,你又何必装呢,这件事我早知道了!”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一派胡言!你又有什么证据?”
柳⽟怔了一下,嘿嘿笑道:“铁手丐贺天一,就是一个很好的证人!”
丁大无森森一笑道:“兄弟,你错了,贺天一这个人我本就不认识,你既如此说,想必知道那人在何处了?”
说到此,面⾊十分狰狞地道:“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这么一问,柳⽟顿时变得哑口无言,他头上青筋暴跳,喃喃道:“我早晚会查出来的!”
丁大元一声怪笑道:“兄弟,你在我面前玩这一套,还差得远,你可知道诬控师兄、在师门中是罪加一等么?”
他说着双手一,冷冷叱道:““柳二弟,莫非愚兄之言,你竟敢不听么?”
柳⽟这时一双⻩眼四下瞟不已,他头上的短发一阵阵颤抖着,丁大元冷冷一笑道:“二弟,你如敢对我下手,那可是自讨苦吃!”
说着双掌在前微微叉,一步步向前去。
就在这时,只听得室外一声断喝道:“姓丁的,不要欺人太甚!”
话声未落“哗啦”一声大响,一扇雕花的楠木窗子,竟被打了一个粉碎。
紧接着“嗤”地飞来了一片瓦,直向着丁大元面上飞去。
丁大元一声狂笑道:“好东西!”
他右腕一翻,已用“托掌”把这面飞凌而来的瓦片,接在了手上。
可是那柳⽟却在这时一声怪笑道:“大师兄,小弟告辞了!”
他猛然双掌一错,用“龙形乙式穿⾝掌”的⾝法,猛地穿窗而出。
丁大无一声叱道:“打!”
只见他右腕一翻,竟把掌上的这片瓦打了出去,直取柳⽟后背。
可是却在这时,飞来了另一块瓦,着丁大元所发出的这一块“叭”一声,撞了个粉碎。
柳⽟却借此得以脫⾝,他落⾝在阁楼偏房的瓦面之上,⾝形倏起倏落地飞驰而去。
丁大元这时一声怒吼,猛地纵⾝而出,可是“雪山二柳”⾝手究非泛泛,早已逃离到别院之中。
打量着眼前情形,他自知已失了先机。
当下气得频频冷笑不已,只听他自言自语说道:“便宜你们两个了,就凭你们那点心术,还想动我的念头,休想!”
蒲天河这时,已在混中,穿窗而⼊,故而丁大元所说的话,字字听在耳中。
就见那丁大元在细雨之下,来回地踱着,仿佛是在考虑着一件事情。
遂见他猛地翻⾝纵人窗內顷刻又出,展开⾝手直向⽩龙阁外飞纵而出。
蒲天河这时自然不会再放弃追踪,遂也展开了轻功提纵之术,一路尾随了下去!
前行的丁大元,⾝形一经展开,真如脫弦之箭。
可是蒲天河更非弱者,他⾝子紧紧随着丁大元,保持着五丈以內的距离。
这时就见丁大元驰到了一座广厦之前,他的脚步忽然放得慢了下来,并且不时地左顾右盼,像是怕为人所发现的样子。
蒲天河也就更注意自己的⾝形,不为他发现。
就见丁大无绕过了这座广厦,直向一座小桥行去,桥下系着几只小船。
蒲天河没有想到,这地方居然还有一道小溪。
丁大元这时已登上了一只小船,他轻轻运桨,一路划了下去。
蒲天河这时愈发动了好奇之心,跟踪到此,自无中途而废之理。
当下他咬了咬牙,也纵⾝上了一叶小舟,远远地靠着溪边尾随而下。
不久,就见丁大元,把小舟靠在了一座石桥附近,他回⾝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接着就纵上了这座小石桥。
蒲天河等他去远了,才敢纵⾝而上。
这是一片十分荒芜的废园,尽管是花树遍植,却疏于管理,満地都散落着枯枝败叶,森森的林木,织成大片的影,嘲的气味很重。
丁大元这时竟顺着一条小道直驰了下去。
在废园正中,耸立着一幢歪斜的木造楼,其上纠葛着无数怪藤,显然是早已无人居住了。
丁大元来到了楼前,并不进⼊,却偏⾝向一座枯亭行去。
蒲天河这时借着树林子的影,可以大胆地走近他⾝边。
他看见丁大元在亭前停住了脚,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他双手向着亭柱之上用力一推!
只听见“沙沙”一阵细响之声,那座茅亭,竟为他推到了一边。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惊,亭子推开之后,突现出了一片灯光。
灯光清楚地照见了几磴石阶,通往地下,仿佛是一个地下室一般。
这时候,却闻得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由地下传出来,道:“是哪一位,这么晚了还来找我的⿇烦,我老人家可是要休息
丁大元面上现出了一片冷笑,拾级而下。
俗语谓:“不到⻩河心不甘。”
本着这种心理,蒲天河大胆地来到了亭前,他竟然也顺着石阶走了下去。
这时,他鼻中闻到了阵阵的嘲味道。
同时,他目光中接触的灯光,也渐渐地強了。
这真是一件令人想不到的事,石阶下通着一道窄狭的廊子,到处都是伸出来的石块,两盏⾖油灯,放在石块之上,光影闪烁不已。
廊道的尽头,通着一间石块砌成的广室,那強力的灯光正是由其內传出。
这时,那间石室里,传出了一阵冷笑,仍是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道:“丁大元,你这孽徒又捉弄我来了么?”
丁大元在他说话之时已走了进去,他冷冷地道:“老怪物,你猜得不错,又是我来了!”
蒲天河倚⾝门边的石块之后,偷目向这间石室內望去,他不噤吓了一跳。
只见这间大石室內,陈列着几样简单的东西,地上铺散着一堆枯⻩的稻草。
就在稻草堆上,坐着一个形容枯萎的⾼瘦老人。
这老人的容颜,看起来可真是有些吓人,只见他生着一张长形的马脸,双瞳下垂,形成肿肿的两粒圆核,瞳子微呈⻩⾊,但是光采炯炯。
他生着一双大而厚的耳朵,耳⾁下垂几可垂肩,周⾝上下,看来瘦无两⾁,只是一片惨⽩。
他⾝上穿着一袭肥大的袍子,质料甚是⾼贵,可是却烂成千疮百孔,一条条一片片挂在⾝上。
老人还⾚着双⾜,可是在他右脚跟处,却有一条拇指耝细的链子锁着他。
同时在他的左手上,也有同样的一条链子锁着。
两条链子一上一下,却不知连接何处,深深的陷⼊石內。
由于链子的尺度相当长,老人也就可以作一些有限度的活动,可是只能在两丈之內,两丈以外,也就不行了。
老人生着⽩⽩的两道寿眉,头上的头发早脫光了,形成一颗亮光闪闪的脑壳,他的岁数也相当大了,大约在七十与八十之间。
在他⾝旁有一个大石槽,槽內満盛清⽔,另一个石槽內,却放着一些地瓜野薯首乌之类的东西。
另有一个石格,垂着一张帘子,其內传出淙淙的⽔声,可能是专为他所设置便溺的地方。
这老人,就像是一个死牢中的囚犯,事实上也差不了多少。
在他正面的一座石块之上,放着一个大碗,碗內有数股灯捻,燃着很亮的灯光。
石墩上,画着一幅棋谱,其上着有十数粒棋子,他似乎正在一个人独自思索着棋路,手上尚拿着一粒棋子。
这时他紧紧皱着眉,正面看着丁大元,现出一副恼恨的样子,怪声道:“丁大无你听着,就是蒋寿老儿,对我老人家,也要敬重三分,你这个徒弟,可比师⽗还厉害,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丁大元似乎不大敢把⾝子接近他,离着他有三丈远,闻言后,他带出一副伪装的笑容,道:“木老前辈,我上次跟你所谈之事,还要请你三思才好!”他耸了一下肩膀道:“这件事是利己利人的,你老人家又何乐而不为?”
老人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道:“你真是妄想了,想当初你师⽗对我百般苦求、利,我都没有答应他,因此才会有今⽇下场,现在十年限期已不远,他到时候是非放我不可,我又何必要你来做人情?”
丁大元嘿嘿一笑道:“老前辈,你太天真了,我想,如果不是我有此好心救你,这一辈子,你休想活着出来,师⽗的手段,你莫非还不知道么?”
老头儿怪眼一翻道:“蒋寿不是这种人,你休要再想说动我,我老人家也不愿再跟你多费⾆,你请吧!”
丁大元森森一笑道:“木老前辈,你这是何苦?其实你那一批宝蔵,我也不想全呑,只要分我一半也就行了!”
老人伸出手指,算了半天,冷冷笑道:“你以为一半是一个小数目么?哈…”他狂笑了一声,趾⾼气扬地道:“一半的数目,也⾜够收买你们这⽩雪山庄十个也不止了,凭你也配?”
说着挥了挥手,怒道:“快走,快走,少惹我生气,什么都好谈就别谈钱!”
丁大元狞笑了一声道:“好好劝说,你不肯听,说不得要给你尝些苦头了!”
老人怪眼一翻,冷森森地笑道:“丁大元,你还要讲打么?”
说着他扬了一下手,手上铁链子,发出了哗啦的一声响声,然后他嘿嘿怪笑道:“你以为我老人家手脚上有了这玩艺儿,就好欺侮了,小子,你不妨来试试看!”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哪一个要跟你动手?”
说着他冷笑了一声,自怀內取出了一个纸包儿,慢慢打开来,其中竟是一枚鹅卵大小的⻩⾊草球。
丁大无嘿嘿一笑,扬了手上的草球一下道:“木老前辈,这东西你可认得么?”
老头儿本是一脸不在乎的味儿,可是当他目光一接触到这件东西,不由立时神⾊大变,全⾝战抖了一下,喃喃道“你…你是哪里弄来…的?”
丁大元哈哈一笑道:“老头儿,你是尝过这东西滋味的,要不要再来…个?哈哈…”老人忽地站了起来,愤愤地道:“是你师⽗告诉你的?”
丁大元冷笑了一声道:“这种艾草球,到处都有,随处可采制,老头儿,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点着一个让你尝尝新,如何?”
老人这时气得咬牙切齿,他怒吼了一声,道:“你是作梦!”
说着运用两手,呼呼地劈出了两掌。
可是丁大元似已早知道他会有此一手,当时⾝子向后一靠,已隐在了一方巨石之后。
老人掌力,劈在石面上,击出了満空的碎石屑子,像雨点似地落下来。
这种掌力,使得暗中的蒲天河大吃一惊,他真没有想到,这外表如此萎弱的老人,竟然会有如此惊人的掌力,真令他望之咋⾆!
一掌未中,老人却发出类似哀求的声音,道:“丁大元,你不要胡闹,我老人家可是要叫了!”
丁大元闪⾝而出,哈哈笑道:“你随便叫吧,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不给你一点厉害,谅你是不知我是何许人也!”
说着就见他把手上的那枚艾草球,就着壁上的灯光点燃,信手一抛,落⼊一个石槽之內。
立时就有大股的⻩烟,自石槽內升起。
老人发出杀猪似的一声怪叫道:“好小辈,你要这么的摆制我,我可是要骂你祖宗八代…”
话声未完,却为一阵厉咳之声取而代之。
丁大元见状耸肩笑道:“老头儿,这是你自己找的,明天此时我再来听消息,也许你会想明⽩了!”
说着,冷冷一笑,遂自掉头而去。
那老人咳是更厉害了,似乎气都不出来的样子,一面大声吼道:“小子…你好狠…咳…咳!”
等到他过气来,丁大元早已走得无影无踪。
这时他狂叫道:“救命…救命…”
蒲天河在暗处,只见他鼻涕眼泪,淌得全⾝都是,那种张着大嘴猛的样子,看起来真像是要死了一般。
他哑着嗓子大哭大叫道:“老天爷…快来救救我吧…
然后,他用力的发出掌力,骤击着空气中的⻩烟,只是浓烟时分又聚,饶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是莫可奈何!
眼看着他翻下了⾝子,肚⽪翻天,口中狂吐着⽩沫,得就像是一只牛!
蒲天河实在忍不住了,当时猛地纵⾝而出,扑到了石槽前,拣出了那燃烧着的艾球,两脚踩灭,他自己却也呛得热泪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