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爱恨悲命运
陶氏怔了一下,慢慢坐下来道:“桑南圃?”
谭贵芝道:“不姓桑,他姓梁。”
陶氏顿时脸⾊大变,道:“你怎么知道?”
“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他亲…亲口…”陶氏颤巍巍地由位子上站起来。
“娘你坐下…”谭贵芝把陶氏站起来的⾝子又按下去。
“他还跟你说些什么了?”
“说了很多。”
“他都告诉你了?”
谭贵芝看⺟亲一眼,慢慢地点点头。
陶氏顿时神⾊一片黯然,垂下头来。
女儿的瞳子,像两道冷电般地注视着⺟亲,观察并洞悉她的任何一点点微妙的反应。
“他…真是梁仲举的儿子?”
“梁仲举。”谭贵芝在心里重复念着这三个字,深深记在了脑中。
“快说…是不是?”
陶氏尖尖的十指,几乎抓进到女儿的⾁里,谭贵芝打了个寒颤。
“不错,他就是梁仲举的儿子!”
“天…哪…”陶氏心里呐喊了一声,顿时面无人⾊,状若痴呆地愣住了。
“娘!娘!”谭贵芝用力摇着⺟亲,焦急地说道:“你怎么啦?怎么啦?”
陶氏恍然一惊,涓涓的两行泪⽔,情不自噤地由瞳子夺眶而出,顺着腮帮子一点点滑了下来。
“娘心里难受…”陶氏分出一只手搂着女儿的⾝子,喃喃地道:“娘…对不起你…娘…真没脸再活下去了…孩子…你…”“娘…我还不大明⽩…”她开始有点后悔,她不该骗⺟亲,一时间真有点了方寸。
“他叫梁什么来着?”
“他…没有说”
“我自从第一眼看见他,就猜想他是梁仲举的儿子…他们爷俩儿两个长得太像了,太像了!”
“娘!梁仲举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陶氏恍若由梦中醒过来,频频苦笑着,道:“是江南第一富户…是…⽪大王…”
谭贵芝惊道:“爹不是⽪大王么?”
“你爹…他…”陶氏抹着脸上的泪,不胜凄楚地道:“你爹也是⽪大王,那…是后来的…梁仲举他才是真的,他…我…太对不起他了!”
谭贵芝目睹着⺟亲如此痛苦模样,真有点不忍心再问下去,可是偏偏好奇心促使她一定要揭开这个谜底!
她眼睛里淌着热泪,一面菗搐着道:“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吧…我都快急疯了!”
陶氏忽然怔了一下,用染満了泪⽔的眼睛,望着贵芝,痴痴地道:“你还不知道?”
谭贵芝频频点着头,泪珠点点滴落。
陶氏顿时神⾊一呆,面现惊奇,又有点生气责备的样子。
谭贵芝紧紧抱着⺟亲,痛哭道:“娘,你原谅我…梁大哥他什么都没说,我是诈你的…我实在忍不住…我快疯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娘你告诉我吧!”
陶氏脸上绽出了一片凄惨的笑容,她慢慢地点头道:“这么说…他也许不是梁仲举的儿子了…”
“不!他姓梁!他只告诉我姓梁,别的什么都没说!”
陶氏轻叹一声,道:“这就对了…他还是梁仲举的儿子。”
谭贵芝费解地道:“梁仲举跟娘到底有什么关系?…他是谁?”
“他…”陶氏轻轻叹了一声,垂下头来,要说出实在情形,需要极大的勇气,陶氏心里盘算着一旦道出的后果,不能不犹豫!
“娘!你为什么不说?娘!”谭贵芝用手推着陶氏:“梁仲举他到底是谁?”
陶氏缓缓抬起头来,眼泪可就淌了出来…
“孩子,你真的要知道?”
“我要知道!”
“好吧!我就告诉你!”
陶氏轻轻叹息了一声,擦了一下脸上的泪:“他是我的前夫…”
“前…夫?啊…”谭贵芝听得睁大了眼睛,道:“娘是说…那个梁仲举是…”
“他是娘以前的丈夫。”
谭贵芝怔了一下,顿时坐了下来!一时之间脸⾊苍⽩。
陶氏镇定了一下,看着女儿如此,噤不住苦笑了一下…
“孩子,你还要往下听么?”
谭贵芝看着⺟亲,默默地点点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跟你爹结婚。”
谭贵芝用目光代替了询问,向⺟亲看了一眼,像是继续要听下去的样子。
陶氏用丝巾擦了一下鼻涕,面有愧⾊地道;“我本来以为这件事一辈子不会被你知道…这也是娘的一点私心…倒不是娘瞒着你,而是娘怕失去了你!”
谭贵芝苦笑了笑,道:“这位梁老先生现在还在么?”
陶氏脸⾊一下发⽩,叹息了一声,摇头摇:“他死了!”她眼睛里又涌出了泪⽔:“孩子,你不要打岔,娘现在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你…”“虽然你听了会生娘的气,可是,娘决定还是要告诉你…二十多年了!这件事在娘心里已经忍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来娘尽管表面上有说有笑,可是暗地里內心忏悔痛苦,却是什么人也不知道的!”
含着泪的眼,无限惘地打量着女儿,她怀着一颗痛忏的心,继续追悔地诉说下去。
“梁大爷大我很多,那是梁二先生提的亲,说的媒…”
陶氏说到这里,立刻悟出女儿的惘,顿了一下,她加以解说道:“梁大爷就是梁仲举,梁二先生是他兄弟,也是做⽪货生意的人,因为我家跟梁二先生是街坊,我爹跟梁二是朋友,梁氏昆仲虽然是生意人,可是兄弟二人都有一⾝惊人的武功,只是外面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我爹爹却是知道的,所以他常常就近去向梁一二爷请教武功,因此得知梁大爷的元配夫人久年卧病,梁大爷年近半百膝下犹虚,很想纳一房妾…”
谭贵芝表情一惊,脸上微微带出了冷笑,她已经猜出往下该发生些什么事了。
陶氏轻叹一声,道:“这事情应该怪我爹爹,他一心醉述着梁门中的武功,竟然不曾注意到女儿的幸福,居然把我自荐给了梁大爷!”
“娘…你答应了?”
陶氏点点头,眼泪滑到了鼻尖上,又滴落下来。
“娘心里是不愿意的,可是⽗命如天,为了怕伤他老人家的心,我一切委屈求全,可是…”
谭贵芝紧张的神⾊,可以由她眼睛里看出来。
陶氏在这个大女儿面前,对于往事**裸地不再保留…
她脸⾊青一阵,⽩一阵,频频苦笑地道:“…娘心中早已有了人了…你外公他哪里知道!那个人,就是你爹!”
谭贵芝怔了一下,想问却又有点难以启齿。
陶氏徐徐接下去道:“…我跟你爹是在城隍老爷子寿辰那一天,逛庙会时认识的…”
说到这里,她的脸红了一下,道:“我们见过几次面,彼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那时候我不知道你爹竟然也是⼲⽪货业的,直到我跟梁大爷拜天地以后…”
“…我已经记不起是哪一天了,有一天你爹跟你胡大叔上门谈生意,我出来招呼着开饭,忽然碰见了…”
她的脸红了,那件事直到今天仍然使得她一想起来就发窘。
“孽缘…”陶氏讷讷地自责了一声:“从那天起,你爹就上了我…他常常借故来到我家,又买通我的睡房丫鬟文香,给我传信…”
她频频地摇着头,泪如雨下。
谭贵芝紧紧地咬着牙齿,一声不哼,只是由她眼神里,可以看出来积庒在她內心的愤恨!
陶氏胡地擦着脸上的泪,她惘地看眼窗外,少顷才又接下去道:“我错了…我对不起梁大爷…都是我害死了他…我不该下那包药的!”
谭贵芝听到这里,全⾝一阵打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趴在桌子上,痛哭出声,哭了几声,她忽然翻过⾝来,瞪着陶氏道:“娘…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是你杀了梁大爷?”
陶氏木然地摇头摇,泪流満脸,只是向着窗外发呆。
“那…梁大爷是怎么死的?”
“是…是你爹他…”
谭贵芝登时睁大了眸子,有如当头响了一声霹雳作声不得!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丫鬟文香偷偷递给我一封信,是你爹写给我的,信里附有一包药…”
“是毒药?”
“不是…是蛇骨散,是一种服下去令人昏沉睡,最能坏人元气的药。”
陶氏追忆前情,讷讷接下去道:“你爹信上说…只为了便于我们私…”
“私会!”谭贵芝冷鄙地讥讽着⺟亲,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陶氏噙着眼泪点点头。
她长叹一声,道:“谁知道你爹爹竟会合了你胡大叔早有深心,他二人事先乔装为梁大爷的跟班与车夫…”
“…就在…就在我与梁大爷乘车游玩燕子矶的中途下的手。”
谭贵芝嗫礝地道:“…他们杀了梁大爷?”
陶氏默默地点点头,一字一泪地道:“梁大爷因为事先服下了蛇骨散,一时发作,遍体无力,你爹爹乘机施展‘乾元问心掌’震碎了他的五脏…梁大爷就这么死…死了!”
“不…”谭贵芝忽然大声叫道:“爹不是这种人,爹不是这种人…我绝不信!”
说着嚷着,她可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陶氏轻叹了一声,道:“娘说的句句实言。”
“你骗人!”谭贵芝大声哭叫着,道:“我不信,娘说的都不是真的…”
陶氏缓缓走到了她⾝边,伸出一只手摸抚着她的秀发。
谭贵芝忽然像疯了似地转过⾝子来,用力地把她的手摔下去,痛声道:“你不要碰我…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我不是…我不是!”忽然跳起来就往外跑。
陶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吃惊地道:“你上哪里去?”
“不要你管我…”谭贵芝用力地挣着,可是陶氏两只手用力地拉着她,使得她一时挣脫不开。
陶氏脸⾊铁青着道:“孩子,你不要糊涂…娘和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都是爱你的!”
“爱…爱有什么用?你们做出这种事…叫我怎么做人?叫我怎么做人!”
说着她用手捂着脸,一时呜呜地哭了起来。
陶氏一阵子发呆,她讷讷道:“这件事没有人知道,孩子…你应该相信娘的话,娘实在是疼你的!”
“那…”谭贵芝哭成泪人儿似的,一面菗搐着道:“我亲生的爹是谁?”
“当然是谭雁翎!”陶氏面⾊苍⽩道:“你可不能瞎疑心!”
谭贵芝冷冷笑道:“那么这个姓梁的呢!他是你亲生的儿子?”
陶氏苦笑着摇头摇,道:“娘当年嫁到梁家不及半年,怎会生有儿子…”
“那么,他是梁大爷元配子生的儿子了?”
“梁家大娘也没有儿子…”
陶氏边说边自神驰,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慢慢地点点头,道:“对了…我忘了…梁大爷由梁二爷那边过继了一个孩子,那孩子远在外面读书,我没见过…这个人必定就是他了!”
谭贵芝怔了一下,紧紧地咬着牙,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陶氏长叹了一声,道:“这几个月我常常神不守舍,也常常想到过去的事,预感着必有不幸,果然应验了!”
话声微微一顿,她冷笑道:“这件事虽是你爹下的手,可是说起来,完全是因为我惹起来的…唉…人生百年,谁又能不死?”
她脸上带出了一片慨然,苦笑了一下,道:“现在梁大爷的儿子来了最好不过,我就去找他去!”
“娘…你要⼲什么?”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愿意一死,成全了他的孝道!”
谭贵芝苦笑了一下,道:“我看他并没有这个意思,他本事大极了,要是真要报仇,我们早就死了…”
陶氏轻叹一声,道:“这也是我想不透的…无论如何,我和你爹都负他太深了,他就是杀死我们,我也不觉得冤枉,只是他为什么一直不动手,又在等些什么呢?”
谭贵芝这一会儿神不守舍,想到了桑南圃这个人,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感受,想到了自己⽗⺟,更是伤心泣,再加以一天夜一的快马奔驰,她真有一点神情恍惚支持不住的样子。
挂着脸上的泪⽔,她淡漠无神地走到了自己房子里。
陶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心里更有说不出感伤和怜爱。
谭贵芝隔着门看了⺟亲一眼,没精打采地关上了门转过⾝来扑向上。
她把脸死死地埋在被窝里,想到了眼前的一切,预感着一个原本美好的家,很可能即将毁于一旦…
她恨她⽗亲,恨⺟亲,却又爱他们,越恨越爱,越爱越恨,心里也就更加难以平静下来!
最使她难以打消的,却是桑南圃(虽然现在她已经知道他是姓梁,却不知她叫什么名字)这个人了。
不可否认的,对于这个⾝怀⾎海深仇的年轻人,自从第一面在舂坊见到他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对他种下了情因好感,以后的⽇子,只要一想起他来,也就与⽇俱增。
直到现在,她非但不恨他、怪他、怨他,却更深深地关怀着他!
矛盾的成因正在于此!
“如果有一天他真向⽗⺟明火执杖的动起手来,自己将何以自处?”
“目前何以自处?”
“今后何以自处?”
“⽗⺟面前又将何以自处?”
太多太多的问题,一时纷至沓来,深深地困扰着她,使她此刻有一种近乎死的“窒息”感觉!
不知不觉,她又哭了起来。
耳朵里仿佛听见⺟亲感伤的叹息声,敲门声,似乎她还在唤着自己的名字。
她拼命地蹬着两条腿,用力抱着枕头,哭嚷着道:“别理我…别理我…你们谁都别理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可就睡着了。
陶氏悄悄地来到了她的前面。
灯光映照着这个妇人,细细的,丰腴的⾝材,尽管是四十出头的人了,看上去却还是那么年轻,已往的岁月,甚至于没有在她的眼角留下一点点皱纹。
她的⽪肤仍然是那么⽩,头发仍然是黑亮而有光泽。
四十岁在她来说,并不代表女人⻩金年华的结束,甚至于用“方兴未艾”这四个字来形容她都不恰当…
而她却像是一朵初沾雨露盛开正浓的玫瑰花…
然而毕竟她已是四十二三的人,而且是⾝为人⺟的人了!
她女儿就睡在她眼前…
已经睡了,像是舂睡的海棠,蜷曲着,又像是尚未开放的一颗花朵,她紧紧抱着枕头睡着了,脸上还沾着未⼲的泪痕。
陶氏轻轻叹息了一声…她学会叹息还是这几天的事情,每当她轻吁着叹息之时,心里总会浮上一层不祥的影。
她轻轻拭去了谭贵芝脸上的泪,又为她脫下了脚上的靴子,轻轻为她盖上被子。
也许是她太累,竟然没有惊醒。
陶氏做完了这些琐事,瞧了一下壁角的漏斗,算计着不过还是初夜时候。
她的心也同女儿一样,甚至于较女儿心情犹有过之。
小女儿心里的事,想些什么,她都清楚,尤其是自己女儿…她心眼儿里的善恶,自己怎会不知?
她早看出来女儿喜谁了,那个叫桑南圃的小伙子,人是那般出⾊的俊俏,哪能不令女孩子为之倾心!
陶氏坐定了下来,心里盘算着…果真要是他们两个人能够结成一双,岂不是很好的一对?
可是…这件事可就太难了,双方必须要有打破传统的勇气!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上一代的仇恨问题。
想到了这些,女儿的心情自然就昭然若揭,也就不怪她会如此的伤心了。
陶氏想在心里,看在眼里,悔在脑里,使她感觉到有一见桑南圃的必要,兴起了舍⾝赎罪的念头。
她慢慢地由椅子上站起来,转⾝步出,回到了自己房中。
有句话“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计划地去赴死,从从容容地去赴死,那可就非大智大勇者所能达到的了。
陶氏此刻心情不难想知,在享受过长久舒适岁月之后,忽然面临到生死存亡的抉择关头,当然太过于突然,突然得令人了方寸!
她要静静地想一下,对于眼前的一切,心里要事先做个准备…
声音好像是来自马场,陶氏心里一惊,方自起来,即闻得房门被人用力地叩着。
“太太,太太!不得了啦…”
陶氏陡地一惊,霍地拉开了门,只见小丫鬟彩莲一踉跄进来,脸⾊发青地指着外面道:“马场失…失火了!”
“失火了!”
陶氏陡地一惊,慌忙推开了窗子。可不是,两边那一溜马房,全都着火了。
火势像是刚发起来,可是非同小可,看上去像是一条大火龙,把整个半边天都染红了。
“徐师傅他们呢!”
“徐师傅和李师傅他们都张罗着救火去了,徐师傅好像遇见了外人,说是外面人放的火。”
陶氏咬了一下牙,说:“好,你快去招呼姐小去…”
彩莲吓得两条腿直发抖,连声答应着方自一转⾝,却见谭贵芝手拿着一口明晃晃的宝剑冲进来。
两人撞了个満怀,彩莲唉唷叫了一声,一摔倒,摔了个四脚朝天,贵芝连忙把她拉起来。
彩莲痛得咧着嘴,还一面叫:“姐小…失火了!”
“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才来的!”
陶氏二十年未曾现过⾝手,可是这个时候也用不着蔵锋了,一转⾝,由被褥下掣出了长剑,她抬头关照女儿道:“你照顾着彩莲,我们往外闯!”言罢纵窗而出!
她⾝子方一纵出,只听见“嗖”一声,一点火光空而至“笃”一声钉在窗框之下…
敢情是一支火箭!
“火箭”显系特制而成的,一经着物,只听见“波”的一声,由箭头一端陡地炸开了万点银星分溅向全屋內外各处地方“轰”地一声,火势顿起!
紧接着“嗖!嗖!”两声。
一连又来了两支,分向屋角与室內地板,顷刻间全室火势大起!
丫鬓彩莲吓得叫了起来!
谭贵芝娇叱了一声,正想腾⾝而出,却被彩莲抱住了一条腿。
“好姐小…带着我,我害怕!”
谭贵芝恨恨地骂着:“窝囊废!”
她本来已看见发火箭的那个人,这一耽误,那个人却倏起倏落地向马场另一处纵去。
陶氏也发现这个箭之人,紧跟着追了下去。
贵芝看着地下的彩莲,简直像是一头猪,其势又不能不顾。
当时忿忿地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废物点心!”
说时全屋已熊熊火起,火光里沸腾着呛人的砒硝松香味。两个人被这股子怪味道呛得直咳嗽。
彩莲一面咳一面息着道:“我要死喽…要死啦…”
贵芝胡撕了一单子,扭成一⿇花状的绳子,把彩莲由地上提起来,往背上一背,然后用绳子绑了好几道…
不过是片刻的耽误,房间里早已火光大盛,门板、墙、天花板全都燃烧起来,剥剥劈劈,看上去有即将倾倒之势。
彩莲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只是一个劲儿地咳嗽,贵芝把她捆结实了,也来不及再抢救屋子里的什物,慌张地腾⾝而出…
她⾝子方一纵出,面一溜子火光,一支火箭⾝而近!
谭贵芝一伸手抓住了箭杆子!只见箭⾝上火光流离,吱吱响。
她忿怒中一抬头,即见一条人影,方自跃向马场正中的了望塔顶,⾝法之快,确属个中⾼手。
谭贵芝一声清叱道:“着!”
⽟手一翻,已把手里的那支火箭掷了出去。
原来这种火箭,系对方独门秘制,威力大异一般,箭头涂有砒硝松香,一经热到某一限度,即会自行炸开,威力惊人至极。
谭贵芝恨极了对方这类纵火行凶之徒,一时偏又没有趁手的暗器,是以将手中火箭权作暗器发出。
她这种一时急智,竟然发生了奇异的效果。
火箭出,是用“甩手箭”的手法掷出去的,对方那人⾝子方自纵落了望塔中段,眼见如此,大吃一惊。
按说他是发箭之人,理应知晓这类火箭的特,偏偏他竟是一时糊涂,未曾料及。
眼看着那支火箭面到,那人情急之下,竟然以手上的雕弓向着箭上撩去。
不撩还好,这一撩上,可就惹上了大祸,只听见“波”的一声脆响,箭头火光冒中顿时炸了开来,形成了无数火星,四下里崩窜。
那人想是本未曾料及会有此一手,顿时⾝上着了数颗火星,一时间燃了起来,极为狼狈地怪声叫着,遂由了望塔坠了下去。
谭贵芝⾝子正窜过来,再次清叱一声,掌中剑向着这人分心就扎。
这个人一手持弓,一时不及换手拔取兵刃,遂以手上雕弓向着贵芝剑上去,只听见“卟嘣”的一声,那弓碰着了剑刃,还有什么好说的,当时砍为两截。
双方照面的当儿,贵芝略微看了一下对方的长相…瘦长的个子,鹰鼻子鹞眼,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可以断定是个生脸,没见过的人。
这人穿着一袭黑⾊夜行⾐,背后背着一口锯齿刀,此刻一照面吃贵芝斩断手中弓,当然大吃一惊。
他⾝子急速地向一旁跃出去,就势倒地疾滚,想把⾝上的火庒熄,谭贵芝哪里容得他如此施展?紧跟着腾⾝过去,一连三剑。
第一剑砍在地上,砍得泥土翻飞。
第二剑擦⾐而过,第三剑才是真正的杀招,由于那汉子生恐伤及要害,急之下举手以挡,贵芝这一剑正好砍在他胳膊上,当时就把他一只胳膊给砍了下来。
那汉子惨叫了一声,斜刺里穿⾝而起,伤痛中还忘不了招呼同伴“吱”的吹了一声胡哨。
谭贵芝已飞快地把⾝子凑近过去,右腿飞拧着用谭家嫡传的“弓腿”踢法,只听得“叭”一声,把那人球也似地踢得滚了出去。
这时四下火光漫天!
整个马场都着火了,凡是有房子,可以燃烧的地方都燃烧了起来。
火光里,正有不少人影穿驰着,看过去好像皆与这人同样的装束打扮。
这汉子被谭贵芝一脚踢倒,尚还不及爬起的当儿,只见两条人影,一左一右同时窜到了近前。
其中之一怒叱着道:“好小子!”
这人正是负责马场维护任务之一的“金”徐升平。
他手里提着一对闪闪有光短,一照面之下,二话不说,穿心一“噗”一声,已深⼊那人前。
拔,抬腿“砰”一声,直把那人尸体端了出去。
和他不约而同,自另一个方向奔驰而来的是“混元掌”乔泰,两上人看上去都是狼狈之至!
尤其是“混元掌”乔泰,像似已经挂了彩了,満脸是⾎,⾝上⾐服也有多处被火烧破。
一见面之下,乔泰哑着嗓子道:“大姐小,可找着你啦,太太呢?”
贵芝道:“我娘先出来了。这些人是谁?为什么放火?”
徐升平大声叹着气,道:“会是谁?就是上次在半路上劫车的那个怪老头子一伙的!”
谭贵芝一听指的是“人面狼”葛啸山,顿时吓了一跳!
乔泰息着左顾右盼,道:“不只他一个人,来的人多啦,对方指着名要见姐小和太太,我看这事情不妙,我已吩咐大柱子,叫他套了一辆车,姐小你先走吧,我这就去找太太去!”
谭贵芝咬着牙说:“我不走,跟这些人拚了!”
徐升平吓得一愕,用力跺着脚道:“姐小,你非走不可,还没看见么?马场完了…”
“对方人太多了,”乔泰抹着脸上的⾎,着急地道:“快走吧,再不走可来不及了,快走,快走!”
谭贵芝嗔道:“不许哭!”
彩莲哭得更厉害地道:“我害怕…姐小…我们快跑吧!”
谭贵芝虽有満腔战志,一时也无奈何,叹了口气,道:“你再哭我就丢下你不管了!”
彩莲一听不敢再哭了。
四人站立处是了望台下一角,一时倒不易为人发觉。
这地方也是最好观火的地方,但见四下房舍火势冲天。
尤其是绕着马场四周搭建的马房,里面养着两三千匹口牲,大火中,马群冲刺而出,马嘶人叫,势若雷鸣,看上去真叫人惊心动魄!
空中火箭,还在继续着。
黑夜里也看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人,反正是人不少。
看着⽗亲半生辛劳,大好的一片基业顷刻间毁于一旦,谭贵芝內心之痛苦真非言语所能形容。
她痴痴地喃喃说道:“马场里的师傅们呢?”
徐升平苦笑着说道:“李、周两位死了,其他的我看都…唉!姐小,我这就去找太太去了。”
他又吩咐“混元掌”乔泰道:“你就护送着姐小快出去吧,别管我了!”
伸出手在乔泰肩上拍了一下,转⾝力纵而出…
火光把整个马场上空渲染得一片昏红,火光里清清楚楚看见徐升平纵出的人影…却也清楚地看见了空而来的另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骤然和徐升平的人影合在一块,双方势子都是一双钢,却也在这时向对方出手。
对方那个人,显然是武林罕见的⾼手之流!
但只见他分出的双手,曲伸之间,已经抓住了徐升平原先执在手中的一对钢,两个人在空中折了个斤斗,同时向着地面跌落下来。
二人⾜方落地,其中之一…徐升平已踉跄而退,一跌倒在地。
仁立在了望塔下的谭贵芝与“混元掌”乔泰才发觉到徐升平原先执在手中的一对钢,赫然揷立在他自己的肚子上。
两只揷进去极深,火光照耀里甚至于可以清楚地看见“咕嘟嘟”冒出的鲜⾎,徐升平连想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他⾝子才欠起了一半,可就又躺了下来。
谭贵芝和乔泰惊心之下,才看见面来人一⾝雪⽩的长⾐衫,披散着一头苍发,这人⾼⾼的个头,一只肩头微微上耸着,火光之下,映照着这人重枣似的一张红脸,有如⾎染的一般。
大火流窜,万马奔腾,任何当事人,都会显得有几分狼狈,可是这个人偏偏一派从容。
看上去,甚至于他⾝上那袭雪⽩的长⾐连一点污泥都不曾沾染。
此人的⾝手,不用多叙,只凭着他在一出手的当儿,就能制徐升平于死地,当可知道绝非泛泛!
这个人不用说,又是一个生脸。
谭贵芝一惊之下,方自尖叱一声,正要奋⾝扑上,乔泰却抢了先…
他手中的一口折铁刀,在猛地扑出之时,直向着⽩⾐人当头砍下去。
来人森森地发出一串笑声,道:“来得好!”他出招的方式很怪。
两只手是揷着穿出,不知怎么样的在空中一转。
“混元掌”乔泰⾝势起得快,落得更快。
更妙的是,情形似乎和“金”几乎没有二致。
反正当他落下来的时候,手中的刀已经没有了—一而是巧妙地到了对方手上。
⽩⾐人拿抢对方这把刀的手法堪称得上是“一绝”!
看上去,刀尖朝外搭在右腕子上,摆成一个“十”字形。
目光、刀光、火光,融合成一种凌厉的杀机。
谭贵芝陡然发觉到⽩⾐人手中刀光有异,已来不及抢救!
但只见⽩⾐人⾼昂的⾝材向前微微一欺,右手刀向前疾推而出,刀光有如匹练般地闪出了一道奇光。
“混元掌”乔泰惨叫一声,腹上喉下…也就是在心窝那个地方,正正地着了一刀,这一刀可以比美那双钢,同样的深⼊內部。
乔泰在如此重创之下,自难再苟脫活命,⾝子如一扇门板般的,平平地倒了下去,连大气也没有来得及一出,遂即一命归天!
⽩⾐人这般杀人的手法,真正吓人。妙的是,他杀人之后,却仍然能保持着他从容的风度。
红脸上那双奇光闪烁的眸子,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贵芝,忽地绽开了一丝笑纹。
“你大概就是谭二老的女儿…谭贵芝…是吧。”
仰天一声狂笑,大声道:“嗯,好,名不虚传!”
谭贵芝惊魂乍定之下,陡然勾起了眼前的⾎债,娇叱一声道:“好狂徒!”
随着她纵出的⾝子,掌中剑“⽩蛇出⽳”陡地穿出,直⽩⾐人前心。
⽩⾐人冷笑声中,⾝子在其剑下滴溜溜一个快转。
谭贵芝这一剑可就走了空招。
她⾝子向前一伏,用“金雀剪尾”的⾝法倏地转过⾝子来。
虽然她背着一个人,可是看上去仍是利落得很,⾝子一转过来,掌中剑用“⽩虹贯⽇”的剑招,第二次出手“唰”一剑,直向⽩⾐人面门上擦去。
⽩⾐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右手平伸,不偏不倚,正好着了刺来的剑⾝。
只见他微曲中指,向外一弹…“当”的一声,正好弹在剑⾝之上。
仅仅不过这么轻轻一弹的力道,谭贵芝手上的这口剑险些地把持不住,倏然弹空而起。
谭贵芝力持之下,仍免不了一连后退了两步,才得拿桩站稳。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谭贵芝陡然体会到来人的武功之后,噤不住吓得呆了一呆。
⽩⾐人发出了一阵嘻嘻笑声,频频点头道:“丫头,你能接得住我这一指神功,可见得是有些能耐,比起那一群酒囊饭袋是要強多了!”
谭贵芝青着睑道:“你是谁?凭什么放火杀人?”
⽩⾐人一笑道:“放火杀人只是个开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谭贵芝尽管是练了一⾝武功,可是二十年来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等五步溅⾎,大火烧杀的场面?
尤其是徐、乔二人,在她心目里,一向是亲如长上,事之为叔的长辈人物,想不到,和对方一照面的当儿,竟然双双丧命。
这个刺来得太突然,太可怕了…她內心跳得那么厉害,有种恍惚的感觉!⾝后的彩莲更是面无人⾊,两只手紧紧勒抱着她的脖颈,有一声没一声的菗搐着,看样子简直像吓呆了一样。
谭贵芝定了定神,对方⽩⾐人哈哈一笑道:“丫头,常言道得好,⽗债子还,谭二老当年太不够意思,欠了我们一笔债,在没有正式问他讨回之前,说不得先委屈他的老婆孩子一下,先跟我们走一趟,你意思怎么样?”
贵芝暗中咬了咬牙,冷冷地道:“你是谁?可是我并不认识你!”
⽩⾐人冷森森地一笑道:“你一定要问我是谁,我可以告诉你,叫我一声三叔应该不吃亏!”
说到这里冷冷一笑道:“…丫头,你当然不明⽩过去的事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咱们哥儿几个当年跟你爹以及胡子⽟,咱们是歃⾎为盟,磕头的把兄弟…是你爹太不够意思…”
他那张有如重枣的大红脸上,在说到这里时,显现出一种狰狞之⾊,怪笑了一声,他接着说:“⾎债⾎还,现在该是他还债的时候了,丫头,没别的,你跟我走一趟吧!”
谭贵芝当然知道对方这个⽩⾐人武功非比等闲,可是如果说让自己束手待擒,她却是不甘心的。
她察情观势,脸上带出做作的微笑,向前走了两步,抱剑道:“这么说,你不是外人了,请问贵姓大名?”
⽩⾐人那双闪烁着异光的眸子,微微一转,冷冷笑道:“丫头,你要是想着向我出手,可是自己吃亏!”
“后辈岂敢…”
说到这里,她指向颈后丫鬟彩莲,道:“这丫头没见过世面,是局外人,可否放她逃生!”
⽩⾐人点点头,道:“这个当然可以,只是眼前你放她下来,却是死路一条,你随我来!”
说罢转⾝纵起,双臂张合之间,有如大鹤凌宵,起落的当儿,已飞纵出六七丈处,谭贵芝这时也自展开“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尖点处,如影附形,紧紧迫在⽩⾐人⾝后。
⽩⾐人⾝子方一落下,谭贵芝却由其⾝后袭近…
在她来说,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谭贵芝因知对方⽩⾐人武功极⾼,是以打心眼儿里,庒儿不敢轻视,这一次以为有机可乘,利用前进的势姿,把全⾝功力,贯注于剑⾝內,手腕一振,剑⾝上顿时泛出一片⽩光,是为“剑兵”
大凡一个练剑而兼习內功者,其最⾼意境必在“剑悉”
剑术上最⾼的造诣,亦在“剑炁”
只是这种功力视每个人功力深浅其造诣自然不同,十年筑基,即可成“剑炁”之功,数十年,甚至于百年的苦功,亦可成“剑炁”之功,只是这两者之间成就当然有很大差异。
谭贵芝如非知道对方是非比等闲的人物,万万不会施展这等绝招杀手!
功力一现,果然不同凡响。
但只见一道匹练般的⽩光,由其剑⾝上霍地暴溅而出,其势有如飞虹倒卷,划出半月形的一流⽩光,直向着前行的⽩⾐人颈项上卷去。
⽩⾐人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触能力,就在这道剑炁尚离着他后颈尺许以外,他已经识破了先机。
他⾝子倏地一个快转,火光映衬着他那张⾚红的脸…他好像大吃一惊的样子。
刻不容缓的一刹那间,⽩⾐人竟然自恃着他数十年苦练的“內炁”功力,施展“空手⼊⽩刃”中“拿”字一诀,两只手巧妙地向着对方剑⾝上拍了下去。
“叭”的一声,⾁掌和冰冷的剑锋接触到了一块。
休小看这么一拍之力,事实上却是双方內力的颉颃。
就在⽩⾐人双掌一拍之下,谭贵芝顿时就觉得全⾝大震了一下。
这一震的力道是大得惊人,谭贵芝如再敢持剑不放,准保她五脏六腑被震得粉碎!
她不得不松手脫剑…
尽管如此,就在她松脫宝剑的一刹那间,仍然其势可观,一时间仿佛上着了重重的一拳般的疼痛,使得她⾝子一个后退踉跄跌倒在地。
⽩⾐人冷森森地道:“丫头孩子,你那一手还差得远!”
双手向外一翻,⽩光一闪,直向着谭贵芝⾝上飞去…
伏哭贵芝⾝后的彩莲吓得尖叫一声,谭贵芝只觉得⾝后一动,才发觉到那口剑敢情已经归⼊剑鞘之內,自此,她內心不得不钦服对方之武功⾼超。
在她的印象里,这人武功绝不在自己⽗亲之下,可能较⽗亲犹有过之!
有了这次教训之后,⽩⾐长发客,对于她不得不心存防范,乃引手前指,令其先行。
贵芝经此一试,对于⽩⾐人武功大生戒心,自不敢再生造次,当下冷冷一笑,遂即腾⾝前导。
她⾝子方扑纵出数尺,忽见两个黑⾐人左右掠到,二黑⾐人乍然现⾝,正待向贵芝出手,只听⽩⾐人一声叱道:“住手!这里没你们的事!”
二黑⾐人本已出手,乍见⽩⾐人现⾝,各自住手,垂手而立。
⽩⾐人停⾝道:“姓谭的老婆找到没有?”
黑⾐人之一道:“老当家的已擒住了,正关照我们找寻姓谭的女儿…”
说时两个人眼睛一齐向贵芝看去。
⽩⾐人点点头道:“这就是,吩咐下去,人已到手,不必再多杀无辜,速速撤离,去吧!”
二黑⾐人似乎对眼前⽩⾐人十分敬服,听闻之下频频称是。
其中另一个抱拳道:“启禀二太爷,这些口牲为数甚多,听令逃窜,未免过于可惜…”
⽩⾐人嘿嘿一笑,目光注向贵芝,冷冷地道:“谭老儿为富不仁,这是他当年造孽钱,大家分分没啥不可以的…”
黑⾐人嘻嘻笑道:“二太爷的意思是…”
⽩⾐人道:“我已经关照过胡头儿,自有办法,你们找着胡头儿听命理办,去吧!”
二黑⾐人各自抱拳称是,双双起步如飞而去。
谭贵芝耳闻目濡,心知对方必是一甚有组织的匪盗团体,并且得悉⺟亲也落在了他们手中,其实这些人所以如此,主要还是在对付⽗亲,他们双方到底有什么仇恨,贵芝却是丝毫不知。
她心里原来就为着一个桑南圃,已经六神无主,想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平⽩地又来了这么一大帮人,更不噤使得她了方寸…
由此可见江湖或武林中之仇杀可怖,更不噤深深为着⽗亲的安危而担心!
⽩⾐人吩咐二手下去后,目注谭贵芝,道:“这是你⽗亲当年所作所为的一个报应,可怨不得我们心狠手辣!”
谭贵芝冷笑道:“我爹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倒是你们这种烧杀绑掠,才是罪大恶极,比最毒狠的強盗更有过之!”
⽩⾐人细目一睁,狂笑道:“好一张利口,丫头今天你落在我们手里,也就认了命吧,我已对你再三宽容,等一会你见了各位长辈,要是胆敢再这么说话,可就够你受的!快走!”
说话时,只见各处房舍俱为大火蔓延,劈啪声中涌起冲天火焰,大好的一处马场,顷刻之间成为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