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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莽撞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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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昨夜着了凉,早晨醒来有些感冒,赖了一会儿想请假,又想起报表昨天还没有做完,这可是十几天休病假耽误下来的,我们那个处一人一摊活,别人帮不上,就坚持着起去上班,谁知晚了一步没赶上班车,只好去挤‮共公‬汽车。经过昨晚,我对出租车是更加敬而远之了。

  正值上班⾼峰时间,公车的人越上越多,我见离自己座位不远处,有个和我妈一般年岁的老太太正挤在人当中左右摇晃,她搭手的座位上,两个挂耳机的半大孩子竟然视而不见,连座也不让。我起⾝刚要招呼,后⾝一紧,回头见一壮汉已经挤占了我的位子,我没理他,挤过去先把老人扶过来,招呼道:“让老太太坐!”

  那壮汉穿个⽪夹克,拿⽩眼横了我一眼一动不动,我有些火了:“起来!”

  车上人都看过来,壮汉左右看了一下,自知理亏地横着膀子站起,老人仰视他铁塔一般的体魄,颤抖道:“不坐了!”

  我不由分说就把老人推上座位,然后和那壮汉目光对峙,他坚持了一会儿先行败下阵去,我心里却是一阵悲哀,自始至终这老人连个谢字都没敢说出口,坐在那里活象个受惊的老兔,我想自家老妈经常也要挤车去买菜购物,她老人家一定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吧。到站下车,我明显感觉到那壮汉故意的挤撞,我没空搭理他,但心情很坏。

  我没想到,这只是今天心情败坏的一个序曲。

  到单位已经迟到了半个点,不幸又被处长撞见,沉着脸问我为什么来这么晚。我们司法厅因为新换了厅长,处级‮导领‬也都轮换了一遍,这位处长本来快提副厅,却被发配到厅里最不起眼的处,所以脾气很大,我自知有错,没有解释赶紧坐下拿出报表,对桌的老李递给我一个信封,告诉我因为休病假,所以处里这个月发奖金扣了我一半。

  象我们这样的机关部室,一般都会有小金库的,这是厅里人人皆知的秘密。这种奖金的发放处里作主,由不得厅长们,我吃了哑巴亏只能自认倒霉,偏偏还有霉头往上撞。中午快下班时,处长又把我找到他办公室去,我一进去发现里面还坐着两位副处长,都面⾊不豫,満脸云。他们开始还能循循善,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后来见我一问三不知如坠雾里的样子,就⼲脆挑明了问是不是我向刘厅长反映处里问题了。

  我吓了一跳,我平时连处里的‮导领‬都很少接近,处室外的的事情更是两眼一抹黑,更别说厅‮导领‬了,我不知他们所问何因,自忖不是调⽪捣蛋之流,只想这种事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就平静答称与我无关。临出门去,处长叮嘱我作为一名年轻员,要给其他同志做出表率作用,不能带头违反机关纪律。

  我继续回去报表,到了中午还是不住了,直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报表已经差,就又去请假,处长看我的眼神里就又多了些內容。我自知连休半月病假,今天又迟到早退,表现确实有些散漫,自知理亏地走出楼去,才想起装奖金的信封落在办公桌上了,我回去拿,还没进办公室的门,就听见同事在说我的名字:

  “处长说得对,十有**是施慧!”

  “施慧平时老实巴少言寡语的,不象那种人呀!”

  “俗话说‘蔫咕人蛊恫心’,这个月奖金她得的最少,怀恨在心也说不上呀。”

  “这事处长做得欠考虑了,才几个钱的事儿,全给她不就完了,这就叫得不偿失”

  “也怪她自己,年纪轻轻地老是腿脚不好!可能她处不上对象,就跟这个有点关系!”

  “对了,我听说她好象和刘厅长有什么关系,处长说这次病假就是厅长请的。”

  “啊?厅长出面给科员请假,听都没听说过唷!”

  我听不下去,一下子推开门,同事们都正在吃午间工作餐,见了我口中含饭愕然相向,我忍了再忍,默默走到桌前拿起信封转⾝走了出去。一出门,我差点把装钱的信封扔垃圾筒去,就为这几百元我憋了一肚子气,好在总算是明⽩是有人向上边反映我们处小金库问题了,偏偏我这个月奖金得的最少,自然是要怀疑到我头上,而这其中最令人称疑的是这次的病假居然是厅长亲自为我请的。

  我知道自己是百口莫辩了。

  在‮队部‬时当战士时,我就不是一个会处理人际关系的兵,新兵中我只有于晓梅、肖东琳和程垦四个朋友,这完全是因为我们⼊伍就在同一个寝室,许多战友⼲脆认为我清⾼孤傲,瞧不起人,好在我有一技之长,军事成绩出类拔萃,加之天天埋头训练,刻苦程度无人能及,还能得到首长和战友的正确评价;后来因为感情的事钻了牛角尖,有过当拼命三郞让战友百思不得其解的行为,曾被误认是为了提⼲当官搏功名,是个人英雄主义,所以尽管功勋累累,提拔却始终赶不上于晓梅和程垦她们这些同期⼊伍的战友;等我转过弯子成为一名思想成的军官,离受伤转业已经很近了;转业军人到地方工作,被称为是人生一大重要转折,我年纪轻轻进了机关,对自己的格局限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尤其在‮队部‬历经了生死关、名誉关,自认为到了见山不是山、见⽔不是⽔的境界,一切富贵浮华于我都会如过眼烟云,已经做到风清云淡心若止⽔了,却不想还是避不开逃不开这种无聊的人事纠葛,今天更是被人误解到这种程度,连我的伤残都成了同事聇笑的话柄。

  我连公车也不坐,一鼓作气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以我家到单位的距离,中间倒一次车要二十几站地,照我这种走法,两个小时都未必到家,其时我还在发烧,腿也没完全养好,可那天我什么也不顾了,野营拉练一般一个劲地走。我只⾝穿过繁华嘈杂的大街,拥挤窄小的小巷,仿佛置⾝一个陌生城市,心境荒芜而遥远,我不由深深地怀念起在‮队部‬的生活,怀念起那单纯炽烈的战友情谊,那惊心动魄的战斗岁月,看着自己不争气的脚,气忿和酸楚同时在心中郁结。

  刘舂这小子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撞上了我的口。

  可能和他当时的在‮店酒‬当副总经理这个职业有关,刘舂其时最大的爱好是送花,弄得我一度曾怀疑他家是不是开花店的。那天我狼狈不堪地走到家属楼前,已经是午后三时,他正在奥迪车里引颈探望,见到我喜出望外开门下车小跑过来:“哈哈,我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你同事说你请了病假刚走,我开车来回遛了好几趟,看见6路车我就追,也没见你的影儿,等了一个点了,可下叫我等到了!你怎么没有‮机手‬,我明天送你一部得了!”

  我一听他敢给我单位打电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又听他大大呼呼要送我什么‮机手‬,更加愤怒,瞪他一眼就向家里走。

  他一点没注意我的脸⾊,乐颠颠地从车里又捧出一大束花来,跟了我的庇股走。我开门他进屋,我换拖鞋他等着,然后也自来地也换了拖鞋,大叫你家有花瓶吗?没等我回答就进了厨房。妈妈不在家,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在那哗拉拉地放⽔,我从他⾝后清楚地看见他耳朵下方耷拉着一对耳机,和早晨公车上那两个半大小子戴的一模一样,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东西叫MP3,是听音乐用的,只是觉得是不良少年用品,想起他昨晚种种醉后丑态,心中鄙夷更甚,就开口道:“刘舂,你⼲什么?花你拿走我不要!”

  那花大一束,刘舂在我家的厅里四处看了半天,只好把花安放在小饭桌上,然后告诉我:“这是加了花泥的,花店***停⽔了,让我回来赶紧加⽔。”

  他张口就出三字经,我也厌烦,我站着一动不动:“拿走!”

  刘舂这才发现我脸⾊不对,支吾着直起⾝:“你,你不喜呀?没,没事,大妈说她喜…”

  我打断他:“你大妈也不喜,这东西贵的,你拿去给小婉吧!”

  我那时已经把火庒了再庒,直到听见他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才爆发,他直接叫了我的名字:“施慧,我和小婉已经不是朋友了,我跟她说我爱你!”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跟着发作:“你,你胡说什么?!”

  他向后退了一步,还是坚持说:“施慧,我说我爱你!”

  “住嘴!”我一步步上去:“你还爱我了?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多大我多大了?你有小婉那么好的对象还朝三暮四,你简直混蛋!”

  他也喊起来:“我不管!施慧我是认真的,我是成年人有权利追求自己的爱,我也不比你小多少,你知道爱是不需要理由的,我***就是爱上你了你说怎么办!”

  他连“***”都说得理直气壮,气得我半天又没说出话来,最后着气将那花拿起来,往他怀里一塞就往外推,他跟我支了两下突然花掉在门口,他转⾝竟然一下子抱住了我,接着把嘴也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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