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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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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正是我苦苦寻找的沈海露。

  只听法官大声问:“你是什么人?”

  沈海露走到杨晨的旁边说:“杨晨,我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然后她又抬起头,正视着法官大声说:“我是沈海露,是被告人的⺟亲。”

  法庭一片哗然。

  “肃静!肃静!”法官不停地警告着。

  杨晨抬起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沈海露。

  沈海露镇定了一下神情,说:“是我杀了石海星。案发当天中午,我趁人多混的时候,偷偷地把死者的止疼药换成了安眠药。安眠药并不能至于他死地,但是他可以缓解強化⿇醉剂的刺,于是我在当天晚上10点20分的时候,给死者打了个电话,约他到了‘巴克斯’咖啡馆,趁他去厕所的时候我把強化⿇醉剂放进了他的杯子。”

  “你为什么要杀他?”法官问。

  “为什么?”沈海露冷笑了一下说:“石海星是个恶魔,他害死的人太多。”

  “请注意你的用词,不能凭空说话,这是法庭!”法官说。

  “对不起,法官大人。”沈海露用手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24年前,我和会东县通安村的杨树忠结了婚,杨树忠虽然有点破脚但为人憨厚、忠诚正直,⽇子虽然穷了点,但也很和睦,没有想法没有**,⽇子平淡而充实。第二年的舂天,我们有了女儿,我的女儿是早上8点来到这个世界上,那天光明媚,所以我们给女儿取名为:杨晨,倒过来读就是晨…早晨的太

  女儿的出生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快乐,我爱我的家、我的丈夫,更爱我的女儿。那时村里人都喜去外地做工,村里的年轻人几乎都热衷于外出。在我女儿三岁那年,我们一家三口去了昌里市,然而现实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到了昌里市,我们住的地方都没有,忙活了两天,我们终于有了家…在工地上的一个墙角里搭起一个棚子,顶部用石棉瓦庒了一下,还有两面是也是用石棉瓦遮挡着,这还是通过老乡的关系才能有这样的待遇,而且还住不长。在我清楚的记得,刚搬进去的那天夜里下起了大雨,电闪雷鸣,女儿吓的哇哇大哭,天上的雨竖着流,我们下的雨横着流,整个房间没有一处可以下脚的地方。我和丈夫搂着我们的女儿一直坐到天亮。

  天亮后,我们就出去找活做。一个星期下来毫无收获。最后,我们在老乡的帮助下,在昌里市摆起了地摊、做起了小本生意。虽然赚不了什么钱,至少可以糊口。半年过后我们就搬出了工地,在摆地摊附近的居民区租了一间房子。从此我们有了一个像样的‘家’,那时候,由于我丈夫的腿脚不方便,进货全是由我一个人承担,无论多晚回来照样做饭洗⾐,喂孩子。我丈夫负责看摊位。⽇子紧巴巴地过着,倒也充实,总算有个事儿做、有个奔头了。

  在我进货期间,我认识了一个人…石海星,他是做货运生意的,自己有个面包车,专门为人送货。当他见我老是一个人来进货的时候,就给我套近乎,起初我很反感,不过他也热情,经常帮我拉货而且从不收钱,我坚持给他钱时,他说:你也不容易,等你⽇子好过点了一次给我。我感他,慢慢的和他悉起来。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说:跟我吧,我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还有钱花。我立刻拒绝,并警告他以后不许这样,我是有家庭的人了。

  然而,老天爷并不眷顾我们这些善良的穷人。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样去进货了,女儿让丈夫照管着。就在我走后的20分钟,丈夫在一边刷碗,女儿一个人在玩,一不小心弄翻了煤火炉上滚烫的开⽔,只听到‘哇’的一声惨叫女儿就昏了过去。

  当我跑去医院的时候,女儿已经苏醒。不幸中的万幸,女儿的脸部没有烫伤,在她的右臂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疤,也就是因为这个伤疤,才让我清楚地认出了我的女儿。

  为了给女儿看病,我们倾其所有,变卖了所有那些本不值钱的家当。等女儿好了以后,我们⾝上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这时我想起了石海星,想向他借点钱,重新把地摊摆起来。那天我去了他那里,为了钱那晚我留了下来。我是一个贪图虚荣的女人,我害怕贫穷,对贫穷永远有着恐惧感。

  第二天回来,女儿饿的哭个不停,丈夫黑着脸一言不发。我內心愧疚,就对丈夫说:我去进些货来,咱们把地摊重新摆起来。他仍然不说话,用愤怒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我。我害怕了,他能感觉出我做了些什么。我偷偷地在头放下500元钱,就去了石海星那里,从此在也没有回去过。

  跟着石海星⽇子过的很富裕,我不知道他从那里弄来那么多的钱,但是我敢肯定:他的货运生意绝对挣不来那么多的钱。2年以后,他在昌里市买了房子,还经营了一家酒吧。虽然我物资上过的很満⾜,但我时常想念我的女儿,我多次请求石海星让我见一下我的女儿,都被他无理拒绝。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石海星原来是一个贩毒团伙的头目,他的经济来源基本上全是靠贩毒得来的。那时候我已经‮孕怀‬了,我劝告他为了孩子不要再⼲这种犯罪的事情了,刚开始他很讨厌我的劝告。最后,在我的多次劝说下,他答应了。于是我们来到了‮京北‬。他用贩毒挣来的钱买了房子,怕我在家无聊又帮我开了家酒吧!在‮京北‬期间,石海星经常以照顾那边的生意为由回昌里市,我也知道他在骗我,但是我阻拦不了他。我经常一个人出去喝酒,有一个下雨的晚上,道路很滑,我喝多了酒在路上摔了跤,我感到浑⾝一阵的疼痛,到了医院,医生说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而且,从此不能再生孩子了,我放声大哭。两天后,石海星从昌里市赶回来,安慰我一通。

  从那以后,他对我开始有了很大的变化。经常彻夜不归,有时候一个月找不到他的人影。他的⾝边有很多女孩子,那是我⼲涉不了的事情,既然我改变不了他,那么我可以改变我自己,从此我不再⼲涉他的自由,只要我缺钱的时候他能给我就行。我们的夫生活名存实亡。其实我们本就没有结婚,我也不能结婚,因为我从家走的时候,也本没有和杨晨的爸爸‮理办‬离婚手续,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跟着石海星过,名义上我们是夫,其实我们的夫关系是得不到法律保护的。

  20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我的家、我的女儿,我曾经想过回去,但是我无脸回去,也没有勇气见他们。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在女儿最需要妈妈的时候我却离开了他们,是谁也不会原谅我的。在我离开他们5年后,我试着往家里写过信,都是遥无信息。

  2000年的冬天,我还拖人去一趟我们村里打听一下我丈夫和女儿的消息,最后等来的却是‘查无此人’。从那时起,我彻底绝望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也失散了,或许在今生再无缘和他们相见了。这是我的罪过,我尽量不去想过去的事情,因为每次想起就像在我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我相信就是到了地狱,上帝也不会饶恕我的罪孽。

  然而,老天爷不和人一般见识。在2004年的9月,我的酒吧店长告诉我说招来了一个叫杨晨的唱歌女孩,我认为天下同名的人很多,也没有在意。有一天晚上,我走的比较晚,10点钟后,几个唱歌的女孩子赶到我们场子轮流卖唱,其中有一个女孩子的歌声很甜美,我不由从办公室走出来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我就认定她就是我的女儿…杨晨,她长的太像她的爸爸了。我慌忙叫来店长,店长告诉我说这个唱歌的女孩子叫杨晨,是四川来的。我为了不出差错,告诉店长说:等一下你把她叫到我的办公室来。

  一曲结束,杨晨来到了我的办公室。看着眼前亭亭⽟立的女儿,我的心里既⾼兴又害怕。⾼兴老天有眼,20年后又让我和女儿重逢,害怕的是杨晨不认我这个妈妈。当晚,我详细地问了杨晨的家庭情况,她告诉我她是个‮儿孤‬,爸爸几年前去世了。当我问起她的妈妈时,她说:她没有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她最恨的就是她的妈妈。她还说:她也永远不能原谅她的妈妈。

  听到杨晨的这些话,我的心都凉透了,她怎么也不会相信:此刻她的妈妈就站在她的跟前。为了更一步证实她的⾝份,我编了个理由说:我这里有件T恤你试穿一下,在台上唱歌的时候穿这件应该更合适。杨晨也乖,就脫下⾝上的衬⾐换上了那件T恤。而我却清楚地看到她右臂上的伤疤,自此,我确信她就是我⽇夜思念的女儿。当时我多么希望抱住她大哭一场,可是我忧郁了,我担心讲出实情以后,她会离开这里,那样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了。

  从此,每天晚上我总要到店里去看杨晨。时间久了,我和杨晨也悉起来,我经常有意无意地问:杨晨,如果你的妈妈过来找你,你会认她吗?杨晨说:不可能!她或许生活的很好⼲吗来找我啊!我说:如果呢?正在说笑的杨晨突然变的很严肃起来,说:我本没有妈妈,我从来也没有感受到有妈妈的幸福,想让我认她,绝对不可能!听着她说话的语气那么坚决,我绝望了。我不怨恨我的女儿,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能有女儿在⾝边已经是上帝对我的眷顾了,我就不再有更多的奢想。让我为女儿默默地奉献、默默地看着她幸福我就心満意⾜了。就算今生她不认我这个妈妈,我也要用我的所有照顾好我的女儿。”

  沈海露说到这里,她和杨晨都已经泣不成声。法庭服务人员走向前去递给了沈海露一包纸巾。

  “沈海露,既然你知道杨晨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不去阻拦她和石海星的婚姻,而是去杀死石海星呢?你不知道杀人的后果吗?”法官问。

  “我知道。”沈海露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期间,我曾经想成全杨晨和何从,何从是杨晨的男友,可是,杨晨为了拯救她的初恋情人义无返顾地投进了石海星的怀抱。今天何从也一定来了吧?”沈海露回头看了一下我。我站了起来,向她点了点头。

  “何从,她说的可是事实?”法官问。

  “没错!法官大人。”我说。

  “法庭上只能肯定的回答:‘是’或者‘不是’。”法官说。

  “是!法官大人。”我大声回答。

  “坐下!”法官又对沈海露说:“继续。”

  “期间我请求过石海星,请求他放过我的女儿,却被这个恶魔无聇的拒绝了。”

  “你有没有告诉石海星杨晨是你的女儿吗?”法官问。

  “刚开始我没有说,我以为我可以阻止他们,而且杨晨的⾝边还有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何从在追求着她,我相信杨晨会回心转意的。在这个时候,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初恋男友出了事情,为了拯救她的初恋男友,她要找一个靠山。当我知道杨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石海星的时候,我绝望了,只好找到石海星,告诉他实情。然而他不屑一顾,他就是一个畜生,他说我在编理由骗他,他不相信天下会有这样的事情。他还威胁我说,他已经决定了要和杨晨结婚,如果我再⼲涉,就没有我的好下场。

  在他决定和杨晨结婚的那一刻,我意思到:我已经没有好下场了。既然怎么样都没有好下场,不如我先把他拉下场。于是我开始谋划杀他的办法。就在他的新婚当天,我成功了!我杀了我想要杀的人,他是恶魔,他该死。

  可事实,我太愚蠢了,在杀死石海星之后,却没有想到杨晨,又让她受委屈了。”

  说到这里,沈海露突然停住了,満脸泪⽔的她看了看⾝边的杨晨,哽咽道:“我是一个女人,但我不配做一个⺟亲。在杨晨面前,我永远是一个坏妈妈、一个自私自利的妈妈、一个无聇的妈妈,在她最需要⺟爱的时候我却离弃了她。我知道:我的罪过是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亲都为之愤怒甚至唾弃的。今天,站在这里,我不难过也不后悔,因为我为我的女儿做了一件事,也是今生的最后一次。如果有来世,我乞求上帝再给我一次做⺟亲的机会,我会用生命去呵护我的女儿,像天下的⺟亲一样为自己的儿女流尽最后一滴⾎。现在,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想以⺟亲的⾝份亲口对女儿说句话:我不奢望你能认我这个妈妈,只是在你今后的生活里能坦然地说一声:‘我曾经拥有过妈妈’,我死也瞑目了…”

  “妈妈!”

  “杨晨!”

  ⺟女抱头失声痛哭…

  整个法庭沉默了。

  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动容。我抬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是伤感的情绪促使着眼泪不停地向外涌。我擦了擦眼睛,抬头看见韩律师一个劲地用纸巾试去眼里的泪⽔。

  人有义,法无情。

  感动只是情义上的触动,等待沈海露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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