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衡东

　　秦⽟德微微一笑，解释说：“我这也是在做试验，看看人接触这种蚂蚁后会有什么反应。别小看咱们的⽪肤，她的防毒效果很不错，正常情况下，即便是毒蛇的蛇毒，人的⽪肤接触少量后也不会中毒的。”

　　说完，秦⽟德还顽⽪地将那只手伸过来，让薛建国看。薛建国仔细看看，手中的确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有些放心。

　　秦⽟德接着说：“这种大蚂蚁的尸体黏在车轮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我建议赶紧刷一下。河曲因河而得名，咱们应该能够找到河⽔的。”

　　薛建国点点头，说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咱们是应该处理一下车体。还有，你的救护车也应该修理一下，总不能让推土机推你一路呀。”

　　王強领着两个工程技术人员走了过来，他们刚打开救护车发动机的盖子，就都惊呼起来：“蚂蚁！”

　　只见发动机盖子里面蛰伏着很多蚂蚁，它们见到亮光后立刻涌了出来。王強等人赶紧后退，周围的人也被吓得四处奔逃。

　　还是秦⽟德比较冷静，他冲大家喊：“快回车里面！”转⾝就钻进救护车

　　薛建国也忙喊道：“大家快上车，当心这些蚂蚁！”众人忙都回到车里。薛建国刚想上车，回头一看，却见秦⽟德从车里拿出一个灭火器，冲着发动机盖子就是一通噴。

　　这一方法很奏效，那些蚂蚁都被灭火器噴出来的泡沫淹没在发动机的隙里面，仅有几只腿脚快的溜了出来。秦⽟德又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个药盒，来个请君⼊瓮，将两只蚂蚁装进盒子里面去。

　　薛建国见危险已经过去，便对刚刚走过来的郝华国说：“赶紧组织两名士兵穿上防化服，然后再逐一检查一遍。看见发动机里面和后备箱里有没有蚂蚁，如果有的话，就也如此处理。”

　　经过一阵哄哄的检查，大家发现，各车没有发现有蚂蚁进⼊。薛建国放下心来，对王強说：“这救护车就不能用了，我看咱们就将车子废弃吧。等到再路过其他城市时，再征用一台新的。”

　　王強点点头，抱怨道：“这救护车看起来不错，怎么如此差劲？先是半路抛锚，后来又有大量蚂蚁钻了进来。这要是抢救病人，不得出大问题？都说医院**，没想到不仅是大处方瞎诊断，就连救护车也不放过。”

　　秦⽟德听后不太自在，他反驳道：“就你们铁路廉政？我看你是乌鸦笑猪黑…自己不觉得。”

　　王強和秦⽟德不是很悉，两人也是从组建车队后才认识的。王強虽然为人憨厚，但他在內心深处也自诩为部落元老，多少有些托大。刚才自己发发牢，却被这个年轻人给顶了一下，不免有些恼羞成怒，本想发作，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个⽑孩子，便挪揄道：“你没听说过吗，社会上有四大黑，公检法，国地税，⽩⾐天使黑社会。”

　　没想到秦⽟德来个针锋相对，他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你就保准不生病？”

　　薛建国忙劝住两人，让王強先回到尾车，秦⽟德也收拾一下东西，和救护车的两位司机都去宿营车。亲⽟德说他的试验还没做完呢，也不知道蚂蚁到底吃不吃生⾁。说完，他就回到救护车上。

　　一会儿功夫，秦⽟德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他对薛建国说：“呵呵，那个蚂蚁已经废了，我后来装在药盒里面的蚂蚁也没有什么作为。我看这些马野就是普通蚂蚁，无非是繁殖能力強一些。”

　　薛建国有些不解地问道：“如果这些蚂蚁没有咬人⾁的本事，那么他们是用什么筑巢的呢？我记得街上的骷髅都是没有⾐服的呀。”

　　秦⽟德想了一下，说道：“如果蚂蚁能够咬碎⾐服，那么我刚在装他们的药盒也不能挡住他们呀。可我检查了一下，蚂蚁在里面是束手无策，我还抓了一只放在手上，它爬了几圈，没见它有什么异常举动呀。”

　　听秦⽟德这么一说，薛建国觉得这个年轻人胆子很大，为人率真，很像自己。想当初自己在北山时，也像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随着工作任务的加重，自己慢慢意识到不能再那样，慢慢地变得有些瞻前顾后。刚来省城在苏万方那里落脚时，对秦⽟德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觉得他和⻩新很般配。组建搜索队以后，也一直将秦⽟德当成职业的医生看待。通过救护车抛锚遇险一事，他对秦⽟德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是一个有作为的年轻人。

　　年轻人？薛建国被自己头脑中的这一想法吓了一条。其实，秦⽟德肯定比自己大。人家是毕业生，自己还在读。医学类的大学学制又长，即便秦⽟德上学早，也不可能比自己年龄小。看来，自己的心态已经老了。特别是担任这么一个职务后，觉得全搜索队四十多人的命都握在自己手中，责任实在是太大了，在不经意中，已经变成了一个老气横秋的人了。

　　车队又重新启动了，浩浩地向前方进发。薛建国坐在房车里面，和郝华国两人研究着行进路线。

　　从地图上看，前方将要经过的城市是衡东市。按目前的行进速度，估计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够到达。过了衡东，就可以从等级公路上开出来，重新回到同四⾼速公路上。不过刚刚在河曲这边遭遇蚁灾，对衡东能不能有蚂蚁这一情况，是全车队都非常关心的事情。

　　郝华国分析那里出现蚂蚁的可能不大，他说衡东比河曲更冷一些，蚂蚁虽然不是迁徙的动物，但它们在扩大活动范围时，应该向温暖的地方蔓延。再说从河曲的情况看，可能那些在室內的尸体仍⾜够蚂蚁们食用，那些蚂蚁暂时还会将河曲当成乐园，不会有迁徙的念头。所以说衡东没准是一座类似开那样的⼲尸之城，车队也趁机在那里休整一下。

　　薛建国听后，觉得这种情况的可能不大。目前河曲的蚂蚁来自何方尚不得而知，没准河曲还不是蚂蚁的大本营。另外，从省城苍蝇和河曲蚂蚁的情况看，‮国全‬几百个城市里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还将有蟑螂城、老鼠城之类的地方。在灾难发生前，这些小生灵都是在夹中生存，如今人类失去的统治地球的能力，却在无意中成全了它们，仅仅几个月时间，它们就‮狂疯‬地繁殖起来。

　　不过，正如李志刚刚才所说的那样，这些小生灵也是在帮助幸存者。没有它们，尸体将很难处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生物链，是大自然的一种正常反应。目前地球上各种尸体堆积如山，不仅是在城市里面的人类尸体，就是在各种牧场乃至野外，动物的尸体也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这些尸体必须通过细菌的分解，通过蚂蚁苍蝇之类的昆虫的啃噬，余下的骨骼再通过空气氧化、风化，才能陆续消失，才能实现能量的转移。

　　这些昆虫数量的迅猛增加，在无意中也会给其他物种提供丰富的食物。比如说鸟类，在河曲那里如果有一对小鸟，它就本不用犯愁吃喝问题。可惜动物越⾼级，繁殖起来越慢，所以这些效应还要等上若⼲年。

　　与苍蝇蚂蚁这样的昆虫相比，鸟类乃至哺啂类动物虽然繁殖比较慢，但它们的抗打击能力要比苍蝇蚂蚁強。⾼级动物比低级动物的优势体现在多方面，它们是占据在食物链的上游的。可是这些⾼级动物一旦也像蚂蚁苍蝇这样形成如此可怕的规模，幸存者与其斗争，可就不像人蝇大战那样轻松了。不用说人狼大战，就是人鸟大战就不轻松。

　　薛建国就这样胡思想着，郝华国见他又在发呆，忙催促道：“建国，咱们得早拿主意呀。前面马上就要到路口了，如果咱们走另一条路，虽然绕远，但可以离河曲远一些，也就‮全安‬一些。”

　　薛建国也没有什么主意，他请示了一下李志刚，李志刚在电话里面指示：“走最短的路，即便是蚂蚁城也没有关系。你们走出的路将来还会有其他车辆走，你们主要是开拓道路，将来的车辆⾼速前进即可，本不用考虑道路是否通畅，蚂蚁也就不算什么影响了。”

　　按照李志刚的指示，车队继续前进。一路上非常顺利，路上什么死车也没有遇到，推土机没有进行任何作业，在车队前面稳稳地开着。紧随其后的其他车辆也始终保持着平稳的前进速度，队形也保持得非常好。各车辆中没有驾驶任务的队员都相继睡去，好让从早晨绷到现在的神经休息一下。

　　一个多小时后，车队来到了衡东附近。薛建国等人紧张地望着外面，生怕又出现什么昆虫。可车队从郊区一直开进市区，始终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既没有飞虫，也没有爬虫。

　　衡东是个小城市，市区不大。李志刚那边提供的资料显示，这个城市有市区人口二十万，是个县级市。进⼊衡东市区后，薛建国特意留心了一下路边，想通过死尸的情况来判断这边是属于“河曲型”还是属于“开型”

　　说来也怪，车队都已经走行到市区的‮央中‬地带了，在路边愣是没有看到一具尸体。薛建国心生疑惑，觉得很不可思议。

　　正常情况下，对于衡东这样人口超过十万的城市，虽然规模小，但在大街上是应该看到死尸的。车子开了这么半天仍然看不到路边的死尸，就有些不太正常的。

　　难道这里有人打扫过？薛建国心里有些发⽑，忙让走在前面的推土机稍等一下，悍马车开到前面去。可前面的道路已经是一片土⻩，与开一样，路面上面没有任何痕迹。

　　薛建国往前开了开，

　　其他车辆也发现这一问题，忙就此事呼叫薛建国，提醒他注意这一变化。薛建国心里愈发慌张，索让车队停下来，以便仔细观察一下衡东城內的情况。

　　十多辆车子陆续停了下来。但发动机都轰鸣着。薛建国让大家多揿几下喇叭，看看附近有什么反应。

　　十多辆车子一齐鸣笛，在寂静地衡东城內传出很远。对于这个小城来说，如果有幸存者的话，他们肯定会听到的。

　　可是，尽管此时刚近中午，笛声又十分响亮，可是尽管大家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四周，仍然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难道这真的是一座空城？与刚路过的河曲市相比，仅仅相隔一百多公里，就会有这么大的差异，那边是満城蚂蚁，这边却是空空如也。那边是一片噪杂，这边却是万籁寂静？

　　由于刚刚经历过河曲市蚂蚁军团的‮狂疯‬攻击，大家都心有余悸，因此很害怕这衡东市內也隐蔵这什么类似的东西。可喇叭声停下来后，四周又恢复了宁静，没有任何生物出现。

　　愈是没有反应，众人愈是感到害怕，都觉得在这寂静的背后，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在暗中监视他们，好像在嘲笑着众人的胆小和软弱，轻松地玩弄众人于掌股之中。

　　在恐惧心理的驱使下，大家又不断发现路边的新情况，又进一步加重了各车辆內的紧张气氛。

　　“看，路边超市的卷帘门是开着的！这太不正常了，招牌上明明写着营业时间为早八点到晚十点。咱们们在省城时，曾经撬过多少商店的门呀！”

　　“不对，这个超市卷帘门也是被撬开的，你们看，地下的锁孔是坏的，是人为弄坏的！这城里肯定有人！他们在埋伏我们，咱们要准备战斗！”

　　“那边好像有个‮像摄‬头在动！的确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们！我们中埋伏了，总指挥！咱们赶紧撤退吧，要不马上就要成了人家的活靶子了！”

　　郝华国从对讲机里面听到这些话后，心里很紧张。他忙令宿营车里面的士兵拿好武器等候命令，做好敌准备。然后郑重建议薛建国，要求车队立刻退出衡东，免得被动。

　　薛建国沉昑一下，说道：“不要慌张，我认为这城內没有什么危险，大家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咱们要是这么稀里糊涂地撤了出去，那还怎么继续向前走？”

　　说完，他指着前方道路上的⻩土说：“这里沙尘暴留下的⻩土上面一点痕迹也没有，说明衡东十有八成是个空城。至于那个超市为何被撬开，我认为…”

　　薛建国停顿一下后说：“这里曾经有过，或者说曾经来过幸存者，后来他们又离开了。”

　　郝华国有些不理解，惊讶地问：“啊？那街上的尸体也是他们搬走的？他们搬尸体⼲嘛？”

　　薛建国想了想，说道：“我估计他们在这里居住过一段时间，刚开始的时候是想长期居住，所以才将户外的尸体都弄走了。后来估计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他们就离开这里了。”

　　郝华国有些明⽩了。他恍然大悟地说道：“怪不得咱们来时那么顺利，估计也是这些人清理的道路。同样道理，估计他们发现河曲市蚂蚁成灾，担心会蔓延道这里，所以放弃了这里，迁移道其他地方去了。”

　　薛建国満意地看了郝华国一眼，说道：“我也是这么猜想的，咱们都进城这么半天了，又弄了半天喇叭，如果有留守人员的话，也该露面了。他们不是內蚂蚁吓走了，就是又发现什么更加合适的地点，就都搬过去了。”

　　薛建国将这一猜想通报给全体队员，大家一听，也就不那么害怕了。有人说道：“估计这些人的数量不会太少，至少要有几十人，否则不能将街上的尸体搬得如此⼲净。”

　　听到这话，薛建国不噤回忆起和李志刚等人在县城时奋斗的时光。县城和衡东规模也相差不多，当时大家也是将街上的死尸合力搬走，藉此改善一下环境。也许这些幸存者的思路和传奇部落当初的想法都是同样的，也是想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

　　一些老队员也触景生情，刚才的恐惧感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亲近感。虽然和衡东城內的幸存者未曾谋面，可已经先有多年挚友的感觉。

　　大家纷纷猜测起这些幸存者的⾝份以及幸存下来的可能。有人怀疑是矿工，说要不怎么撬门如此利索。也有人猜测是军人，说城內秩序井然，说明这些幸存者的组织纪律很強。不过这附近没有⾼山，这些人是在躲过灾难的呢？

　　薛建国揿了一下电动车窗按钮，放下一截车窗，他闻了闻外面的空气，还可以，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他轻轻推开车门，走下去，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留言之类的提示文字。

　　地面上的⻩土被脚步振起烟雾，薛建国回⾝看了看，见脚印非常清晰。看来，这场沙尘暴也有一个妙用，那就是方便查看某地是否有人活动。这里什么印记也没有，看来那些幸存者就是在沙尘暴到来前就离开了衡东。

　　见薛建国下车，其他车辆的人也陆续下车。王強走过来说既然这里是空城，那就赶紧补充一下油料，一路上车队加了两次油，两辆油料车都消耗了一些，虽然储量仍然很充⾜，但早些补充有备无患，免得以后都是蚂蚁城无法下车。还有就是看看能否在城內找到救护车，将车队里面的医疗车恢复起来。

　　各个车辆的物资消耗不多，不过大家还是习惯地往那个超市走去。薛建国也跟着过去，想看看里面的情况。尽管大多数人觉得这城內很‮全安‬，但郝华国仍不放心，他让士兵们留在车附近保持警戒，防止意外发生。自己则警惕地向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出现。

　　几位从联盟卫队里面转任的士兵对郝华国的行为有些不太理解，他们觉得这是否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没有必要如此紧张，便小声地议论着，挤眉弄眼扮着鬼脸。

　　郝华国没有理会，依旧是向四周不停地望着。忽然他，发现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