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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四张纸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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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事情都堆在面前毫无头绪的时候,泉依旧习惯地去天台,只有在那里躺下看着天空的时候,她才可以暂时忘却一切,做回单纯的自己,许下单纯的愿望。希望远方的妈妈⾝体健康,希望自己顺利毕业回家和她一起快乐生活。

  但从天台上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努力捍卫和争取。愿望如果只是空空的祈祷,就会成为幻想。等到连拥有的都失去的时候,才怨恨自己的懦弱,是愚蠢的行为。生活从来没有教给她逃避,而是教她如何难而上。正如野生的蔷薇,经历风雨,才更为坚韧顽強。

  现在泉已经站到了小礼堂的门外。尽管危险未知,她还是必须再过来一趟!在刻在心里的那句话中,她找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只要确定答案在这座礼堂里,怎样她都得试试。

  十之十六,石棺。‮夜午‬心碎,唤不回的茱丽叶。…请等待你的命运。

  泉看到门口立起了⾼大的宣传板,似乎是上次剧目的第二场,离晚上开演还有两三个钟点,前门开放。泉走进了会场,一眼看到演员们都在台上紧张地彩排,一个瘦弱的男生把剧本卷成一卷站在前排⾼声训斥,情绪动。在这种气氛中,没有人注意到她进来,倒是省却了不少⿇烦。

  她用眼睛扫着座位的排数,一二三四…十十一十二。再横着数过去,一二…十五十六。眼睛一亮,对,就是那个了。她慢慢地走过去,在那张椅子的后面弯下来,把手伸到座底去摸索了一会,只听刺啦一声撕下了一块胶带,拿出来看,上面果然粘着纸条和第四张纸牌。

  十二之十六,在剧场里最先想到和数字有关的自然是座位号了。至于为什么提到石棺,反正已经找到,也就不用去想了。

  这是一张用⽔浸泡过的红心10。纸条上画着一个长长的向下的箭头,写着:栖息在最⾼的绿光之上,玫瑰铺満天国的阶梯。…请等待你的命运。

  泉听到⾝后的脚步声,飞快把它们放回自己的背包站起来。

  同学,你在这里做什么?来人问。

  泉惊讶地发现此人正是那天她的“采访对象”手里还捏着一卷剧本。原来他就是那位新锐导演石晓峰。感慨冤家路窄的泉张了张嘴,下意识说,那个…上次我东西掉这儿了,来找一下。

  哦,那你慢慢找,别着急啊。石晓峰他一头糟糟的头发,正准备走,对了,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不就三天前吗?泉心里说,脸上却茫然一片,哪能啊,要认识也是我先认识你啊,导演。

  听出恭维的石晓峰乐得冲她一笑,就转⾝投⼊自己狂热的工作去了。乘着他头脑还不是很清醒的时候,泉赶快退出了礼堂,哪天让这家伙想起来,会不会告我招摇撞骗呢。天地良心,都是纸牌‮腾折‬的。

  泉口里碎碎念着,低着头快步地走,差点撞上面的人。

  商泉?你怎么在这里?来人是匆匆赶来的延夏河,该不会是提前过来买票吧,怎样,还想听一次对吧。你也来得太早了,不过心情我很理解,这样吧,‮奋兴‬中的延夏河拉着她往里面走,我先介绍剧社的朋友跟你认识,他可是导演…

  泉想晕倒。免了…她无力地甩脫延夏河的手说,我没‮趣兴‬。我只是到这里来看看,晚上天悦和我要去看小汐的比赛。

  是那个杨汐?你们往了?他有什么好,长得像个女孩子一样。

  至少他不会这样说别人的坏话。泉随口说完,对他一挥手说,我走了,演出加油哦。

  延夏河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空气里有一种微酸的味道在发酵。

  泉着气远远地看见天悦在约定的地方张望着。对不起。我来迟了。泉边跑过来边说。

  慢一点,又不会罚你。天悦把手中的汽⽔塞到泉的手中。

  两个人向着室內体育馆边走边聊。

  为什么会在晚上比赛啊?⽩天不是更好?

  不知道,是校方的安排吧。

  不知要比赛要几点结束。

  没关系,大概和话剧社的演出差不多结束吧。天悦说。

  泉灌了一大口⽔,有些呛到,站住咳了几下。

  你啊你。跑步也急,喝⽔也急,赶着去投胎啊。天悦一脸无奈地打趣她。

  投胎倒是不急,说笑间她们已经到了体育馆门口,急着看小汐的比赛啊。她们在室內看台上找了位置坐下来,此时比赛开始还有些时间,两个人闲聊了一会儿。

  比赛的人现在在哪啊?泉问。

  笨。当然在换⾐间休息了。喂,我有一个主意。我们现在去找杨汐好不好?他听说你要看他比赛很⾼兴呢,因为我说你对学校的这种比赛从来不感‮趣兴‬的。

  废话,小汐的比赛怎么能错过,泉⽩了天悦一眼,狡黠地笑着问她,你这么着急,是准备去换⾐间撞上什么特殊的风景吧嘿嘿。

  讲!天悦脸红了一红,用脚小踹了泉一下,起⾝说,要看你去看好了,我去厕所。

  笑着看天悦走向厕所的方向,泉也起⾝走向换⾐间。

  有三三两两的男队员在宽敞的过道里聊天,活动⾝体。

  请问,杨汐在哪?她问一个旁边的队员。

  队员指了指尽头的房间。

  她走过去敲敲房门,提⾼声音说,小汐,是我。换好了吗?

  唔。里面是含糊不清的回应声。

  那我进来了啊,泉一边说着一边推开门。

  …别。杨汐有些惊慌地回过头。他的队服上⾐正脫了一半套在手臂上。

  撞上特殊风景的人是自己,泉还真是有些尴尬。

  倒是杨汐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对她说,你来得正好,帮我把队服拿去补补看吧,姐姐一定手巧地很。

  他把队服脫下来扔给泉,捡起放在凳子上的长袖衬衫穿上。

  泉翻看着手里的队服,后面赫然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她皱着眉头想,这也是恶作剧吗,难道针对我不够,还要针对我⾝边的人?!

  杨汐在一旁唏唏索索地穿⾐服,一边说,是我不小心勾到了树枝又没发现,不用担心,我现在去跟队长讲明,应该不影响比赛的。

  泉知道杨汐是怕她担心,不过她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些事情。

  杨汐拍拍她的肩膀说,我要上场了,记得为我加油哦。姐姐。

  比赛果然烈。泉的心跟着那个⽩⾊衬⾐的⾝影満场跳动着,杨汐的袖子⾼⾼挽起,手腕上的红⾊阿迪护腕像一簇火苗燃烧着,又像擎着一枝盛放的玫瑰鲜夺目。看台上的热情几乎要把屋顶掀翻,強光照下的场內连空气都在沸腾。

  最后一击!杨汐一个跃起,重重地拍中球,球如利箭离弦,闪电刹那扣死在对方的线內。全场在静默三秒之后呼!队友们⾼举着双手互相拥抱,杨汐在一片腾里视线寻找着看台上的⾝影。意外的是,他只看到天悦站在那里冲他‮奋兴‬地招手,她⾝边的座位却是空无一人。

  在喧哗的人群中,他转⾝离开。

  延夏河从散场的剧院中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他想不到的人。泉坐在花坛上晃悠着‮腿双‬看着他冲他埋怨,怎么这么磨蹭啊。

  你等我?延夏河惊喜又疑惑问。

  别误会,准确地说,我等你的车,不然怎么回家?公车这个点很难搭到的。泉从花坛上跳下来不客气地说。

  两个人沿着学校的路走。远远还听见体育馆中的呼和呐喊声,比赛刚刚结束。

  怎么不看完?延夏河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汐他们赢定了。泉淡淡地说。

  小汐小汐地叫,不嫌⾁⿇啊,他是你谁啊?男朋友吗?

  小汐是我弟弟。

  他是你弟弟,我还是你哥哥呢!…延夏河烦躁的话脫口而出。

  …泉转过脸来看着她,金⾊的路灯光芒让她的眼睛看上去很柔和。

  延夏河在她沉默的注视下尴尬万分,他懊悔地转过头,一时也想不出话为刚才解释。

  你在嫉妒他吗?泉平静地问。

  我嫉妒他?拜托…他动地回头,却看到泉了然的笑容,话一滞,讷讷说,…拜托你不要笑得那么奷诈好不好。大概他本来要说的是,拜托他要先有这个资格之类。可是似乎今天却怎么也嘴硬不起来。

  当然,在家的时候,你嫉妒延立秋,在学校的时候,你嫉妒小汐。我说的不错吧。泉说。

  我有把嫉妒两个字挂在脸上吗?延立秋捏捏自己的脸,郁闷地说。

  不过,你的嫉妒是杯柠檬茶,味道刚好,不惹人讨厌。

  你在写小说吗?

  嫉妒过头就是醋和芥末的味道,又酸又辣,甚至是鹤顶红,要人致命。可是你的嫉妒是些微的酸和甜,泉微笑着解释,就像对延立秋,牢很多可是听话,虽然嫉妒还是依赖。而对小汐,大概就是天里的妹控情结,因为在意。延夏河是个情很真的人呢。泉沉浸在自己的分析里,突然听见延夏河从嘴里挤出一句,喂!她停下来看着他。

  延夏河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的自作多情可以停止了。他转⾝向停车方向加快了脚步。

  泉在愣了三秒之后,追着他的背影跑去,一边喊着,喂延夏河你不要害羞嘛,跟我讲讲嫉妒延立秋的原因,一杯茶喝到一半多没意思啊…和你的柠檬茶见鬼去好了!远处延夏河闷闷的声音传来,夜风却把它温柔托起,染上金⾊灯芒,在泉头顶的⾼处开成一朵明亮的焰火。

  半个小时后,泉靠着车窗睡着了,旁边一直绷着脸的延夏河不知不觉中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才不会告诉你,嫉妒延立秋的真正原因。他想着,渐渐眼睛里有些伤感,这是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

  在他六岁,哥哥十岁那年,有一天爸爸在书房里对哥哥说话,他在门口玩耍。爸爸似乎很有心事的样子,经常走神,哥哥很耐心地等着,后来爸爸发现之后,就语气歉意地对哥哥说,立秋,对不起呢…你的眼睛,总让我想起某个人。一个特别的人。他记得爸爸那时候的语气,非常沧桑,是小孩子都能感受深刻的沉重。

  他记得以前哥哥受到表扬的时候,他总是暗暗不服气地想,将来我也可以。可是从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是永远也比不上哥哥。那时候自己对大人的事懵懂无知,于是把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哥哥⾝上。从那一天起,他再也不曾叫过哥哥而是直呼其名。哥哥在略微诧异之后也纵容了他的方式。

  他一直因为命中注定的缺失嫉妒着延立秋,对于那个聪明绝顶的人来说,不可能没有察觉,所以延立秋总是以自己的方式来弥补和承担归咎于他的过错,他也不可能没有感觉。两个人的关系控制着似远又近心照不宣的微妙,也许刚刚好,正是一杯柠檬茶的味道。

  啊呀呀…思绪纷飞的延夏河突然惨叫醒转,又是柠檬茶,他看了看⾝边睡正酣的泉,我被这丫头洗脑了吗?

  次⽇早晨,泉已经先走,延夏河喝完一杯橙汁,对王姐说,以后换成柠檬茶吧。

  对于另一个人来说,也许柠檬茶的味道及不上一杯黑咖啡。他十几年如一⽇地热爱这种气味浓郁而苦涩的体,觉得它纯粹,简洁,深刻,随时让他保持敏锐的头脑和旺盛的精力。他很早就有意识地分担家族企业的事务,延仲季没有做的事情延立秋完成的让外人无可挑剔。⺟亲在和⽗亲长年的冷战中心力瘁再撑起家业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至于延夏河,也许还是让他在单纯的世界里多待几年好。

  这么多年来他为延家做的有目共睹,在竞争惨烈的商场上赢得赞誉一片,这一切不能阻止他常常感到茫,到底我在做什么,值得吗,我快乐吗。

  他看着办公室落地窗外⾼楼错落之间初生的太,明亮的光线灼热着他的眼睛。室內的温度是宜人的舂季,但桌上的一杯咖啡早已冷却,似凝结成一块黑⾊的冰。

  曾雪雅的咖啡要加糖,泉的咖啡要加盐,延立秋的咖啡没有多余的味道,亦如人生,选择的是一种态度而已。

  传来了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知道,在等的人来了。

  人未进来折扇和笑声已经到了。

  久违了,立秋兄。梁静修在门外一本正经地作揖。

  少来了。延立秋口气虽然不屑,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怈露了喜,你倒是来的快啊。然后又转为一些沉说,可惜就是太快了。居然不吭一声就去了明川教课!梁家三公子是不是有滥用权力的嫌疑啊?

  哪能啊,那位教授听说我来代他一个月,自惭相让,去年在国外的时候婉拒了讲座的邀请,所以校方那边更无阻力。梁静修把纸扇摇摇,喝了一口热茶。

  打电话的时候还担心找不到,你闲云野鹤惯了満世界游,倒是比我轻松自在。

  茶园再清静也有待腻的时候。家业有⽗亲和姐姐们先打理着。虽然庞大但走上正轨之后,大部分只是例行规矩而已。

  说得轻巧,国內三杯茶里面大概就有一杯来自梁家茶园吧,延立秋指指他面前的这杯茶,笑说,伯⽗上次遇见我的时候,还说要抓你这只野鸭子回去呢。

  好歹我家也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深,老头子怎么会说出野鸭子这种耝鄙之语形容爱子。哎呀呀,我明⽩了,梁静修‮头摇‬晃脑地说,一定是跟你们这种耝人混多了,近墨者黑。

  好好好。我是耝人。延立秋扑哧笑出声来。然后收敛了笑容说,你见过她了吧。

  何止见过,梁静修暧昧地笑笑,把折扇一并说,是见识到了。接着把和泉相见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你太冒失了。延立秋皱着眉头说。

  不冒失怎么知道她确实有事瞒着你呢,休学可不是个好办法。话说回来,你肯定有人在针对你的证据是什么?

  悠悠前段时间生病,我让医生对外说是轻度肺炎,可是事实上是一种少见的病毒。

  病毒?梁静修吃了一惊。

  虽不致命,但贻误诊断时机后果也是难以预料的。延立秋严肃地点点头,刚好我有心去查了一下,那一天⼊院的还有一个相同的病例,是悠悠的朋友,悠悠收到一份匿名的奇怪礼物之后转送给她。是一份用⼲冰冷蔵的冰雕花。

  所以,梁静修的神⾊也凝重起来,证据已经溶化消失了。

  小泉一次回家时⾝上有石灰的痕迹,显然她和夏河对我都有所隐瞒。后来我去追问悠悠,才知道之前有人送来一只兔子的头来恐吓她。

  夏河他应该不知道这么严重的事吧。不然的话,就是他的态度太乐观了。

  恩。夏河可能以为泉在学校只是遇到了一些⿇烦。以他的善良,决计想不到凶险上去。只是,延立秋停了一下说,我猜想,也许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他不想让我揷手。

  那你有没有试探过他的想法呢?

  为了‮全安‬起见,我提出让他和小泉与悠悠一起休学一段时间,他果然反对,并且他的话里证实了我的想法。…延立秋的神⾊流露出一丝痛苦。

  …果然他所隐瞒的原因还是与那件事有关吧?梁静修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说。

  他为我好我固然知道。可是我直觉到,现在的状况恐怕连小泉也卷了进来。延立秋慢而肯定的说,我不能因为自己让她涉险。

  你说她在剧场的道具间里找什么?…梁静修突然问。

  延立秋摇了‮头摇‬,说,我只知道,如果是无重要意义的事她是不会去做的。你不了解,她是个怎样的女孩…他端起杯子,站起⾝来,向着窗户走去。

  早在十年前我就见过她,那时我十二岁,刚刚知道一些重要的事…,后来第一次离家出走。延立秋喝了一口咖啡,杯中的冰凉和苦涩让他猝不及防,咳了两声。

  梁静修静静地听着,眼神也为之有些黯然,有些疼痛。

  当然后来我很快回家,所有人把它当作我青舂期的唯一一次叛逆,一笑置之。没有人知道我出走的方向,是到了S市的小镇。地址是从爸爸偷偷那里听来。我背着书包站在那座房子的面前心里茫然。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没有人应该承担我的怨恨,他们都很可怜。我的感觉让我为自己感到‮愧羞‬,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那天晚上我睡在附近公园里的长椅上。九点左右的时候,我被一阵秋千晃动的声音惊醒。有一个小女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的裙子在那里独自秋千。我很奇怪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出来玩。她也看到我,停了下来,突然微笑着说,哥哥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吗?我吃了一惊,反问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回答,只是用脚蹭着沙地慢慢地随着秋千晃着,一会儿她说起自己的事来,但那神情只是在说,却不是对我。

  我的妈妈生病了,她生病的时候有时候很安静,有时候很暴躁,说很多话,拿东西砸我,因为生我的妈妈已经死了,爸爸也不要我了,可是她爱我。我装作不知道,象爱亲妈妈一样爱她。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要紧,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

  …今天她在家里扔了好多东西,邻居的婆婆给她吃药后就一直昏睡着,她把我们的约定忘记了。今天是我的生⽇啊…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点一点踢着沙土,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说什么。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对我笑着说,哥哥赶快回家吧。家人会担心你的。我也要回去了,可能妈妈就要醒了。她跳下秋千,跑开了几步对我挥挥手说,快回去吧,会没事的。

  她跑远的⾝影象一小束洁⽩的月光。…

  后来我回家了,我做着我该做的一切,等待着与她的重逢。一等就是十年。

  …长久的沉默。

  十年里,他尽着延家长子的本分尽职尽责,甚至比期望更好,但他也与周围的世界建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用冷漠隔绝。十年里,他没有再去找她,因为他站在的位置是她的对立,她⾜够坚強去接那些磨难,他的出现只会扰平静。

  曾雪雅曾问,为什么在爱的时候,也是寂寞的呢?…

  当那些让人羡慕的事物堆到他面前,他感觉到的不是拥有,而是失去。是失去的时间,寻找自己心底‮望渴‬的时间。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有在漫长的等待中思念,思念一双相似的眼睛,思念一种相同的气息。

  可是当她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局面的复杂,⾝份的定位,过去的错误,他已不配向她伸出手去。在这个家里,她一开始面对的就是苦难而不是幸福。

  好在⽗亲的苦心为他留下了改变的时间。他要做的便是按照自己的步骤完成,在这之前被她误解厌恶也是值得。

  其实确定不是单纯对她们的恐吓还有一个原因,延立秋打破了沉寂,这也是夏河想隐瞒的事情,悠悠还说,泉收到了一张菁华纸牌。

  怎么可能?!梁静修很吃惊。纸牌在我们之后大概只剩不到三张吧,学校这几年不可能随意颁发给某个‮生学‬。可以说,在校的人中没有人会有。

  制作一张假的就很容易了。延立秋说。

  假的?

  是的。这很难让人不联想起那件事。我被夏河失落的纸牌就是在那时离奇出现后来又失踪的。也许是有人认为值钱就从死者手中拿走了,可是不觉得蹊跷吗?那个女生的意外,纸牌成为噤忌,鉴定报告撇清了我的关系,却难堵住流言,当年延家花了很大力气才使影响微乎其微,但对于我来说,却是一场绵延至今的噩梦。延立秋说起这些事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梁静修安静了一会儿,等待延立秋的心绪平静。然后问,所以呢,你认为的怀疑对象是谁?

  如果是针对当年的事,最可疑的人叫欧堇,物理系三年级,死者欧萱的妹妹。只是,延立秋停一下说,她现在已经退学了。

  哦?这么说,她已经停止或是放弃了吗?

  有可能,不过我不放心。

  所以你才没有坚持让他们两个休学在家,而是把我叫了过来帮你留意他们的举动,以便保护是吧。梁静修了然的表情。

  我又不能脫⾝在学校,只好请你这位闲人帮忙了。

  可是,为什么欧堇不⼲脆寄包炸药过来把你连窝端了完了,却要‮腾折‬你周围的人?看她的手法,真是耐心又谨慎。

  延夏河仰头让最后一些冰凉的咖啡滑进胃里,慢慢说,大概是一点点让我尝到失去亲人的惶恐和痛苦吧。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不是已经人在明川了吗?放心吧。晚上找雪雅一起吃饭吧。她回国之后你们肯定都偷偷见过面了,怎么可以少了我呢?

  雪雅啊。延立秋的表情变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呵呵,梁静修看出来,拿扇柄敲敲他说,放心吧,只叙友谊不诉情伤。

  没事,延立秋笑笑挡开扇子说,雪雅已经不是从前的雪雅了。

  有故事。从何讲起?快说。梁静修把手勾上延立秋的肩膀,坏笑着说。

  大概,延立秋看了手上的咖啡杯一眼说,就从一杯咖啡讲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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