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张纸牌
延夏河此刻也终于清醒地坐在早餐桌边,他看到延立秋铁青的脸,似乎不肯承认有⾜够的严重,嘴里嘀嘀咕咕地说,又不是小孩子…看到延立秋冰冷的杀人视线向他扫过来,立刻识趣地闭了口。
其实看到这样,他刚刚看到泉的拨打记录,心里也有些懊悔。那个丫头的脾气也太倔了些。自己昨天晚上被一群人叫出去聚会,那么闹腾的地方当然听不见机手铃响,可是她居然赌气到现在还关机!延夏河其实宁愿是这样,不然的话自己就惨了。现在也只有闷头吃饭。
延立秋没有心情吃饭,他也不想看见延夏河,只是坐在沙发上等待。
第一个电话打来的是泉!
他有些意外地接起,聊了几句,挂断之后,走到餐桌旁对延夏河说,你今天下班后接她回来吃饭,我也去。虽然是不可拒绝的口气,明显有如释重负的缓和。
延夏河郁闷地想,为什么你说话我就得听啊?好像上辈子欠你的!
事实上商泉在到了教室之后就开了机,这时候还早,教室空无一人,她攥着机手看着屏幕上延立秋的一排未接记录,终于还是打了回复过去。
她对延立秋解释说是在认识的同学家中过夜。延立秋没有多问,只是叮嘱她以后记得跟家里报告一下,也不要随便关机断了联系。
一切轻描淡写,如泉所料。
许悠悠跟她打招呼的时候依旧热情,她的失忆泉自然也不会感到奇怪。不一会儿,就听见她用夸张的声音叫道,怎么又有这些啊?烦都烦死了…,不过语调可一点听不出是心烦的口气。
泉知道她说的“这些”是指情书和礼物之类。她只是奇怪为什么许悠悠那么喜粘着她,尽管她对她的事情从来未表现出趣兴。
还是听课要紧。
她已经把制服送到了校务处,应该很快就会有人领取。只是这样,似乎没机会见到他了。不过这种不见本人的感觉也还不错。
他还会去那个地方吗?
在听课的暇余里,她这样想。
最后一节课在第五教学楼,泉抱了书走在来往的人流中,许悠悠在后面被几个追求者簇拥着,一路笑的花枝颤。
突然有个男生面走来,把一本书往泉的手里一塞就飞快走了。泉莫名其妙之间也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就被许悠悠发现新陆大似的从后面抢上,夺去了手里的书,提⾼了声音叫出来,阿呀呀,泉居然也有爱慕者了,不过送书真是老土啊,还是什么?哈,《呼啸山庄》?笑死人啦。不过对泉正合适啊哈哈。
周围的几个人也附和着笑起来。
泉有些头痛地看着许悠悠在那里嘲笑她,夸张地抖着书页,似乎开心极了。她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只想拿回书,去上课。
一片金⾊书笺似的东西从书中飘出来,在众人的视线中,像一片树叶一样缓慢地飘落。
大家的眼睛定格了三秒。
那不是书笺,而是一张背面金⾊的特别的纸牌,因为它规格似塔罗牌,比一般扑克牌长二分之一,窄四分之一,但它的正面,也就是在地上显现的一面,是标准的扑克牌中的一张,彩⾊的大鬼。
泉看清之后抬起头,却发现大家的眼神都变得奇怪起来,许悠悠的笑容也消失,眼神变得有些又惊又惧和躲闪,似乎是看到什么难以相信的事情发生。
周围的人流在不知不觉中停滞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看到地上的牌之后都是倒昅一口凉气的表情,打量着商泉,不敢靠近她⾝边。
渐渐在一片低沉的如蜂群一般的声音中,泉分辨出了几个反复提到的字眼。
又开始了吗?…那个游戏?有人悄悄地问。
大鬼出现了…
她惨了,不知什么人?…
有好玩的了,呵呵…在这些带着各种心态的议论声中,泉弯捡起那张纸牌,她看到周围的人散去,许悠悠这时也恢复过来,给了她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把书递到她手中,转⾝走了。
泉于是知道,在这周围的人中,没有人会告诉她遇到了什么。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纸牌,上面只有一个鬼头在中心,戴着小丑的帽子,颜⾊鲜如新,朝着拿到纸牌的人露出和许悠悠一样的笑容。
…因为,这是噤忌的呀!
上课的时候,除了有频频的回头率,泉还感觉到有重重叠叠的目光像蚂蚁一样爬上她的后背,然而也无计可施,只想着赶快下课离开。
和延夏河的冷战还未收场,但早上己经答应了延立秋,除了回去之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下课之后,泉想避开人群尽快离开,走下楼梯时突然发现前面的人群滞积在一堆不动了,又怎么了,今天的事还真是多啊,泉皱眉想。
商泉!人群里有人喊她,她诧异地看过去,却是等在楼前的延立秋和延夏河。
从众人炙热的视线角度判断,引起这场堵塞事故的是前者。
是立秋学长吗?…真的是哎…第三十九届的传奇人物延立秋?真是他吗?…
后面动起来的人群推搡着,把泉迫不得已地往前硬是推了几步。
延立秋见状分开人群走过来,从后护住她,对延夏河点点头说,我们走吧。然后礼貌地对大家笑笑说,请让让。
人群听从地分开,泉疑惑地随着他们在众人崇拜的目送中,走出了校门的车边。
延夏河边走边用眼睛斜延立秋,同时嗤一声说,想不到过了三四年了你在明川还是那么臭庇!
多谢,我会把这句话理解成你的嫉妒。延立秋针锋相对。
就在延夏河琢磨下一句把他拍死的时候,三人同时听见似乎有一辆小型马达风驰电掣地开过来。
立秋哥哥!真是你啊!我不是在做梦吧?马达女许悠悠出现,奋兴得语无伦次。大概是在后面听说之后冲刺过来的。
接着看到泉,女人敏锐的神经顿时牵起,你们这是…?
哦,那个,我们想请商泉到家里吃饭,算是,…朋友的聚会。延夏河匆忙解释,装作没看见延立秋扫过来的锐利目光。而泉此时早把脸别过去,只对周围的景⾊有趣兴。话出口,延夏河就有一种狼狈不堪的感觉。
许悠悠甜美的娃娃脸一下子变成如鬼娃一样幽怨,她扯住延立秋的⾐服下摆,低头小声地说,我也想去,可以吗?立秋哥哥说我上大学就要为我庆祝的,却一直忙,不来看我也不请我去家里玩…
延夏河撇了撇嘴,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泉听得她的声音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有些惊讶地回了头。更吃惊的是,延立秋弯下来,伸手拍拍许悠悠的头,笑着说,谁说不请的?一起去吧。
这个笑容让泉心里一震。
泉见到过延立秋很多次笑容,都是微微的,暧昧的,复杂的笑容。但这个笑容却是格外清澈,在那张眉目英俊的脸上如涟漪盛开,没有一丝影!
为什么?这样的笑容?难道只是因为许悠悠?
泉的心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在泉发呆的时候,延立秋已经让众人上车了,他喊了一声,眼神在问怎么了,泉无力地摇头摇坐上了车,突然很累。
汽车绝尘而去。
片刻之后,一个⾝影从校门拐角处的影处走了出来,望着汽车的方向站着。
夕是鲜⾎调和的一样颜⾊,把这人的影子在地上拖曳得格外狭长。
在吃饭的时候,泉依旧沉默着,倒是许悠悠叽叽喳喳一会儿跟延立秋撒娇,一会儿跟延夏河斗嘴,吃的好不热闹!延立秋趁她停下来口气时,对延夏河说,夏河,你是不是应该还有话跟泉讲呢?
延夏河在心里埋怨延立秋哪壶不开提哪壶,泉却开口了。
不,是我有话要跟他说。
她看着延夏河,清晰地说,我想过了,你说得很对,只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是我的求我我也不要,是我的别人也抢不走。
延夏河气得无语以对。延立秋看着泉若有所思。许悠悠如坠大雾叫起来,什么呀你的我的。
没什么。吃完饭让夏河送你回去吧。延立秋说。
显然许悠悠还想在多赖一会,而且对由臭着一张脸的延夏河送她回家这个提议很是不満。
那你呢?难道是送她?她在心里暗暗地想,嫉妒地想象泉是汤里的胡萝卜,喀喳一声咬得格外清脆。
打发延夏河去送人之后,延立秋就离开了餐桌去了书房。
泉回了房间一头栽到上,头脑里一片糟糟。
就那样闭着眼睛在上歪着休息了片刻,泉睁眼,视线落到扔到地上的背包。
对了,那张奇怪的纸牌!
延立秋知不知道呢?毕竟他也曾是明川的生学。至于延夏河,泉赶紧打消这个念头,暂时还是不要去招惹他的好。
犹豫了一下,泉掏出了纸牌,决定去找延立秋问问看。
延家的走廊很长,书房在尽头,也是那个人生前用过的地方。泉曾经有几次冲动走进去看看,最后都忍住了。
泉走得很慢,奇怪的是一路上不断有各种的情景飞进她的脑海。
第一次看清延立秋,也是在那个书房里,他说要跟她谈谈,要告诉她明智的选择。她忍着痛看着这个人,他把眼镜取下来用一块丝绒轻轻地擦着,似漫不经心地问她,你觉得我弟弟人怎样?
泉不明⽩他问的意思。
我是说,你觉得把那些财产到这样的他的手上不是可惜了吗?他戴上眼镜,在一片亮光之后隐没深渊一样的眼神,嘴角的笑容泛起,让泉无端想起一条吐着信子的眼镜蛇。
泉立刻明⽩了,她蔑视地看着他。
你很聪明。他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我们的利益是相同的。
我跟你这种人不会有什么相同的。泉冷冷地说。
也对,我们只是各自为了私利而已。不过既然实现的方式一样,也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你要我做什么?
呵呵,他轻声笑了,你应该去上学,然后光明正大地拿走你的东西。
你在利用我?!泉警觉。
你的反应真的很快。很好。你一定会完成,夏河他阻挠不了。
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拒绝的。笑意更深。拒绝的理由如果只是因为我的话,就太傻了。即使没有任何提醒,你也会选择留下而不是走,不是吗。只是刚好而已。我也可以选择不告诉你这些,不过告诉你自然有我的理由。
泉看着眼前的人沉默。她突然觉得现在坐在客厅里的延夏河比这个人要可爱得多。他,…也是我的另一个哥哥吗?
…
…
还有今天站在人群里被人崇敬的延立秋
护着她说话轻柔的延立秋
跟延夏河打着嘴架的延立秋
对着许悠悠笑得灿烂的延立秋
在饭桌上一直惦记着她被冷落的延立秋
…这么多的延立秋,哪一个才是他的实真?
泉的头痛了起来,对,很明显,他不跟任何人共谋,对延夏河对自己都是。
她想起延夏河对延立秋虽然牢満腹但总是依顺的样子,也许他自己都未意识到那种依赖感,他如果知道真相之后,会是怎样?!
如果这样一个让人信服的好哥哥是他的演技的话,那这样的人,要怎么去相信他…?
泉在门口停住了,她摸着口袋里的纸牌,转⾝离开。
泉回到了房间。她把纸牌放到书桌上,决定不去管他。还是先预习一下明天的功课吧。她把背包拎到手边,开始翻找书本。
一本书被带出了一角,泉的心跳了一下。是那本夹着纸牌塞到她手上的《呼啸山庄》!
泉在中学时读过这本小说,讲的是吉卜赛弃儿希斯克列夫被山庄老主人收养后,因受辱和恋爱不遂,外出致富,回来后对与其女友嘉瑟琳结婚的地主林顿及其子女进行报复的故事。它只是随便用来蔵着纸牌,还是有什么暗示?泉试着翻了翻书页。是本旧书,在它的扉页贴有图书馆的条形码。看来是从学校图书馆里借出来的。如果去查一下借记书录,不知道会不会发现什么。里面倒是没有多余的字,没有生学随便做的笔注之类。泉失望地刚想放下它,却瞥见书的末页写着几行字:
指引复仇的纸牌,以噤忌的名义天降。昼夜替而变⾊,爱情是政治的傀儡。…请等待你的命运。
什么意思?泉的神经一下紧张起来。很明显,这绝不是无心之作。这本书和那张牌才是一个完整的陷阱。
前面两句似乎不难理解字面含义,不懂的只是为什么这种纸牌是噤忌,而后面两句更是突然,是什么意思呢?
泉苦苦思索着,但如大海捞针一般,半点头绪也没有。糊糊想了不知多久,终于还是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的课上,泉总是不能很好地集中注意力,心中像有某种细微牵连着,那些纸牌啊,昼夜啊,爱情啊之类的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烦啊。
所以⼲脆一下课,泉就冲去了图书馆,站在管理处等待结果。这是唯一的一点线索啊,泉暗暗祈祷着。
你问之前借书的这位是吧?物理系三年级六班,欧堇。负责登记借记书录的老师从电脑上调出了资料。
泉惴惴不安地揣着书来到物理系的大楼的一间教室外,一个男生问清她的来意就走进教室喊人去了。
一会儿一个戴着眼镜头发短短像个男生似的女孩风火火地冲出来,谁找我?嗓门响亮。
泉吓了一跳,然后小心翼翼地说,是我,那个,她把手上的书示意给女孩看,这本书是你借的吗?
女孩看了她一会,说是的,我掉了有几天了。
看来是她不知道,也许是有人捡到了这本书,然后利用而已。泉非常失望。
那个,我…捡到了,还给你吧。泉不是有心说谎,实在是难以解释清楚。
不用了,你帮我还了吧,谢谢啦,我上课了。女孩说。
唯一的线索也断了。
泉把书放进包里,因为没有课了,于是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晃起来。三三两两的生学从她的⾝边走过,不乏成对的情侣。
这一对刚刚从她的⾝边擦肩而过,走了几步之后女孩却回过头来,仔细打量着泉,然后是不敢相信似的大叫一声冲过来,你是泉!
泉愣了一下立刻认出这是她在中学时的好友,顿时也叫起来,李天悦!
两个人久别重逢动地又笑又说。李天悦半天像想起什么似的,对还杵在那的男生挥一挥手口气豪慡地说,今天遇见死了,喝的留下,你先走吧,改天找你。
那男生把一袋饮料递过来,听话地走了。
找个舒服的地方说话。李天悦不由分说拉着泉小跑起来。
终于两人在树荫下的长凳上坐定,李天悦扔了一瓶喝的过来。
死丫头,还是那么拽啊,对男生呼之即来喝之便去的。泉一边喝一边感慨着。
怎么来明川了啊?当初不是说不读,害我伤心半天,以为再也不能在一个学校了呢。李天悦有些埋怨的口气,不过表情是⾼兴得很。
遇见有钱的亲戚了呗,于是就来了。泉随口一说。
写小说啊你。我还差不多,什么时候你也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
近墨者黑不是说。你还把钓金⻳婿当作人生真谛来着?李天悦果然是李天悦。
不是告诉过你来明川挖矿是我从幼稚园时代就誓死捍卫起的理想?李天悦调⽪地说,两个人相视大笑起来。
李天悦就是这样的女孩子,直慡,坦率,人如其名,一个标准的乐天派,是那种一见就让人喜的格。
你不来我都替明川感到丢脸,还百年校誉,我爸填一大笔钱把我这个分数落一截的人塞进来了。李天悦认真地说,泉知道她没有丝毫奚落她的意思。
对了,你现在住哪,校舍?有空找你玩。
我?寄人篱下。
真的是亲戚吗?从来没听你说过啊。李天悦狐疑地看着她。
少心我啦。你呀,有空去应付那堆狂蜂浪蝶吧。泉含笑用瓶子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是那么重⾊轻友的人吗?李天悦故作委屈状。好,她把口一拍,装豪迈地说,为了证明,要帮忙的话,义不容辞!
泉笑起来。两个人又嘻嘻哈哈捡着有的没的长说一通。
对了,泉突然眼睛发亮地打断了李天悦,问,你刚说你爸在这边又开了一家超市?
怎么了?
回去时候帮我问问伯⽗还需不需要人手?
你想打工?你亲戚不给你钱?
没有啦,你别紧张,是我不肯用别人的钱。帮帮忙啦!
你呀你,还是改不了清⾼的架子。好啦好啦,我说过义不容辞的啦!李天悦看着她有些无奈,她实在太了解泉,那么久的朋友了,泉总是一个人扛起所有,从来没有在金钱上向她求助,看着她和自己一样大的时候打工就成为了一种习惯,这也是她从心里喜钦佩泉的原因之一。
泉呼雀跃起来。
吃饭吃饭!肚子饿瘪了!你请客!李天悦边大声地说边起⾝走。她背对着泉,迅速地用手扫了一下眼角,在心里小小地骂了一句。
害我眼睛都了…死丫头。
泉虽然没有开解纸牌的题,但却意外遇见了好友,而且还突然有了打工这个好主意,实在是令人开心的一天啊。
吃晚饭的时候,她的神情格外悦愉,心里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最后居然对延夏河笑着打了招呼说,我吃完了,你们慢来。
延夏河看着她的背影吃惊地对延立秋说,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延立秋就基本上把忙不完的工作带回家,每天回来吃晚饭。此时他⽩了一眼延夏河说,谈恋爱比较有可能吧。
什么?延夏河更吃惊了,脫口而出说,我都没有她怎么敢抢先?
你说的这种必然是承认了是兄妹吧?延立秋狡黠地一笑。
不可能!我哪有这种妹妹啊,就算事实上…延夏河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蛇,脸上红一阵⽩一阵。他心思被说中的时候,就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架不住延立秋的眼睛跟雷达似的扫过来,他慌慌张张扔了餐具,说我吃了,回房间了。
小子,看你能嘴硬到几时。延立秋听着他匆忙走开的脚步声,慢慢切下一片牛排,心里饶有趣兴地想。
次⽇,天悦带来的消息是超市已经満员,不过在超市的附近有一家雅致的咖啡店在招店员,泉符合要求。
下午没有课的时候,泉就和天悦一起去了那家咖啡店。她早不是第一次在咖啡店里打工了,所以有关冲泡咖啡的程序,招待记账之类的事情都经验十⾜,很容易就通过了面试,马上就可以上工了。
泉于是把天悦打发回家,就开始了在这里的第一份工作。慢慢的,也跟店里的另外两位店员介绍过了悉起来。一位是小宇,负责收银记账,另一位和她一样是招待,叫小菲。
店中的客人不是特别多,让人觉得闲适宜人。泉知道,一家好的咖啡店总是保持它比较固定的客流,细⽔长流似的,同它的咖啡一起被人铭记。
她注意到,在对着落地窗的一张台子边,一位气质淡雅穿着时尚的女子已经坐了有些时间了。面前的咖啡早已冷却,她却有些心事似的,凝视着窗外许久。
请问,泉轻声地提醒她,对她抱歉地一笑说,你要续杯吗?
她一惊,下意识点一下头,看着泉把热气腾腾的咖啡注⼊杯中,眼神又渺远起来,似乎陷进深深的思绪里。
很怀念吗?泉端着咖啡壶问。
什么?她看向这个微笑着的女孩。
你的表情上写着哟。是怀念的味道吧。泉调⽪地说。
呵呵。女子善解地笑起来。她的笑容让泉想起舂风吹在脸颊上的感觉。
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这家的咖啡是老板的手艺,从来没有懈怠过。他曾经说要抱着一期一会的心情来对待每一位客人。是非常有意思的人啊。女子优美修长的手指在瓷杯的边缘轻轻挲摩着,看着咖啡轻声地说,露出回忆时的淡淡微笑来。
原来是老顾客啊。我是今天新来的。我叫小泉。泉介绍自己。
小泉。她念一遍这个名字。你可以陪我说一下话吗?
泉本不能拒绝她的请求,因为她的眼睛里渐渐浮现出一片雾一样的悲伤,在轻轻扇动的长长睫⽑下面,那种悲伤,像是要溢出眼眶,落下一地心碎。
泉匆匆跑去待了小菲暂时代领一下她的工作,然后跑回来,坐到她的对面,用似乎不忍心触碰的声音轻轻地说,好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对不起。她反而道歉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了。
她看着泉,有些犹豫。泉给她一个宽心的微笑。
她平静下来,对泉讲述起来,以前有一对恋人,他们都很喜这家咖啡店,喜认真的老板和他的咖啡,男的就在这附近的大楼工作,每当下午茶的时候,两个人就约在这里喝咖啡,然后女孩就会撒娇让他陪她逛街或是看电影,可是男的总是拍拍女孩的头说,还有工作啊,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女孩闹啊闹,男的总是看着她很少说话,她就那样被看着,一点点安静下来。他的眼神总是那么深邃,淡漠,隔绝,女孩直到后来才明⽩,那是非常非常寂寞的眼神啊,为什么在相爱时,他也是寂寞的呢?…原来她走不进属于他的影之国度,他的沉重她让她惶然不安,无法承受,最后选择了平静分手…
影之国度…吗?泉有些黯然地说。这个词的感觉在她的心里像一针刺痛了她。
恩,今天是我从英国回来的第一天,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家咖啡店的门前,也许是受到召唤吧,你知道吗,这杯咖啡是老板特调的品种,是以前我最喜的,名字是MEMORY,回忆。味道一点没变,可是那个坐在对面喝咖啡的人却不在了…女子幽然地说完,向泉笑笑,眼中钻石璀璨,如一支泣露的百合花。
泉沉默着,感染到这深深的悲哀,心里的暗涌一波一波地袭来。
对不起呢。女子神⾊轻扬起来,看我,对你讲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不过,知道吗?…女子伸出手来温柔地放在泉的眼睛上,凝视着说,你的眼睛很漂亮,很像他。我喜你。谢谢你,泉。
…你明天还来吗?泉静静看着她,突然急切地问。
女子的笑容有些萧瑟。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吗?
请你,一定再来一次!明天,…看着女子诧异的眼神,泉吐出一口气,认真地说,因为我想请你喝咖啡,我煮的咖啡。
…女子走后了很久,泉都有些愣愣地失神。
小菲问起她,还在想那个女人的事?自顾自讲起来,以前都是两个人一起来的,老板很喜他们,常在一起聊天。后来有一天就只剩下男的独自过来,再些⽇子男的也不没有出现了。让我们这些看着的人也很感慨。
他们…是怎样的人呢?泉问。
男的英俊沉稳,女的漂亮优雅,很配的一对。对了,总是听那个女子温柔地叫他的名字,立秋,立秋。她真的很爱他。…
小菲沉浸在讲述中,完全没注意到泉已经怔住。是他吗?延立秋?!
她心里几乎有一种強烈的预感要断定了,可是仍有疑惑渐渐弥漫。那个来自影之国度的延立秋,是在分手之后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吗,现在喜的人是许悠悠吗,他到底背负着什么…?
这个男子有太多她不了解的过去,而她每了解他多一点,只会让她更加困惑。只是隐隐感觉到一种和自己相似的气息,这种莫名的认同感让她在听到关于他的事情时都有一种感同⾝受的深刻。
泉揣着満腔心事回家。在饭桌上,她忍不住盯着延立秋发呆起来。
延立秋敏感地察觉到了,放下餐具问,怎么了?
泉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女子说起,你的眼睛很漂亮,很像他。不噤有些心慌地避开了延立秋的眼光,说没什么。
延夏河贼贼地笑起来说,你今天回来得很晚阿,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安排?
泉记起来,平静地说,以后我会在咖啡店打工,大概都是这个时间回家。
打工?好好的,打什么工?延夏河疑惑地问。
我想,学费我会申请奖学金,打工的费用就用来支付在这里的食宿吧。我吃完了,去看书了。泉说完就离开了座位。
过了片刻反映过来的延夏河用一种既郁闷又无辜的眼神看着延夏河,两手一摊,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会这样嘛。
延夏河接着吃饭说,随她⾼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