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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传说中的天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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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室里,昏⻩的灯光让人觉得懒洋洋的,尤其是刚吃过墩子巧手烹调的精致美食以后,更是如此。姚医生一面和商维贤闲聊,一面督促他吃药。简世平躺在沙发上,半闭着眼睛哼着小曲,枯槁的手指敲着扶手,不紧不慢地打着拍子。商墨丝将酒递给简世平,简世平瞧了她一眼,打着拍子的手并没有停下来。商墨丝一言不发,轻轻将酒杯放在了他⾝旁的茶几上。

  台的门敞开着,此时已是漫天星光。蔚朗修长的⾝影斜靠在门边,衬着夜月透出一丝忧郁。一只手悄无声息地递来酒杯,传来幽暗的香气。蔚朗侧⾝接过酒杯,含笑的双眼带着愁闷。商墨丝避过他的眼神,抄手端着酒杯,靠向门的另一边。夜⾊掩映下的树丛中,仿佛有无数魑魅魍魉暗自涌动。

  “哎呀,姚大夫啊,我这个病人还算听话吧,啊,哈哈。”商维贤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令人不快的沉默。

  “商老,您取笑我了呀。呵呵…”姚经义心领神会,也大声打起哈哈来。

  “那我现在可以…啊,打牌了吧。”

  “可以,可以。您都把药吃了,我还能反悔吗?呵呵…不过不能太晚哦。”

  众人围至桌前,商墨丝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精致的雕花漆盒放到桌上。暗红的漆盒上,雕刻着盘错节的花草,象是凝固已久的⾎里冤屈的怒放。

  盒盖打开的瞬间,引来了啧啧的赞叹声。

  “哎哟,真是漂亮啊。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摸摸…”

  “嘿嘿,商老大,你舍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出来给咱们玩儿啊?”

  “不就是个物件么。不管它多贵多便宜,要是没人用它,没人看它,不就成个废物了吗?”

  商墨丝淡然一笑,将目光转向蔚朗。蔚朗抿紧了嘴,面⾊凝重,双眼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牌。

  “蔚老板,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不会没见过这些牌吧?它们可是你卖给商老大的哟。”简世平显然也注意到了蔚朗严峻的神情。经他这么一说,商维贤和姚经义也一齐看向蔚朗。

  “是的。我…的确没有见过这些牌。”蔚朗一面仔细查看手中的牌,一面说道:“你们看,这个牌虽然也有⽟质的圆润,可是对着光看的话,却没有⽟的通透。怎么看,都让我觉得是象牙做的牌。”

  “可是象牙不是应该是雪⽩的吗?怎么可能呈现出这种蜡⻩与丹⾚的颜⾊呢?”

  “那是因为在特殊的环境下,使它产生了变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骨牌。”

  “哈哈!蔚老板果然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啊,连传说都搬出来了。哼!我看啊,你分明就是欺诈!想用这种一文不值的烂骨头,蒙人家商老大⽩花花的银子啊!”简世平刺耳的声音不但没有令蔚朗愤怒,反而让他释然起来。

  “简老板,如果你说这个是一文不值的东西,那你就真没什么见识了。十几年前,就曾经有人出价二十万两,要买这副骨牌。当时我和贾老板还有店里的其他伙计四处寻访,都没有能够找到它。所以,如果你要认为我是在讹商老的银子,我现在就可以用原价把它买回去!我蔚某不才,虽然比不上简老板精打细算,可这一进一出的帐我还算得清楚。十三万虽说不是个小数目,不过我蔚某人还随时周转得过来。”听蔚朗这么一说,简世平目光一闪。

  蔚朗起⾝向商维贤躬⾝道:“商老,这副牌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又如何调换了原来的牌我的确是不清楚。不过,如果商老愿意,我这就将它买回去。”说着,蔚朗拿出了支票簿,准备添上金额。商维贤略一迟疑,按住蔚朗的手笑道:“唉,蔚贤弟啊。你我相多年,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没有我,你也没有今天的成就。我相信你的为人,相信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何况,当年我也听贾老板提起过这个事情,这副牌的确价值不菲啊。哈哈,如此说来,我是赚了啊。哈哈,来来来,大家坐下,打牌。别扫了兴致啊。”

  “商老大啊,你果然是个有福气的人啊,这样的好事居然也能被你撞上。”简世平蹩着嘴,气恼地坐了下来。

  “呵呵,我早就叫你跟我一样,皈依佛门,你就是不听啊。平常啊,还是要多作善事,多积点德啊。”商维贤开始动手洗牌。

  “商老啊,我看还是不要用这副牌比较好啊。”蔚朗依旧站着,面露难⾊。

  “为什么?你是怕我们弄坏了商老先生的宝贝啊?”姚经义笑问道。

  “不是,据说,这副牌很琊呀。”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相信这等鬼神力之说啊?”

  “呵呵,鬼神之说也不可不信。但是我等善男信众,平⽇里行善积德,没作什么亏心事,自然有神灵庇佑,哪怕这些琊魔外道呀。”商维贤笑着,招呼蔚朗坐下。

  “哼!”简世平一声冷笑:“左右也没人唱曲儿,就委屈蔚老板跟咱们讲讲这牌怎么个琊法。反正和商老大打牌,咱们也只有陪钱的份儿,赚个故事来听听,解解闷儿也不错啊。哈哈…”这当口,小翠端着托盘往里送糕点、⽔果。商墨丝冲她摆手,示意她将东西搁在一旁,自己亲自动手为众人斟茶倒⽔。收拾好后,她搬了张椅子,在简世平⾝旁坐下。

  骨牌碰撞出唏哩哗啦的声响,在简世平等人的催促下,蔚朗讲起了关于这副骨牌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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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嘉庆年间,虎山县有一姓段的师傅,因排行‮二老‬,被人称为段二师傅。这个段二,幼年时将祖传的雕刻手艺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少年时外出遍访名师,将各类雕刻技法融会贯通,自创了别具一格的雕刻手法。从他手里雕出来的物品,无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其精妙的构思与布局更是巧夺天工,令人叹服。一时间他声名雀起,达官显赫们,无不以拥有一件他的雕刻品为傲。

  当地有一位苏姓的财主,因其有事犯在了官府,便想让段二师傅雕几件物事,好拿去打通关节。他听说道台大人极好⿇将,便差人用重金购置了一批象牙,命段二将其制成⿇将。因之前还有许多订制的物品没有完成,段二便拒绝了苏财主。苏财主气急败坏,着人绑了段二的小,迫段二为其赶制⿇将。

  段二终于如期完工,本想可以救回儿,哪知苏财主怕段二去官府告发他,竟将段二全家给杀害了,并且一把火将段二的家焚毁殆尽。

  这副骨牌送到了道台府中,看着那鬼斧神工的骨牌,道台是爱不释手。当晚,便招来了自己的三位太太,一同打牌。那天道台的手气出奇的好,每把均是天糊。他心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就住了手。

  第二天一早,道台合府上下皆离奇死亡,且死状甚惨;但那副⿇将却不翼而飞了。官府侦寻多时未果,便说苏家使用妖术,谋害朝廷命官,将其満门抄斩。

  虽是如此,却仍不见那副⿇将的踪影。

  就在苏家満门抄斩时,突然天降大雨,接连数⽇不休。段二家的废墟被⽔冲塌,人们在几具烧焦的骸骨下,找到了那副骨牌。而原本洁⽩的象牙,也因此浸⼊了尸⽔,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于是就有了一个传说,说如果有心术不正者打这副牌定会撞琊,而且如果谁接连摸到天糊的牌,一定会在第二天流⾎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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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房间里只有骨牌在哗哗作响,众人凝神屏息地听着蔚朗用飘忽的声音讲述的恐怖传说。

  倒是无神论者的姚经义首先打破了沉默,蔚朗也跟着打起了哈哈。沉闷的气氛很快就散开了,众人继续打着⿇将。

  “商老大,你⼲嘛老是看表啊?是不是今天一直没有糊牌,怕输得多了,想赶紧躲到被窝里去呀?哈哈”简世平⼲巴巴的笑声又再度将室內的气温降到了零度。

  “爸爸,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扶您上去歇着吧。”商墨丝忍无可忍,起⾝走到了商维贤的⾝边。

  “是啊,时候也不早了。商老,您该休息了。”姚经义识趣地站起来。

  商维贤看看自己手中的牌,笑了笑将它胡地塞进了其它的牌里: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几把天糊的牌了?呵呵,也许真的该去休息了。商维贤向蔚朗等人道了晚安,任由女儿将自己搀回卧房休息。姚经义和蔚朗都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陪着简世平等商墨丝。简世平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骨牌,眼神闪烁不定。

  “蔚老板,反正现在商家的人都不在这儿,姚大夫也和咱们一样。你就跟咱说实话,这玩意儿真象你说的,值那么多钱吗?”

  “简老板,您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在自己经手的货物上说谎。”简世平点点头:的确,蔚朗在易上的诚实是有目共睹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

  “不过说来也奇怪,今天晚上,商老居然一把牌都没有糊过啊。”

  是啊,商维贤当然不可能糊牌,因为他把天糊的牌全部拆开来打给了别人。不过有些东西,想送给别人也送不了。

  当商墨丝从楼上下来后,大家便各自散了。姚经义问蔚朗要不要自己送他回去,蔚朗谢绝了他的好意。

  走出商家的大门,蔚朗长长地吁了口气。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的细雨。路灯幽幽地站立在街道两旁,为雨丝指明去路。静悄悄的房屋里,偶尔传出几声象婴儿哭泣般的猫叫…

  潜伏在黑夜中的仇恨,磨亮了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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