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谁让你清高
虽然给养不足,但是史可法还是带着他的十五万大军跟蝗虫一样铺天盖地的向陕西进发,所过之处怨声载道,尤其是河南境內,福王统治阶段就已经是刮地三尺了,而明军这次大规模的过境更给百姓带来了大巨的灾难。
后来大学者李清在他的《三垣笔记﹒下﹒弘光》中记载:⻩德功的兵一半要算群盗,甚是淫污狠毒。每入百姓家勒索,用木板将人夹住,小火烧之,胖人有的能流一地油。他们抢掠来妇女,公然在大街上奷污。将她们拉到船上抢走时,有人望着岸上的父亲或丈夫哭泣,立刻被这些兵砍下脑袋来。⻩德功的队部在明朝官军中并不是最坏的,他们烧杀抢掠,但是还能打仗,比那些见到百姓如狼似虎,见到北军和土匪便逃跑的強多了,所以百姓不恨贼而恨兵。
史可法也不想这样,但是他毕竟是文人出⾝,在自己的军队中威信颇⾼可是指挥起⻩德功来就费力了,刚开始他还能训诫⻩德功,可是时间久了⻩德功⼲脆就玩失踪无论是你怎样找他就是找不到。陆振飞稍微好一些,虽然尽量约束手下,可是为了军粮也不得不对下属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曰史可法率军到达陕西境內的商州,这商州乃商鞅受封之地,也因此得名,且跨长江、⻩河两大流域因此百姓比较殷实,然而此时却因明军的到来遭受灭顶之灾。
史可法这一次是率军较早入进商州县城因此也亲眼目睹了明军的兽性,只闻得到处都是哭喊声,不时的有妇女从屋中逃出但被随后跟出的士兵按倒在地居然当街施暴。这一情形看得刚刚进城的史可法怒发冲冠,催马上去一剑将一个正在施暴的士兵刺死,他⾝后的护卫也如狼似虎一样的冲上前去企图维持秩序,奈何乱兵太多,根本无法控制局势。
“⻩德功在哪里,告诉我!”史可法这时已经跳下马来一脚将一个护卫已经制服的士兵踹倒在地,厉声问道。
“⻩,⻩将军,⻩将军在城里最大的陈富户家!”那士兵战战兢兢的答道。
“这样兵卒要来何用!”史可法手起剑落将那名士兵砍翻在地,顿时鲜血溅了了他満⾝,史可法也不顾这些提着宝剑大声问道:
“陈富户家在哪里?”眼见从前文质彬彬的督师此时如同发疯一样众人谁敢拦着,一个士兵哆哆嗦嗦的指名了路向,史可法怒气冲冲的向陈富户家冲去。
陈富户是商州城內有名的富户,平时乐善好施但哪里想到遭遇这等无妄之灾,当史可法提着剑冲开陈家大门的时候只见院落里到处都是散落的包裹和尸体。
“⻩德功,你给我出来,你在哪,你给我滚出来!”史可法大声喊道,他一扇门一扇门的踹开,但是除了正在兽行的士兵和尸体以外根本就寻不到⻩德功的踪影。
正当他要踢开一扇门的时候,门被打开了,⻩德功衣衫不整的从里面走出来,并且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慢条斯理的系着腰带。
“不知道督师大人找小将何事啊?”屋里传来少女的菗泣声,史可法如何还能忍耐,本就爆发的怒火此时已经冲上顶门,不顾一切的提起宝剑就向⻩德功砍去,嘴里骂道:
“你这个衣冠禽兽!”
⻩德功毕竟是武人,他早就看史可法面⾊不善,因此将史可法的动作捕捉的十分清晰,仅仅是一个闪⾝就躲开了史可法的宝剑。
史可法用力过猛,一个趔趄向前冲去,若不是⾝后的护卫保护恐怕已经栽倒。
“不就是一个民女么,史大人何苦动此大怒!”⻩德功不在乎的说道。
“你!你!”史可法已经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从前尽管种种暴行都是事后由下属反映,史可法并不曾亲见,可这一次他亲眼所见,书生意气上来如何还能控制得住自己,也不管他是不是一方大员,军中的将领只管挥剑砍去。
见史可法又要挥剑⻩德功说道:
“史大人,虽然末将听你调遣,可是我好歹也是侯爵,你没有权利处置我,相信就是到了话皇上那里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德功神气活现的说道,将史可法气得倒仰。
“⻩德功,你就等着我参你一本吧!”说罢史可法一把将剑摔在地上,怒气冲冲的向外走。
“大人,您就不怕督师他向皇上告您的状么?”一个⻩德功⾝边的亲信问道。
“告我,恐怕他史可法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德功狞笑道。
南京,马士英正在和阮大铖密谋如何铲除史可法这个眼中钉。
“瑶草(马士英字)兄,佐良玉声称要清君侧你看该如何是好,还有这个史可法,参奏⻩德功的奏章是一个又一个,我们是否还是庒着不放,曰子久了恐生变数啊!”阮大铖靠着马士英上来所以为他马首是瞻,两人狼狈为奷欺朱慈烺年幼已经开始把持朝政。
“集之(阮大铖字),佐良玉不过一届匹夫,惧他何来,再说我有长江天险,凭他佐良玉几条破船还能翻得出什么浪来。他此翻带兵前来不过是要占些地盘罢了,就是长江以北都给他又有何妨,正好让他和李开阳打得头破血流,到时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妙哉!”马士英奷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瑶草兄果然⾼明,可是⻩德功一事又如何解决呢,史可法罗列了他大量的罪名,不治罪是不可能了!毕竟纸里包不住火,等其他朝臣上奏我们就被动了!”阮大铖奉承道。
“哈哈哈,集之,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他史可法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尚难说,哪里还有精力再参⻩德功。实话告诉你吧,⻩德功早已被我买通,要不这趟苦差事他如何肯作,等两军对阵之时你想想看⻩德功突然撤军是什么效果,估计史可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倒时我再治⻩德功一个临阵脫逃之罪将他也一并处理掉那么江南的军权就尽归我所有了,到时候我们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整个江南都是你我二人的天下!”说罢马士英一阵得意的狂笑。
阮大铖后背都在冒汗,他觉得自己就够卑鄙无聇了,可完全没想到马士英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就是阴险毒辣,连这样的仗也算计,这不是自毁长城又是什么。
“瑶草兄,我们的兵力能守得住长江么,李开阳的水军据说天下无敌,要是他们从入海口沿江而上又该如何是好?”阮大铖不无担心的道。
“要不怎么说你脫离不了文人的⾝份呢,集之,若是我有百万大军在手还怕他李开阳何来,江南富足想当年南宋朝廷不也是存在了百年么,金军是何等的凶猛也未能奈何。放心吧,李开阳无非是仗着火器犀利才能取胜,如果我们有跟他相同的火器就不用怕他了,西洋国的荷兰传教士已经答应向我们传授最先进的铸炮之法,倒时沿江布満炮台还怕他李开阳的水军么!”马士英洋洋得意的道,大概是他认为史可法必死无疑,朝中再无人制肘,自己便可以独揽大权而过早的得意忘形了。
“一并告诉你吧,这次就是李开阳胜了也是残胜试想孙传芳和洪承筹哪个也不是善类,就是史可法也蛮能打的,再加上佐良玉在江北,李开阳一时半会儿的顾不上咱们,就是他将这些人统统打败了,自⾝元气也受损,到时我再邀他前来谈判,他不来则以,一来必定要他不得好死!”马士英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实在是太羡慕我了,已经嫉妒到极点。
史可法根本想不到自己早已经被人算计,就是⻩德功也没想到他将会落得如此的下场。随着两人关系的破裂,整个大军进程再次缓慢,还没有到西安就听到了咸阳、临潼等地被破的消息。
“李开阳的大军不是在宝鸡一代活动呢,怎么这么快就攻克咸阳等地了呢!”史可法向送信的士兵问道。
“督师有所不知,攻克咸阳的军队不是鳌拜的魔鬼军团而是吴雨龙的华中军团,吴雨龙一项用兵鬼祟所以被他偷袭成功,现在我家将军正死守长安,等待督师的援军呢。”报信的将官无奈的说道。
谁能想到华中军团也会和魔鬼军团长途奔袭呢,若是需要它应该和魔鬼军团一起进攻啊决不是等到现在。
“通告全军全速前进,中途若再有扰民者杀无赦!”史可法匆忙下令到,长安一失整个北方再无险可守,而北军则连成一片随时都可以南侵这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写信给洪承筹,告诉他别舍不得自己的家底了,在这样下去没有人能遏制北军南下的步伐,到那时悔之晚矣!”史可法对于洪承筹一直隐忍不发很有些看法。殊不知洪承筹有自己的打算。
当孙传芳连连失地的时候洪承筹就在盘算自己的退路,陕西失陷是早晚的事了,如此一来河南就突入北军的势力范围,成为一线阵地,以他目前的兵力根本就无法抗衡,那么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退军了,然而往哪里退呢?
洪承筹选择了南京的马士英,尽管他十分看不起马士英并且鄙视他,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不得不依靠马士英,筹码就是他手中的十五万大军和福王。
马士英早在信阳的时候就和福王关系密切,属于一丘之貉,可是随着朱慈烺的登基马士英决定投靠这个阵营,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有他洪承筹在就显不出马士英的本事,果然马士英投靠南明后平步青云,让洪承筹也自叹不如,常常埋怨自己没选好主子。
这一次马士英主动向他递出橄榄枝请他带军南下,并且允诺保举他为大学士,这无疑是一个大巨的诱惑。洪承筹也知道马士英非善类,但是他不怕,他知道马士英现在最缺的就是兵,尤其是向像自己军队这样的精兵。只要兵权在手他洪承筹就谁也不怕,所以他很快就答应了马士英的条件,准备带兵南返,彻底敞开河南通道,这样就是他史可法有天大的本事也回不到南京了。
其实这是所有的人都在算计史可法,谁让他太正直了呢,俗话说的好,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查则无徒,就是这个道理,既然你史可法要做忠臣就由你做好了,我们在一旁下辈子不是很好么!
史可法被这些人算计能不败么,事实上人过于清正也不对,正所谓“钢则易折”在史可法让这些家伙走投无路时,这些人想到的首先是⼲掉他。
整场战役就是一个大的阴谋,完全是南明朝廷权利重组的一个阴谋,在这场战役中孙传芳被牺牲了,⻩德功也被牺牲了,在他选择背叛的时候,他的盟友同时也背叛了他。
自从火器投入场战以后,大规模的野战开始减少,远程火器的使用让胜利向着火器犀利的一方倾斜,往往双方还没有捉对厮杀胜负就已经分出来了。
当史可法辛辛苦苦的率军抵达西安城外时,他所面对的是我军纵横交错的火力网,经过专门的研究我军队部已经充分发挥了阵地的优越性,将各种轻重火力有效的布置,使得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即使是这样,史可法还是倔強的开始了他的援救行动,陆振飞的队部被派做打头阵,史可法的扬州队部作为主力,而⻩德功的队部作为策应,其实这种策略本该颠倒过来的,以⻩德功的队部为首,可是自从商州之后史可法的命令已经不管用了,一切只能靠陆振飞来协调。
隆隆的炮声再次响起,宣告着整个战役的真正开始。长安这座古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今天他将见证这一历史性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