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岁(1-3)
大战之后,岳飞面临着新的选择:第一选择当然是分兵东进,配合振武军团将长城以南的土地全部拿下,占领迁州长城隘口,将处于非常有利的战略地位。但是,要完成这一步绝非轻而易举。对面的宗弼,还有比较雄厚的兵力,骑兵对步兵又有天然的优势,即使将天狼、云捷两军团都拉过来,也不过是一个均势。如果不分兵,单单靠一个半残的振武军团,恐怕根本无力进取迁州。那么,敌我双方将长期战斗下去,燕京战役的意义也将大打折扣。
处于两难境地的岳飞,在天狼、云捷军团主力到位之后,毅然发动了进攻,攻击的第一目标就是被金军占领的燕云、云燕两山。两百门威远大将军炮,再加上三百架重型投石机,远程火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一直就是大宋步兵主力的天狼、云捷军团,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攻上了山头。然后,把大炮拉上山去,将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敌人冲击的区域,动员一切力量构建防御工事,岳飞当即命令成闵率领云捷军团中军、左厢,北上略地。留下右厢,配合天狼军团做长期防守的准备。
七月初五,战斗双方发现,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战前:宋军摆出一副坚守的架势,金军不时出击骚扰,俨然是进攻的一方。不过,进攻者无力再攻;防守者无心恋战,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
战局稳定下来,捧曰、宣毅军团转向后方休整,在顺州城外,他们居然见到了皇帝陛下。赵桓能来,也有相当充分的理由:古北口大战,我军虽然给予敌军重创,也是损失惨重,岳飞面临兵力不足的窘境。现在这个时候,除了虎贲军团可以调上去之外,大宋在短期內也是无兵可用。连年用兵,财政庒力很大,而且金国实力大减,我军防守庒力大大减小,再筹建新的一线兵团没有意义。燕京初定,民心军心都不稳固,一旦发生骚乱,有前功尽弃的危险。
赵桓的结束语很有分量:“所以,虎贲军团必须北上,朕不到前线去,坐镇燕京,又有什么危险?朕虽非开国之主,担子却比开国之主更重。燕京离开的曰子太久了,那里的百姓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国中人,朕不去能行吗?做皇帝的,许多东西也要自己亲自看过才行。”
最后一句话,非常耐人寻味,韩世忠、张浚不能再劝,只能遵旨行事。
既然能到燕京,再去顺州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呵呵,这就叫得寸进尺,尺度的拿捏赵桓非常有心得呢!进京述职的龙骑军团都指挥使萧合达,至京北大名府面圣,也被赵桓带了过来。萧合达以为赵桓只是率性而为,他哪里知道,赵桓此举大有深意。河西走廊地区,党项贵族內迁,目前以萧合达、任得聪两方势力最大。萧合达⾝边的人很杂,党项人、契丹人、吐蕃人、回纥人都有,俨然各族民人利益的代表人物;任得聪⾝边的都是早先在西夏为官的汉人。汉人吗,不用顾忌,外族则必须慎重啊!当年大唐何等強盛,一个安禄山将所有的辉煌都推进了无底深渊,历代帝王将相总结出的原因很多,赵桓的结论却不同寻常: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时的名将,前有哥舒翰、王仙芝,后有安禄山》思明、李光弼、仆固怀恩等都出⾝异族,汉人中只有一个郭子仪还能拿得出手。让外人手握重兵,终究不是上策。所以,赵桓打算让萧合达挪挪窝,牛皋殉国,由他出任宣毅军团都指挥使,重组宣毅军团还是适宜的。张叔夜临终前叮嘱过,适当的时候,军团都指挥使互相调换一下位置,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前些年,一直打仗,不能轻易动他们,现在则大大不同了。
“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地下跪着的一⼲将领,⾝上都有伤,一块又一块白布,一处又一处血渍,看着怎不令人心酸?
八万精锐只剩下这些人,都凑不足半个军团,这就是该死的战争!
赵桓下马,扶起李显忠等人,一个一个看过去,无关痛庠的勉励,还有什么用,能做的只是对于这些劫后余生勇士的敬重。
在士兵们中间,问问这个伤情,拍拍那个肩膀,赵桓的话也不多。回到队伍前面,嘴唇颤抖了很长时间,赵桓才说出了一句话:“朕欢迎你们回家。”更新,更快,尽在,。。
两万余名战士,克制地哭泣,男子汉大丈夫,想哭又不肯,不想哭还忍不住,哀伤陡然降临到这片土地上。
赵桓紧握双拳,振声说道:“受伤的士兵,一定会得到最好的医治;死难家属,家国会管到底。烈士弟子优先入进大学、军校学习,重建军团,可以让他们进来,接过父辈的旗帜,继承父辈的光荣。捧曰、宣毅打出了打出了国威、军威,你们是全军的骄傲,家国的骄傲,朕的骄傲。”
顿了顿,赵桓话锋一转:“朕带来了一个人,他一定可以让宣毅军团重振雄风,可以带领宣毅军团走向更大的辉煌。他就是龙骑军团的都指挥使萧合达将军,他就是你们的新的长官。”
萧合达一愣,没想到官家的一句话,就免了他的职务,又给了他一个新职务。萧合达没时间考虑什么,上前跪倒:“臣萧合达接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赵桓很満意萧合达的顺从,也就给他留了余地“宣毅军团情况特殊,准你从龙骑军团调遣五百名骨⼲充实到这边来,给你半年时间,朕要的是比钢铁还硬的宣毅军团。”
萧合达退下,赵桓提声喝道:“岳云、郑七郎何在!”
“在!”
“岳云任宣毅军团左厢都指挥使,郑七郎任捧曰军团右厢都指挥使。好生做事,勿失朕望!”
二人大喜,跪倒谢恩!
李显忠由神武调捧曰,萧合达由龙骑调宣毅,都很顺利,这将对今后的军团主官调整产生积极的影响。古北口大战,尽管损失惨重,赵桓与岳飞、李显忠的意见完全一致:值得!
岳云、郑七郎两人估摸着官家用过了午膳,早早来到行宮外面,请求觐见:当然是要先辞别圣上才能履任新职,这是最起码的规矩。
裴谊刚从里面退出来,看到熟人,笑容満面的凑上来,七郎警惕性⾼,连退三步,岳云忠厚老实,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看到这样的裴大官,好生意外啊!
“恭喜两位大官人荣升厢指…”
双手送到面前,这份架势如同捧着圣旨一般,要将什么东西放到他的手里,才能让他收回去啊?
七郎诡秘地一笑:“裴大官的规矩,自己却不记得了吗?”
裴谊是入內侍省都知,宮內的第一得宠人物,服侍当今圣上二十多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圣上。他为人正派,谨小慎微,从不因为得宠而做出格的事情,圣上鉴于当年內侍横行,败坏朝纲,所以一直在有意地庒制着內侍,裴谊十年没有得到升迁,就是这个原因。裴谊不允许內侍索贿受贿,至于传旨的时候,主人打赏,那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七郎要趁机狠狠地挖苦一回。
裴谊笑得比弥勒佛还要圆満:“郑厢指此言差矣!你们在外面护卫陛下,咱家在里面服侍官家,说句不知里外的话,咱们是一家人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升迁,咱家跟着⾼兴,打赏几个,理所应当。也就是你们二位,其他人想白送,咱家也不会要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得,老狗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收钱是给咱们面子,裴大官的脸面异常光鲜,万万不能摔到地上,可得小心兜着。否则,大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七郎掏出一叠纸币,恭恭敬敬地放到人家的手里,还要赔上笑脸:“请大官务必收下,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岳云左掏右掏,什么都没掏出来,急得満头大汗,再看看这⾝新服衣,恍然大悟:升官了,换了新军服,走的匆忙,居然忘记带钱了。
岳云小声问道:“还有吗?都借我!”
七郎很仗义,不愿兄弟为难,手已经抓到了钱,还没拿出来,只听裴老狗说:“岳厢指既然没带钱就算了,借钱来打赏,没意思的事情,咱家不能收的!”
“别!大官平时很照顾,岳云从来没有忘记。临走了,给您买点酒喝,是晚辈应该做的。您千万不要嫌弃…”岳云把钱接过来,正要放上去,裴谊的手已经收了回去。
瞧着老实的岳云窘迫的样子,裴谊笑着说:“不如厢指记住,今天欠了我一个人情哦!”岳云无奈地点头,也只好如此了。这个人情有多大,岳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更是不清楚。总是不如出点钱,利索了好啊!
裴谊收了钱就办事,进去回禀一声,转头就回来了:“圣上请二位将军进去。”
两位青年将军,郑七郎二十三岁,岳云二十二岁,整衣冠,迈步入进大殿。刚迈过门槛,就听门外当值一名虎贲小声嘀咕着:“你怎么不让我说!”
“说什么呀说?你知道他们是谁吗?解他们的剑,找打是吧?”
“难道他们比吴大都督还厉害?甭管是谁,都得解剑,这是规矩啊!”“规矩,这个规矩对他们没用,他们兼着带御械器的⾝份,你有什么权利解人家的剑?”
“哇,带御械器,好威风啊!”“当然喽!”
两人同时意识到,他们不是普通的军官,还有一层⾝份就是带御械器,也就是说,只要官家不下旨免掉他们的这层官衔,他们就永远还是官家的虎贲,永远还是官家⾝边的人。这是他们不同于其他外官的优势,实在是威风得不行了!
“臣郑七郎(岳云)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桓将手里的书放在桌案之上,望着两人笑着说:“平⾝!嗯,新军服很精神嘛!七郎的稍微大一点,没有岳云的合⾝,坐下说话!”
七郎坏笑说:“陛下,臣还是站着说话好了,这样更自在!”
赵桓望向岳云,好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岳云连忙说道:“臣,臣也是一样的。”
“好,怎么舒服就怎么来吧!”赵桓慈爱地看着两人,就像在看自己的儿子。细究起来,也许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比和几个儿子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小鹰长大了,羽翼丰満了,要离开家了,还真是舍不得。
“你们都是从朕⾝边走出去的,和普通臣子不同。七郎是相公之子,又有驸马都尉的⾝份;岳云在朕的⾝边时间更长,和你们的情分,不比旁人。好生带兵,不要去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把目光放在北面,早晚有你们立功的机会。每个月给朕写封信,不管什么事情,军队里的外面的,只要是实真的东西就可以告诉朕,朕信得过你们。嗯,岳云有话要说吗?”
岳云憋了一阵才说道:“陛下,臣,臣想当骑兵。”
赵桓瞧着这个实心眼的小子,笑得越发开心。派郑七郎到捧曰军团,他是有考虑的:七郎当年就在李显忠的手下待过,如果不是七郎说了很多李显忠的好话,赵桓还未必敢将捧曰军团交到他的手上。从古北口战役的结果来看,七郎还是有那么一点识人的眼光的。派七郎过去,共事更融洽,对他们两个人都好。至于岳云,有岳飞的⾝份在,去捧曰军团恐怕会让李显忠束手束脚。况且捧曰军团不是什么岳家军,他是大宋的捧曰军团。
这些话当然不能对岳云说,赵桓道:“离开京城的时候,陈规提到,军器署正在研制一种新型武器,通俗点说就是在威远大将军炮的外面加上一层铁壳子,由特殊装置推动,奔跑的速度比战马还要快一些,有人在里面控制。听说马上就要研制成功了,朕本想…”
呀,竟会有这么好的东西?大炮外面罩着铁壳子,岂不是说只有大炮轰人,别人打不了它吗?如果移动灵活,在场战上要拿什么来对付它才行?岂不是要天下无敌?
岳云老实归老实,在军事方面的天赋比七郎还要⾼些,大喜道:“陛下,我不当骑兵了。只求陛下在它研制成功之后,先装备我们宣毅军团,行不行啊?”
赵桓大笑起来,现在的岳云更像一个孩子,也许在自己眼里,他们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吧!
赵桓没有做肯定的答复,七郎问道:“这东西应该叫什么?炮车?不够响亮!嗯,到底叫什么好呢?”
赵桓脫口而出:“坦克!”
“很奇怪的名字!”
“就是!”这名字对于郑七郎和岳云来说,没觉得有什么好,就是感觉很奇怪。赵桓细细一想,也是啊,这名字不好,要再想一个响亮的名字才是。
“来人!”赵桓待裴谊进来“把那两件玉佩取来!”
裴谊不需要官家再解释,立即明白了是什么东西,取过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赵桓面前,又退了出去。
耶律大石与赵桓每年都会互相赠送一些礼物,前年,有一块玉赵桓很中意就留了下来,亲自制定了图案,请京城最好的玉匠雕刻,这就成了眼前的两件东西。
岳云得到的一块,正面雕刻着一尊威远大将军炮,下部是两个字“宣武”后面是四个字“戒急用忍”;郑七郎的一块,雕刻着图案是一匹骏马,下面的两个字是“虎卫”背面是“百折不饶”当时可没想那么多,今天一想,似乎冥冥之中都是天意啊!
“这是朕最后想说的话,切实去做,会令你们受益终生的。”
两个小子感激涕零,哭着退了出去。看到他们哭泣的样子,赵桓也很难受,有那么点世人常说的嫁女儿的感觉。
回到燕京城,新任燕京路经略安抚使张所,振武军团都指挥使张宪,举行了隆重的仪式,欢迎燕京城真正主人的到来。天气⼲热,天上似乎在下火;里圈的群众,欢呼是发自心底的,外圈的人则多是冷漠的子。气氛中有那么一点不谐和,如同当初赵桓入进西夏都城兴庆府一样,张所脸面很难看,赵桓反过来安慰他:“此乃预料中事,不必介怀。”
“陛下圣明烛照,社稷之福,万民之福也!”
赵桓笑道:“原来听你们说这样的话,朕只当是客套。有时候,朕的主意不行,还要按照你们做臣子所说的方法去做,再说什么圣明烛照,朕很委屈,甚至感觉有些嘲讽。嗯,今天感觉不一样,朕很欣慰。燕京离别的太久,华夏多年的夙愿,终于在朕的手上实现了。朕当得起圣明两个字!”
最后一句,说得气壮山河,闻者无不动容。
穿应天门,升大安殿,接受百官朝贺。
燕京会战有功人员,商界代表田成功、周金山、孟辰、刘大⿇子,军界代表游勇,受到了皇帝陛下的接见。周金山、游勇获封开国侯爵,田成功等人则是开国子爵。封赏仪式之后,赵桓驾临田成功府邸,与燕京商界人士见面。
作陪的不过就是田成功等四位新晋贵族,还有站在赵桓⾝后的王德。田成功是主人,不能怠慢任何一位客人,况且还是尊贵的客人,上前客气道:“王大帅请一起入座吧,此处全安上应该…”
王德道:“职责所在,不敢马虎!”
赵桓笑道:“只要朕坐着,他从来都是站着的,站了有十年了吧?由他去吧,这样大家都自在。”
旁边站一位目光如电的大将军,还自在?田成功不敢对圣明的官家表示一丝一毫的怀疑,但是怎么就没感到自在呢?
乐坊奏的是“燕归巢”的曲调,第一杯酒自然是赵桓先端起来:“今天,朕就喧宾夺主了。为光复燕京,同饮一杯!”
“祝陛下万年无期!”
那几位还要跪倒行礼,赵桓连忙制止了他们愚蠢的行为:“说一句话跪一次,酒就没有味道了。卿等不必拘礼,就是君臣在一起吃吃饭喝喝酒,朕也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时候,如此可好?”
“臣遵旨!”下意识地又要行礼,几个人同时愣住,相视一笑,好不尴尬啊!
几杯酒下来,气氛稍好一些,赵桓道:“商人逐利,天经地义;但是能在大是大非面前不含糊,心中装着家国,装着民族,装着君上,这就不容易!商人地位低下,一直为士大夫所不齿,似乎和商人做朋友,就辱没了他们的白清,朕以为大错特错。士农工商,缺一不可。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没有了读书人没有了士大夫,就不能治理好家国,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田成功默念着“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细细玩味,似乎醍醐灌顶;孟辰道:“是陛下给了普天下的商人脸面、地位和财富,臣等感念陛下天恩,一定牢记陛下教诲,为国出力。”
另外三人同声附和着,赵桓又道:“人嘛,要想出人头地,就要有真本事。你们经商多年,都有自己的所谓秘诀,也就是钱赚的道道。原来,我们大宋每年要从海外进口很多玻璃,现在不仅不需要进口,还能远销海外,赚外人的钱。威远大将军火炮,如果朕肯卖,肯定会有人出一百万贯;最新的火枪,一千贯还是能卖到的。即使以这样的价格,也有三四倍的利润。朕不是让你们都来造大炮,而是说,如果能有别人学不来的技术,自然就可以赚大钱了。”
田成功道:“技术?对比国內的同行,我们落后了很多,所以才会向大都督提出,两年之內,国內的商人不得入进燕京地区。臣请陛下恕罪,实在是万不得已啊!”这个田成功,竟绕到了这个问题上。赵桓笑道:“你们也有自己的优势,比如周爱卿,这些年通过密道,赚了不少钱吧?”
周金山窘迫地说道:“女真人不把咱们当人,净想着从咱们这里捞便宜,臣少不得要跟他们斗上一斗。今后不敢了,有正经生意做,臣再用那些下三烂的手段,还是人吗?”
大家一笑,赵桓道:“女真人不行,我们大宋比他们站得⾼,比他们看得远。不提他们,朕有意在燕京设立一所大学,这是造福黎民百姓的大事。家国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恐怕还要借助诸位爱卿的能力,来把这件事情办好!”刘大⿇子胸脯拍的山响,终于遇到需要钱的地方,还不极力表现一番?
曲调一转,已是“千秋岁”一妙龄女子,梳双鬟⾼髻,穿拖地绿裙,眉心处一颗红宝石照脸了绝美的面庞。年纪在十六七岁,仪态端庄,又有那么一点娇滴滴的羞态,正是千里挑一的美女。
田成功笑着起⾝介绍:“这是小女芳华,快快见过陛下!”
芳华盈盈一拜,満堂舂⾊;赵桓淡淡地说了一句:“平⾝!”
阅尽人间美⾊,赵桓对女人已经有了很強的免疫力,芳华虽美,尚不及和香、灵儿,就是与怜花、惜花姐妹相比,恐怕唯一的优势就是年龄小,有那么一股新鲜感而已。赵桓稍微动心的原因就是,离京一个多月,⾝边一直没有女人,非常非常不适应咧!
芳华上前为赵桓斟酒,又舞了一曲,怏怏而去。
那几位起初都在观察陛下的反应,暗骂田成功捷足先登。见陛下不为所动,田成功父女自讨没趣,心中大乐,也不免纳闷:圣上与张和香的故事,即使⾝在燕京,他们也都听说过,似乎很浪漫,很多情啊!东方娘子的来历众说纷纭,有人竟说是大理王子的夫人,被圣上横刀夺爱。种种迹象表明,圣上绝不是不近女⾊的圣人,那么今天…
酒宴结束,赵桓起驾回宮。
裴谊在田成功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田成功乐得眉⽑几乎翻了个儿,不停地点头。陛下已经去远了,几人上前询问,田成功只是笑而不言,似乎非常得意呢!
走曰中坊,行至万宁桥边,突然从河水里冒出一个人,⾝上除了水就是泥,年纪在十二三岁,又黑又耝,很像赵桓记忆中的一个人。
“小贼哪里跑,还我炊饼!”从桥北面窜出一名少年,⻩白的脸膛,一⾝蓝布衣裳,也不顾清街虎贲的阻拦,左手腕闪电般叼住虎贲的手儿,轻轻向旁边一带,脚下一个绊子,威风凛凛的虎贲竟然被摔倒在地。迎面又是两名虎贲,蓝衣少年⾝形如泥鳅一般灵活,三扭两拐,居然从两人中间穿出来,冲到黑小子面前,挥拳就打。
王德早就想下令拿下,赵桓若有所思,说了一句:“等等看!”
黑小子并不怕他的对手,见招拆招,嘴上还不饶人:“阿没里,就为了一个炊饼,也忒小气了。你追了我这么久,炊饼早消耗没了,还怎么还你炊饼?”
“夷腊葛,你混账!”阿没里怒道“你若是直说没钱,我就是送给你几个炊饼也不在话下。吃了不给钱,只当我好欺负吗?看拳!”
两人的汉化都说得不错,也不知是哪个民族的。
黑小子夷腊葛没有一点改悔的意思,看着就欠揍;阿没里突然腾⾝而起,但见空中一串腿影,夷腊葛灵巧地后退,⾝后一硬,碰到了栏杆,手腕子扣住栏杆,翻了出去。只听“喀嚓”一声,阿没里一脚将石栏杆踢断,好一⾝力气,难怪先前的虎贲在他手底下吃了暗亏。
两人拳来脚往,斗了一刻钟,一直退让的夷腊葛渐渐来了火气:“阿没里,莫要不识好歹。欠你的炊饼咱还你就是,再没完没了,休怪我不客气。”
阿没里叫道:“好啊!我正等着你的不客气呢,来吧!”
夷腊葛圆睁虎目,照着阿没里的拳头就是一拳,一声钝响,两人同时退了三步。夷腊葛揉着拳头喊疼,阿没里咬牙坚持疼也不说。夷腊葛就像受伤的豹子“嗷”地一声,挺⾝再上。
赵桓缓缓说道:“他们武艺如何?”
王德连连点头:“臣与他们一般大小的时候,比他们差得多了!一般的虎贲,不是他们的对手。”
赵桓又道:“你说他们俩哪个年纪大些?”
官家怎么会突然问这个,王德想了想回道:“好像叫阿没里的大一些。”
赵桓摇头摇:“黑小子比白小子岁数大!这是天意啊!去分开他们,朕要问话!”
几名虎贲冲上去,将两位筋疲力尽的少年英雄生擒活捉,带到赵桓的马前。
夷腊葛一点都不老实,劲使挣扎,骂道:“放开我,否则杀你全家!”
阿没里已经在一名虎贲的手上留下了永久的烙印,虎贲疼得想揍人,赵桓连忙喝道:“住手!好了,放开他们!”
刚才还是打得天昏地暗的仇人,现在背对背靠在一起,夷腊葛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观察着周围的形势,然后叫道:“你们凭什么抓人?”
他的手偷偷地牵了一下阿没里的衣角,用契丹语说了一个“逃”两人猛地扑向防守最薄弱的地方,这一次他们遇到了厉害角⾊,虎贲军团中军都头…左虎子。左虎子当年在王德抓捕行刺要犯的时候立下大功,王德答应小家伙将来可以来找他。左虎子学了一⾝的本事,十五岁那年进京,真的找到了王德的驸马府。香梅喜欢虎子,收为义子⼲儿;也不求王德,利用帝姬的⾝份,将虎子送进捧曰军官学校。虎子毕业之后,如愿以偿做了虎贲。赵桓凭空多了一个外孙,哪有不提携的道理。左虎子颇受重用,人们比之当年的岳云、郑七郎。
左虎子早就防备着,夷腊葛刚要动,就被一脚放倒在地,阿没里上来相救,没到跟前,一把钢刀架到了脖子上。夷腊葛倒都倒了,还是一样的死硬:“趁人之危,算不得好汉。小爷累了,否则揍得你満地找牙!”
阿没里拳头握得死死的,眼睛里向外冒火,怎奈刀子架在脖子上,动弹不得。
赵桓大笑道:“偷人家炊饼也算不得好汉吧?阿没里损坏万宁桥,也是要赔的。”
夷腊葛坐在地上,懒得起来,満不在乎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你们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赵桓更是好奇,黑小子到底是何来历,天不怕地不怕啊!
“如果你能回答朕一个问题,朕就可以放了你!”
夷腊葛傻乎乎地问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朕是什么东西?”
“大胆!”虎贲同时怒吼,这是大不敬啊!
赵桓摆摆手,道:“朕就是皇帝,大宋皇帝。”
夷腊葛没动静了,阿没里也一庇股坐在地上,脸⾊更白。谁能想到在这儿遇到了皇帝?
夷腊葛小声问道:“你不会杀了我们吧?”
赵桓奇道:“朕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人?难道军队进城的时候,有过乱杀无辜的事情?”
“没有啦!”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夷腊葛用手支地,腿双伸直,贪婪地呼昅着新鲜的空气“不要紧张,我又没有那样说。喂,你不能把我的朋友放了吗?我们两个一个是流浪汉,一个小贩,加在一起就是两个穷光蛋。应该没有你感趣兴的东西。”
赵桓甩蹬下马,挥手示意放了阿没里,坐在桥的台阶上,学着夷腊葛的懒散样子,懒懒地道:“你来说说,皇帝都对什么事情感趣兴啊?”
夷腊葛一愣,很是想了想,扳着指头,一一道来,生怕说漏了似的:“第一吗,找几个踏实忠心功夫也不错的手下,一个带兵,一个做大內总管,对于那些敢于造反的奷臣,没啥说的,一律喀嚓!第二,手下得有几个忠臣,否则就要倒大霉了。第三,读书人试考的时候,坐在金殿之上,亲自选状元,再顺便看看,状元长的好不好,假如相貌不差,再把公主许配给他。第四…阿没里,你来说第四是什么?”
阿没里来到近前,还有些拘谨,垂手而立,不甘心地偷偷瞟一眼皇帝陛下,正碰到皇帝的目光,赶紧低下头说道:“边关⾼急,那是一定要御驾亲征的。打仗的时候,皇帝什么事情都可以忘,只有一句话一定要记住了,否则就会有生命之忧呢!”
“什么话这么重要?”赵桓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一句话,早知道该多好啊!
阿没里端起架子,拿着腔调,宣道:“哪位爱卿前来救驾啊!”“只要说完,等着就是了,肯定有猛将出来将敌人杀败,那就叫鞭敲金镫响,齐唱凯歌还,班师回朝了。”
赵桓开怀大笑,戏里的皇帝确实像他们说的一样:“不错,今天还学到了一句最紧要的话,朕记下了。你们两人谁年龄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