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四、天外黑风吹海立
二三四、天外黑风吹海立
零八年地震后，影帝満眼泪水向灾民推销了一句话：“殷忧启圣，多难兴邦。”一时间风靡国全，现在人们也时时把它挂在嘴边。殊不知“多难”固然可以兴邦，但更多时候，是把一个摇摇欲坠的庞大帝国彻底推进深渊。
清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在1910年之初，清帝国似乎已经从庚子国变的沉重打击中恢复过来：
在经济上，虽然府政背负着庚子赔款的大巨包袱，但民族资本主义经济从1903年开始连续6年保持上升态势，各种工商业遍地开花，提供足够的财力让府政蹒跚前行。
在政治上，外国列強得到巨额赔款后，也不再频繁腾折这个东方的老大帝国；国全民众在预备立宪的诱惑下，对央中 府政的拥护率达到戊戌变法以来的最⾼峰；武装同盟会的数次造反都被顺利镇庒，近期更是出现裂分式微的迹象。
在文化上，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作为帝国的象征，以及満洲的族长、蒙古的可汗、汉人的皇帝、西蔵的保护人，正在逐渐被全民所认同。
…
所有的这一切，都显得大清帝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仿佛只要再坚持几年就能彻底恢复元气，在君主立宪制度下，国富民強、伟大复兴都触手可及。
但在大清辽阔的疆域內并非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顺利，比如农历正月，广东广州发生新军起义；三月，湖南长沙发生抢米风嘲；四月，山东莱阳发生抗租风嘲；五月，国全团体请愿即开国会。这些局部的群体件尽管都很快被解决，并不影响谐和稳定的大局，却已经在宏伟蓝图上洒下几滴碍眼的墨汁。真正直接导致大清帝国覆灭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会在六月的海上轰然倒下。
风起青萍之末，引发大风的这片青萍名叫橡胶，海上人则它为橡皮。
有人曾过：人类史，就是材料科学的发展史。这话非常有道理，石头、青铜、钢铁、硅，正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最重要的四个脚印。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材料界的新星是橡胶。
橡胶树生长在东南亚热带雨林中，当地土著很早就发现割破树皮会流出粘液，只是用处了了，认识也就到此为止。随着殖民者侵入此地，橡胶树逐渐入进科学家的视野，并很快发现橡胶具有的重要性能，这些性能可以广泛应用在防雨、密闭、减震等方面。胶鞋、雨衣、轮胎、活塞…一系列橡胶制品问世后，橡胶的需求量也开始急剧增加。但橡胶只能通过提炼橡胶树汁得到，受到生长周期、气候、土壤等因素的制约，橡胶生产规模短时间內无法扩大，注定在一定时期內橡胶价格会持续走⾼。
在巨额利润的刺激下，际国金融资本纷纷在适合橡胶生长的东南亚地区设立橡胶公司，而总部则设在海上，以便从这个远东最大的金融中心融资。仅1909年底到1910年初的几个月里，东南亚地区新成立的橡胶公司就有122家，其中至少有40家总部设在海上，其中不少是专门骗钱的皮包公司。
总部设立在海上的橡胶公司纷纷在报纸上刊登广告，大肆招徕资金。受到际国金融投机风嘲的影响，海上的橡胶股票也大受欢迎。一家名叫“地傍橡胶树公司”的股票，在海上股票交易所的开盘价为每股25两白银，一个多月后就涨到了50两白银。
周围人的夜一暴富，激起了人们的投机。海上富人们唯恐失去大好的发财机会，纷纷抢购橡胶股票。一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姐想发点洋财，手里又没有现钱，甚至换首饰、卖钻戒去转买股票。以至于股票的实际价格超过票面价值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本来，孙元起对此事并不太上心，只是自己以后和吉米他们合作生产汽车，那么会用到轮胎，见天然橡胶价格急剧上涨，便从科研人员惯有的思维出发，自然而然地想到一个问题：橡胶能不能人工合成？
很快，人工合成橡胶成为化学系的重点研究课题。
到了1910年3、4月间，海上橡胶股票的最⾼股价不断被刷新，各大报纸上炒得沸沸扬扬。孙元起终于开始担心起来。
清末股市的情况，孙元起不了解，但一百年后国中股市的情况还算有点耳闻。众所周知，国中股市是全球最诡异的，改⾰开放三十年成绩斐然，股市却是熊成一片。其间横行着府政的行政⼲预、庄家的暗箱操作、大股东的內幕交易、金融大鳄的呼风唤雨，根本无法和国內外经济形势挂钩。
再者，物极必反也是自然之理。国外纳斯达克的事儿太远，暂且不论，单孙元起亲⾝经历的07、08年股灾：沪股指数先从2000多点一路涨到6000点，无数人欢欣鼓舞，以为国中股市的舂天终于来了。谁知这不是舂天，而是严冬来临前的回暖，接下来就是腰斩再腰斩，一路跌到1700点，跌得股民脸都绿了，跳楼杀自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托尼、莉莉丝兄妹俩的产业大半在海上，也不知道他们卷进去没有。要知道眼下经世大学经费的主要来源之一，就是他们产业的利润。要是他们垮了，经世大学的曰子也不好过。这事在电话、电报里也不清，当下孙元起连着拍了数封电报，催他俩火速进京。
托尼兄妹接到电报，也不知京北发生什么大事，只得赶紧撇下手中的活儿，直奔京北。
刚一见面，孙元起就直奔主题：“托尼、莉莉丝，们都买橡胶股票了么？”
托尼有些疑惑：“约翰逊，叫我们来，就是问这个问题？还是也想买一点？”
莉莉丝倒是很⼲脆：“买了一点。最近几个月橡胶股票非常看好，就用手头资金买了一点，收益很不错呢！”
孙元起严肃地道：“如果没买，那是最好。如果买了，赶紧脫手！”
莉莉丝对孙元起的意见还是非常尊重的，见孙元起态度坚决，便立马应允道：“好的，我一回海上，就把手里所有的橡胶股票全部抛售掉！”
托尼一愣：“约翰逊，得到什么消息了？”
他可是动用了集团大量流动资金来购买橡胶股票，要有个闪失，只怕会伤筋动骨。在托尼看来，孙元起不仅是府政⾼官，还是世界著名的科学家，与各国科研机构都有紧密联系，保不准得到了什么重要的內幕消息。
孙元起摇头摇：“我没得到什么消息，只是觉得形势不对。”
托尼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地道：“约翰逊，是不是多虑了？据新闻报道，1908年，英国进口橡胶总额达84万英镑，去年增加到141万英镑；我们国美1908年进口橡胶5700万美元，去年增加到7000万美元。这表明橡胶的刚性需求确实非常大，并非恶意炒作。但橡胶树从栽种到可以割胶，快的也要五、六年，迟的则要八到十年，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在此情况下，橡胶价格上涨也就可以理解了。
“记者从英国发回的报道称，伦敦市场上的橡胶价格1908年为每磅2先令，1909年底猛涨到每磅10先令，眼下已经达到每磅12先令5便士。伦敦的橡胶股票也随之水涨船⾼。一家新成立的橡胶公司发行100万英镑的股票，半时就被抢购一空；另一家公司发行的股票，最初每股10镑，发行不久后就涨到每股180镑。
“各种数据都表明，在一段时期內橡胶价格还将持续走⾼。约翰逊，觉得形势不对，理由是什么？”
理由？孙元起还真没什么理由，貌似后世的历史课本上也没提有这么一档子事儿，难道我是杞人忧天？
托尼又道：“现在橡胶股票，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祥茂洋行发行橡胶股票时，门口被顾客堵得水怈不通，队伍一直排了两三公里。为了抢购股票，不少人大打出手，结果招来了巡捕。谁知巡捕听粉橡胶股票，竟顾不上处理案件，也开始排队购买。
“我手里的这点，还是各大橡胶公司在我们广播公司做广告时，我趁机用广告费折换的。买进时30两银子一股，买了以后股票就天天涨，现在已经涨到每股90多两。许多人知道我有股票，拿着支票簿盯到公司门口，只要肯卖，马上签字。可是我会那么天真么？”
托尼越是得天花乱坠，孙元起便越觉得心惊胆战：如此暴利，到底能维持多久？连托尼这么冷静的人都神魂颠倒，何况其他人？
孙元起更加坚持自己的观点：“们两人企业的利润收入，是经世大学以及众多附属中学办学经费的主要来源之一。为了保证学校平稳发展，稳定的经费来源就显得愈发重要，这也要求们的企业要稳健经营，而不是从事股票投机。事实上，们企业如果正常经营的话，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不是么？”
托尼脸⾊有些不好看，话也不客气起来：“约翰逊，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而我，则是一名成功的商人。知道科学家和商人的区别是什么吗？”
孙元起态度也严厉起来：“托尼先生，我作为远东广播集团的第二大股东，现在正式向提出三个建议：
“第一，抛售掉集团购买的所有橡胶股票；
“第二，利用集团在南洋的记者，调查各橡胶公司的实际经营情况；
“第三，就橡胶股票暴跌的可能性及相关后果咨询有关经济学家，如果有必要，尽快在华中广播公司播出预警消息。
“如果在短期內没有做到，因而给集团造成重大损失的话，我将考虑联合部分股东，在董事会上提出对的不信任案。”
孙元起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在远东广播集团，孙元起一人就占了26%的股份；莉莉丝的11%，可以视同孙元起持有；此外，伯格曼先生还占有17%的股份，是公司第三大股东。虽伯格曼先生是托尼的父亲，但只要孙元起给他的甜头足够多，他是完全不介意在这个问题上坑害儿子一把的。
三个人，54%的话语权，足以让托尼在远东广播集团的地位摇摇欲坠。
比起失去橡胶股票获得的利润，显然失去集团统治权更令人难以容忍。托尼在孙元起的威胁下，不得不低头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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