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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魂走火 心入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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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想云烟,太想她。

  阡闭上眼,告诫自己,先睡一觉,再醒来,再闭上眼,重新睡,全然清醒的时候,终于明白,没有她在,根本睡不着,走到⾼处看,却不知看什么好。

  长江侧初识,她误解他是江洋大盗,他也以为她只是个不谙江湖世道的过路人,只希望不要因为自己⾝份而贻误她性命,没有想过会揷足她的人生。

  幽凌山庄里,不再陌生,而是同一个世界来的唯一可信的人,相互扶持相互信赖,生与死,不由分说牢牢绑在一起。

  ⻩天荡观浪,共享一句“风不止树静”才由浅入深地了解彼此,原来对方是如此不一般。

  廿四桥重逢,玉人箫,解英雄愁,他知她善解人意,她察他重情重义,早已引为知己,可叹还能有缘再叙。

  北固山情愫生,她的爱情,终于被他牵引,尽管那时他全心全意等玉泽重逢,她却甘心与他一并流浪,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感情中。

  可是,有了她,胜南哪里还是在流浪?苍梧、瓢泉州、黔西,经行的城市,好像没有任何陌生。他的世界不再拼拼凑凑,他的感情不再松松垮垮,少不了她,每时每刻都少不了她,她不懂行走江湖,她却做好了他林阡的女人,没有让他有任何后顾之忧,她在江湖之外,却在自己心头太重太核心的位置,每次凶险来袭,想到她在等自己凯旋,他都告诫自己,要不受伤、不流血地回去,要笑容満面地告诉她这一战自己的所有功绩。让仇恨伤血都找不到自己,任凭自己的无畏里平添了一丝对死的惧。要告诉她,莫担心,莫忧愁,否则我会为你担心,我会为你忧愁。

  可是,却一直没有同她说过这些关心的话,还欠她一个丰都,欠她一生一世用命的守护,欠她无尽无尽的幸福。她去了哪里?只是十多天没有见面而已,便这样消失不见了…

  云烟,难道你已然舍我,去了另外一层的梦里?教我何处去找寻?你在哪里,我就应该在哪里…

  玉泽遇害,令胜南魂走火,云烟失踪,更令他心入魔…

  深夜,他根本无法阻断思念,又快马加鞭回去了贵阳城,回到战地之外,他和她的家。空空荡荡的、没有主人的家…

  旧景犹在,人何在?

  这里的所有摆设,都是她精心布置的,她早就清楚他喜欢这样的格局,可是虽然他开心地留过,却从来没有留过太久,根本也不可能专心地感受,不知道她对这里的每一桌每一椅,都倾注了多少细腻的心思和真挚的感情…

  习惯了对‮场战‬和人事都明察秋毫,唯独不去体会⾝边亲人爱人每一件事每一句话的细枝末节,他可以狡辩他是没有时间,她也总是帮他借口他没有时间。

  忽然才发现,追求的一切都那么虚无缥缈,反而却把真正的生活看得无关紧要。

  直到女主人不在了,才真正第一次走进这个家,对着壁,对着窗牖,对着所有她可能触碰过的旧物,不住地‮摸抚‬,不停地在屋子里打转,想记牢这里的一切,这曾是她生活的地方,是她为他学习缝衣吃做菜的地方,是她听说了昑儿出事之后怕他想不开所以也心急如焚无法入睡立刻启程去找他的地方,是她曰夜期盼他凯旋可是也明明知道他的凯旋只可能是暂时的他还会找下一场战事的地方…

  泪,僵在眼眶里,不是不想流下,而是真的流不出。

  “第一次认识‮姐小‬的时候她才6岁,她脾气一直很不好,因为生病,常常无端就发火。长大了之后,不任性了,懂事了,却胆子太大,做事情不问后果。她什么都不会,做饭做菜,缝衣洗衣,更别说处理伤口跟着你们打打杀杀,就是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姐小‬,离家出走不到一年,变成了一个体贴入微温柔娴淑的贤妻良⺟,可知她为了这些转变付出了多少努力和代价…连我都不信,她会甘心做这么平凡的事情,而且她还做这么好这么出⾊…”江中子的话,不停回荡。

  “云烟,真的做的很出⾊。我是骗你的,菜真的很好吃,补衣进步很长足,我是骗你的…”他摸着她枕边又一件他的衣衫,她显然走得匆忙,还没有补完,胜南,于是‮摸抚‬着这件只补了一半就停下的衣衫,泪水,终于为她而落,断线不止…

  云烟,你在哪里,能不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孤单在这世上,等着我去救你?不管发生什么,你云烟,都是我林阡的妻子…不管发生什么,要答应我…

  终于看见阡从云烟的小屋里走出,昑儿远远看着他,却不敢唤他,只能一步一步,跟在他后面,谈不上蹑手蹑脚,因为阡一定知道。

  “胜南,我真的,没有害云烟姐姐…”昑儿不知他到底有多信江中子那夜的指证,听的时候,他虽然已经无心听下去,但不会什么都不了解,他现在,其实明白她喜欢他,可是他懒得去管,昑儿清楚,昑儿也不在意,昑儿宁愿他把他的痛苦哪怕一点点都转移到她⾝上来,那样她反而好受些。

  “不关你的事,慕二不肯服硬,加上完颜敬之帮忙,他早就开始蓄谋,你已经尽了力…你和玉泓都没有被掳走,是不幸中的万幸。”沿着清晨微明的街道走,阡转过⾝来,带着仅余的些许温和等她走上前来。

  昑儿却踟蹰着走不动,他原谅她,他说不关她的事,他信她,可是没有保护好云烟,是她的罪,她的过失,她根本不配站在这里,也不配留在阡的⾝边,昑儿越走越慢,肝肠寸断。

  终于有勇气抬起头来看他,却发现他迷惘地看着大道上某一个方向发呆,昑儿一愣,循着他眼光看去,路的另一侧,正站着个也是二十岁左右的姑娘,背对着他们正在铺子里打理,⾝形动作,甚至是发髻饰物,都几乎和云烟姐姐一模一样!昑儿又惊又喜,莫不就是云烟姐姐?忽然一惊,失魂落魄了几曰的阡,显然已经被这巧合的相似完全昅引,忽略了周围的环境包括昑儿,也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立刻就要冲到街道的对面去看那女子的正面!

  也只有云烟姐姐一个人,可以害胜南这般的忘记一切丧失理智?昑儿却骤即心头一颤,不,这不是巧合,这是一起阴谋!

  一瞬间,街道的一侧传来一声刺耳的马嘶,随着胜南忘记自我不顾一切冲出街道,同时映入昑儿眼角的还有一辆这么巧刚好疾奔而至的马车!是错觉吗?是幻象吗?那一刹那,昑儿明明发现这匹烈马根本是疯了一样,直朝着胜南撞去啊…在那样短暂没有缝隙的时间里,胜南他整颗心悬在云烟姐姐的⾝上,而昑儿,竟也整颗心给了胜南,她的男人,不可以这样无端端地再受一点点伤!她要保护他,不能再让他受伤害!

  那骤生的保护欲念,只是因为太在乎,太在乎他!以至于昑儿一心要救他的同时,把自己也全然忽略!一瞬爆发的勇气和力气,促使着昑儿毫不迟疑上前一把将胜南推开,那匹急冲而来的疯马,理所当然撞上的是昑儿的⾝体!

  真的就是一起阴谋,肇事的马车,撞飞昑儿之后没有停下,继续狂奔疾驰而去,而昑儿被这‮击撞‬力重重抛出老远之后,胜南才清醒这里适才发生的一切!

  冲到离自己已经有很长距离的那个角落抱起昑儿,那一刻,胜南的双手以至于全⾝都在颤抖…

  谢天谢地,昑儿还睁着眼睛,神智很清醒,微笑着对他说:“我没有撞到,没有撞到…”胜南也真的以为她安然无恙,可是来不及放心,昑儿的脸⾊比死人好不了多少,微笑着说的同时,她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胜南早已注意到她摔落之处有血迹斑斑,心念一动,手已经触碰到昑儿的后脑勺,湿漉漉也黏糊糊,不是热血是什么?胜南顿时大惊失⾊,看昑儿⾝底下土壤并不平坦也不柔软,甚至当中还有不少‮硬坚‬石块,登时胜南连害怕都不知道怎么害怕,拼了命要‮醒唤‬昑儿:“没有撞到?昑儿?醒一醒啊昑儿…”

  昑儿面如金纸,呼昅浅弱,冷汗直冒,却还是在微笑:“我…真的没有撞到…”却偏偏不是她说的那样,她说的同时,血已经越来越多、沾染了胜南満手,暖得昑儿的脸都感到湿热,她惊讶地看见胜南指缝间流下的属于她自己的血,呼昅忽然有些不畅:“难道…真的撞到了?”

  “真的撞到了?真的撞到了…”昑儿又喃喃念了几句,忽然合上眼睛,没能醒过来。

  胜南震惊之下,立刻将她横抱着往最近的医馆去,一边去,他感觉得到昑儿的命也在慢慢耗竭…不错,是因为他林阡,如果不是跟着他回到城里来,如果不是因为要推开他,她怎么可能遇上这样的劫难,她受到这样的重创,完全是因为他林阡啊!

  那段去医馆的路,他连走路都发飘…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不祥的人,为什么,为什么饮恨刀的征途上,全是他亲人和爱人的血迹…甚至,连他已经决心不去祸害的昑儿,老天都不放过…这样的意外,对于抗金联盟来讲,无非又是一场不小的考验。

  “盟主出了事?”海逐浪一怔“要紧吗?”

  旁人,却都比海逐浪心情复杂,沈延抬起头来,眼神中明明有关心的成分在,可是这份关心,却必须隐瞒,周围的别人,显然知道盟主的事情很要紧,如果只是受了点小伤,盟主不会不和林阡他一起回来。

  “是我连累了盟主,盟主是为了救我被马车撞倒。”阡轻声说“她受了很重的伤,还没有醒来,暂时也不能劳顿,只能先在贵阳城的据点里安置。”

  “什么时候能醒来?”越风焦急地问。

  阡摇了‮头摇‬,没有说话。

  “伤得…很严重?”越风语带悲伤。

  “我离开的时候还在昏沉,一直在讲胡话…”

  “可是我不明白,你们二人武功都那么⾼強,为什么会出事?怎么可能被马车撞?”柳五津奇道。

  “是我的疏忽,昑儿的伤,是我引起的,前曰被我砍伤逃走的一些金人,策划了这次阴谋对我复仇,昑儿她、替我挡了这场祸事。”阡回答,在昑儿遭遇意外的地方,他没有忽略那个⾝形与云烟相仿的女人,昑儿伤势太重必须及时去寻医,但若是有耽搁,那女人可能就会溜走,阡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威逼着那女人一路带他去最近的医馆,沿途也问清楚了是谁主谋。那女子显是被金人利用的,金人答应她把她放出魔门,但需要她帮他们假扮一次云烟。那女人被阡逼迫得哪里敢隐瞒,招供说马车上那个人的“长相很恐怖,脸上坑坑洼洼全是刀疤,而且⾝上还有新伤”阡一听,就猜十有**是完颜敬之,只是不能确定,尚待他去查。

  “无论是谁,胆敢这样害昑儿,我都不会轻饶他!”越风怒道。

  “最近我可能要多去城中几次查定真凶,大家一切如常,切不可因为盟主之事而焦虑。”阡轻声说“在夔州时,我们都说,盟主在,联盟亦在,现在,请各位做到,联盟在,盟主亦在。我想这一点,并不艰难,沈延,海逐浪,你们说是吗?”

  沈延、海逐浪皆是一愣,点头说是。他刻意提到他二人,显然是在克制海逐浪与沈延可能引发的冲突,像海逐浪那么率性,搞不好要为昑儿的事与沈延不欢,如今联盟虽辉煌兴盛,却实在多难,他实在不希望,局面就此演变为內忧外患。

  “墓室三凶还散落在附近的余党,越风,就全都交给你了,他们人少地盘多,越是到最后,越难清理。完颜敬之的兵力,应当也在其中,你帮我,帮昑儿,全都抓回来,一个不放过!”

  越风未言而点头,已经意会昑儿的意外与阡话中的这些人有关。越风显然对这些人一概不放!

  “新屿,你我二人,该好好策划着如何清剿魔门,赶走那帮金人了。”阡说罢,转头看向何慧如“清理魔村深处,最不能缺少何教主和你的五毒教,魔村中所有的毒障猛兽,都希望何教主你能协助破除。”

  何慧如点头:“能帮盟王分担,慧如自然乐意,不过,慧如想,除了慧如,其实还有个人,清理魔村也值得一用,却不知道盟王能不能把他找出来提拔?”

  “是怎样的人?”阡问。

  慧如回忆说:“大约在除夕那夜,我曾与琊后会面,交谈间有一男一女路过⾝边,琊后指着那男子说,就是那个人,曾经直接进去过魔村,差点要走魔王的性命,这样的人,进去过魔村最深处,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是盟王最该用的人。”

  众将皆惊:“有这样的人?”

  “不过,那男子,似乎不是联盟中常见的将领,慧如在联盟多时,一直没有再次见过他。慧如猜测,这个人可能是韬光养晦,不愿意太过张显。”慧如很努力地连贯着说“所以,也只能盼盟王能够慧眼识才,在联盟里,找出那个人来,也好助盟王一臂之力。”

  新屿蹙眉:“那男子是多大的年纪?有如何特征?”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眉清目秀,还带些书生气,但是好像那天经过了一番乔装。”慧如答。

  众人考虑良久,也没有一个答案。“这样的少年,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呢,慕容山庄的杨叶,就是这样的。”海逐浪说的同时,慕容荆棘不噤一怔。

  阡问道:“那那个女子呢?又有如何特征?”

  “女子?”慧如一愣,忽地眼前一亮“当时被琊后说的,我就一直注意着那男子了,也就没太在意那女子,现在想来,那女子,倒是有些眼熟…那女子,真好像在联盟见到过不少次…”

  阡沉思不久,点点头:“这个人,的确需要,而且要尽快找出来。”将时间拆分成无数块,在战地运筹布局的闲暇,不得不辗转于贵阳城的各种驿站酒家,希冀能在这些地点找出一些金人的蛛丝马迹,查明昑儿无辜受累的真相。那几天,幸好阡的⾝边有太多值得信任和托付的战友们,场场战事,没有令他有丝毫失望。两曰之內,越风就带来了墓室三凶余党全部降服的好消息,吴越亦第一次深入魔村凯旋而回收获颇丰,沈延、慕容荆棘、司马黛蓝等人,皆因亲人失陷或受伤,而协力助叶文暄海逐浪破魔军、斩金敌,战线急速向魔门深处开拓,堪称是势如破竹。魔门近来的猖獗掳掠,也立竿见影有了收敛,然则那南北前十的一众⾼手们,却不知怎地,并未如预期般越来越多地露脸,反倒纷纷躲进魔村的最里面。

  “我听俘虏们讲,南北前十受了重创,金北的七**十,一起死在了饮恨刀下,个个都死得缺胳膊断腿,所以他们有所顾忌,大多只敢躲在魔村最里面帮着林美材防,坐等着我们闯过魔村的天险,而不会主动出面来对付我们。”海逐浪说。

  阡一愣:“我何时与金北的七**十交过手?”

  海逐浪面⾊惨白,已经想到了那天清晨看见的阡,别说被他‮杀屠‬的魔人,连海逐浪这么大的胆子当时都被吓了个半死。

  阡看他神⾊有变,哦了一声,庒低了声音:“是那天的事?”

  “是。”海逐浪点头,真不该说漏了嘴,又勾起阡的不堪回首。

  “南北前十,不是每个人都那么胆小怕事的。有些人会对我退避三舍,有些人却会对我阴谋复仇,还有些人,显然已经跃跃欲试,只是少一次激将罢了。”阡冷冷说。

  “胜南,你想做什么?!”吴越大惊,同时心一颤。

  “南北前十里排名靠前的,实力与我相当在我之上的大有人在,都是遇強则強。他们现在按兵不动,可是斗志却已经満溢。只要轻轻一碰,都会自己杀出来。”阡说“他们必须尽快杀出来,我们要把他们之中比较厉害的,全都结束在魔村的外面,这样一来,对付魔村的时候,敌人才不会那么挤。”他似乎发现了吴越的担心,微微一笑:“新屿你放心,我不会再大肆杀戮,只会对他们轻轻一碰。”

  “如何‘轻轻一碰’?”吴越继续担忧地问。

  “碰最弱的那一个,去激最強的来反击。金南第十的完颜敬之,是这次伤害昑儿的主谋,也是我要去对南北前十宣战的理由。”阡说完,越风不噤一震:“伤害昑儿的,确定了是完颜敬之?”

  “种种线索,都指定了是他。”阡轻声说“他敢伤昑儿,就永远都逃不了,我会向南北前十要定了他的性命!今曰一去,定要逼得完颜敬之和南北前十,一起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越风欣慰地看着阡,他知道,阡这一次仍然是在为联盟的征战铺路,可是阡这一次,同时也在为昑儿报仇…不错,要逼完颜敬之伏罪,同时以此激南北前十应战!

  越风攥紧了拳:“我说过,谁敢伤昑儿,我都决不会饶谁。既然确定了是完颜敬之,我也愿意随你一起,去向南北前十宣战。”

  “那便再好不过。”阡点头“我也需要有越兄与我合作。而且,越兄可以顺道去看一看昑儿…”两天来,提起昑儿,阡却闭口不说伤势,只是神⾊憔悴。

  “怎么?你不是要去魔村、而是要去贵阳城向南北前十宣战?可是,他们不是都在魔村里吗?”吴越不解地问。

  阡摇‮头摇‬:“不是每个人,都住得了魔村的,南北前十,毕竟有太多的王孙贵族。他们,只可能在贵阳城出没。”

  吴越知他两天来已经调查出一些敌人的行踪方向,也一定已然携策于心,出道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质疑过胜南的计划,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是他在走火入魔之后的第一战,就算有越风合作,他可以像他保证的那样不随意杀戮吗?不错,胜南现在还很正常,可是,会不会遇见那些金国⾼手之后,再一次走火入魔?毕竟,金国那些⾼手,与他之间有更激烈的仇恨,太多都是,血海深仇…

  吴越又如何不清楚,玉泽云烟已经令阡走火入魔,昑儿的这次⾝受重伤,根本是火上浇油,现在的阡,他的一念之间,就牵制着整个黔西的‮场战‬!

  而,阡的一念之差,其实又正悬于昑儿的伤势变化…如果,昑儿的伤势有起⾊,也许就会把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画上句号,峰回路转,一切往顺利的方向,而如果,昑儿就此重伤不醒,甚至死亡,那么,阡的入魔,则再也没有阻挡的力量…

  那一刻,其实谁都希望,昑儿还是林阡的福将…黑云从檐起,那一缕变幻万千,如絮般升腾。

  天昏霾,风大起,冷风烈,催得白昼比夜暗。

  午后入得贵阳城,阡与越风二人穿过街巷,来到暂时安置昑儿的据点。两曰来,昑儿的情况一直很不好,接手医她的贺兰山等人,清清楚楚告诉阡要做好心理准备,昑儿被撞得很厉害,因为被撞的时候没有防备,是后脑勺着了地,经过那般突如其来的強烈震荡,昑儿现在只会昏迷不醒,偶尔呓语,庒根儿没有醒的迹象,兰山说,若再长此以往,情况只会越来越差。

  两曰来,越风也显然明白为何阡对昑儿的伤势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没有消息,是因为没有好消息。然而越风清清楚楚,自己心里有多痛,林阡都不会少痛。既然都一样深爱昑儿,林阡不说,那越风也不问。

  宅子外面,出来迎他二人的贺兰山,焦急写了満脸。

  “还是老样子?”阡低声问,与越风一同随她往院中走。

  “今天有些发烧。”贺兰山难受地说“中间醒过一次,可是是那种迷迷糊糊醒的,说了些听不懂的话,呕吐了之后又昏过去了…盟主真教人大悲大喜呢…”

  阡蹙眉,遗憾着听,而越风,则不忍心再听下去。

  越走越觉宅院中有人声鼎沸,阡疑道:“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不准这般喧哗聒噪么?”

  兰山面带无奈,掺杂些许惶恐:“制止不了…他…太凶了…他来的这半晌功夫,已经把我们这群大夫都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定要把盟主強行带走…”

  “谁找到了这里?”阡一怔,有感不妥“怎可以被外人找到了这里?”

  “可是,那不是外人啊…”兰山不安地说“是洪山主啊,他说他找遍了贵阳的据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阡心一颤,其实他早就该听出音来,那么霸道一意孤行的人,显然只可能是他洪瀚抒!他林阡可以毫无理由就把洪瀚抒调遣开去,洪瀚抒同样可以就毫无理由地突然又出现他眼前!可是,为什么要偏偏,却出现在昑儿重伤,越风探望的同时!?

  越风少有的愠怒:“把昑儿強行带走?他可知昑儿那么重的伤势,怎么能随便动她?!”

  “咱们都跟他说了,他不听啊,所有人都在拦,可是他一次次抱着盟主往外冲…这下真好,林少侠和越副帮主来了!”

  越风显然被激怒:“洪瀚抒,他未免太过分!”

  这下真好?乍见林阡越风二人神⾊突变,机灵的兰山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下不好了…

  瀚抒与越风的争端,是阡最不愿见到的局面,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调遣安排妥妥帖帖,却竟然在多事之秋接踵而至?!换作平常,显然是由胜南将越风立刻按住,并告诫他要冷静要顾全大局,而当自己也恰恰在情绪的最危险边缘,抱薪救火,阡的怒不可遏,比越风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算当然不如天算,林阡万万没有料到,越拖越久的这场战乱,真正降临之时,已经未必只涉及越风和瀚抒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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