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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牙札衮赞布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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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人听了顿时笑骂道:

  “小兄弟你莫遭他烧了,这么大的虫草,是拿红薯做的吧,亏他也能做假做出来。”

  蔵族老人⿇木的脸上露出一丝悲哀之⾊,也不争辩,只是用悲哀的眼⾊望着掌中的怪东西,摇了‮头摇‬叹息了一声:

  “牙札衮赞布禄。”

  便开始收拾刚刚摆好的摊上东西。旁边人都以为这老头子说呆话,但这四个字落到张立平耳中,记忆立即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竟若发聋震晷一般!

  原来张立平曾经在祖上留下来的行医记载中曾经看到过:冬虫夏草乃是一种蛾子的幼虫受寄生真菌感染而死亡的尸体,称得上是名贵又奇异且罕见的一种中药和蔵药,人们把它与人参、鹿茸共列为三大极佳补品。功效強⾝延年,对⾝体有极大的好处。

  出产它的青蔵⾼原乃是非常特殊的区域,可以说是那种洁净、寒冷、缺氧、紫外线強烈照射等严酷的生态环境、因素下,赋予、形成了冬虫夏草神奇的功效。蔵语中把这种名贵药材叫做牙札衮布,但据当年记载此事的祖辈说,有一种极其罕见的蠕虫,以雪莲为食,因为生活在冰天雪地中,天敌很少,体形就长得颇大,这种虫又称冰蚕,若是山上雪水融化,冰蚕不慎被冲落山下,恰好又被这虫草的真菌所感染,就会生长出一种体积‮大巨‬的虫草,不仅能将原‮功本‬效翻上数倍,更具有清心宁神,起死回生的奇效。虫草在蔵语里叫做牙札衮布,而蔵人故老就将这种‮大巨‬罕见的虫草叫做牙札衮赞布禄,赞布禄翻译成汉语就是财神的意思,其稀有珍贵之处可见一斑。

  张立平对旁边的这些人视若无睹,只是对蔵族老者淡淡道:

  “我想买你的这东西,可以先看看吗?”

  老人依然是⿇木的表情,点了点头说:

  “可以,不过不能直接用手摸,得隔着布。”

  这话又引来周围一阵笑骂,说这老疯子做假做得太不逼真,连碰都不敢让人碰。张立平却知这等珍贵药材倘若是真的,那就例如千年老参上要缠以红绳,老人这样做必定有他的道理。左手早就伸过去隔着布摸了一摸,只觉手上一股冰凉之意瞬间就由指尖透到了心中,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他的心中顿时狂喜,面上却做出一副茫然的神⾊,有些不耐烦的道:

  “这东西看起来挺好玩的,放书桌上当个根雕也不错,你卖多少钱?”

  蔵族老人心中也诧异非常,眼前这小伙子年纪看起来比孙子还小,他绝不可能知道这牙札衮赞布禄的真正价值,怕是真的看上了这虫草样子好玩,拿回去当根雕用的。心中不噤一阵酸楚袭来。正待一口回绝了他,又想到自己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本来指望卖个好价钱,却没有一个识货的,⾝上已看看没有了钱,又遭人百般刁难,好容易遇到这个肯买的,若是再放过这个机会,自己只怕就得流落街头,乞讨回家了。只得摇‮头摇‬伸出五个指头道:

  “五千。”

  这个价格本来已是他心中的底价缩水十倍了。张立平愕然道:

  “这么贵?”

  他这一下倒不是装出来的,若是张华木还在,五千块钱张立平轻轻一挥手就砸出去了,但此时张立平的经济状况实在是今非昔比,来学校时⾝上仅有的一万块用到现在,已经只剩了七千多,眼下他还没有固定的经济来源,若是一下用五千出去,那是万万不敢的。他也不说话,摇‮头摇‬转⾝就走了,心中也颇为黯然。没想到那蔵族老者见他价格都不还,转⾝就走,想到自己如今已接近⾝无分文的窘境,忙一咬牙叫住他道:

  “你出多少?”

  旁边围观的人纷纷起哄,叫张立平快走别上这当,老人呆立在那里,心中的沮丧实在是无以复加。张立平回转⾝来,摸了摸钱包,为难道:

  “我…。我只有五百。”

  他苦笑着将⾝上的包翻了个底:

  “我真的只有五百,您老的东西太贵,我买不起。”

  蔵族老人眼里露出绝望的神情,他刹那间仿佛老了十岁,想到这几天所受的种种屈辱非难,叹息一声道:

  “五百…罢了罢了,你拿去吧。”

  这一下换成张立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忙机械性的递钱过去,直到手上隔着红布那冰冷之意传来,才相信这是真的,旁边的人开始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起来:

  “真有人肯被敲棒棒?”

  “⻳儿子,这生意做得,一个假货卖五百,老子也学会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败家子,花钱买教训。”

  “别个是买根雕,有你求相⼲啊。”

  “…”这些声音自动被张立平的耳朵过滤了,他看着老人佝偻落寞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同情,赶上去小声道:

  “老人家,我还有些事要请教,一起吃饭吧。”

  蔵族老人回过⾝来,定定的望着他手中红布包裹的虫草,眼中的神情既是痛惜,又是留恋,看他的模样,似乎能再多看一见这曾经属于自己的宝贝也是好的,情不自噤的点了点头。

  两人联袂走到了一家生意很是火暴的牛⾁馆前,只见店门外整整有三个火炉,其上放了累累重叠,近一人⾼的玲珑的暗褐⾊小笼,⾼不四指,径不过数寸,望之喜人,看了这阵仗就知道该店的小笼蒸牛⾁味道一定奇佳。而走到门口,就可以见到旁边柜台有一口大锅,锅里白雾氤氲,里面架了许多牛骨头以在汤里熬入鲜味。

  两人走进店来,旁人见了这一老一少,一蔵一汉的两个组合,无不侧目,张立平选了个周围没人的位置,先要了八笼蒸⾁,两碗汤,又知道蔵人大多无酒不欢,又叫了半斤枸杞酒,等菜上来的时候,一个是心事重重,一个也有几分饥饿,便都不发一言吃起来。

  这粉蒸牛⾁看上去颜⾊红亮,筷子一碰,便颤微微的抖着,裹着上面青翠的芫荽,葱花一下口,只觉得酥软香嫰里不失其劲道,仔细一尝,里面还加了脆骨,吃起来极香,只此一一个小小的细节,就显示出这家店的与众不同。

  因为在通常做法下,用来蒸的牛⾁要选脊⾁去筋膜,作料拌匀稍腌。另要制作火馓,用大米、糯米、八角、草果先经微火炒⻩有香味,而后碾耝粉,粒度要很好掌握。过耝,难透心又散;过细,状如炒面蒸后就糊在一起没有口感。这家店不仅没将牛⾁去筋,反而还刻意加了碎骨等,将本来的弱点变成特⾊的风味,并且裹⾁的作料里,似乎还多了一种难以分说的奇香,一吃之下,牛⾁肥嫰松软,米馓香味浓郁,当真是齿颊留香,久久都不能散去。

  此时张立平已经知道蔵族老汉名叫昌西,他看着愁眉不展,只顾喝闷酒的老人,诚挚的道:

  “老人家,我知道这冰蚕虫草绝对不止五百块,我现在手上实在不方便,你留个地址,我有了钱就给你寄过来。”

  昌西老汉听到“冰蚕虫草”四个字,手忽然一抖,杯子里的酒洒了一桌子,良久才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过来道:

  “你,你竟然知道它的来历?”

  张立平点点头,不噤想到了父亲素曰里淳淳教诲的模样,心中一酸,黯然道:

  “我家里乃是中医世家,解放前有长辈结识一位很有名的蔵医,听他说起过西蔵的各种奇特名贵药材,这牙札衮赞布禄与大蔵红花并称,就记载了下来。”

  昌西老汉夹了一筷牛⾁,慢慢的咀嚼着,最后喝下一口酒,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的,良久才平静的道:

  “佛祖在上,这就是我的命吧,这牙札衮赞布禄应该与你有缘。你先前说的寄钱,就不用了。你来找我,是想问问这药的炮制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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