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辩
第一百六十六章辩
火车激烈的在漆黑的夜中向前行进着,车轮与铁轨的击撞声单调而刺耳。张立平心下却松了一口大气,他这时候才发觉后腰上湿漉漉的一大片,略一挪动,就有钻心的疼痛传来,这时候才醒悟起自己已经被那“虎子”刺了一刀,忙替自己裹起伤来。
而龙哥就那么斜倚在旁边的布料堆上,头垂得低低的,把这个人的脸孔十之**都掩盖在了灯火的阴影下,只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泛着青黑的须脚,似乎在随意的剔自己的手指甲,但张立平却可以感觉得到,那暗处仿佛正有两团森寒的火在盯着自己,所以张立平为自己包扎得十分的仔细,用心,他知道若不拿些真材实料出来,只怕面前这个阴冷的人未必就会相信自己的说辞。
龙哥看着张立平包扎的动作,忽然又连串的呛咳出声,仿佛肺里都给菗空了,只剩下阴气与寒气,在那里交战出嘶哑的暗鸣。这一次,张立平眼角的余光带到了他捂嘴的指缝里淌出了鲜红的血液。
然而这个男人却又接着若无其事的一仰头,拿烈性的白酒将血冲了下去!而空气里忽然也多了些忍残阴冷的感觉。
张立平的心中凛然,这样一个对自己都无情的人,想必对旁人更加无情,那么自己先前的一番说辞,只怕根本就没起到什么作用,眼见得那龙哥掏出一把明晃晃的锐利匕首,拿手指试了试锋芒。张立平只觉得嗓子眼里有些发⼲,眼珠一转道:
“你父亲地⾝体应该也不大好吧?”
他这句话颇有些奇兵突出的意思,不过却是一句很技巧的废话——龙哥看上去已近四十,他老子少说也六十多岁了,这个阶段的老人⾝体完全健康的简直是凤⽑麟角,不过没想通这一点的人,不免就会留下“这医生说话很准”的好印象。这便是张家数百年地先人都是游方行医的好处。张立平此时运用地,就是一位先祖在笔记中记载的“诱”字诀。就是套问面前人话的意思,
龙哥也不噤有些意外的道:
“关你什么事?”
这人说话也是滴水不漏,根本从他的话中透露出任何信息。张立平心里一紧,知道遇到了难缠的对手,立即回忆着祖先笔记的记载地应付办法,沉昑道:
“从你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有严重的肝病。”
“放庇。”龙哥冷冷道。他一下子站了起来。挡在了蜡烛前方的他,影子一下子就将张立平完全遮住!“把你的那袋药拿出来,然后给我滚下车去!”
张立平強自掩饰心中的不安,面上却露出讥诮的笑容道:
“你就算自己不要命,难道不为自己的后代想想?”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就算再怎么凶狠地人,也对自己的后代有着非常的感情,而龙哥这种明知自己将死的人。相信更是对自己的孩子有着加倍的歉疚与疼惜。
“这关我娃儿什么事?”
这龙哥终于对张立平作出了主动地询问,这说明这冷面冷心的人,终久还是有着自己的弱点。张立平在心中出了一口长气,皮笑⾁不笑的断然道:
“你老子是不是经常肚子疼?”
张立平围绕这龙哥的父亲的推断,全是凭空猜测,虽然随意就下判断是搞他们这一行的大忌。不过那是要看人而言的,似龙哥这种观察力敏锐,又机警无比油盐不进的人,普通的“诱”字诀是起不了作用地,那么就得以这招“唬”字诀来形容了。
这“唬”字诀也并非一味吓唬,而是要结合他地切⾝利益与自⾝的医学知识,来进行九真一假地诱导——就拿现在来说,上了年纪的人,几乎百分之七十的人都会有肚子疼痛的经历,加上张立平并未具体到某个时间段。一问出去。那几乎是十拿九稳的立于不败之地的。
“是。”龙哥终于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过他马上掏出刀子逼了过来。阴冷的道:
“谁信你的胡说八道?我老子死的时候,医院里明明说他是什么脑溢血!肝病你妈啊?再不拿出来,我切你一只手!”
面对这赤luo裸的威胁,张立平诚然是捏了一把汗的,但他却知道不能乱,一乱就什么都完了,立即放声大笑起来,他一笑,那龙哥面上的肌⾁扭曲,看样子似乎很想一刀捅过去,右手却一直颤抖,没有下手,这人面上固然冷静,但若说张立平先前的话没有半点作用,那是绝不可能的。
“笑你妈啊?”反倒是虎子猛然出手推了张立平一把。
张立平果然就不笑了,他惋惜了摇了头摇,将手中装着六大恨的塑料袋抛了过去,叹了口气,拉开车门就作势想下跳,说实话这时候他的心中非常忐忑,一来是火车开得极快,这样跳车下去,很容易受伤丧命,另外一方面要他将六大恨这么拱手让出,岂肯甘心?
“拉住他,虎子。“龙哥忽然以低沉的嗓音说:“你不说清楚,就想走?”
“你老子死的时候,是在乡卫生院吧?”张立平也不是真想跳车,自然就顺势坐了下来,他自知此时不能露出丝毫怯意,于是昂然而谈,不肯露出丝毫示弱之意。见龙哥默然不出声,知道自己又押对一宝,心中一喜道:
“那地方的水平,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多说吧,事实上是我一眼就看出了你得的什么病,并且判断出这病有多重。你说对吧?”
龙哥终于点了点头。
“那你说我地水平和你父亲去世的那所卫生院医生的水平,谁⾼谁低?”张立平趁胜追击。
龙哥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你父亲也有肝病。”张立平用断然的语气严肃道,他用手指点着龙哥。“他将肝病传给了你,这病导致你患上了肺癌。然后,你又将这肝病传给了你的孩子!他也会和你一样因此而患上癌症!”
龙哥面上的肌⾁一阵菗搐,一下子卡住张立平的脖子。将他抵在了布料堆上,眼睛通红得似乎要淌出血来。一字一句地道:
“你,放,庇。”
张立平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闪,脖子上似被一把铁钳卡住,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艰难道:
“你…父亲得的病…叫做乙型肝炎,先传给了你,你再传给你孩子!”
他连病地名字都叫了出来。无形中更增加了说服力,龙哥见张立平说得如此肯定,加上“乙肝”二字确也听说过,手上顿时松了,颇有些六神无主的道:
“乙型肝炎,乙型肝炎!”
虎子见老大这样,不噤慌了神,忙踢了张立平一脚。笨嘴拙舌的道:
“龙哥,红丫头杂会得这个病,别听这个瓜儿乱说,我把他丢下火车去!”
其实张立平这里又钻了医学上的空子,摆明在欺负这龙哥对医道一窍不通。其实乙型肝炎又分成携带者和病人,国中乙型肝炎的携带者已有一亿多人。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是终⾝携带而不发病,对家庭生活也不影响,而就算单纯的乙型肝炎发作,也是并不可怕地疾病,治愈的机会非常大,后遗症也很小,唯一需要注意的,那就是乙型肝炎的携带者和病人,千万不能再感染上其他类型的肝炎病毒。例如甲型肝炎病毒。丙型肝炎病毒,一旦交叉感染。极容易形成爆发性肝炎,病死率⾼达百分之八十。
而肝炎会导致肺癌的说法,却是完全没有,只是张立平信口开河罢了,不过依照他在医学上的渊博造诣,龙哥要听理由,那就算是马上列举个几十条出来也是行的,并且就算龙哥马上去进修医生,也绝对寻不出半点错处。
而这个时候,张立平见“唬”字诀见效,怎肯轻易错过这个大好时机?立即趁胜追击,忍痛道:
“你女儿一定不喜欢吃肥⾁吧?肤皮也有些泛⻩,厌油,肤⾊泛⻩那就是肝炎地征兆!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这些情况!“——
从龙哥的年纪判断,他的女儿大概也就十来岁,龙哥如此心狠手辣,对女儿也很是关爱,他捞的钱自然不少,十来岁小女孩子肯定是不爱吃肥⾁的了,国中本来就是⻩种人,若说肤皮发⻩怎么也能挂得上钩,所以说张立平这两句话也是废话,不过在他的暗示性语言下,就成为了他有力地论据。
龙哥又是剧烈的呛咳了起来,咳声掏心呕肺,在黑夜里令人意沭心寒。⾝体都蜷曲成一只离水的虾。好一会儿,他才竭力的平静道:
“你想怎样?”
“我能为你延命,也能救你女儿。”张立平直接就将自己的底牌掀了出来,他知道这两张底牌一露出来,就首先立于不败之地了,先前的关键就在于,龙哥根本都不相信他有这两张底牌,如今既然赢得了他的信任,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口说无凭,你可以去医院检查下,看他说你能活多久,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月,我首先保证你活过半年,半年后你若还活着,那么就要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龙哥冷冷道。
“杀人。”张立平脸上露出一种忍残的表情。“并且不仅仅是杀人,还要查清他的幕后主使人,一切费用由我承担。你帮我做好这件事以后,我就帮你治疗你的女儿。”
看着旁边欲言又止地虎子,张立平唇角露出一丝诡秘地微笑。
“正像你能从我护胸的动作中能判断出,我怀中揣有重要地东西一样,我当然也能从你们的言谈举止里判断出,两位老兄就是已经被通缉了整整一年的越狱杀警要犯,许万龙和陈华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