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第一八八章
对于尹知府的心理。方白芨是再了解不过了,方家行医百年,看的便是人生百态,有些人胆大包天,却是对于自己的性命看的极重,他对尹家公子下的药很简单,不过是外敷的药和內服的药加起来的结果,不过是想教训一下这位尹知府,让他知晓天⾼地厚,有些人是得罪不得的罢了。
当楚怀沙叫他来的时候,他便知道这广州城的大夫若非是医术不佳,那就是都瞧他们不顺眼,所以才没有说破此事,很显然,广州城的大夫并非那么脓包,显然是这姓尹的不得人心才会叫人齐心协力的来治他,他甚至还发现有人下了狠手,其中几味药继续这么吃下去,怕是尹家真的要这么断子绝孙了。
所以他来了,治好了他自己动手⼲的那一部分,至于姓尹的要继续吃上那一年半载的药会发生什么事儿。他就管不着了。
因为之前的把戏没被人拆穿,自然不愁后续,瞧见姓尹知府是这表情,无奈的问他到底想如何,方白芨自然是笑了。
“我来报案。”
尹知府眉⽑一挑,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儿,若只是这样显然就容易多了,不由得打起了官腔“报案?什么案子?你大可先递上状纸,本官自然会受理。”
方白芨挑眉看了尹知府一眼,那眼神让尹知府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感觉,只听见他笑笑道“我朋友的一批货物在码头被強人所劫,这事儿満广州城都知道了,尹大人没道理没听说吧?还要劳烦尹大人派人去帮忙将这批货找回来的好,事后在下自有重谢。”
尹知府闻言顿时苦起了脸“便是为了这一桩?这事儿莫要说你拿我儿子威胁我,便是拿我全家上下的⾝家性命威胁我,我也没辙!”一摆手道“你还是回去吧!”
方白芨闻言笑了笑,踏上前两步,凑到尹知府耳边低声道“你要敢说这次的事儿跟你没关系,我就把你儿子的命根子切下来泡酒喝!”
“你!”尹知府低喝道“你以为你有机会?信不信本官立即让人拿下你?”
方白芨挑眉笑笑道“说来,我也是我方家二房的独苗了。还没给我爹留后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说,尹知府,别那么大的火气,我这次来便是打算跟你化⼲戈为玉帛的,一早咱们不也找你做生意了么?若非你儿子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谁有空跟你过不去?如今你还有个机会,我不怕告诉你,这人是你得罪不得的,能让楚怀沙抛开一切的来替他办事儿的人,您老人家琢磨琢磨,当今世上能有几位?”
方白芨的话在尹知府脑子里转悠了几圈,只觉得他是在満口胡说八道,当今的皇帝是不可能让楚怀沙来⼲这种事儿的,何况就这么点儿东西救济下豫州城的那帮难民还差不多,于国库能有什么好处?
他已经证实了楚怀沙的来历了,方白芨的这番话只让他觉得他不过是个骗子而已!至于他怎么猜到事情经过的,想想也知道,知道这批货准确来豫州城时间的人,除了他以外就是沈诚一⼲人了。
…。
“拿下这个私闯公堂的人!”
尹知府的突然变脸吓了方白芨一跳,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远远站着的一⼲人等则是愣了一愣。本来眼瞧着自家老爷跟方白芨还聊的挺投机,怎么突然之间就变脸了呢?
随即便是望着方白芨,带着几分畏惧,自家这工作来之不易,可是,若是被眼前这男人下了毒,下半生变成太监的话,岂不是对不起祖宗,也对不起自己下半⾝的性福?
方白芨也是男人,怎么会不明白众人的心思?
他也知道自己必然是说错话了,不过,有一句话他却绝对不是骗人的,见到众人片刻的犹豫到底有人为了五斗米折腰,喝道“谁敢碰我?”
说着瞪着一个靠的最近的壮汉靠过去“你?”伸手便要去抓那衙役,那衙役本是鼓足了勇气上来的,方白芨打架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方白芨就的动作却是吓了他一跳,哪儿有明知道打不过对方,还伸手去抓对方的?
必然有诈!
那衙役本就心里挂着几分发虚,一愣神的功夫,这鼓起的勇气便怈了一大半,只恨为什么自己要靠的方白芨这么近,让他抓的这么顺手?还不由得往自家舿下摸了一把,心里叨咕着,那话儿不会就此就不好用了吧?
方白芨是有备而来的,这事儿做的半点儿不心虚,冷笑着道。“来碰碰我试试!”说着便去追那衙役,那衙役见状竟然大叫了一声,转过⾝撒腿便跑,他一跑,旁边的人见状也像是见到了生平最恐怖的事儿一般,撒丫子开溜,不过旁人却是没想他一般失了理智,虽然跑,却只是在院子里跑圈圈,躲过了方白芨便算。
方白芨追了几步,也懒得跟人浪费体力在这种事儿上,不过一边的尹知府却是脸⾊不那么好看了,瞧见自己的手下这么丢人现眼,气的怒斥道“没用的东西,都在这儿丢人现眼么?养你们有何用?”
一⼲衙役和下人个个闻言皆是苦着脸求饶道“大人,家有⾼堂,下有妻儿,若是保家卫国还罢了,可要咱们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还没处说理去,这事儿谁也不能答应啊!”说归说,也离着方白芨远远的。半点儿也不敢放松警惕,可谓方白芨猛于虎也。
方白芨笑道“要不,尹大人试试?您来绑我,我不动的!”说着负手而立,果真一动不动的,见尹知府不上来,索性便自个儿凑了上去。
那尹知府见方白芨上前来,不由得脸⾊变了变,退后了几步,连带的。连旁边尹夫人也一起退了几步,却是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儿没给摔倒,样子好不愧狈。
…。
方白芨想伸手去扶尹夫人,却不想,尹夫人见到方白芨的手竟然尖叫了起来,任由自己跌倒在地上,并以一个常人难以达到的柔软动作闪躲了过去,搞的方白芨很是郁闷,摸着鼻子道“我有那么吓人么?只是好心想要扶你而已…”
尹知府已是气的脸⾊铁青,在场的人,包括所有的下人和他自己,都不敢去碰方白芨一下,弯腰将跌的灰头土脸的尹夫人从地上扶起来,尹知府站在门后道“你到底想⼲什么?”
方白芨摊摊手道“就是想拿回那些东西罢了。”
“好!”出乎方白芨的意料之外,尹知府痛快的答应了下来“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带人去给你找!”
说着便要往外走,方白芨闻言伸手拦在尹知府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尹知府面前晃了晃道“别!您可别走,明人不说暗话吧,这事儿是谁做的谁心里清楚,我相信尹大人只要一句话,必然就能让人将东西一件不少的给送到程姑娘的手上,您瞧着,是不是送过去一下?等程姑娘给我送信过来收到东西了,我这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尹知府道“那也要老夫修书一封才行。”
方白芨表示不反对,便有管事去取了纸笔过来,尹知府正要提笔,方白芨便腆着笑脸凑过来,要看尹知府要怎么做,却是不管后面的一⼲人等。尹夫人焦急的看着自家相公,发现尹知府抬起头来冲她使了个眼⾊,虽然有些不甘,却是退了出来,一出来,便将门一关,拉着一⼲下人和衙役商议对策。
方白芨才懒得管他们那么多,瞧着尹知府将信写好,便伸手取过来瞧了瞧,明显这信的措辞有些奇怪,他如今也不怕这些人使什么花招,这些人心中有所畏惧,且是心术不正的人,若是在他的地盘上,自然讨不到好,这会儿却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方白芨已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这个人虽然大多数时候玩世不恭,却也是有担当的,对于程水若,他自问对不住她,如今又害的她失了看重的事,虽然他对这事儿不看好,却也要负担起责任来。
在这个地方,他势单力薄,若是运气好,也许能逃出生天,若是运气不好,怕是要愧对家人了,方白芨很清楚如今自己做的这事儿是在铤而走险,不过,却是佩服程水若如今所做的事情,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只知风雨的青楼歌姬了,而是胸怀广阔的一个奇女子,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她自己尚且只能勉強度曰的情况下,所以越发的佩服,不过,他口中不说罢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说的,相信任何一个男人瞧见自己曾经的女人,嗯,还是有些瞧不起的女人变成如今这副让人折服的模样,心里都会觉得有些不舒服,至少他经历了不短的心里适应期,才能适应过来,用全新的眼光来瞧如今的程水若,总之,将她完全的当做是另外一个人来对待就对了。
…。
“胡家的少夫人要见我?”程水若很是惊讶“我跟她很熟么?她竟然知道我住哪儿?”
紫鹃挑挑眉道“您的意思是不见啰?那我去回了她好了。”
程水若笑道“见!怎么不见!我这边瞌睡了那边就有人送枕头来,这不是好事么?”
楚怀沙在一边低声道“这次劫船的事儿跟他们也脫不了⼲系。”
程水若点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既然人上门来了,想必是有好事的。早就听说了胡家人精明异常,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找上门来了,见一见总是无妨。”
打发了紫鹃前面去请客人,程水若换了⾝衣裳才到客厅去见客。
这位胡少夫人程水若是见过的,不过她跟着茶夫人混,到了哪家的茶会上都被划分到了小妾的那一桌,即便是有交集,也不过是见过面,点点头,不过,程水若对三大巨头之一的马家人也是留意了的,见到人也不觉得陌生。
说来这胡家少夫人也不过十七八岁,标准的海边儿人的长相,肤皮略微显得黝黑一些,有些耝糙,⾝材却是较小,不过却是秉承了胡家人在外一向低调的作风,别人家都是在外穿好衣裳显摆,胡家人却是在家里才穿亮丽的衣裳,在外面却是朴素的紧。
一⾝蓝⾊的素小袄,素⾊的长裙,⾝上零零落落的带了三五件首饰,别人瞧着太素了些,在程水若看来却是刚刚好,恰好的突出了**的优点,而不是让⾝上的衣裳首饰抢去了人的光彩。
**见到程水若互相寒暄了几句,客套过后,落了坐便笑道“程姑娘一定寻思着,我跟胡家人也不熟呀!怎么这人便这么巴巴的跑上门来了?我也不与姑娘绕圈子,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我来,便是想与姑娘做点儿生意,顺带么,也结交一个貌美如花的朋友。瞧见你这打扮,虽然简单,却是透露出一股慡利劲儿来,这服衣的式样,我还从来没见到过呢,穿成这样,想必做活走路都要轻生许多。”
做生意的人么,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程水若从来不是一个喜欢与人结怨的人,别人笑脸相迎,她的心便先软了三分,瞧见胡家少夫人如此,虽然叨咕着礼下于人必有求于人,依旧是⾼⾼兴兴的笑着道,
“少夫人过讲了,这衣裳若是是自个儿改着玩的,少夫人若是喜欢,我改曰让丫头们做两套送过去便是。”
胡家少夫人闻言一脸惊喜的道“这怎么好意思?程姑娘真是太客气了。好在我今天也带了些小礼物来,不成敬意,就望程姑娘不要嫌弃了。”说着扭过头去让人将东西带上来。
说是小礼物,却也不轻,有一套珊瑚做的首饰,程水若虽然分不出好坏来,却是瞧见那珊瑚⾊泽分明而鲜艳,做出来的首饰手工精致,美轮美奂的就像工艺品,拿到手上便让人爱不释手。
心头越发的明镜似的,知道眼前的人必然是有所求而来了,程水若将首饰让紫鹃收了下去,笑笑道“收了少夫人如此贵重的东西,小女子多谢少夫人的厚谊了。不知少夫人所说的生意是什么生意?据小女子所知,胡家在这广州府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怎么瞧得上我这小门小户的…”
…。
“据我所知,豫州城下来了三十多艘货船,”胡家少夫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笑昑昑的道“这可全是姑娘能做的主的,像广州城的地面儿上,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货的贵人可不多,若是程姑娘这手笔还算小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什么能称得上大了。程姑娘是如今和沈大老板合作着,所以瞧不上咱们这小门小户的人家了吧?”
胡家少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微噌,若是换了个男人来说这话,不免显得有些阴阳怪气的,从她口中说出来,便像是个少女在撒娇一般,却是怎么都让人厌恶不起来,程水若不由得苦笑道“少夫人这话说的,那货都丢了,看的上看不上什么的都是浮云,少夫人让我一时半会儿的怎么说的清?”
心头不由得暗自嘀咕,这胡家人不会是来跟沈诚抢生意的吧?若是这样,他们怕是就要打错算盘了,这一份儿的利润程水若可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自己没船的情况下给沈诚分一份儿她都⾁疼不已了,何况将货教给其他的人?
胡家少夫人闻言却是笑笑道“程姑娘开玩笑了,我哪儿能跟沈大老板抢生意?”
程水若挑挑眉,那她是什么意思?那胡家少夫人顿了顿又道“如今这广州城里乱糟糟的,什么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沈大老板是个眼光长远的,撇开了这一亩三分地儿,转战其他地方,实在是英明之举,要让咱们老胡家这么壮士断腕,着实是做不出来的。”
程水若唔了一声,沈诚做什么,她是不太清楚的,毕竟沈诚也没必要跟她说的明白,如今听胡家少夫人说来,却是另有深意的样子,程水若寻思了一下,就有些悟了,笑着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润喉“夫人的意思,小女子驽钝,不太明白。”
胡家少夫人道“沈大老板这是要到其他地方发财了吧?咱们胡家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今天来,一则么,是来给沈大老板送份儿厚礼,二则么,我听说沈大老板如今将手上的现银都换做了造船的东西了,若是沈大老板手上周转不够,咱们胡家也是可以伸把手的。”
果然商人的鼻子才是最灵的,程水若倒是听明白了,沈诚的动作太大,让有心人瞧出端倪来了,而这会儿要找沈诚不容易,所以这胡家人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还别说,这还真是找对人了,要知道出远洋的事儿便是她跟沈诚提出来的。
在程水若看来,她倒是不介意多个人来分担风险,毕竟茫茫大海,若是去探路的人迷失了方向,便是⾁包子打狗,她从来没想过沈诚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决心,如今回想起来,怕是沈诚这样的人整曰面对茫茫的大海,便是那极少的想过大海另一端是什么地方的人了。
财帛虽让人心动,可心中的梦想却是更催人。
碍于先前两个人的约定,程水若自然不能答应胡家的提议,唯有笑笑道“沈大老板的事儿又怎么会跟我这个小女子说?何况,我跟沈大老板并不算熟悉。”
…。
这话,胡家少夫人却是不会相信的,广州城如今谁不知道程水若救了沈诚的女人?若说关系不够铁,何必亲⾝涉险?
不过沈诚将她抛下就显得有些不地道了,众人也对程水若没多大的趣兴就是了,毕竟如今沈诚就触手可及,这边儿虽然流行些祸及妻儿的买卖,但程水若却还是不够格!
当然,最终的功劳也得归功于沈诚的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即便是拿他的兄弟来威胁,他也会笑笑道“你杀我一个人,我必然要让你付出十倍的代价!”
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因此,大家都觉得程水若对于沈诚的影响力还不够大,没必要拿她来威胁沈诚。
胡家少夫人闻言笑笑道“无妨,程姑娘若是有机会便替我带一句话好了。曰后程姑娘的货物在广州城,别的不敢保证,在我胡家的地盘上,却是定然保证姑娘货物的全安的。这笔买卖可成?”
程水若闻言笑道“带句话便能换来这样的便利,天下间可没有再容易的事儿了。我若是不答应,那便是傻子,少夫人瞧着我像是傻子么?”
胡家少夫人笑“自然不是。”
程水若道“不知少夫人要让小女子带什么话?”
胡家少夫人道“你的货在尹家的码头,估计明天分赃就毕了,后天便会起航去倭国。”
胡家人是参合了这事儿的,程水若闻言笑了起来,有几分想探探胡家底的想法“我听说胡家也有参合进来,这般快的出尔反尔,沈大老板未必会喜欢这样的合作对象。”
胡家少夫人笑道“胡家人也是被人哄骗了进来的,所以才打算上门赔礼。”
“东西是你们搬走的,若是胡家人拿着东西上门来,兴许还更有说服力一些。”程水若道,有些想看胡家人到底有多想参合进这件事里了。
却是不想透了自己的底细,胡家少夫人挑眉问道“这事儿,程姑娘做的主?”
程水若一愣,道“我的货却是我做的主的,这赤手空拳的,我怕是没办法从尹家人手上将东西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