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首一鬼妻(2)
唐泽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和敲门声惊醒,从床上翻⾝坐起,他来不及开灯便猛地冲到门后问道:谁?
但还没等对方回应,他就迅打开了门…他认出是宮明的喘息声。门外宮明散乱的青丝和苍白的脸⾊让唐泽大吃一惊,宮明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口中一遍一遍颤抖地惊呼着:白长,白长…
唐泽弄不清她在说什么,可从她惊乱的眼神和口气中知道她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坏了,他顾不上自己被宮明弄痛的伤口,紧紧拥着宮明冰凉的⾝体安慰说:别怕,别…
他不能再说下去,他的眼睛一下睁得很大,里面布満了恐惧。在宮明⾝后的楼梯口处,忽现出一个⾝影。那是一个极瘦的⾝影,披着一件银白⾊波动的披风,和一头同样银白⾊飘逸的长,在月光下随风阴戾地飘着。
⾝影在向二人缓缓靠近。
唐泽终于看清那⾝影的形貌,天呐,那竟是一具长着头的骷髅!唐泽瞬间浑⾝僵直,強烈的恐惧使他不噤随宮明一起颤抖起来。
大约五秒钟內,他的意识是一片空白。只是空洞地盯着那个骷髅,盯着它脸上两个漆黑黑的窟窿,和一排狰狞的牙齿,还有白⾊披风下那具全是骨骼的恐怖躯体。他甚至还能听到那骷髅移步时骨骼间擦摩而出的咯吱声。
他吓坏了,甚至失去了逃跑的力气。
突然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宮明原本箍着他肩膀的手臂勒得更紧了。他猛地清醒过来,他意识到宮明的恐惧和求渴保护,他竟然莫名愤怒了,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头強悍的狮子。
他用力将宮明推到⾝后,用自己強健的⾝躯护住她,然后朝那骷髅厉声呵斥:何方鬼怪,还不快滚!
这声呵斥响天彻地,正气凛然,声音飘荡在林木中久久回旋,惊走了枝头几只夜栖的飞鸟。
骷髅果然停下了,阴森的银在风中微微颤动。
唐泽受到了鼓舞,又喝一声:滚!
骷髅没动,犹豫了片刻,又往前试探似地迈了一步。
唐泽再一次颤栗,脑子在飞快地想着下一步对策。
这时的宮明因为有唐泽保护,恐惧有所淡化,她已经敢将眼睛从唐泽的背后慢慢移出来,观看着眼前的情景。她看到骷髅又一次迈步,心中也是一凛,伸手抓住唐泽的胳膊紧紧不放。
骷髅似乎已经散去了对唐泽的恐惧,它伶仃的腿双又开始向前移动如初了,而且口中还出了像是愤怒的呼啸声。
唐泽和宮明同时寒⽑倒立,不能控制地后退着,后退着…眼看他们就要退到走廊的尽头,⾝后是一堵无法穿越的墙壁,⾝前是面目狰狞厉声狂啸的骷髅…他们几乎处在了绝境,唯一能移动的地方就是从栏杆上翻过去,跳楼求生。唐泽此刻脑际里竟是异常地清醒,他想假如从楼上跳下去也未尝不可,宮家的二楼不算⾼,依自己的体质和⾝手,跳下去时只要能把握好落地的势姿,应该会安然无恙,关键是宮明…他绝不能扔下宮明独自逃生…逃生?唐泽忽然思考起这两个字来,逃生?我为什么要逃?我是会功夫的汉子,我很能打的,我为什么要逃?…他这才如梦方醒,不打又怎么知道死定了?
唐泽想着一咬牙猛地立住后退的脚步,转⾝对宮明说:你先后退,我来对付他!
宮明见唐泽忽然间消失了畏惧,一下变得自信和強大起来,心下好一阵诧异。但就在她还没作出反应的那一瞬,唐泽已经出手了。他強壮的⾝躯矫健而出,凌空一脚唰地向着骷髅闪电般劈去。宮明认出这招式正式他在坟场击败劫匪的那一招,漂亮而凌厉。
真怪,那骷髅竟然不躲不闪,也不还招,只是停下⾝来,硬生生接下了这一脚。
唐泽劈中了骷髅胸部。他想像中这一脚下去,骷髅定然⾝骨寸断。他这脚已然使尽全力,练到了纵是碗耝的木头也会应声而折的地步。但唐泽却没听到骨碎的声音,只觉得脚下一寒,仿佛一下伸进了冰窖,又似触到了电流,整条腿冰冷而⿇木,瞬间没了知觉。
骷髅仍旧安然无恙,它只⾝子斜了斜,随后又站立如初了。它看了看伸在自己胸前的那条腿,显得很不耐烦,抬起恐怖的爪子,轻轻一拨,便把吓呆的唐泽摔在了一旁。它显然对唐泽没有趣兴,它慢慢逼近了宮明。
宮明吓坏了,畏缩在墙角瑟瑟抖。唐泽躺到地上僵硬着左腿,一时间竟没能爬起来,眼看着骷髅一步步地逼向宮明,心急如焚。直到他看见骷髅掐住宮明的脖子把她往楼下扔时,才完全站起⾝来,迅扑向了骷髅…
唐泽忍着骷髅⾝上传来的那股奇异的寒冷,努力用几乎冻僵的双手,劲使掰着骷髅掐在在宮明脖子上的爪子,但爪子还是死死的卡着…唐泽已经看见了宮明逐渐上翻的瞳孔。他蓦然狂飙起来,低头向着骷髅的头颅狠命地撞去…
真怪,那骷髅竟然被远远地撞开了,原来它的软肋在头!
唐泽还未来得及惊讶,宮明的⾝子却已经翻过了栏杆,向着楼下忽地坠去。唐泽大惊,随之探⾝一抓,还好,他抓到了宮明的左手。但他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将宮明拉上来,骷髅又在逼近了…
宮明吊在半空中失声惊叫,握着对方的手越攥越紧了…忽然,两人都觉出了异样,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莫名的热燥起来,渐而越来越烫。他们一起看去,竟现两只手周围忽然金光氤氲,光芒渐渐凌厉。两人吃惊之下尚未来得及反应,忽听一旁的骷髅嗷一声惨叫,转眼现那骷髅正盯着金光恐惧地抖,浑⾝咯咯颤响。它接着努力机械地转⾝,迅飘然遁去。
但随后生的事情,把唐泽和宮明一起惊呆了。他们现,在那骷髅逃至宮家大门的时候,二人手上光团蓦然变形,化作一道悠长连续的光路,起自两手飘带一样向着骷髅极奔去。在光带碰触骷髅的一刹那,骷髅瞬间崩溃。一团耀眼的火光之中,骷髅阴戾的白影随之烟消云散,只传来阵阵刺鼻难闻的焦味。
光团消失了,手中热炽的气息也一下荡然无存。
唐泽费一番周折将宮明拉上来,两人愕然相视了许久,又把各自的手掌端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终究看不出倪端。宮明忽然想起了⺟亲,急忙放下手掌,拉起唐泽慌慌张张下了楼梯。
宮家⺟亲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腥血的味道。
宮明的妈妈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目,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而床前地面上,铺散着一滩殷红的血液。宮明惊叫一声,扑到⺟亲的⾝边劲使摇晃着,激烈地喊着:妈,你醒醒,妈,你别吓我…
或许是因为惊吓,或许是吐血过度,宮明的妈妈暂时昏迷过去。用手指放在她的鼻尖上,还可以感受到轻微的气息。终于,她在女儿给她掐过人中,又一番细心的调理后,渐渐缓过神来。
宮明先是含泪地笑了,然后就拥在了⺟亲的怀里久久哭泣。⺟亲的眼角也渐渐湿润,她苍老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心疼和无奈,孱弱的手指开始轻轻摸抚着女儿温润的长,像是摸抚着一层清晨易散的薄雾。唐泽的鼻子有些酸酸的。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老婆婆在昏迷中,为何还会挂着一丝微笑。那分明是一丝快意的微笑,一种似乎是实现了报复才有的笑容…唐泽觉出了一丝寒意。
⺟女相拥了许久,老婆婆才侧过脸来看了看一旁站立的唐泽,手便停了下来。这个老婆婆目光突然怔怔的,显出一副惊讶和难以置信的样子。她喃喃地问着:小伙子…你…你姓唐吧?
唐泽一愣,意外而不乏吃惊地点点头,说:伯⺟,你认识我?
她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对着唐泽又一阵仔细地端详。这让唐泽感觉不自在,可对于老婆婆的目光犯侵他又无可奈何,只好不失礼貌地冲她笑着。终于老婆婆移开目光,说不上什么表情地叹口气,又开始摸抚着女儿的头,说:认识,很久以前就认识了,还有你的爸爸,我也认识,哎,真是人生如戏…
唐泽被她说得一头雾水,看那情形,好像她跟自己家有很深渊源似的。他细致分辨着婆婆脸上的每一个部位,可每一处都是陌生。她看上去要比自己的父亲老上很多。唐泽想,她可能是某个自己未曾谋面的亲戚,也许是父亲的婶婶,也许是父亲的姨妈,可他怎么从来也没听父亲提起过?难道…难道她会是父亲的一个大龄姐姐?他还记得父亲说过,奶奶一生有过三个孩子,父亲之前有过两个双胞胎女儿,可都在养到八岁大的时候先后生病夭折了。此后奶奶就⾝染重病,直到五年后才又怀上了父亲…这么说当然不可能。噢,那一定是熟人了…可看她的表情又好像不是…
唐泽胡思乱想着竟一时无语,只愣愣的傻站着。
宮明这时也被⺟亲忽如其来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她抬起头望着⺟亲,好奇地问:妈,怎么…你认识唐泽?
唐泽?婆婆沉昑着这个名字,像是品着一片尚未咂摸出味道的糖块,又似在回忆着什么。
妈,你怎么了?宮明看见⺟亲愣的表情,不觉又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我在想这个名字,和他父亲的名字一样,都是很好名字呢。
唐泽终于开口道:你真的认识我爸爸?那你是…
婆婆虚弱地笑了,说:傻小子,我当然认识你爸爸,我还认识你爷爷呢,你爸爸叫唐顶山,对吧?
她见唐泽更加迷糊,便又笑了笑,解释说:我年轻的时候,在你家做过保姆,那时候你父亲还小,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啊对他的相貌记得特别深,后来你爸成*人了,我也就回家不⼲了,不过你们唐家倒是挺念旧的,咱们两家还是经常联系,怎么你爸没和你说起过吗…噢,也是,这也确实没有说的必要…记得在你出生那年,你爸还专门来请我去喝你的満月酒呢,要说你小时候啊可真可爱,和你爸小时候一样可爱,现在也是越来越像你爸了,你和你爸年轻时真是像极了,我刚才看见你还以为是你爸呢,差点就喊出你爸的名字,哎,你爸现在可没这么年轻喽。
老婆婆说完轻声喟叹着,微微露出对年华易逝的感慨。唐泽听得半信半疑,他记得在小时候,曾不止一次地在凉慡的夏夜里听爷爷给自己讲述着唐家故事,从祖先到今世,爷爷都讲得委婉动听详尽细致,却似乎从来也没提到过这个保姆婆婆的事情…
老婆婆似乎现唐泽的心思,又对唐泽笑了笑,说:你不信呐?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听了肯定会信的…我记得,在你左半边庇股上,有颗很大的朱砂痣,对吗?
唐泽顿时觉得既惊讶又难为情,脸唰地红起来…他的脸皮一直都很薄,这会被人当面说出自己的隐秘,脸上自然挂不住,尤其是当着宮明的面…他一下子面红耳赤,呆笨地说不出话来。
宮明果然笑起来,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不是笑唐泽庇股上有块痣,而是觉得唐泽的反应实在很好笑。这么強健英俊的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会像个女孩子一样的害羞,委实不可思议。不过他害羞时的模样倒也十分可爱…宮明一边笑,一边端详着灯光下唐泽骨感俊气的脸孔,心下一丝颤动…
⺟女俩的笑容竟让屋內的气氛变得微微庒抑,唐泽松了松僵硬的嘴角,转换话题问道:伯⺟,刚才的那个…那个怪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