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娉袅袅十三余(二)
蓝猫背着我沿着河道边的街道慢慢行走,我开心地哼着歌。
一滴冰凉的湿意毫无预警地从天而降,落入我的后脖颈,紧接着,又是一滴两滴三四滴,我气愤地想抬头咒骂是谁家的空调滴水,这么不道德,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古代,哪来的空调,真是糊涂了。
抬头一看,天上已是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开始噼噼啪啪地往下砸来,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便有一声闷雷滚滚从天边奔来,我吓得一个哆嗦,搂紧小蓝猫的脖子,小蓝猫明显一滞,停下了脚步,后背烫得像火烧一样。
路上的行人纷纷开始奔逃避雨,小摊小贩们也慌乱地收拾货物推着车子焦急地逃逸开来。
“你且莫要怕那雷声。我找个地方避避雨。”⾝下蓝猫藤出一只手抹了抹脸上的雨珠,另一只手将我的膝盖往上托了托,背着我快步走向十几米开外最近的一家商铺。
揭了蓝布帘子进门,蓝猫将我轻轻放下,大概看到我脸上有些许雨珠,掏出袖中绢帕欲给我拭去,伸手,却突然僵在半道,似乎觉得不妥,便又面红耳赤地将手转了个方向,改而把绢帕塞进我手里。
“擦擦雨,别着凉了。”
我接过帕子,心里笑他迂腐,小小年纪就有这许多忌讳。
小蓝猫见我看他,不甚自在地撩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放下袖子,脸上一片嘲红,细腻的肤皮衬着那霞光般的⾊泽,粉粉嫰嫰似鲜藕,我看着心里一动,产生了一种欲望…
哎~真想抓来煮了吃。
(作者:想歪的同志们说明你们不netbsp;“小兰兰,你真像我的宝贝…”刚刚恢复古董脸的小兰兰吃惊地头一抬,眼睛里波光粼粼“我的宝贝‘一只耳’!”(作者:晕死,有话要一口气说完。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
“你!…”眼里光彩幻灭,手指指着我气得都抖了“你居然把我比成…”
“一只耳有什么不好,一只耳和你一样可爱呢,粉嫰嫰、水嘟嘟的,我最喜欢捏它了。”每次一看到蓝猫摆出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就想要激他,惯性惯性。
小蓝猫本来云蒸霞蔚的脸一下红彤尽褪,取而代之一片青紫,额头青筋淡扯,攥着拳头别过脸去,髻上的淡金束带被这急剧的动作带起,在空中划过一条光路,打了个圈,停下。
“这位小公子和姑娘光临小店,不知要买些什么呢?”我一看,这才现我们刚才急匆匆进的是家玉石饰店。店內柜台上摆満了⾊泽各异、款式不同的玉石项链、玉石耳环、玉佩、玲珑、玉珏,琳琅満目。而问话的正是站在柜台背后戴着方帽的掌柜。
小蓝猫就像没听到那掌柜问话一般,兀自冷着脸整理衣裳,这一瞬竟让我觉得跟那狸猫相似得紧,不怒自威。看来他是真生气了,小蓝猫虽是皇子平时却很注重礼数,尊老爱幼,很少给人脸⾊看,现在这样不言不语倒真有些吓人,这次真真惹怒他了。
亡羊补牢。“小兰兰,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姐姐买给你。”
眉头紧锁,仍旧埋头整理衣裳,那倒霉的衣角都快被他给揉碎了。
“笑一笑十年少,不要生气了嘛~~都是一只耳不好,回去我炖了它。”(一只耳:又扯上我…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主!遇人不淑啊~~请使用京剧长腔念。)(作者:女猪啊,你和一只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小蓝猫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我拉到柜前,赌气地横了一眼“都是些俗物,你若喜欢自己买去。”
掌柜一下脸面挂不住了,胡子气得一扇一扇。
“不知掌柜这可否依图现场切割呢?”我轻头摇,转⾝问掌柜。
掌柜看着我的眼睛愣神了一下“可以可以,姑娘若有图纸,只管交给我店內师傅,只要不是太复杂的纹路款式,定可在一个时辰內交出饰。”
我玩心一起,问那掌柜讨了纸笔,画起草图来,蓝猫总是小孩心性,看我画图,立马忘了生气这档子事,凑在我边上好奇地看了起来。
“你这画的是什么妖怪?”
“小孩家家,不要胡说!这可是古神圣兽!胡说话是会遭天谴的。”我不乐意了,明明我画的是可爱的加菲猫,怎么到小蓝猫眼里就成妖怪了。
画好以后我便递给掌柜,挑了一块红玉髓让那师傅去雕刻。我和蓝猫则跟那师傅进了加工里间,亲自看他雕刻。那师傅也是巧手,叮叮当当,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一只憨态可掬的加菲猫就刻了出来。
我拿着红玉加菲猫,満意地吹了吹缝隙里的玉石碎屑。亲手将它系在小蓝猫的紫黑⾊缎面腰带上。
“送给你了。这圣兽可以保佑我们小兰兰快快长大。”这玉佩可是寄托了我对蓝猫的殷切期盼——希望他多吃多睡,努力长成像加菲这样胖乎乎的一代名猫。刚才在小蓝猫的背上我就现了,这孩子虽然力气很大,但还是略显单薄贵气了些。
小蓝猫轻轻抚着腰间的加菲,一时间瓣花脸上又开始云蒸霞蔚,眉宇舒展柔和开来。
“掌柜,总共要多少银两?”我问掌柜,突然想起自己⾝上并没有多少银子,不知够不够,有些心虚。
“小的哪敢再收姑娘银子,外面的一位爷已经把小的这店给买下了,说是只要姑娘和小爷看上的随便拿。”掌柜一脸谄媚地给我和小蓝猫端茶递水。“您二位想也累了,坐着喝杯茶,慢慢挑。”
我和小蓝猫同时愣住,这才现店里除了掌柜,刚进门时三三两两的客户早已不知所踪。什么人竟会给我们付账?难道是小蓝猫有什么熟人?转头用眼神询问蓝猫,蓝猫则是冲我摇头摇,明显也是云雾缭绕。
好奇地单脚跳出门去,两个候在一旁的人刷刷跪下:“奴才给主子请安。三爷请主子过船一叙。”
人吓人吓死人,我往后一蹦,差点没跌进⾝后小蓝猫的怀里。蓝猫伸手轻轻将我扶稳。
“起来吧,你们三爷如何知道我在这?”蓝猫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彪形大汉。
“奴才不知,三爷只是吩咐奴才们守在这,等主子出来给主子引路。”说完,那汉子便一左一右在我和蓝猫头顶各撑开一把油纸伞,雨势已经小了下来,密密横斜,隔着雨帘和街道,朦胧可见对面水道上浮着一艘绛红⾊画舫。
“是三皇兄。别叫他认出你来。”小蓝猫不顾⾝上会被雨水打湿,侧过⾝来扶着我往那画舫走去。
招财猫?他要做什么?
踏上画舫,便有宮女给蓝猫行礼,撩开珠帘将我们引进去,舫內焚着麝兰香,淡青烟⾊缭绕,与窗外疏雨相映衬,剔红嵌螺钿漆的桃木小几边倚着一个人,象牙⾊织锦缎,眉如远山,眼眸细长,此刻正半低着,清清淡淡地盯着手上白釉茶杯中悠悠打转的茶沫,仿佛在透过绿茶看着什么,墨⾊的长睫如黑天鹅的羽翅缓缓垂下,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正是那招财猫。
“启禀王爷,十六王爷到。”宮女柔柔地通报了一声。
黑⾊的睫⽑抬起,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扇开翅膀。
“兰茂见过三皇兄。”小蓝猫一抱拳。
“奴婢绿翘参见王爷。”我合手放在腰际右侧,屈了屈膝盖,行了宮礼。
“免礼。适才吃茶走神竟没瞧见十六皇弟进来。上茶。”招财猫执了蓝猫的手在小几另一侧坐定,眼睛却是停留在我⾝上,我一吓,低下头去,生怕他看出端倪。
“十六皇弟今曰好雅兴,冒雨兜街,可有何收获?”虽低着头,仍感觉那视线灼着我。
“彼此彼此,皇兄不也雨中泛舟,闲情妙趣。兰茂适才不过挑了个小玩意儿,还要谢过皇兄如此慷慨。”
“为兄是孤舟独泛,不似皇弟,有佳人作伴。”半眯着玩味眼神观察着我,也不向小蓝猫解释为何会知道我们躲雨在那店內。
“不过贴⾝侍女罢了。”
“皇弟今曰挑得什么玉饰,可否一观?”招财猫总算不再打量我,目光转向小蓝猫。
“这…”小蓝猫似乎不大愿意的样子,最后还是慢腾腾地解了⾝上红玉髓递给招财猫。
招财猫端详半曰“这玉倒一般,只是不知刻的是何物?”
“据说是古神圣兽,可以佑人平安。”小蓝猫乖乖地把我刚才对他胡诌的话重复了一遍。
“哦?不知这圣兽何名?”招财猫追问。
“…”小蓝猫一下愣在那里,真是个老实孩子,连瞎掰都不会。
只好我来“禀王爷,此圣兽名唤‘加菲’。”
招财猫又用那细细长长如竹叶般的眼睛打量我,仿佛为终于将我引开口感到⾼兴,但愿是我的错觉。
“加菲?何解?”这招财猫怎么这么多问题,蓝猫三千问都没他多。
“福禄有加,铅华似菲。故唤‘加菲’。”连我都不免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本事,我真是本山大叔的嫡传弟子。
“甚好甚好。本王孤陋寡闻,今曰倒长了见识。”
“王爷谦虚了,谁人不知王爷博闻強识,奴婢不过偶翻些胡书,碰巧记得些典故。”
招财猫嘴角绽开一朵笑意,似莲花初放,低头,白玉般剔透的釉瓷茶盖轻轻捋过杯中飘浮的茶叶,抿嘴品了品,热茶润红了薄唇,鲜艳妖媚。“绿翘?舂‘绿’杨芳草长亭,翠‘翘’金雀玉搔头。此名甚妙,人也妙~”
“谢王爷夸奖,奴婢俗人,这名字是十六王爷给奴婢取的。”小蓝猫在一边看那招财猫对我很感趣兴的样子,煞是紧张,生怕我被认出来,我的手心也慢慢渗出了一层汗。招财猫看似温和,举手投足却给人一种庒迫感,可能是天性使然的皇家威严。现在能理解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怕狸猫那冷冷的脸,不过狸猫我倒是不怕,倒常常有种恨得牙庠庠想揍他的感觉。
招财猫不答话,只对着我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