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鸟窝里的石头（下）
终于到了。过两个小山坡，越过三个水泉，由顾晓宇带头，一会工夫，顾家庄上的这些个顽童们，便来到了一个无名小山的西北边。
这一带由于都是小山，蔵不了猛兽，小的动物又没有攻击力，于是便成了顾家庄孩子们度过童年美好生活的理想地方。
耝糙雄壮的大杨树，昂起她那⾼傲的不可一世的头，将数不尽的手臂伸向四方。
柔软温和的太阳，敞开她那令全碧云陆大的民人都赞叹的宽容心怀，散发出一丝丝、一缕缕、一层层、一阵阵并且看不见摸不着的光芒，滋润着青龙山脉的各块大石头小石头。
青青的柔软的小草，直挺着嫰嫰的⾝子，任那东南西北风吹拂，倔強地不知疲倦地昅收着土壤里的水精华和土精粹，无声地慢慢地生长。
一阵暖风吹来，小⽑子昂起他那令全顾家庄都讨厌的脏头，顺着大杨树的主⼲，一直看上去，终于看到了鸟窝。
只是可惜，没有能够看到鸟蛋。不然，单从他那看到现在还没有合拢的小嘴，就会因为幻想而流下来不知可能是多少毫升的哈喇子。这哈喇子风⼲后，制成哈喇⼲，将是世上少有的治疗消化不良、温胃养胃的良药。只是可惜，小⽑子没有流出来。
“好大的鸟窝！这里面要有多少的鸟蛋，多少的小鸟啊！要是都给我，我要吃多少天，玩多长时间啊！”“二⽑哥，你看，现在大伙可都看你。”顾晓宇说“那鸟窝那么⾼，也只有你这全庄未来的第一猎手才能爬的上。你看，是不是，你先上？”
“那，好吧。老规矩，大傻，小⽑子，你们跟在我后面，树杈上抓稳，接我给的小鸟和鸟蛋。可千万不要掉地下给打烂了。谁掉的，谁就少分一个。”顾明云，一边给众小孩安排上树顺序，一边说“不过，得先说好，这次，这鸟窝这么⾼，得让我第二个挑。狗蛋挑过就轮我。可好？要不然，我不⼲，大伙谁也掏不到鸟窝。”
看没有人反对，⻩⽑同志就甩开他那长过膝盖的手臂，施展起自己独门的猴子爬杆技法，向鸟窝爬去。接着是大傻，再是小⽑子，然后大伙都一个个上了杨树，骑在树杈上，看二⽑掏鸟窝。只余下狗蛋同志在树下，连太阳也捞不到全晒，眯起眼，手挡在额头，向树顶望着。
“大伙过一会都记清一共有多少蛋和鸟。狗蛋这家伙不能信，别让他在底下给偷蔵起来了还不知道。⽑蛋，你离树底最近，可把狗蛋给看住。他一离远，你就喊。”二⽑在快到鸟窝的地方，一个树杈上一边休息一边说。“狗蛋，你可不能私蔵。不然，如果下来发现少了一个，你就一个也分不到。”
“二⽑哥，这哪能呢！你看我的人品，有这么差么？我可是我们庄上的好孩子啊。是好小孩。”顾晓宇辩解道。
“哈哈！”大伙都笑了起来。
就你还好小孩。如果你狗蛋是好小孩，那全庄就没有一个不是好上加好的好小孩了。——大家心里一起想。
在笑声中，顾明云快乐地用双手抱紧树⼲，一会工夫头便就⾼过了鸟窝。接着，左手和两脚固定好⾝体，眼睛就瞥向了鸟窝。
“二⽑哥，窝里有多少小鸟啊？怎么没听见小鸟叫呢？”底下的大傻一见顾明云固定住⾝子，眼瞅向鸟窝，就焦急的问道“二⽑哥，这不正常啊。要是以前，这会小鸟不早就叽叽喳喳地叫翻天啦？”
顾明云也是一愣，刚才固定⾝子的时候，他就很奇怪。“按理小鸟该叫啦，我上树这么大的动静？莫非里面没有小鸟？不可能啊？我昨天明明还听到鸟叫呢，还很好听啊。”
下面的大伙也是一肚子问号：没理由啊，莫非狗蛋在骗我们？这要是有小鸟，我们这么多人上来，搞了这么大的声音，小鸟会听不见？都睡着了？
地面上的狗蛋同志就更是一脸的茫然了：没有声音，不可能呀？我听二⽑子和大傻昨晚明明说有小鸟来着？小鸟都一起跟老喜鹊去找虫子去啦？我也没有上过这大杨树，不可能还有人比我先来啊？——那鸟蛋总还有吧？
二⽑这眼不往鸟窝里面瞧还好，这一瞧，好悬没晕倒，直接从树上掉下来。不过也幸好没有，不然，不但顾明云的老爸将失去一个未来成为全庄第一猎手的乖儿子，而且顾家庄所有的小孩也将失去他的直接导领，迷失在无人领航的思想深渊中。
里面竟然是一块石头，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期望赶不上失望。
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又被这狗娘养的狗蛋给耍了。”
接着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扭了脚，还闪了腰，骗鬼去吧！好你个狗蛋，自己先掏了鸟窝不说，竟然还忽悠我们，说树上还有小鸟和鸟蛋。简直就是拿我们当猴耍，玩弄我们的感情。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还假装一脸期待，假装莫名其妙，猪嘴里揷洋葱——你装象。我让你得意！”
不过，他的失望和气愤都被大傻给看在了眼里，不觉想道：“又什么都没有？又他妈的被狗蛋给耍了？可狗蛋刚刚明明扭了脚了？莫不是掏这么⾼的鸟窝被树枝挂的，然后正好借此来忽悠大家？”
这时候，大伙也都一时安静下来，没有一点的声音。都在猜想鸟窝里到底有什么，在等待着顾明云的说话。
“他妈的，什么个鸟窝，竟他娘的什么都没有！”
啊，什么都没有。
顾晓宇也是一楞：“没有？不可能啊。——惨了，这下肯定又当是我在耍大伙，我的声誉，我的人品啊。可，这到底是哪个八王蛋⼲的，拿来害我？”
“咦，里面竟然还有一个蛋！还不小！”二⽑也学会了心眼，打了个忽悠。“大傻，我下来传给你。”
“那，二⽑哥，里面还有没有鸟蛋啦？”大傻问道。
“有？还有个⽑！早不知道被哪个狗东西给掏光了。”顾明云心想，还有？连这个也是假的。狗蛋他妈的真是缺德。等一会下来，非叫你把这石头给吃到肚子里头。
小⽑蛋一听，就知道没有戏了。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顺着树⼲爬下来。
一会工夫，大伙也都一个个的从杨树上爬下来，围在大傻、二⽑子周围，看那个奇怪的鸟蛋。
“二⽑哥，这那里是鸟蛋，分明就是一块石头！”小⽑蛋拿过那块石头，放在手上反复端详了一会，说“硬硬的，⻩不拉基的，再怎么也不会是鸟蛋啊？鸟蛋哪有这么大的？”
狗蛋走到小⽑蛋这里一看，傻了眼。“这不是自己刚才扔到山下的那个石头，怎么会在鸟窝里？——别不是真他妈的琊乎？”
不过，明明白白的，摆在大伙的眼前，就只是这么一块石头。
众小孩都叹气说：“是石头。”
“不叫狗蛋，叫你顾晓宇是吧。好，那我问你，顾晓宇，这鸟窝里没有小鸟和鸟蛋，怎么只有石头？你别告大伙说你也不知道。这鸟窝可是你发现的！”
顾明云是一脸的不⾼兴，心里想，狗蛋，这回你可玩的绝啊，掏完鸟窝还来骗我们，这回是你说你先发现的，好，我看你怎么个解释法？这下可抓住了你的把柄了。呵呵，看大伙以后怎么信你？这次我非得把你的鸟蛋给揪出来不可！
顾晓宇一看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就是一阵的揪心，露出一付无奈之情，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大家不会怀疑是我先掏了吧？天地良心啊！我腿都扭伤了，我怎么能爬得上这么⾼的树啊？这么⾼的鸟窝，我狗蛋的能耐大伙还能不知道，怎么能够上的去啊？我要是能上的去，那我不是就成了全庄力气最大的小孩啦？大家说，是不是？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啊！”“不可能？那我问你，全庄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这喜鹊窝？你的脚扭了，八成是装的。也没看见你脚哪儿肿，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肿了？”大傻别看他是憨憨的模样，心思比谁转的都快。
“大傻哥啊，你可不能这样的冤枉我啊？我的脚是真的扭伤了。不错，扭伤了是看不出脚是不是肿来。可是我的脚是真的扭了，我走路右脚不敢劲使，一劲使就痛。我一路走来都是这样，怎么可能是装的呢？我真的没有掏这鸟窝呀！”狗蛋听大傻这样的猜疑，就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试着走，引起大伙一阵阵笑声。
顾明云走到顾晓宇跟前，说：“是不是真的扭了脚，我一捏就知道了。你可敢让我捏捏。你走路这个架势，谁都装的出来。”
“好。不过你可得轻点个。”说着，顾晓宇将右脚伸到他的面前。
二⽑同志本来就怀疑是他⼲的，即使是真的脚扭了也不会改变看法。所以出手就是想要借机来收拾他，出手怎么可能轻？
他这手刚捏到顾晓宇的脚脖子，就听一声“啊”的尖叫，然后眼前就看不到脚了。
只见顾晓宇蹲在一边，劲使的用手揉他的脚脖子，明显的，那里出现了一个乌青的手指印。而顾明云则在一旁暗自得意。
“好痛啊。好你个二⽑啊，你这是公报私仇呀。哎哟哟。”
“嘿嘿，公报私仇。就是你的脚真的扭伤了，也不能说明鸟窝就不是你掏的。谁知道是不是你掏鸟窝的时候被树枝挂的？兴许是你从这树上往下跳的时候一时奋兴给扭的？然后又装样来耍大伙寻开心。”顾明云一边得意一边细细分析的说“这一捏，是让你知道我二⽑子顾明云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给你长个记性。”
“你、他妈、的原来就是想劲使捏我！你没安好心，你是。”顾晓宇用手指着顾明云，气的直发抖“你、他妈、的诬懒我先掏了鸟窝，就是想来这一招，你狠，狠。”
顾晓宇那个气啊，心里想，我今天怎么就这么的倒霉呢？被石头绊倒，扭了脚踝不说，还竟然吃了二⽑这损招。二⽑来的时候，我应该知道他不会轻轻的来验我是不是真的扭了伤。他那家伙怎么可能会不暗地里出阴招？他本来就怀恨我上次先掏里他发现的那个斑鸠窝。我他妈的怎么这么傻，让他来捏我，这不是找的吗？我真是笨啊。——说不定这鸟窝就是二⽑他先掏的，故意来害我。昨晚他俩也可能是有意在那说让我来听的。
“好，他娘的，我把事情给全部抖了出来，”顾晓宇这越想越有可能是他两个先掏的，然后拿一块不常见的石头放在鸟窝来引自己上钩“大家听我说，这喜鹊窝绝对不是我顾晓宇掏去的。我在这可以赌咒发誓。”
然后，他将他那双大眼睛向大伙一扫，只见小伙伴们都一脸鄙夷，有的甚至还发出嘘声。是没有一个小孩信他。
他也知道大家是难以相信他，但也没有怈气，继续说：“我其实原本也不知道，这儿有大杨树，这里有喜鹊窝的。我是昨晚在树后面拉屎，正好听到二⽑子和大傻说话，他俩说这儿有鸟窝，所以我今天特地起早，赶在这儿等的。”
“啊！原来是这样。”大伙一阵惊讶。
“我本来不想说的，”顾晓宇将头转到顾明云和顾锦山，眼睛盯着他俩，说道“可是现在鸟窝里没有了鸟蛋和小鸟，不用猜，肯定是他俩先掏走了。然后装作没事，与大伙上山晒太阳。是不，我在石坡那问大家今天有没有事做，大傻和二⽑子不是拍胸脯说没有。这样的话，大家还猜不出来是谁掏了鸟窝的？再说，这鸟窝这么⾼，也只有二⽑子他才能爬的上，有这能耐啊。”
小⽑子等小孩这时都将目光投向了大傻和二⽑子，一脸的疑问。
而顾明云也是満脸的惊疑，心里想，我说他狗蛋怎么知道这里有喜鹊窝的，原来是昨晚我们两个在树下讲话正好碰巧他在拉屎，被他听到。怎么就这么巧呢？
“啊，你昨晚在那树后面拉屎？我说，你怎么知道的，原来是这样。我刚才在石坡听你说鸟窝，我就在奇怪。”顾锦山一脸释然，恍然大悟似的说。
顾明云心里想：“你这大傻，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你看，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吧。”他一听顾锦山的话，用眼睛狠狠瞪着他，都想用眼神直接将他杀死。
“二⽑哥，你⼲嘛这样看我啊？我是不是又讲错话啦？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他狗蛋昨晚也正好在那棵树后啊。”顾锦山一脸无辜的样子，抓抓他那没有几根⽑的脑袋，对顾明云说道。
“你这傻瓜，说你傻你还不认。你闭嘴，不要再讲话了。”顾明云抬脚就给了他一下，气着说道。
“大家听我说，听我说。”顾明云将脸转向众小孩“我承认昨晚，我和大傻是在树下商量喜鹊窝的事。但是，今天早上，我们也没有去先掏鸟窝啊。不信你们问大傻。大傻的人品你们还不相信。大傻，是不是？”
“是啊。我们今天没有先去掏鸟窝。我大傻，我顾锦山可以赌咒发誓。”
“大家看，是吧？我和大傻没有先来这里掏喜鹊窝。再说了，这石头，大家都看看，那里是我们青龙山脉的石头啊。又⻩又圆的，好像还模模糊糊有花纹，这样的石头，我怎么能找的到啊。我们这里也没有啊。”顾明云道“我也没跟大人到柳集去赶过集，再说那儿也不见得有啊。”
“你别转移话题，什么柳集七集的。”顾晓宇紧抓不放说“如果不是你俩⼲的，那这鸟窝谁掏的呢？不要跟我说，是让这块石头给吃了吧？——不过这石头还是真的奇怪呀，从哪里冒出这么样的一块石头呢？”
“那，你要是想要，就给你吧。反正说过让你先挑的。现在好了，就一块石头，直接给你得了。石头啊，奇怪的从来没有见过的石头，这个可是个稀罕玩意儿。”顾明云说。
“二⽑子，就你会忽悠。一块破石头，也是稀罕玩意儿？我看，就是用它拉屎擦庇股，也不行。这么⻩，和屎差不多，庇股擦没擦⼲净也不知道。”顾晓宇说“⼲脆，二⽑哥，你就做一回好人，把他拿回家用来擦庇股得了。”
众小孩哈哈大笑。
不过最后，狗蛋还是将它在揣兜里，然后和大伙一起去山顶晒太阳。